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時間來到十一點半。
原計劃今晚要早睡的三人組絲毫沒有想要睡覺的跡象。
馬可接著問道：“所以你暫時也不確定你是不是秋季開學就要走。”
“嗯。”王小虎點點頭，“但是我預感等不到明年了。”
阿劉算了算時間，眉頭皺起：“也就是說如果開學就走，你就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
王小虎沒應聲。
片刻。
阿劉輕嘆一口，接著臉上又掛起笑容：“那我得提前恭喜你了嗎。”
王小虎這才擠出一絲笑容，“雖然有點難受，但還是謝謝了。”
阿劉：“哎呀，大可不必難受，你那么喜歡指揮，現在馬上就能出國學習了，應該開心才對，而且又不是沒有假期，假期你肯定得回來吧。”
王小虎：“那是肯定。”
馬可：“你要在國外讀多久？”
王小虎：“至少得等到大學畢業吧，碩士？博士？我也不知道。”
屋內再次陷入沉默。
馬可：“體會不到你現在的心情，所以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盡管說好了。”
阿劉：“是的，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們還能做很多事情。”
王小虎：“謝啦，替我保密就好。”
馬可：“你指的是你出國的事情還是阿琳的事情？”
王小虎：“都有吧。”
阿劉：“出國這事怎么保密，到時候老師總不能說你突然消失了吧。”
馬可：“他的意思是出國的事暫時不要讓女生們知道，至于阿琳的問題，虎子可能不打算再讓下一個人知道了。”
阿劉撇嘴：“搞得我心里憋得慌，我倆觀察你一天了，還以為你怎么了呢。”
王小虎笑：“放心啦，熬過這幾天應該就好了。”
一頓，“其實想想也沒什么，就像馬可說的，喜歡一個女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我沒問題的，你們放心吧。”
阿劉：“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對方不是阿琳，你會去做表白之類的事情嗎？”
王小虎想了想：“不知道，沒喜歡過別人。”
阿劉：“還是說因為老師，你有所顧忌。”
王小虎：“唔——肯定有老師的原因。”
阿劉：“我猜就是，阿琳肯定會告訴老師。”
王小虎還真沒有想過這個畫面，現在想想可能也未必，“阿琳未必會告訴老師。”
阿劉露出壞笑：“敢不敢打個賭，反正你馬上就滾蛋了。”
王小虎樂呵地回應：“萬一我下個月沒走成怎么辦，你替我擋刀嗎？”
阿劉搖頭：“nonono，你連出國的勇氣都有，你還怕什么？”
這時馬可接過話，“我看也未必。”
二人望來。
馬可分析道：“我簡單推測了一下，阿琳大概率不會告訴老師。”
王小虎心里一緊：“為什么？”
阿劉也露出饒有興致的目光：“怎么說？”
馬可頓了頓：“第一，阿琳沒有告訴老師的理由。”
“她為什么要告訴老師？你們能想到一個合理的理由嗎？”
片刻。
阿劉：“額，好像是這樣，阿琳不是那種愛打小報告的人，除非她想讓老師狠狠收拾虎子一頓。”
王小虎：“.”
馬可：“這個理由不成立，你們什么時候見過阿琳意氣用事，我甚至沒有見她生過氣，我印象里只有去年在考級現場。”
王小虎：“她當時是被那個女生逼急了，考官已經叫她的名字了，那女生還堵著她的路。”
阿劉：“那個歐什么玩意兒，她純屬嘴賤，裝哭裝委屈，還倒打一耙說我們搶她的凳子！明明是他們搶我們凳子！”
馬可：“可即便如此，虎子都要上去動手了，阿琳也只是說了兩句狠話，不瞞你們講，我當時都想和他們打一架。”
阿劉：“不是吧你都急了？”
馬可：“所以阿琳的情緒遠比我們想象中要穩定得多，她不會為了讓老師懲罰虎子去告狀。”
