鷹國,明尼達州。
吉姆開著車回到家中,從后備箱里搬下來一箱又一箱瓶裝礦泉水。
由于核廢水污染了河水,現在大家都不敢喝自來水了,超市里礦泉水銷售一空,他跑了好幾家沃爾瑪才買到這幾箱。
旁邊走過的鄰居,看著吉姆搬運的礦泉水,都紛紛流露出羨慕的表情。
“嗨,吉姆,你在哪里買到的?快告訴我。”一個叫杰米的鄰居忍不住詢問道。
吉姆搖了搖頭:“伙計,我在20公里外的沃爾瑪買到的,那里人很多,我好不容易才搶到這些,你現在趕過去恐怕已經遲了。”
杰米露出了失望的神情,隨即又變得憂心忡忡起來,問道:“吉姆,你說我們吃了這么久河里的魚,喝了這么久的核廢水,會有事嗎?我兒子這幾天跟我說身體有點不舒服,我很擔心他。”
他們倆都住在密西西比河旁邊,每周都要去河邊釣魚,但是最近已經徹底放棄了這個愛好,換成每天24小時不間斷地詛咒三公里外的核電站。
其實大人的身體還在其次,他們最擔心的就是孩子的健康,因為往常拿回來的魚,孩子們吃得最多。
吉姆嘆了口氣,臉色沉了下來,說道:“很抱歉,當初我不該帶著你去釣魚,沒想到反而害了你。”
“我家小子不怎么吃魚,我倒是不擔心他,但我最近總是腰酸背痛,還開始掉頭發,你說我是不是中招了?”
杰米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后退了兩步,瞬間反應過來,又往前走了幾步,略帶尷尬地說道:“那我們去藥店買點抗輻射的藥吧。”
吉姆點了點頭,把水搬完后,帶著鄰居直奔附近的藥店而去。
“吉姆,我也是做足功課,找到了世衛組織公布的防輻射藥物清單,我們就按照這上面列的買吧。”
杰米坐在副駕上,翻看著手機,不無得意地說道。
“主要分為三種,一種是吸收體內放射性物質的藥物,比如碘片,可以阻止甲狀腺對放射性碘物質的吸收,還有普魯士藍,可以去除人體內部的放射性色和鉈。這里面碘片是肯定要買的。”
“第二類是緩解骨髓損傷,促進白細胞和血小板生長,提高免疫力的藥物,可以用來應對急性輻射傷害,羅米司亭(nplate),非格司亭(neupogen),沙格司亭(leukine)和聚乙二醇非格司亭(a)之類,但這些都是處方藥我們買不到。”
“第三類是治療嘔吐,腹瀉,以及感染的藥物。這些我們可以買一點備著,否則到時候一個皮膚感染就能要了我們倆的命。”
吉姆一邊聚精會神地開車,一邊大加贊揚:“好家伙,你可真棒,那我就照你說的買好了。”
五分鐘后,兩人來到附近一家藥店,還沒下車,就驚呆了。
只見門口排起了一條長龍,全都是等待買藥的人。
“狗屎,怎么這么多人,看這速度,起碼得排上兩小時。”吉姆忍不住咒罵道。
“走,我們換一家,去個偏遠一點的藥店,總不能還有這么多人吧。”
吉姆當即一踩油門,掉頭就往另一個方向開去。
這次開了半個小時,饒了一大圈,來到城市西南的一個角落里。
沿途兩人也看到了幾家藥店,但不是關門,就是排著長隊。
好不容易看到一家藥店,大門敞開,門口卻空無一人,兩人頓時高興壞了。
吉姆把車在路邊隨手一停,就如脫韁的野狗一般躥了出去。
剛沖進門,還沒來得及說話,兩人瞬間傻了眼。
只見整個藥店就跟被人搶劫過一樣,貨架上空空蕩蕩的,什么東西都沒有。
一個棕色皮膚的店員,沒好氣地沖著兩人揮揮手,好似在趕走兩只蒼蠅。
“快走吧,藥都賣光了,沒賣光的也都被搶光了。”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
一路上氣氛很沉重,兩人坐在車里,眼睛看向窗外,誰也不想說話。
突然,杰米指著窗外一家一閃而過的藥店,狂呼起來:“吉姆,快,快停車,我剛才看到有人拿著藥從那家店里跑出來。”
吉姆一個急停,掉頭就開了過去。
這次的藥店門口有人,還時不時有人拿著藥從里面出來,一看就知道在正常營業。
兩人彼此看了一眼,眼神中迸射出驚喜,同時舒了口氣。
走進藥店,果然貨架上擺著琳瑯滿目的藥物,還有一個金發碧眼的藥劑師站在柜臺后面,正在招待客人。
吉姆大踏步走了過去,排了幾分鐘隊,就來到藥劑師面前。
他一口氣報出了幾種藥物的名字:“布洛芬,碘化鉀藥片,蒙脫石散…”
“停停停!”藥劑師揮斷了他的話:“除了碘化鉀,其他都沒有了。”
吉姆指了指貨架,震驚地問道:“你這些不都是藥嗎?”
