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桑萍是小車的后媽這件事。
李安從來沒有在任何場合與任何人提過哪怕半個字,陳璇也不可能?
所以當小季提到這件事,他第一反應是不是車琳自己說的,但是轉念間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車琳的性格她了解。
李安眉心一擰,“你聽誰說的?”
小季忙解釋:“老師是我猜的,沒人告訴我。”
接著李安的眉頭舒展下來,隨后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季洋的問題。
片刻,他想還是把這個問題和季洋說清楚:“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現在這個媽媽是她四年級時來到她家的。”
李安的回答讓季洋明確了心中一直以來的想法,她從來沒有聽車琳叫過媽媽,不像王小虎他們,而且每次她和桑萍站在一起都給人一種畫面不完全協和的感覺。
說不親吧,有時會像大三度音程那樣看起來是明亮的,說親吧,有時又像小三度音程那樣看起來是暗淡的。
不像她和她媽,親起來就是純一度,她本來就是她媽肚子里蹦出來的,發生爭執的時候簡直就是最不協和的小二度,不掙個你死我活都不算完。
“老師。”小季問得更小心了,“那她在家里”
李安知道小季想問什么,先給予解惑,“雖然是后媽,但是桑萍對車琳非常好。”接著提醒道,“這件事你可千萬不能和幾個孩子提。”
聽到老師前半句話,小季心里就大松一口氣,“放心吧老師。”
李安繼續補充:“她在家的地位可高著呢,有些事我現在不方便給你講,總之你一定一定昂,就當不知道。”
這時服務員先端來了黃瓜素的餃子,“李老師您的。”
李安:“謝謝謝謝。”
整個昱東校區,在李安和秦勇的帶領下,都已經養成了遇事不決樓下餃子城的習慣。
14塊錢18個大餃子,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不是打廣告,方正減肥前一個人能干出二十八塊錢的餃子,外加一碗餃子湯。
“您客氣。”服務員放下餃子離去,李安拿起筷子發出邀請,“你先嘗嘗這個。”
小季很委婉,“老師您吃您吃,我等我的,嘿嘿。”
“切,別看這是素的,”李安搖搖頭,“哎,沒口福,我不等你了,”說著下筷夾起一枚餃子喂到嘴邊,一股黃瓜的清香撲面而來。
李安兩個餃子下肚,小季的蝦仁肉餃也被端上來,師生二人你一個肉的,我一個素的,吃的美滋滋。
“哎季洋。”
“哈。”
“你是怎么發現的?”
“啊?”
“車琳。”
“哦哦,那藍天杯初賽那天,車琳媽媽抱著弟弟來的,一整天我就沒有聽見車琳叫過媽媽,起初我以為車琳就這個性格,但是后面好幾次類似情況都這樣。”
“后來我就留意了,發現她和她爸長得不像,她爸是四方大臉,她是小尖臉,可她媽是圓臉。”
“您還記得上周二排練結束是我送她回去的嘛。”
李安:“是,然后呢。”
小季:“我打算下車坐地鐵,結果她媽見我下車就邀請我進去坐一會,我說不用了,然后就在她家小區門口和她媽聊了一會兒,她站在旁邊就特別不自在。”
李安:“怎么個不自在?”
小季回憶道:“我感覺她當時很想邀請讓我進去,但是又好像擔心我進去,具體也說不上來,反正她看起來挺糾結的。”
“按照我所了解的車琳,在那種情境下,她肯定會接著她媽媽的話,拉著我進去,當時我們離她家的店門口就二十米不到。”
李安:“也確實,以她的性格,當時肯定想讓你去她家里坐坐。”
小季:“我回去的路上就在想這個問題,后面得知車琳在學校的一些情況,我更加偏信于這種可能,所以我也想借著這次出去旅游給車琳過一個特別的生日。”
李安:“既然你們已經密謀好了,就別讓車琳提前知道了,先裝作若無其事,讓我再想想,你也想想,”
小季:“謝謝老師。”
李安笑:“這有什么謝的,趕緊吃。”
飯后李安送季洋來到公交站,“你也別玩得太晚,明天就出發了。”
“注意安全。”
小季下午約了小舞轉街,晚上和幾個高中同學一起請他們的班主任吃飯。
“嗯吶。”小季接著問,“老師,您說我們給班主任送什么花合適?”
李安:“要說有什么講究,我還真不懂,我覺得只要是學生送的花,老師都喜歡。”
小季:“哦哦,老師您有沒有什么比較喜歡的花?”
李安:“我?花對我來說都一樣,沒什么區別。”
小季可不想輕易放棄,“那如果教師節讓您為師爺挑一束花,您會挑什么花呢?”