阿劉：“有道理。”
王小虎：“有道理！”
阿劉：“瞧給你樂的，嘖嘖。”
王小虎：“你！”
馬可伸出手指：“第二，阿琳就算有理由，也不會輕易告訴老師。”
阿劉：“怎么又有理由了？你剛才不是分析沒理由嗎？”
王小虎：“你聽馬可先說完。”
馬可：“阿琳的做事風格我們都了解，能自己解決的問題，從來不會麻煩別人，我們幾個在一起這么長時間了，你們自己數一數，他幫過我們多少次？”
阿劉：“那個數不過來。”
馬可：“我們幫過她什么？”
阿劉：“沒機會啊。”
馬可：“為什么沒機會，因為她什么事都自己處理。”
王小虎：“的確。”
馬可：“被虎子表白這件事，在我看來她完全能夠自己處理。”
阿劉：“怎么聽起來又慘又搞笑呢？感覺虎子的表白完全沒什么分量啊。”
王小虎：“你！”
就在這時三聲敲門聲傳來，三個小男生一瞬閉嘴同時望去。
接著海濤老師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這層樓就你們屋里還有動靜，一會我還會過來。”
待到門外腳步聲遠去，三人才放松下來。
音量調至最低。
馬可：“阿瑞這次你說錯了，虎子的表白對于阿琳來說其實是最有分量的。”
王小虎：“！？”
阿劉：“？！”
馬可：“不過這是一會要說的第三點，我為什么說阿琳能夠自己處理這個事情，因為她情緒穩定，有明確的行動目標，且獨立，你們見過阿琳這么獨立的同齡人嗎？”
阿劉：“好像還真沒有。”
王小虎：“阿琳確實是這樣。”
馬可：“所以自己能處理的事情，她絕對不會麻煩別人，哪怕是老師，甚至我猜她寧愿告訴父母，也不會告訴老師。”
“這就是我要說的最后一點，虎子的表白對于她來講分量太重了，她即便想告訴老師，也不得不考慮是否合適。”
“如果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向她表白，她可以輕易地告訴老師，假設她不知道該怎么辦，向老師發出求助，老師處理起來不會為難。”
“但是虎子是無關緊要的人嗎，老師要怎么處理虎子？”
“我們心里都明白，虎子和老師的關系不僅僅是普通意義上的師生關系，虎子同時還是徐阿姨的兒子，徐阿姨是老師工作上的合伙人。”
“從老師的角度，虎子你自己說，老師會不會有些為難？”
王小虎沉吟片刻，“大概吧，不過和我媽沒關系，就算沒有我媽，老師肯定也不會真的怪我什么。”
阿劉：“這點我贊同，老師其實還是挺開明的。”
馬可：“阿琳沒錯，你也沒錯，那老師該怎么處理，老師知道這個事情之后，肯定也不想讓你受到什么刺激。”
王小虎：“是。”
馬可：“所以我們能想到的阿琳怎么可能想不到，那避免老師為難的最好辦法就是不讓老師知道。”
“綜上三點，我推測阿琳極大概率不會讓老師知道這件事。”
“嘶，”阿劉不知想到了什么，接著問向馬可：“可神你再分析分析，如果虎子給阿琳表白了，阿琳那里會出現什么情況。”
馬可聳肩：“我和你一樣好奇。”
阿劉撇嘴：“你那么厲害。”
馬可：“這方面我一點也不懂女生。”
阿劉：“簡單分析一下嘛，假設虎子明天就給阿琳表白了。”
一旁王小虎沉默著，目光卻閃爍不定，此刻他只覺心跳加速再加速，他想聽馬可說。
片刻。
馬可：“虎子介意嗎？”
王小虎：“想聽。”
阿劉：“嘖嘖。”
馬可擰開可樂潤了潤嗓子，“那我就胡亂聊一下，虎子你能挺住嗎？”
王小虎笑：“我可能早就做好準備了。”
馬可：“好，如果情景是接下來一周的某天，虎子和阿琳表白了，等一下。”
說著馬可放下可樂瓶，看向王小虎認真問道：“你是發信息表白還是面對面表白？”
王小虎：“有區別嗎？”
阿劉：“那區別可大了，有些話信息里可以用文字替代，面對面可是要用嘴講的，完了，我已經緊張起來了！”
說著阿劉一臉埋在被子里，雙腿踢跶的像是吃了興奮劑。
王小虎：“.”
