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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河床的詠嘆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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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神的旨意李安還真不知道,但這至少給了他一個信號。

  校領導已經用一種新的目光重新看待管弦樂團了。

  如果尋根問底,可能他還得感謝那位十一期間投訴學校的家長。

  沒有這位家長的舉報,自然也就沒有今天的突擊檢查,可能也就沒有今天的巡課環節,也就沒有劉振語音里的說法了。

  眼見為實,他只能說這位馮主任,有眼光。

  “行了各位,咱們先別糾結其他了,我也沒講什么,就是講了講聲部的感念。”

  李安拿起手機重新坐下。

  “現在咱們面臨的咱們的最大難題是選曲,結合我們的舞臺形式,想做出耳目一新有立意的東西,康康舞曲確實有它的局限性。”

  張淼:“確實,它的曲式過于單薄,不易融入過多的節奏變化。”

  李安點點頭,其實剛才梁玉丹并沒有說到點子上,他后面的解釋也省略了他想表達的重點。

  簡單來說不是康康舞曲不夠合適,扯其他的也多少有點虛,他就是想找到一首更好更合適的曲目。

  想拍一部優質的電視劇,首先要有一部好劇本,而一部好劇本的前提是要有動人的故事底色。

  一個道理,他們若想把這幕舞臺做到極致,首先得確定舞臺表演形式,而基于他們敲定的舞臺表演形式,音樂就自然而然地成了這幕舞臺的底色。

  “大家再好好想一想,一定會有更合適的音樂。”

  調子已經了,接下來就是做事實的環節。

  群策群力,李安希望誰忽然迸發出一個驚人的靈感。

  只是一個半小時很快過去,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每個人,大家都拿出樂器幫助大腦催發靈感,可遺憾的是最后竟沒有選出一首能和康康舞曲掰手腕的作品。

  “今天先到這吧,時間還有,慢慢來,回去有什么想法直接發群里咱們再討論。”

  天色已晚,李安也不能占用大家太多的時間,加班費他付不起,請大家吃一頓他還是沒問題的。

  “走吧,我請客,咱們隨便吃點。”

  飯后眾人后門揮別,許宏信開車送李安,路過萬達接上了陳璇。

  三人一路就聊這個事,陳璇聽完也是覺得有點麻煩。

  想解決這個麻煩,就得先解決李安的心態問題。

  回到家陳璇問李安到底怎么想的。

  李安能怎么想,“做好這臺節目。”

  “康康舞曲有問題嗎。”陳璇又問。

  李安:“一定會有更好的。”

  陳璇:“昨天我們不是還說放松點嗎。”

  李安:“我很放松,同時我也很明確,一定會有更好的選擇,相信我”

  “好吧,”陳璇明白了,基本和學校沒什么關系了,這是又和自己死磕上了,“那現在還是工作時間嗎?”

  李安:“洗澡洗澡,今天都累死了。”…。。

  二人洗完澡上了床,陳璇拿出手機和李安分享她和王盼盼的今日“收獲”。

  “豁,這都是什么角度拍的。”劃過一張張門店裝修圖片,李安好奇地問。

  陳璇:“都是盼盼偷拍的,這個裝修風格怎么樣,我覺得很不錯。”

  原來二人今天逛街的主題是探店,她們專門去找那種門頭高大上的培訓學校,幾圈逛下來,王盼盼“偷拍”了五十多張照片。

  大到前臺布景,小到衛生間門口的裝飾,可謂是應有盡有。

  “這個風格也不錯,看起來整個空間很有藝術感,這個也好,柔和。”

  看著照片,李安也在想他們的學校最后裝出來到底會是什么樣的。

  “明天和設計師好好溝通一下,聽聽設計師的想法。”

  次日早,李安結束晨練和陳璇離開了家,小區門口上了徐麗的車,三人一路去往了門店。

  和設計師約定的時間是十點半,三人十點就到了,隨后設計師也帶量房工人抵達。

  “徐老板好久不見哇。”

  設計師姓黃,叫黃國華,身著一套淺色大碼秋裝,語氣輕軟,與其龐大的體型形成鮮明的反差,徐麗現住的房子便是由他全程參與設計裝修的。

  徐麗上前與黃國華握手,接著為其介紹李安二人。

  “這位就是我們四號鋼琴教室的校長李安,這位是他的愛人陳璇陳老師。”

