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下的諾頓莊園一片靜謐,仿佛時光就靜止在這里。
孩子們還在溫柔地夢鄉,老查理已經拄著拐杖從酒店大門走出,正沿著鵝卵石小路穿過磨坊。
和過去每一天一樣,老爺子需要在禱告中開啟新的一天。
忽然,一陣若隱若現的鋼琴聲從教堂方向傳來。
老爺子耳朵豎起,腳下并沒有加快,繼續朝著教堂的方向緩緩走去。
越走越近,鋼琴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走近教堂門口,他看見舞臺鋼琴前坐著一名年輕人。
從年輕人的演奏儀態來看,對方此刻正沉浸在音樂當中。
美妙的意大利協奏曲,昨天晚上他剛剛演奏過的曲目。
生怕打擾到演奏中的年輕人,老查理收起拐杖輕輕一步到最后一拍左手坐了下來。
放下拐杖,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鋼琴前的年輕人。
身體技能隨著歲月的衰退,他已經不能看清鍵盤上的那雙手。
盡管只憑耳朵,他就足以看清鍵盤上此刻正在發生什么。
可盡管如此,他還是想親眼近距離看看這名年輕人的觸鍵。
這是一雙怎樣的手?
老爺子一生見過各種各樣的鋼琴演奏者,見過成千上萬雙在鋼琴上演奏的手。
其中有手指力量強大到讓他嘆為觀止的手,有將控鍵發展到極致的手。
他一時間分不清這雙正在巴赫的手是前者還是后者。
從鋼琴前模糊的肢體動作來看,對方的演奏狀態是極為放松的。
他初步判斷對方的指尖一定受過特殊訓練。
那種一瞬間可以穿透風暴的爆發力需要調動全身,而對方完成得很輕松。
顆粒感間不失松弛的發音狀態也能印證這一點。
而細膩度漸強和減弱又極具彰顯了對方對于控鍵的掌握。
他覺得這名年輕人的指尖有著二合一的演奏功能。
一種非常難的技術共存。
但是。
過于強調指尖可不是演奏巴洛克時期作品的好方法。
雖然這可以讓連奏斷奏在清晰的不斷變化中呈現出作品的特色,但是過了頭的力量會打斷作品需要的連貫呼吸感。
要知道巴洛克時期的撥弦古鋼琴只能用手指彈奏的壓力稍稍改變聲音的力量,它無法彈奏出像現代鋼琴一樣的漸強漸弱變化。
所以到達一定階段之后,再演奏巴洛克時期的作品,需要采取一個穩定適中的力量,強弱之間的過渡要盡可能避免漸進式。
一句強,一句弱,強弱之間要做到分明,這種階梯式的轉換需要直接明了,不然就會出現向著浪漫主義演奏手法傾斜的趨向。
當然,隨著鋼琴功能的發展,如今在一些鋼琴教學法中,包括一些演奏家的表演中,在巴赫作品中運用漸強與漸弱已經屢見不鮮。
但是在老查理看來,這種做法有值得探究的一面,也需要警惕。
風格代表時期,是音樂與文化與世俗的相互交融下產生的結晶,演奏古典音樂,也是在演奏歷史。
演奏者需要保持這樣一種警醒。
巴赫之所以是巴赫,在老查里的眼中,巴赫的偉大之處在于巴赫在當時既不是革命派,也不是偶像,他只是運用一代又一代傳下來的傳統,使之音樂產生了全新的意義。
他經常告誡自己的學生,演奏中創造并不是無中生有,而是要遵循這個世界所展現在我們面前的運行法則,然后在一個句子里找到隱藏其中的發展可能性。
很顯然,此刻耳邊的音樂在老查理聽來越發華麗,也越發空洞,就像一只迷失在森林里的小鹿,但是他依然地說這是一雙有智慧的雙手。
細枝末節處,偶爾總會跳出一句充滿美學想象的樂句處理,讓人忍不住贊嘆。
一名還不錯的演奏者。
做完禱告,老查理輕輕起身拿著拐棍離去。
剛走出門外,身后的琴聲忽然變得無比熟悉地左手。
他詫異地停下腳步。
音樂再傳到它的耳邊,像是鳥兒有了飛行的反向。
舞臺上,音樂來到第三樂章,李安干脆放棄了。
抬手落指間,他解開了枷鎖,不再去回想查理老爺子昨天晚上的演奏。
真的模仿不來,那種遮蔽一切的氣韻,表現力,還有情感目標,太復雜了,他越模仿越不會彈了。
意大利協奏曲他以前彈過,也背過,但那時他只是覺得單純地覺得這首作品很好聽。
昨晚聽完老爺子的演奏,再加上X老板視角下的解讀,他對于巴洛克時期的鋼琴音樂有了一些新的感悟與認識。
不然他也不會睡到一半就跑出來。
他迫不及待地想在鋼琴上試一試。
可試過之后他才更加能體會到老爺子對巴赫作品的深通之處,彈得太好了。
一氣呵成地奏完最后一個樂章,李安收手在空蕩蕩的舞臺上轉了一圈。
嘿咻嘿呦做了幾個弓箭步,又做了幾個轉體運動,還比劃著打高遠球的動作拉了拉身體,還空揮了幾拍。
身體活動開了,他看了眼手機,還能再練一個小時。
給袁小魚發了條信息,他放下手機坐到鋼琴前,從C大調音階開始了今日份的練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教堂窗外的天色越發明亮。
空氣中的溫度也逐漸在上升,又是炎熱的一天。
彈著彈著,李安就覺得自己兩鬢開始流汗。
明天再來他得提前打開空調!
“起床了!”