藥劑師看著他,好像在看一只傻凋:“那些都是處方藥,你有醫生的藥方嗎?”
“差點忘了這事。”吉姆一拍腦門,說道:“那我就買碘化鉀,這個總不是處方藥了吧。”
“可以,一包15片。你要幾包?”藥劑師指了指柜臺里的碘片。
吉姆遲疑了一下,開口道:“來十包。”他尋思著一天三片,150片估計能吃上1個多月,應該能撐過去。
藥劑師露出微笑,很快拿了10包出來,整整齊齊擺放在柜臺上。
“您好,一共2500美元,請問您是刷卡還是現金?”
“什么?”吉姆瞬間驚呆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顫聲問道:“你說什么?這一包要500美金?”
“沒錯。現在碘片到處都缺貨,目前只有我們這里才有,自然價格也貴一些。”藥劑師臉上笑容瞬間消失不見,一邊解釋,一邊迅速把10包碘片收回柜臺。
“你們這是搶劫!”吉姆憤憤不平地喊道:“以前這玩意一包才10塊錢,你們竟然敢賣500塊,漲了50倍,你們這些無恥的奸商。”
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那些藥店會被零元購了。
如果碘片都賣這個價格的話,也太離譜了,到底誰能買得起啊,更別說那些本就昂貴的處方藥了。
藥劑師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先生,這是自由市場,自由定價很正常。”
吉姆突然想起自己有醫保,還想嘗試一下:“這個能用醫保嗎?”
藥劑師搖搖頭:“不好意思,這東西醫保不能報。”
說完就伸手把吉姆撥到一邊,對著后面的顧客露出熱情的笑容:“您好,請問你想買什么?”
吉姆站在一旁,臉上火辣辣地,心中怒火攻心,一股沖動涌上腦門。
他差點就要沖上去把柜臺里的碘片都給搶走。
杰米趕緊拉住他,小聲道:“吉姆,看看四周,別沖動,我們先回去再說。”
吉姆看了看藥店角落里全副武裝的保安,心中的怒火瞬間平息了下來。
兩人回到車上,心情更加頹喪了。
“該死,怪不得買不到便宜的藥物,原來都被這幫吸血鬼收走了。”
“從10美金漲到500美金,簡直太嚇人了。”
“我們要不要去看醫生,讓醫生給開點藥?”
“你沒有表現出明顯的癥狀,醫生也不會隨便給你開藥的。”
兩人想了想,一籌莫展,只能先驅車回家。
這抗輻射藥也買不到,礦泉水也脫銷,怎么日子就這么艱難呢?
“哎,還是華夏人民幸福啊,他們不但不需要搶購藥物,甚至已經用上能消除輻射傷害的新藥了。”杰米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一臉艷羨地說道。
“噢?華夏藥企研發出抗輻射的神藥了?真的假的?”吉姆頓時心中一動,連忙問道。
“這還有假,據說是華夏醫藥巨頭三清的新藥,已經有上千人參與了臨床試驗,證實了這一藥物的神奇效果。”
杰米眉飛色舞地說道:“這事剛爆出來的時候,就有漁民因為長期吃受污染的海魚而得了慢性放射病,他們都吃三清的藥吃好了,已經痊愈出院了。”
“這個藥叫什么‘消輻寧’,一聽就是專門治療核輻射的藥,效果還特別好。”
“三清又一次在抗輻射藥物方面走到了前面,讓華夏群眾免除放射傷害之苦,我真是羨慕死他們了。”
“你看,華夏網友發出的照片和視頻,他們那里不但安全,還很干凈,沒有亂七八糟的化學毒物,也沒有核廢水,簡直就是一片世外桃源。”
“現在沿太平洋國家都陸續發現了許多得慢性放射病的病人,但醫院都束手無策,沒辦法治好。”
“看看網上這些得了輻射病的人,他們的樣子好恐怖啊。”
“我真不敢想象,自己過幾年會變成全身潰爛的樣子,就連腸子也一片片脫落,變成一攤血水,從屁股里拉了出來。”
杰米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全身都顫抖了起來。
吉姆看了幾眼手機上輻射患者的圖片,差點沒吐出來。
他心里知道這些圖片過于危言聳聽,肯定真實性不大,但總有一絲擔心,萬一,萬一是真的呢?