  黃國華與二人親切問好,隨后四人進入今天的正題。

  一樓二樓轉了一圈,李安與黃國華也在這個過程中建立了進一步了解。

  李安是一名年輕有為的鋼琴家,黃國華在業內也是頗有才華的設計師,二人在見面前便通過徐麗掌握了一些彼此間的信息。

  四號鋼琴教室的裝修問題對李安是大事件,對黃國華同樣也是。

  李安期望打造一間藝術氛圍濃郁的學習園地,他需要一名有視野有想法的設計師。

  黃國華這兩年一直期望與一名真正的藝術家合作,做一個有別于流水線的項目,做出一個藝術品。

  幾句話聊完,再回到一樓,黃國華拿出手繪本,很快他便按照李安所描述大致把幾個主要的功能區的分布勾畫出來。

  “李老師您看看。”

  李安看完覺得很完善,他剛才所提到的想法基本涵蓋在其中。

  待到量房的工人繪出房屋平面圖,黃國華拿著圖紙又和三人聊了一會兒設計方案。

  初步定下設計方案后,黃國華說給他一周時間出效果圖,臨走前他問了李安一個有趣的問題。

  “李老師,讓我們假設現在是三十年后,我們此刻站在這里,耳邊環繞著一段音樂,你覺得它應該是一段什么樣的音樂?”

  李安沒想到黃國華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一時間腦袋里空空如也,三十年后似乎太久遠了。

  黃國華繼續說:“音樂是流動的建筑,建筑是凝固的音樂”…。。

  李安:“黑格爾的話。”

  黃國華:“我想您一定認可這句話。”

  李安點點頭,輕嘆著環顧起此刻還空蕩蕩的大廳,“三十年后啊。”

  片刻,“陳老師有什么靈感?”

  陳璇笑:“我不知道。”

  “徐姐?”

  徐麗也笑:“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黃國華:“李老師,我想這個問題只有你心里才有答案,就像剛才我們討論這里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你說這里應該是教室,也應該是舞臺,甚至你用到更抽象的描述,我非常喜歡你最后的那段描述。”

  “你說這里還應該是古典音樂長河中的河床一角。”

  “河床是什么,它是河流的地板,它承載著河水,讓河水能夠在上面自由自在向前流淌。”

  “太棒了。”

  陳璇徐麗二人聞言不由再次看向李安,現在她們才明白李安剛才最后那一句話是什么意思。

  “李老師,請給我一段音樂,你心底一定有一段音樂。”

  隨著黃國華的話音落下,大廳陷入安靜,李安會給出一個什么樣的答案,眾人期許著。

  三十年后這里還存在嗎?這是李安心里正在思考的問題。

  或許這個問題有點掃興,有些不符合此時的氣氛。

  就算這里到時還存在著,還是四號鋼琴教室,可他們眼下的裝修預算撐得起這么繁復的設計嗎?

  當然,黃國華或許只是需要一點靈感也說不定,反正預算他和徐麗已經定好了。

  一段什么樣的旋律?李安笑了笑,三十年后他都該六十了。

  李安在眾人眼前來回徘徊著,大廳里的腳步聲噠噠噠地回蕩著,眾人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等待著他。

  良久過后。

  “G弦上的詠嘆。”

  一首曲名響起在眾人耳邊。

  緊接著。

  “不知道。”

  說著又像是連聲否定了自己,李安轉過身搖搖頭。

  他的笑容并不牽強,眼神也真誠,“我也不知道。”

  黃國華卻笑著點了點頭,“我們一周后見。”

  中午李安請客,三人回到小區門口吃了口便飯。

  關于王小虎昨天在家的異常舉動,李安只說青春期男孩偶爾會這樣,他讓徐麗不用過分擔心。

  回到家李安給傅天鳴去了個電話,他想找傅天鳴出來坐坐,聊點事。

  傅天鳴晚上有局,兩人便把時間約在了今天下午。

  “那就三點半,我去你店里。”

  李安掛了電話來到臥室,陳璇問他文曉去不去,電話里傅天鳴說文曉這幾天出差了。

  “那我還去嗎?”陳璇尋思文曉不去她也就算了。

  因為出國的事不能給文曉當伴娘,對此陳璇之前就已經給文曉親自打過電話,所以她今天去也就是再和文曉聊聊天。

  李安想了想:“那你就別去了,我爭取早點回來。”

  陳璇:“我下午幫你挑挑曲子。”…。。

  李安笑:“得了吧,我回來你能睡醒就不錯了。”

  一個憤怒的枕頭瞬時飛來!

