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一早，小米老師被吵醒推門臥室，客廳的沙發上，李安正在和姥姥看電視。
祖孫二人一邊看還一邊討論誰是壞人。
也難為李安了。
姥姥耳朵不好了，旁人要想讓姥姥聽清什么，須要湊到姥姥耳邊大聲說才行。
“姥姥！”
小米老師湊來坐到姥姥另一邊，姥姥讓陳璇去洗臉刷牙，說著起身要去熱飯。
“我也想看一會電視！等會你再去給我熱飯！！”
姥姥很顯然聽清楚了，坐下往左挪了挪屁股，接著注意力又回到了電視機上。
陳璇：“幾點起的。”
李安：“六點來鐘吧。”
陳璇：“屁，我五點半起來上廁所你就不在床上了。”
李安：“誒？”
昨天晚上打完牌回到家已經一點半，李安和老陳又喝了兩口，陳璇都不知道李安究竟幾點睡得。
陳璇：“被吵醒啦？”
李安：“這話說的真沒水平。”
陳璇：“姥姥聽不清，干活手里沒有輕重。”
知道李安陳璇今天就得走，姥姥五點就在廚房里忙活起來，鏗鏗鏘鏘的確實聲音不小。
李安：“姥姥做的豆腐湯真不錯。”
陳璇：“喝了幾碗？”
李安：“兩碗，還和姥姥學了一手。”
陳璇笑：“進去睡一會兒吧，我們可以晚點出發。”
李安：“飛機上再睡吧，咱們一會早出發早回來，叔叔阿姨不是晚上還有去四姥爺家，咱們吃完午飯早點走，讓他們也稍微休息一會，這兩天叔叔阿姨太辛苦了。”
陳璇：“我媽幾點走的。”
李安：“阿姨六點半走的，叔叔剛走一會兒說是去買點東西，我說跟他去他不讓，哎。”
陳璇：“你聽我的，走的時候他們讓你帶什么你就帶上，千萬別推辭。”
李安：“有點不好意思。”
陳璇樂：“我看你昨天晚上挺豪邁的啊，這一覺睡醒又含蓄了。”
李安撇嘴：“這兩碼事啊。”
陳璇：“行了，在我家聽我的就行了。”
一頓，“姥姥！我餓啦！！”
姥姥一聽連忙起身，也不找壞人了，李安放下遙控器跟著姥姥去了廚房。
半小時后，祖孫三人一起出發去往海邊。
陳璇開車，李安和姥姥坐后排。
為了今天這趟出行，姥姥出門前特意換上了一件新襖，紅色的。
李安說姥姥漂亮極了，被陳璇送上了一個大白眼。
大街小巷年味依舊十足。
路過一家音樂培訓機構，李安打開系統教室瞅了一眼。
昨天只有兩個孩子練琴了，唐小星練了三個小時，小車練了八個小時。
哎，李安也沒什么意外的。
前天年三十，唐小星沒有練琴，小車練了九個小時。
蓉城。
小車一早也穿著新衣服跟著老車去了姑媽家。
作為在蓉城為數不多還保持來往的親戚，每年大年初二一早小車都會去姑姑家拜年。
不同于去年的是，今年姑姑給了她五百塊的壓歲錢，比去年多了三百，也給了吱吱五百。
按照慣例壓歲錢肯定要上交，小車知道老爸都給她存在了一張銀行卡上，包括她比賽的獎金和傅天鳴叔叔給他的紅包。
不過以往都是老爸替他存，今天老爸說要帶她去銀行教她怎么存錢。
從姑姑家吃了上午飯出來，小車在老爸的指導下學會了如何在ATM上存錢。
很簡單。
再回到家，小車的年基本到這就過完了。
等到后天初四店里開業，寒假就正式進入下半段。
往年初三都是小車和釘子看家，老車和桑萍會去一趟鄉下看望桑萍的姨媽。
有了吱吱之后就是三口人回鄉下住一晚初四回來。
反正小車是一次都沒有去過那里，從前老車讓她去她不去。
不去歸不去，但小車知道桑姨是桑姨的姨媽養大的，如果她是桑姨她也會有時間就回鄉下看姑姑。
在她的印象里桑姨平均每年能回去兩三次，都是頭天去第二天一早就回來。
她猜桑姨也想多住一天陪陪那個未曾謀面的老人家，只是這邊店里離不開桑姨。
她和釘子誰不在都耽誤不了店里的生意，但是桑姨不在不行。
剛才在姑姑家吃飯的時候姑姑問老爸和桑萍什么時候去，小車知道姑姑指的就是去鄉下。
老爸說明天下午去。
聽起來還是和去年的安排一樣，可小車忽然意識到老爸和桑姨為什么不能今天去。