突然,他一腳剎車踩下去,掉頭就往市中心駛去。
“你干嘛?不是說好要回家嗎?”
“不,我要去市政大門口舉牌抗議。”吉姆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冷靜地說道:“這鷹國是爛透了,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就是個屎坑。”
“想要好好活下去,要么就把屎坑炸了,要么就只能成為那塊又硬又臭的石頭。”
“你要是不想去的話,我先送你回去。”
杰米沉默了半響,突然狠狠一拳砸在副駕面板上。
“真見鬼,你這家伙說的話居然還有幾分道理,我都有點動心了。”
“走吧,既然上了你這賊車,就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櫻花國,京東,永田町,某公邸。
大門外的街道上,站著密密麻麻的人群,手里都舉著五顏六色的紙牌,一遍遍高聲吶喊著。
“停止排放放射污染水。”
“抗議海洋污染。”
“地球屬于全人類。”
“無視國民的敗類,請立即下臺謝罪。”
“全島漁業已被毀,反對排海計劃。”
“徹頭徹尾的背叛,漁民走投無路。”
西村康夫站在人群里,充血的眼球緊緊盯著門口,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他是一名輻島縣的漁民,三代都在海上打漁為生。
生活不算富足,但也知足常樂。
自從核廢水排海后,他的整個生活就被這場變故所徹底摧毀。
不但全球禁止進口櫻花國的漁產,就連本國人都不再吃海鮮了。
漁業協會一開始還跟上面協商,想要核電站停止排放,進行善后處理。
但除了得到一些“別無選擇,不存在安全問題”之類的托辭,沒有任何正面回應。
漁業協會瞬間憤怒了,立即組織一批人前來官邸示威抗議。
他也成為了其中一員,每天拿著大喇叭,在門口高聲大罵。
“是什么讓你們認為漁民已經同意排放核污水?”
“你們背棄了當年的承諾,采取了跟我們相反的立場,遲早會付出代價。”
“我們未來40年的人生,被你們毫無忌憚地摧毀。”
“做好準備承受來自漁民們的怒火吧。”
“毀滅吧,背信棄義的敗類。”
一開始還會被保衛驅逐,但隨著人越來越多,不斷有其他各行各業的群眾加入。
保衛也怕發生沖突,只能默默不管,任他們自由發揮。
至于被罵的人,則躲在里頭完全不露面,直接當起了縮頭烏龜。
西村康夫連續罵了一周,漸漸覺得身體疲累,有些惡心想吐。
他以為是感冒的原因,就買了點藥吃,堅守在崗位上。
但吃了藥一點效果都沒有,只好去看醫生。
萬萬沒想到,竟然查出了白血病,病因則是體內放射性物質超標輻射導致,需要住院治療。
這一下他徹底懵逼了,心中的恨意又加深了幾分,簡直是深刻入骨。
懷著這樣的心思,他在隊伍里面越來越沉默。
很快漁業協會就注意到了,前來找他商談大事。
“西村君,你的病情似乎很嚴重,心里的憤怒就如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般,一百米外都能看見。”
“八格,這幫蠢蟲不但毀了我的工作,還毀了我的身體。”
“事已至此,如果不做點什么,他們是永遠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我一定要做點什么,讓他們感受到我的痛苦。”
“我們有個計劃,需要你的幫助,事成之后,你的醫藥費我們來付,還會承擔你家庭的生活費用…”
當西村康夫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再次站在公邸前時,他的意志已被怒火淬煉成一把泛著寒光的匕首,即將對敵人刺出致命一擊。
“必須付出代價,必須付出代價…”他心里翻來覆去地念著這句話,就像和尚念經一般,總算撐到了下午時分。
眼看著晚霞出現在天邊,將每個人的臉色染上一層血紅的暈彩。
一輛豪華房車從遠處駛來,停在門口,車上走下一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朝著人群揮揮手,似乎想要解釋著什么。
西村康夫左手舉著紙牌,右手伸進大衣,在人群中悄無聲息地前進。
一分鐘后,他已經離那張熟悉的面孔只有三米遠,能看到他眼角的魚尾紋。
說時遲那時快,他勐地扔掉紙牌,右手掏出一根長管,撲了上去。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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