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八點半,晨光灑滿廚房,到處都是亮堂堂的。
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 看了眼沸騰的鍋面,李安覺得差不多了。
開火。
開始烙餅。
呲呲呲呲。
呲呲呲呲。
沒一會的工夫,蔥香味飄滿整個廚房。
不用嚴格意義來講,李安就是在做新家的第一頓飯。
雖然是早飯。
這時案板一旁的手機響起。
“誒?怎么是你?”
李安接起老湯打來的電話,卻聽到了王小虎的聲音。
也不知道電話那頭小虎哥說了什么,李安嘴角揚起。
“廢話,當然開心,你師娘還睡覺呢,啥事趕緊說。”
片刻。
“你們今天是這個課題嗎?”
“哦哦。”
“你再把問題說一遍。”
云溪山莊。
食堂。
一伙孩子圍著老湯的手機,老湯站在一旁有點懵杯。
剛才他正吃著飯,結果一伙孩子過來把他的手機“打劫”了。
“咳咳。”
小虎哥環視周圍一圈,對著話筒重復了大家的問題。
“純粹按照自我的想法演奏,符不符合浪漫主義的核心?”
“老師您怎么看。”
電話對面沉默了大約五六秒鐘,接著老師的聲音傳來。
“這個問題有點大。”
“所謂浪漫主義演奏中的自我,它是有根基的自由。”
眾孩:小星的觀點!
“它并非無源之水。”
“它需要對浪漫主義時期的藝術精神,個性,包括情感等等有認同和追求。”
“還有對作品感情內核的理解,以及深厚的修養作為判斷基礎。”
眾孩:小星的觀點!
“如果自我僅僅存在于為了不同而不同,或缺乏理解,沒有技術支撐,演奏出來的作品不具備藝術說服力和深度,那這樣的自我無法被視為有價值的浪漫主義詮釋。”
“可能是一種任性的表現。”
王小虎:“那如果是有理解,有技術,具有技術性和深度的自我,就可以被認為是有價值的浪漫主義詮釋了?是這樣嗎老師?”
片刻。
電話里。
“換一個角度,浪漫主義它追求的是個體精神的自由,它的核心是真實情感的表達。”
眾孩:小車的觀點!
“這個東西它不是固態的,我們就說具體的演奏風格,你把一百年前的演奏拿到今天來聽,可能會被認為是保守的演奏。”
“人對自我的理解和呈現方式會隨著時代文化的進步不斷變化發展。”
“如果一味地復刻歷史,那也不是浪漫主義的核心。”
眾孩:小車的觀點!
王小虎:“那老師您的觀點嘞?”
李安:“我說的這些就是我的觀點。”
王小虎:“可您說的這兩種觀點是有矛盾的啊。”
李安:“矛盾嗎?”
“浪漫主義演奏的核心是追求自我,但這自我必須是建立在一定條件下,二者缺一不可。”
眾孩:原來如此!
王小虎:“那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純粹的自我,就是不要任何的前置條件。”
李安:“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唔,這個怎么說呢,它已經不是這個問題討論的范疇了。”
“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我就拿技術舉個例子吧,聽不明白就回去繼續修煉。”
眾孩豎起耳朵。
“李斯特習慣以炫技的方式顛覆傳統。”
“沒毛病吧?”
眾孩搖頭。
“但是今天的演奏家正在用相同的技術守護傳統?”
“沒毛病吧?”
眾孩再次搖頭。
“同樣的技術,誰是浪漫主義?”
“做飯了,你趕緊抓緊時間吃飯吧。”
電話被啪的一聲掛斷,幾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們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有完全懂。
唐小星和小車相視一笑,如二人昨晚的推測,老師一定會給出這樣一份答案。
“謝謝湯老師。”
王小虎歸還手機,老湯接過笑問:“你們怎么突然想到問這個問題。”
于是接下來的五分鐘,除了小車和唐小星之外,剩下的幾個孩子你一句我一句,把昨晚的辯論現場一五一十的給老湯還原了一遍。
聽完老湯心里直嘆氣,他還能說什么呢?
就在這時,一條信息發來。
李安:什么情況啊?