  下午三點一刻,李安走進小明心情屋。

  坐在吧臺一側長桌的傅天鳴正拿著手機,聞聲望來,屁股也沒抬起來,“陳璇呢?”

  李安路過吧臺順手開了瓶啤酒,“估計已經睡著了,這段時間太折騰。”

  傅天鳴:“出國前都這樣,就等出發了?”

  “嗯,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說著李安走到傅天鳴旁邊的位置坐下,“你怎么樣,新郎官。”

  傅天鳴:“不愿意想,一想心都累,我倆現在恨不得眼睛一閉再睜開就是婚禮結束的第二天。”

  李安:“不至于吧。”

  傅天鳴搖頭:“你是山高皇帝遠。”

  接著,“真的,有些親戚是真的煩,沒定日子的時候見了面就催,見不著面的時候群里面催,不回信息電話催,現在日子定了,又整天這個事那個事,結婚多簡單一件事啊,被他們弄得,有時候都不知道是我倆結婚還是他們結婚。”

  李安心笑這哪是親戚事多:“這事你得理解李院。”

  傅天鳴嘆氣:“你們這個李院啊,有時候我都不知道怎么說,嗐,就這么著吧,你是怎么了?與啥事了?”

  李安樂:“沒事就不能找你坐坐。”

  傅天鳴撇嘴:“快算了,方正說你最近都忙得沒時間上廁所了。”

  李安:“方正最近來了?”

  傅天鳴:“前天晚上他帶女朋友過來點了兩杯喝的,我正好來店里碰到了,和他聊了一會,我就發現他狀態就特別好,什么時候都那個樣,樂呵呵的,羨慕。”

  李安:“這東西誰也羨慕不來。”

  一頓,“有件事你還真得給我出出主意。”

  傅天鳴側過臉:“怎么說。”

  接著李安把書人展示周的事和傅天鳴講了講。

  傅天鳴聽完便明白了李安的問題出在哪了,“典型的編劇常犯錯誤之一。”

  “肯定是立意在前啊,你都不明確你究竟想通過這個舞臺表達什么,你怎么去選音樂?”

  “比如我想表達一種抗爭精神,那直觀一點的貝多芬,隱晦一點的肖斯塔科維奇。”

  李安放下酒瓶:“有道理啊。”

  傅天鳴嘿嘿一笑:“是不是有點感覺了。”

  李安:“是。”

  從昨天到今天,李安在腦海里一直在找曲子找曲子。

  找孩子們能夠拿下的曲子,同時又能滿足他表達的曲子。

  看似他費盡心力,可他到底想通過這次舞臺表達什么呢?

  他好像知道自己想要表達什么,但是又有些不確切。

  所以他始終沒有找到一首能走進他心里的作品。

  “明白了。”

  端起酒瓶一飲而盡,李安知道他的問題出在哪了。

  傅天鳴:“再來一瓶?”

  李安:“你不來一瓶?一會還開車嗎?”

  傅天鳴:“來唄,他們來接我、”

  于是兩個人大下午地喝起了酒。

  聊著喝著,喝著聊著,時間就來到了五點半。

  “那我撤,改天等文曉回來咱們再約。”李安說,“到時候婚禮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你直接說。”

  “還真有,我倆還商量來著,”傅天鳴送李安到門口,“到時候婚禮現場你得來給我彈那么一會,就當替你們李院撐撐場子,行不?”

  李安:“提前半個月把時長和曲目要求發給我,剩下的交給我。”

  傅天鳴:“夠兄弟!”

  晚上李安回到家,路上他給車璇發信息,陳璇沒有回他。

  他就知道陳璇還沒有醒。

  結果一回到家,飯桌上已經擺上了熱騰騰的飯菜。

  兩人一起吃了晚飯,晚上又一起看了電視。

  生活就是這樣,偶爾平淡,偶爾又不平淡。

  時間也一晃,來到了十四號下午的蓉城東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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