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塞國,國際機場。
鬢角斑白的老黃隨著人流走進機廂,尋找著自己的座位。
他手中拎著一個拉桿箱,臉色平靜,眼神中卻透著一股激動之色。
在菲洲拼搏多年,他終于踏上了回國的航班,只不過,這一次,他不打算再回來了。
幾年前,他在菲洲得了一次瘧疾,由于非常偏僻,只能去一家當地診所打針,不幸染上了艾滋病。
從此以后,他就孤身一人在菲洲打拼,難得回家一趟,大部分時間都只跟家人保持著電話聯系。
在他樸素的心里,這病見不得人,雖然自己問心無愧,但萬一傳出去,難免惹來閑言碎語,有名聲掃地的風險。
只能在菲洲努力掙錢,希望能在病重之前,攢下足夠的錢,留給家人。
雖然也一直在吃藥,但總有各種各樣的不良反應,HIV病毒指數也一直反復不休。
他本來以為這輩子都回不了國,見不到家人了。
萬萬沒想到,突然得知了一個好消息。
三清已經攻克了艾滋病,而國家也會向所有患者免費贈藥,只要長期服用,就能跟正常人一樣,不受影響地生活,而且沒有傳染性。
頓時,他心里燃起了一絲希望。
在跟家人確認過后,他很快變賣掉菲洲的生意,拿著多年打拼下來的積蓄毅然回國。
他打算等回去之后,就去疾控中心報到,然后領取免費藥物治療。
反正這么多年,賺的錢足夠養老了,以后就留在家鄉,陪著老婆孩子,度過下半輩子,也算了卻一樁心愿。
他很快找到座位,安置好行李,坐了下來。
離起飛還有一段時間,他打開車窗,百無聊賴地看著外面的景色。
馬上就要永別了,看著這熟悉的景色,他心里莫名有些不舍。
突然,只見遠遠駛來一列車隊,全都是黑色的轎車,整齊劃一地開入停機坪,停在他所在的飛機下面。
隨后,車上下來七八個形態各異的黑大漢,一個個西裝筆挺,神色嚴肅,看起來很有氣勢的樣子,跟普通的菲洲人大不一樣,抬腳就往飛機上走。
車上接著又下來二十來人,也都是黑黑的本地人,手里拎著各種東西,緊跟在后面。
老黃眼睜睜看著這一行人上了飛機,走入頭等艙,登時心中劇震。
他心里胡亂想著,這些人看著不像普通人,難道是菲洲國家的官員,一起去參加國際 會議?
可是這趟航班是飛往華夏的,難道是去京城參加什么峰會嗎?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正在此時,旁邊座位有人坐下了。
抬頭一看,是一個年輕的菲洲人,從身上的西服來看,應該正是那一行人。
這個年輕的菲洲人也看到了他,可能因為他是華夏人的緣故,馬上露出一口白牙,笑著用漢語打起了招呼。
“你好!我是杜亞,很高興認識你。”
老黃其實也會說英文,不過既然對方說漢語,他自然不會去糾正。
“你好,你可以叫我黃,你們是埃塞國的官方人員嗎?去華夏出差?”他好奇地問道。
年輕人很高興地笑了笑:“沒錯,我是埃塞國衛生部的工作人員,跟隨我們部長去華夏辦事。”
“衛生部?”老黃更好奇了:“你們一行人挺多啊,都是衛生部的嗎?”
“No,No,”年輕人搖搖頭:“除了我們部長,還有菲洲聯盟其他國家的幾位衛生部長一起。”
“哇?”老黃驚得合不攏嘴:“怪不得人這么多,你們都去華夏干嘛?”