給老湯回完信息李安就把手機扔到了一邊不管了。
二十分鐘后,一桌溫馨的早餐出現在飯桌上。
“吃飯啦!趕緊起床,不然沒時間化妝了。”
臥室里,小米老師迷迷糊糊地再一次睜開眼,窗外依舊陽光正好。
“曉曉發信息不讓我化妝了!說上午要試妝!”
和從前吃早飯的場景一樣,二人面對面坐在餐桌,一邊吃著一邊聊著。
不同的是他們現在坐在屬于他們的家里。
“有沒有身體不舒服?”
“沒問題啊,一點味都聞不到。”
“那就好,我也覺得應該沒什么問題,也晾了挺長時間了,把雞蛋吃了。”
九點二十,二人駕車出發前往影樓。
傅天鳴發的位距離昱東寫字樓不遠,陳璇一路不停地被觸發感嘆。
尤其路過萬和公館時,這里是她和李安第一次同居的地方。
“你說2501現在有人住嗎?”
“那得看有沒有裝修,如果沒裝修恐怕沒人住。”
“哈哈哈哈,等我有錢了就把2501買下來!”
“那看咱倆誰掙錢快。”
車子駛過昱東寫字樓,繼續向南開去。
十點零五分,車子抵達定位。
李安將車停好,二人下車,眼前是一棟充滿現代裝修風格的獨棟四層小樓。
外立面上掛著兩個藝術感拉滿的浮雕大字:喜悅。
喜悅在蓉城相當有名氣,陳璇在多哈機場等轉機的時候還刷到了。
當時她還在想她和李安到時候有沒有可能就來這兒拍,結果還不到四十八個小時,她就站在了這里。
走進大門,眼前盡是忙忙碌碌的一對又一對情侶。
“先生女士,二位早晨好,請問”
迎面走來的接待小姑娘話還沒說完,李安直接抬手:“傅天鳴。”
小姑娘聞聲連忙拿起對講機,“文老師的客人到了。”
接著恭敬地為二人帶路來到電梯門口,并按下電梯:“四樓401,左手第一個會客間,祝二位體驗愉快。”
電梯停到二樓,接著上來了一對像是正在拍攝過程中的情侶,男的西裝筆挺,女的一襲魚尾婚紗。
跟在后面走進電梯的是一位手持照相機的攝影師:“三樓再拍一組,然后咱們就去拍外景了。”
情侶男點點頭,接著抬手擦了擦汗,看起來有些疲倦。
二人望著這一幕笑了笑,來的路上他們還說到了這個問題——據說拍婚紗照非常辛苦。
電梯停到四樓,傅天鳴就在門口站著。
“歡迎陳老師!我還說下去接你們!”
“這還用接,太假了。”
“鳴哥又帥了!”
“哈哈!必需的,來來,這邊已經初步給你們訂了幾個方案。”
二人隨傅天鳴來到401室,文曉正在和一位衣著時尚的大姐在電腦前交流著。
“回來啦!”
“曉曉姐!這是給你帶的一點小禮物。”
“哎呀!那么老遠還給我帶東西!”
幾句算不上客套的客套之后,文曉簡單地為雙方介紹了一下,接著便進入了今天的正題。
“二位先定幾套內景的風格吧。”
文曉的朋友是這家影樓的股東之一,也是拍攝策劃,得知李安二人趕時間,便提前準備好了幾套主流的室內風格。
“好的謝謝。”
陳璇本來想著室內拍兩到三套就可以了,可滑動著平板聽著講解,漸漸有點迷失了。
簡單來說就是既要又要還想要。
每一組風格她都好喜歡。
極簡風她喜歡。
黑白風她喜歡。
復古經典風她喜歡。
民國風她更是喜歡得不得了。
看完照片,眾人又去實地看了看場景。
再回來,陳璇更加猶豫了。
“那就都拍。”
文曉見陳璇猶豫不決,直接拍板,“只要你倆不嫌累。”
眾人笑。
傅天鳴:“我的建議是內景選兩套就足夠了,拍這玩意兒真的累,我倆當時計劃拍四套內景,最后就拍了三套,真頂不住,尤其是女同志。”
陳璇看向李安,“你決定。”
李安笑了笑:“那還說什么,都拍!我都挺喜歡。”
只要陳璇喜歡,李安沒什么說的,大不了到時候拍不到就不拍了。
但話他得爽爽快快地說在前面。
或許決定得有點草率,二人半小時不到的時間,直接定了六套內景。
定完內景就到了定外景的環節,因為要回煙市拍海景,所以內景就在文曉的推薦下選了兩組。
傅天鳴:“音樂廳那邊說好了?”