今天家里也不開業，也沒有人會來他們家拜年，今天去的話桑姨不是可以在鄉下多待一天？多陪老人家一天？
這個問題對于七年級的小車幾乎已經算不上什么問題了。
或許她一直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是從前她有意識地忽略了。
她也想過年的時候和老爸待在一起。
想到此處小車立馬想做一個決定，可是這兩天練琴怎么辦。
如果今天她和老爸桑姨一起出發，她今天就沒辦法練琴了，明天一天也沒辦法練琴，這樣一來在假期結束前她肯定沒辦法把練琴計劃表貼滿藍色小貓貼紙。
一回到家，釘子就著急要開火，老車問釘子干嘛，釘子說能干嘛，弄點燒肉唄。
“師父你和姑父商量一下吧，不行明年初二我一早過去做飯吧，怪不得川川從小那么瘦，兩口子做飯一年不如一年。”
老車撇嘴：“就你事多。”
一頓，“你要弄就稍微多弄點。”
釘子：“”
桑萍來到廚房門口：“別動灶了，晚上我請客，咱們去吃田家炒雞。”
一聽田家炒雞釘子直接關火，老車心笑大過年的是缺你肉吃了，還能比咱家燒肉好吃？？
接著釘子就反應過來一件事，一瞬壓低音量：“琳琳晚上是不得練琴？早上她沒練。”
經釘子這么一說，老車桑萍二人心里也是一禿嚕，年三十琳琳在家練了一天琴，昨天大年初一又在家練了一天，就好像過年和人家根本沒什么關系一樣。
老車左右一尋思，怎么想他也覺得不差這一晚上。
片刻，“釘子。”
釘子：“我不去。”
老車：“嘖，她愿意聽你的。”
釘子：“分事，這事得師父你來！”
說著，“琳琳快來師父叫你！”
老車臉一黑，釘子直接呵呵一笑準備吃瓜。
就在這時，躲在臥室門口偷聽的小車聞聲跑了過來。
“怎么啦？”桑萍直接笑問道：“琳琳晚上想不想吃炒雞？”
小車想了想：“想吃！”
老車見狀：“那你晚上還練琴嗎？”
小車：“不練了唄。”
這可把三人驚了一跳，這話能從車琳嘴里輕易說出，實在讓人有些出乎意料。
釘子一拍手：“齊活了！”
如果小車說不練琴讓三人感到的只是意外，那么小車接下來的話就如同重磅炸彈扔進了廚房。
“鄉下有沒有炒雞？”
桑萍老車還沒反應過來，就聽釘子朗聲叫道：“有啊，鄉下的炒雞最好吃，都是家養的大公雞，可香了！你都沒吃過，是不師父！？”
老車剛遲疑著準備開口，小車直接開心道：“我們去鄉下玩吧！今天就走好不好！”
聽著小車激動的語氣，老車笑著看向了桑萍，“老板娘。”
“誒。”桑萍輕聲應了一下，接著看向小車，“那琳琳你快去練琴吧，我們先等你練完。”
小車聞言撅了下嘴，帶著點小小的撒嬌口吻說道：“我昨天和前天都練了一整天，想休息兩天嘛。”
接著齜牙一笑，“桑姨我們現在就走吧！”
迎著小車期許目光，桑萍心里不由再次抖動起來，柔聲微笑著點了點頭：“鄉下冷，你得穿厚點。”
“還等什么啊師父！”釘子一把拍在老車肩膀上，“趕緊收拾東西啊！”
中午一點半，老車一家五口踏上了去往鄉下的黑車。
“出發啦。”
釘子坐在副駕，老車和桑萍坐在后排。
小車坐在兩個大人中間，懷里抱著吱吱。
吱吱今天也帶了個小紅帽，從上車開始便好奇地打量著窗外的一切，左看看右看看。
車還沒開出市區，釘子就呼呼地睡著了。
“琳琳你把吱吱給我你也睡一會兒吧。”
“桑姨我不困。”
但是吱吱緊接著釘子之后也呼呼睡去。
“那你玩手機。”桑萍還是從小車手里接過了吱吱。
抱孩子多累，桑萍哪里舍得讓小車受這個累。
可小車也不想玩手機，就這么顛著顛著，沒過一會兒小車的瞌睡也上來了。
忽地頭一歪，她靠到桑萍的肩膀上睡著了。
兩個大人相視一笑，接著又同時看向了熟睡中的兩個孩子。
大概幸福描述的就是此時此刻吧。
老車伸手要接過兒子，他想讓桑萍也睡會。
桑萍搖搖頭，示意老車睡一會兒。
就在這時小車口袋里的手機連續震了幾下。
老陳一家四口加上姥姥，五口人吃了初二的午飯。