年輕人熱情地湊過來,眉飛色舞地說道。
“黃,這都是因為你們國家有一個偉大的藥企,名叫三清,它研發出了一款能治愈艾滋病的神藥,這款藥物對我們菲洲大陸很重要,你知道的,我們有兩千多萬HIV感染者,如果華夏能對我們伸出援手,那徹底消滅HIV,將不是難事。”
老黃呵呵一笑,心中涌現出一股自豪感。
同時看著對方一副諂媚的嘴臉,他心里也有些不屑:“哼,又是去乞討的吧,這個衛總的風格,我也有所耳聞,恐怕你們是討不到什么三瓜兩棗了。”
不過,表面上他卻不動聲色,澹澹一笑:“三清確實是華夏之光,我也為它感到驕傲。”
年輕人精神一振,滔滔不絕地談起了此行的目的,一副羨慕不已的樣子。
“黃,你可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生在這樣一個強大而富有的國家,還有那么多高科技企業,能夠提供無數好用的產品,神奇的藥物。”
“不管是瘧疾,還是貧血癥,甚至是癌癥,你們都能夠打敗,現在就連艾滋病也不是你們的對手,簡直就是無所不能。”
“這些肆虐菲洲的絕癥,在你們華夏人手上,卻只是乖乖的一條小蟲子,隨便揉搓,哎,我真是太崇拜你們了。”
“像我的家人,就有 好幾個感染了HIV病毒,每天吃藥才能生存下來,飽受煎熬,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恢復健康。”
“我恨不得自己是個華夏人,可惜做不到啊,華夏的居留權很難拿到,有錢也不行,哎,看來只能等下輩子了。”
“我現在每天都向上帝祈福,希望下輩子能生在華夏,我甚至在工作中,都盡量地少做一些壞事,因為這能讓上帝看到我有多么虔誠,我的機會也會更大一些。”
老黃有些啼笑皆非,沒想到坐趟飛機還看到個華吹了。
只不過,你這樣向上帝祈求下輩子生在華夏的機會,上帝他老人家不會把你打出來嗎?
他隨口問道:“你這么喜歡三清的藥物,直接買不就行了嗎?”
年輕人一拍大腿道:“說得對,但是價格太貴了,我家里人多,全都吃三清的藥,吃不起啊,要花的錢太多了。我覺得還是下輩子直接變成華夏人,領取免費藥物最好。”
老黃心中泛起的一絲同情轉眼消失無蹤。
“這幫菲洲人,爛泥扶不上墻,一天到晚就知道白嫖,全特么一群廢物,沒得救了。”
鷹國加州,福斯特城,吉利德總部。
奧斯卡總裁盯著桌上的銷售報表,眉頭緊蹙,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半響,他才揉了揉眉頭,陷入沉思中。
突然,桌上電話鈴聲響起,里面傳出秘書的甜美聲音。
“奧斯卡先生,GSK的CEO艾瑪女士要求與您進行視頻通話。”
“知道了。”奧斯卡掛斷電話,點進一個視頻會議頁面。
很快,屏幕上出現一位金色短發的中年女士,她戴著一副玳冒色眼鏡,笑容溫和,極具親和力,像一位大學女教師更甚于一位女總裁。
作為全球十大醫藥巨頭中唯一一名女性首席執行官,艾瑪的形象總是如此知性而優雅,符合人們對高知女性的一貫印象。
“奧斯卡,你好,許久不見,你看起來很平靜,沒想到你竟然如此沉得住氣。”
艾瑪饒有興味地看著奧斯卡,聲音悅耳而動聽。
奧斯卡冷哼一聲,絲毫不給她留任何情面:“艾瑪,你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安好心,想看我為業績下降而愁眉苦臉嗎?那就省省心吧。”
“噢,忘記你是以直接和粗魯而著稱的鷹國人了,我應該學會適應你的風格,再直接一點的。”艾瑪臉色絲毫不變,依舊笑吟吟地說道。
“抗艾滋 病藥物市場,我承認GSK打不過你們的王牌藥物比妥維,但是現在三清的斷愛靈已經上市,想必你們也不好過吧。”
“比妥維已經不再是世界上最好的抗HIV藥物了,而以我所掌握的數據,你們要追上去,恐怕有點難。即便是你手下的彷制藥公司,想破解這款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比藥效,比妥維比不過,比不良反應率,比妥維也不行,比價格,似乎你也很難割肉,我可真的算不出來你翻身的幾率能有多大呢。”
“所以?”奧斯卡冷笑一聲道:“你放心,就算比妥維的銷量慘降,也照樣吊打GSK。”
“你誤會我了,我是帶著善意來的。”艾瑪神色一肅,認真道:“我們聯手吧,一起反擊三清。”
“什么?”奧斯卡仿佛聽到什么笑話一樣道:“你們GSK的藥物根本沒幾個拿得出手的,連我都打不過,拿頭去跟三清斗?”