李安:“聯系好了,文導看定在哪天?”
文曉:“后天上午最好,我們爭取明天把內景拍完,明天上午拍完音樂廳,中午直接去拍外景。”
李安:“好。”
確定好所有要拍攝的場景已經快一點,眾人樓下簡單吃了一點,回來進入了第二項工作。
選婚紗和服裝。
外景服裝好說,陳璇有自備的穿搭。
內景拍攝要穿的主紗要在店里選。
隨后的一個小時,陳璇和李安終于淺嘗了什么是拍婚紗照的辛苦。
第一,主紗穿起來很煩瑣。
第二,主紗真的好沉。
每次好不容易換好主紗,結果來回走幾步就讓人有氣喘。
終于經過一輪又一輪的篩選,二人最后做出了決定。
“怎么樣?就這件啦?”
陳璇對著試衣間的鏡子轉了一圈,開心得像個小朋友。
“就這件了。”
李安對著鏡子點點頭,“完美。”
鏡子里,小米老師潔白得像一只天使。
數不清皺褶的裙擺上,一條輕紗蒙在上面,如同一層朦朧的霧。
袖口上,參差不齊的蕾絲花邊更顯柔美,從肩頭向下螺旋點綴的花紋使整套婚紗看起來說不出的優雅華麗。
“那就這件了!”
陳璇說著揉了揉肩膀,被拉緊的腰束讓她有些喘不上氣,“就是太重了”
李安笑:“那我們再挑挑?”
陳璇忙擺手:“拒絕!”
搞定了小米老師的主紗,衣服也就選完了。
李安有兩套現成的西裝和一套演出的禮服。
時間轉眼就來到下午四點,趁著陳璇試妝的工夫,李安和傅天鳴去樓下透了會兒氣。
來到車旁傅天鳴掏出煙,李安從車上拿了個打火機。
“這玩意真考驗耐心。”
“你以為呢?你倆這已經算是快得了,我倆當時光選婚紗就選了一天。”
“嘖嘖。”
“怎么樣?感覺如何?”
“別說,還真有點要結婚的感覺了。”
“哈哈哈,也就四五個月的事了,得抓緊了。”
“慌什么,一步一步來。”
“你可別說這話,到了跟前全是事,我給你說,結婚這事別全指望家里,到了最后還得靠你倆自己操心,當時李院幫我們盯場地布置,你還記得現場那些花么,我要的是藍色的,你們李院臨時覺得紅的好看,就直接給我改成紅的了,我去了一看,我的媽呀,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好家伙,全都換了?”
“不然怎么辦,就這么一次,所以你們得自己多上心,老人他們有時候想幫忙幫不到點子上。”
“被你這么一說感覺還挺麻煩的呢。”
“這才哪到哪,你來一次試試。”
“那怪二婚都不辦了。”
“哈哈哈哈,哎你訂婚怎么定啊,東西準備好了嗎?”
“還沒,陳璇說不著急。”
“還不著急,月底就訂婚了我的弟弟,這事你可不能聽陳璇的,人那邊禮數本來就多。”
說著傅天鳴口袋里的手機響了。
掏出手機一看,“走,估計陳璇那邊完事了。”
二人趕忙掐滅煙頭上了樓。
化妝間里,陳璇正坐在鏡子前。
李安進門愣住了,鏡子里略有些陌生的女人對著笑了笑。
“好看嗎?”
“嘶。”
李安走近仔細瞧了瞧。
“你誰啊?我老婆呢?”
“趕緊的!我要坐不住了!”
“好看!太好看了!明天就照這個化!”
一旁化妝師和文曉都笑了。
文曉:“真羨慕你啊。”
李安:“我也羨慕。”
文曉:“該你了。”
李安:“我?我還試妝?我就不用了吧。”
陳璇聞言起身,輕飄飄地動了動嘴,“給我坐下。”
李安嬉笑:“好滴老婆。”
文曉:“哇哦,家庭地位這一塊”
沒一會的工夫,隨著化妝師小姐姐的一陣搗鼓,李老師便如同戴上了一副痛苦面具。
不過,“你老公確實養眼。”
文曉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