飯前宋憐就在給李安陳璇打包行李，除了要發快遞的以外，李安陳璇還得再額外帶兩個大箱子。
主要就是一些海貨干貨，都是要讓李安帶回禹城的。
李安也聽了陳璇的話，沒有再多客氣什么。
年后陳璇回法國前還得回來一趟，所以今天也不算是徹底的分別。
宋憐和老陳也沒有再多叮囑什么，該說的話這兩天都說得差不多了。
宋憐和老陳也私下和陳璇說了，不是兩人計劃要買車嗎，老陳給陳璇塞了一張銀行卡。
這次李安回來的種種表現和舉動已經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認可，其實和這個也沒多大關系，老陳早就看好李安了。
再者二人已經這樣了，接下來也就等著辦事了。
昨天晚上回到家，老陳和李安喝酒的時候，也深入地聊了很多，包括陳璇接下來回到蓉城的工作問題。
陳璇要是能進蓉愛，當真是了卻了老陳一樁心事。
老陳也絲毫不懷疑李安的話，以他對李安的了解，李安能把這事提前告訴他，那就沒什么問題。
所以作為長輩，作為李安未來的老丈人，李安開學校的時候他就沒夠上手，那就事后幫忙弄個代步工具吧。
就算是提前陪嫁了，老陳是真希望今年就能把這事給辦了。
那他就徹底放心了。
嗐，也沒什么不放心的。
反正他已經把銀行卡給陳璇了，剩下的事兩個孩子自己去商量吧。
“李安，咱們差不多出發吧，你倆東西多，提早一點。”
“嗯嗯，叔叔一會你和阿姨回來也休息一會。”
這時姥姥走了過來，從口袋里又掏出了一個紅包要給李安。
“謝謝姥姥！謝謝姥姥！但是您稍等一下！”
這次可不是李安不聽陳璇的了，姥姥大年三十一見面就已經給了他一個紅包了。
宋憐笑：“拿著吧，那是壓歲錢，這個是紅包。”
李安苦笑：“這”
說時遲那時快，姥姥已經抓住了李安的手，接著湊近大聲問道：“今年能結婚不！”
這一問問的現場的氣氛微妙了起來，盡管這兩天親戚里外都在拿這個事說笑，可還沒有哪一位問得如此認真直白。
“能！”李安大聲回應道，“姥姥您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看電視，等著就行了！”
誰也沒想到李安竟然直接把姥姥的話應下了。
宋憐老陳一聽這話也都笑了，他倆就猜著兩個人是不是就已經有計劃了，看來他們猜對了。
可陳璇心里是咯噔了一下，她的確已經有了今年把婚禮辦了的想法，并且她這次她回來之后李安也向他表露過這樣的態度。
但兩個人還沒有坐下仔細討論過這個問題，比如什么時間，怎么個流程，在哪辦等等。
“好，好！什么時候啊！”姥姥又問。
李安咳咳嗓子，反握住姥姥的手回答道：“姥姥你聽我說！具體時間我和陳璇還沒定好！她過完年還得去上學！我們得等她假期！姥姥您放心！今年保準讓你吃上喜糖！”
這次姥姥聞言點了點頭，用力地捏了一把李安的胳膊，接著讓李安趕緊把紅包收了。
“姥姥！您先替我拿著好不！到時候我和陳璇結婚的時候您在給我！”
“我有！”姥姥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存折。
宋憐見狀忙上前讓老媽趕緊把存折收起來，心笑小老太太這個心思重的呀。
老陳催促：“李安你快拿著，你不拿這個紅包今天咱們誰也走不了。”
李安無奈地笑著看向陳璇，陳璇嘴一撇，“又不是給我的。”
要說陳璇這句話聲音也不大，姥姥卻像是聽到了，不滿意地用手指了一下陳璇！
眾人笑聲中一齊下了地下車庫。
下午三點半，蘭市機場外的停車場，三輛黑色轎車相繼停下。
李家老二李學彬從第一輛車上下來，今天蘭市天氣還不錯。
老李跟著從第二輛車上下來。
接著李燕從李福的車上下來。
小燕一下車就激動道，“就在這接四嫂子嘛？！”
李學彬笑著點了根煙：“還早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