“起床了!”
七點半整!
噹噹噹!
噹噹噹!
酒店樓道里,工作人員一個挨著一個將孩子們的房間門敲響。
2004房間。
“起床了!”
王小虎一個激靈從窗邊的床位坐起來,拉開窗簾窗外已經明媚一片。
嶄新的一天啊!
“馬可!”
馬可迷迷糊糊地翻過身,雙腿一夾側被子過身去,含含糊糊說了句:“過會再叫我。”
王小虎靈機一動:“你露出來了。”
馬可聞言立馬翻身坐起,將被子往身上隨便一蓋,結果什么也沒蓋住,不過他發現自己的小褲褲還很安全!
一個無奈的大白眼加一個大哈氣,馬可扭動著脖子,活動了一下肩膀,頓時一陣酸脹感襲來。
見王小虎一大早就生龍活虎,他問:“你身體不酸嗎?”
王小虎:“不啊,就腿還有點疼。”
馬可:“腿好點了嗎?”
王小虎:“沒什么問題,過兩天就好了。”
馬可從床上下來伸了個懶腰,“我渾身酸疼。”
王小虎:“正常,你平時不鍛煉,昨天運動量過大,沒事,明后天就好了。”
兩個小男生說著前后腳走進衛生間,開始了洗漱。
聽到敲門聲,小車是第一個爬起來了的。
接著是季洋大師姐。
小北最后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和馬可一樣,小北也覺得渾身酸疼。
不過一睜眼就能看到琳琳和師姐,她就一點都不覺得身體不舒服了。
“早安琳琳,早安師姐。”
“早小北,”季洋先讓兩個妹妹去洗漱。
小北和小車兩個人洗漱出來,季洋進去洗漱,洗漱出來見小車正在給小北扎辮子。
手法嘛.
“我來吧。”季洋大師姐接過小車手里的皮筋,“小北,今天扎個高點的辮子好不好?”
小北:“好!”
小車在一旁觀察學習,他覺得師姐扎的就是好看。
對于從來都沒有把頭發留長過的小車,扎辮子確實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小北扎好鞭子想換一條粉色的裙子,季洋提醒:“小北,今天不是課程日,還不能穿自己的衣服,上身要穿營服滴。”
小北:“喔!”
小車問:“師姐,那可以穿背帶褲嗎?”
季洋:“可以啊。”
兩個小女生開始換衣服。
換好之后兩個人湊到季洋身旁,好奇地打量起來。
小北:“師姐,這個黑色瓶子里面裝的是什么呀?”
季洋:“粉底液。”
小車:“師姐,這個是指甲油嗎?”
季洋:“這個是唇釉,不是涂指甲的。”
小車、小北:“哇。”
“伱們要試試嗎?”季洋笑著打趣兩人。
兩人連忙害羞地跑開。
小北心想又不是上臺表演,怎么能化妝,她覺得只有長到季洋師姐那么大才可以隨便化妝,不過他還是很喜歡季洋師姐那個小包包,里面的瓶瓶罐罐看起來都好漂亮 小車則是覺得化妝好麻煩,那么多瓶瓶罐罐要往臉上抹,而且她覺得季洋姐姐很漂亮,根本不用化妝。
季洋其實也只是簡單地涂了一層粉底,給嘴唇潤了個色。
收起化妝包,季洋用一個發卡將左額下的碎發別起,然后搭著營服的顏色換了條運動褲。
整個人看起來既干凈利落,又充滿青春氣息。
“我看看你倆啊。”
季洋當然不忘再幫兩個妹妹再整理一下。
“可以出發啦,兩位小美女。”
“嘿嘿嘿——”
臨走之前小車快速把昨晚桌上吃剩的垃圾收拾了一下。
時間來到八點,一隊又一隊孩子去往餐廳。
四號鋼琴教室的小伙伴見面之后,大家都先關心王小虎的腿好點了沒有。
王小虎快要感動得不行了,直接來了個鞠躬:“謝謝!”
季洋大師姐笑:“你可別謝了,以后給我們省點心就行了!”
王小虎撓頭:“嘿嘿,知道啦知道啦!”
眾孩笑著結伴一起走進餐廳。
看得出,經過昨天一整天的相處,所有孩子們,彼此間的距離已經拉近了許多。
大家相互打著招呼。
這邊王小虎和傅宇打了聲招呼,那邊豆豆和馬可打了聲招呼。
遠遠的劉子涵和小車招了招手,一旁唐小星也抬手回應了小北。
老師們也陸續到來,王翰不見李安,一問得知李安一大早去家教堂練琴了。
眾人一聽,心里都是有些敬佩,也難怪人家鋼琴彈得好呢。
最后幾位教授也來到了餐廳。
再見到教授們,孩子們也不陌生了。
至少他們能分清昨天晚上是哪些教授演奏了鋼琴。
X老板示意大家可以取餐了,并提醒:“孩子們,早餐不要吃太飽,中午我們還有好吃的。”
就在這時,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出現在餐廳門外。
一瞬,所有四號鋼琴教室的孩子都出列上前。
四號鋼琴教室,全員到齊。
“我是遲到一天的劉豐瑞,豐收的豐,祥瑞的瑞,學習鋼琴三年半,喜歡騎行,也愛打籃球。”
頓時間,整個餐廳都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劉豐瑞,所有人都記住這個名字了。
愉快的早飯就這么開始了,飯間X老板再次來到大廳中央。
“利用大家吃早飯的時間,我來宣布一下今天的活動主題。”
孩子們一愣,停下手里的動作紛紛望來。
X老板一頓,環視一圈輕吐出五個字:
“音樂的創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