馬可：“冷靜。”
阿劉起身重新坐好：“我保證再不發出任何動靜，請開始你的表演吧，給我最后的真相。”
王小虎：“如果發信息呢？”
馬可：“你再等一下，還有一個問題需要你回答，表白的行動是在告訴她出國之前還是之后？”
片刻。
王小虎心里想著估計再過三天中介那邊就有消息了：“之后吧。”
馬可：“之后，信息？”
馬可：“那阿琳可能會給你一個臺階下。”
王小虎：“是拒絕對吧。”
馬可：“對，我第一時間想象到的畫面是她會問你是不是做游戲輸了，然后被懲罰向她表白，大概這種感覺。”
阿劉：“額。”
馬可：“阿琳這樣做可以保留虎子的面子，也留出了兩個人繼續做好兄弟的空間。”
阿劉：“不想傷害虎子。”
馬可：“阿琳很善良，但她不得不拒絕，如果阿琳接受了，那我真的有點接受不了，抱歉虎子，在我看來阿琳除了想辦法用最溫和的方式拒絕你之外，再沒有別的可能。”
王小虎：“我明白。”
阿劉：“那如果面對面呢？”
馬可：“還繼續嗎？”
馬可：“面對面的情況可能會更糟一些，阿琳會直接拒絕你，即便之后她會說一些讓你舒心的話，但拒絕的態度一定是堅定的。”
馬可：“做事干脆是阿琳的風格，她這樣做其實是為了你好。”
馬可：“因為她一定清楚，當你和她表白的那一刻，以她對你的了解，你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你不是這樣的人，她知道你馬上就要出國，所以她也不會拖泥帶水。”
阿劉快聽不下去了，雖然他認同馬可說的，可這也太讓人難受了。
馬可：“所以無論是發信息還是面對面，結果沒有區別，只要你向她表白了，她一定會拒絕你。”
阿劉：“阿琳在不知道虎子要出國的情況下呢？”
馬可：“那問題就嚴重了。”
王小虎側過頭，語氣堅定道：“我肯定會先告訴她我要出國了。”
馬可笑：“是我了解的虎子。”
一頓，“虎子你還記得我剛才那個問題嗎？在你告訴我們你可能馬上要出國之前，我問你的。”
王小虎點頭。
馬可依舊不解：“默默地喜歡了那么久，你們相處的機會還那么多，為什么你一直沒有任何行動呢？是沒有勇氣嗎？還是顧忌老師？”
王小虎搖搖頭：“我確實顧忌老師，我害怕老師知道這件事會影響到她，不是怕老師說我什么，我只是一直在避免被老師知道我喜歡她這件事。”
“至于你說的勇氣，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她表白。”
馬可皺眉：“是因為你覺得你們的年齡還太小了嗎。”
王小虎：“我沒有想過表白這件事，是沒有想過，不是因為懼怕什么而不敢，就是沒想過。”
阿劉也不明白了：“那你就是單純地喜歡？”
王小虎笑了笑：“對啊，我希望她每頓飯都能吃得開心，每一覺都睡得舒舒服服，每次練琴都能有所收獲，每次舞臺都能獲得最響亮的掌聲，沒有任何煩心事困擾，然后我就開心，為了她讓我干什么都行。”
馬可：“.”
阿劉：“.虎子你”
良久。
馬可：“如果她不希望你出國呢？”
王小虎：“那就不出了。”
馬可：“我的意思是，她沒有告訴你，只是你肯定地察覺到了，或者小北忽然發信息給你，告訴你說阿琳心里不想讓你出國。”
王小虎：“那就不出了。”
馬可也不懂了，如果他遇到這樣的問題，做不出王小虎的選擇。
又是良久。
阿劉：“我好像有點明白什么叫喜歡一個人會讓自己的智商變成負數。”
王小虎：“變成笨蛋又能怎樣，只是阿琳不會不希望我出國的。”
馬可：“這一點我贊同，即便阿琳也喜歡你，她也希望你出國。”
王小虎感覺自己好像苦笑了一下，多讓人難受的假設啊。
假設的內容他完全認同，阿琳是這樣的人。
可阿琳怎么可能喜歡自己。
馬可：“最后一個問題，如果阿琳喜歡你，并支持你出國，你會選擇出國嗎？”
王小虎思考了許久。
最后他的答案是：“會。”
這次馬可也說不上自己是懂了還是沒懂。
但他聽得出王小虎的語氣是堅定的。
有一種Chivalry的感覺。
誒？Chivalry似乎也包含了CL。
阿劉：“Chivalry什么意思。”
馬可：“騎士精神。”
次日一早早飯過后，六組孩子禮堂集合。
今天上午的活動叫小小調律師。
體驗一把為鋼琴調音準對大家可還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活動休息期間，四號鋼琴教室的幾個孩子圍在一起復盤泛音的知識點，馬可阿劉二人絲毫沒有發現虎子的異常。
孩子們這邊忙碌著，李安已經在吉格酒店大堂練了三個小時鋼琴。
“我可彈得太好了。”
手下指尖狂飆，嘴里念念叨叨。
什么是愜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