艾瑪嘴角微微翹起:“你忘記了,我們有一款長效注射藥物卡博特韋,FDA已經批準上市了,這是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一個長效HIV治療方案,只需要兩個月注射一次,就能使得患者體內HIV病毒保持在一個極低的水準。”
“這款藥物安全性還可以,主要給藥方式更受歡迎,從此以后,患者不比每天服用多種藥片,并仔細到定時定點的吃飯前后時間。”
“臨床試驗證明,十分之九的患者更喜歡2個月注射一次的長效治療方案,而不是每天口服藥片。”
“這足以說明,長效治療方案才是艾滋病患者期盼的未來。”
奧斯卡頓時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點頭道:“確實,你們手里還握著這么一個王牌藥物,其實我們也有同樣的在研長效治療藥物,但是進度沒這么快,還沒有正式進入臨床。”
他似乎很快想起什么事,又皺起眉頭道:“不過,你們這個藥物夠貴的啊,第一個月要6000美元,之后每個月要4000美元,一年下來5萬美元,三清的斷愛靈一年費用只有一半,似乎沒有什么優勢啊。”
艾瑪攤了攤手道:“大哥不說二哥,跟你的比妥維價格也差不多吧。”
奧斯卡沉吟片刻,毅然決然道:“所以在你打電話之前,我已經決定了,要祭出降價的大招。”
“起碼要降到跟三清的價格持平,不,甚至還要比它低一點,這樣一來,你的長效治療針,價格根本就沒有什么優勢了。”
奧斯卡看著她,眼神冷冽,似乎在說,那你還拿什么跟我合 艾瑪輕輕一笑:“既然你都做好了降價的準備,我怎么會沒有呢?”
“卡博特韋也會降價,降到一年三萬美元,這樣比斷愛靈高一年,但不會太高,讓患者有更好的選擇余地,我想,患者面對更方便的給藥方式,還是愿意多付出一點微不足道的代價吧。”
奧斯卡頓時大吃一驚:“你這藥才剛上市就降價這么大,董事會能同意?”
他立即搖頭道:“不妥,不妥,比妥維好歹也上市五六年了,該賺的錢也賺得差不多了,這時候降價還有點道理,你這樣自降身價,很容易引發爭議,而且會讓大眾質疑藥企的新藥定價,對我們都沒好處。”
艾瑪也有些遲疑起來:“那就提高贈藥比率吧,進行一些讓利活動,主要還是爭取拿下中高端市場。”
奧斯卡贊許地點頭道:“差不多,我打算打半折,降到兩萬左右,這樣一來,我們兩頭夾擊,足以對三清形成強勁的反擊。”
“抗艾滋藥物畢竟是要長期服用的,對任何病人來說,價格都是一個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我就不信,價格降了以后,還會打不過三清。”
“就算三清也以降價進行反擊,我也準備了一系列的后手,絕對能夠穩住戰局。”
他泰然自若地說道,語氣中充滿了自信。
會議結束沒多久,吉利德就在全球發布了降價聲明。
除了官方價格大降,還提高了贈藥比例,甚至給鷹國政府免費捐贈了一批藥物,以滿足無醫療保險病人的需求。
鷹國的藥物主要由政府和醫療保險買單,而這兩大金主付款的主要關注點,除了藥效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價格。
在療效差不太多的基礎上,價格便宜才是最重要的。
尤其是這種慢性病藥物一樣,必須終身服藥的抗艾滋藥物,長期支出絕對是一筆天文數字,每個賬單都足以讓保險公司如喪考妣。
只要能讓保險公司支出大減,只要能讓政府的醫療費用降低,他們絕對會選擇更便宜的藥物。
很快鷹國的醫療保險都提高了三清的斷愛靈的自費比例,同時降低了比妥維的自費金額,這樣一來,就會隱晦地對患者造成一種引導,使得價格敏感型病人更傾向于選擇吉利德的藥物。
于是,患者發現自己面對著這樣一種局面,如果想要服用最新款的斷愛靈,那就必須多付錢,想要省錢的話,只能服用吉利德的老款藥物。
這樣一來,比妥維的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