李安左眉一挑,這馬上就到教師節了,幾個小家伙不是又偷偷琢磨什么事情吧,“季洋我可提醒你,今年教師節你別讓他們花錢給我買什么東西,包括你自己也是,聽見了嗎?”
小季:“哎呀聽見啦,我就是實在不知道給班主任買什么花,您就幫我出出主意吧。”
李安想了想:“向日葵你們可以參考一下,顏色中性,寓意也好。”
小季摸摸下巴:“有道理。”
接著遠遠一輛公交車開來,小季放下手,“謝謝老師,您快去忙吧,我要走啦。”
李安也不知道小季準備去哪,沒多想,“明天晚上八點半集合,我晚上再給家長們說一聲,你給幾個孩子們也通知一下。”
小季:“好嘞老師。”
師生二人分別,李安往回走,小季上了公交車立馬拿出手機所有人:向日葵 收到信息的孩子們立馬討論起來。
明天就要出發,眼下從網上買肯定來不及,最后眾孩商量網上找教程,他們自備材料制作。
關于老師在音樂會結束沒有收到他們的話這件事上,幾個孩子都很內疚,他們不是沒有想,是季洋大師姐中午在電話里告訴他們不用準備。
結果最后是季洋大師姐替他們準備了超大的一束,所以這更加深他們想在這次夏令營活動上為老師送上一束特別的花,也算是填補他們的內疚。
“做向日葵?”
老車撓撓頭,他干了半輩子廚師,也沒聽過有人拿向日葵當菜炒,怎么炒瓜子他倒是會。
釘子好像聽懂了:“手工?”
小車:“對對。”
昱東和諧三樓,老車一家五口正在逛街。
明天車琳就要出遠門了,一家人今天出來轉轉,給小車買個行李箱,添兩身新衣服,總之老車和桑萍今天的計劃就是買買買,看到什么覺得合適車琳,就買什么。
他們本來是這么計劃的,可是出來小半天了,問車琳什么,車琳都說不需要。
讓兩個大人各種為難,老車心說你至少得有個行李箱吧,結果小車說,她有她的小紅書包,就好像小紅書包能裝下一個世界。
桑萍早就想給小車添點衣服。
孩子個頭今年見長不說,而且馬上上初中了,女孩子大了,也需要幾件體面的衣服。
她不是光想,她這兩個月也總說帶小車逛街,可小車各種理由不配合。
于是她就自己在網上給小車選了些新衣服,想著天熱,讓孩子穿的涼快一些,她見圖片里那些小姑娘穿的裙子可漂亮了,她覺得小車穿著能更漂亮。
結果裙子到了小車試都不試,兩口子也不敢說什么。
今天好不容易能把小車帶出來一起,她想著說什么也得給孩子填點衣服。
可是目前進展為零。
不知道小車在手機上搗鼓了個啥,忽然說要做什么向日葵。
老車尋思向日葵怎么做,結果釘子聽明白了。
見小車點頭,釘子胸口一拍,“你不用管了,交給我,我來給你做。”
小車:“我要自己做。”
釘子:“你會嗎?”
小車還沒來得及仔細看馬可發的教程:“我學學就會。”
釘子:“你和誰學?”
小車:“網上有教程,我現在需要一些原料。”
釘子心里一動,嘴上鄙夷笑道:“別扯了,你和誰學都不如和老板娘學,以前遇到大的酒席,所有的前場布置都是老板娘帶著服務員弄的,她最會插花。”
經釘子這么一說,小車好像有點印象,那會她還好小,桑姨也沒有住進她家,有時老爸特別忙的時候,桑姨就會給她一些漂亮的花玩。
不由目光轉向桑萍。
桑萍是會插花,酒店服務員禮儀培訓的時候她學得很用心,釘子也沒胡說,以前在玉龍她確實專門負責布置前場,可那是插花擺桌,又不是做花。
不過迎著小車閃爍著期望的目光,她怎么會退縮。
輕輕一笑,“我會,我教你。”
小車頓時再也不顧自己心里的那點別扭,小臉少有的對著桑萍一樂。
老車見狀:“你等等,想學可以,但是你得先聽話,我們把東西買齊了,晚上回家咱們就一起做手工。”
小車一聽老爸的話,覺得自己被“威脅”,頓時心里就不舒服起來,她不是不想買新衣服,就是那些衣服標價那么貴,這次夏令營已經把她比賽得到的獎金用掉了。
她不想大人再為她這次夏令營多花一分錢,結果好像她不懂事似的。
哪知桑萍瞪了老車一眼,“說什么呢,買東西是買東西,做東西是做東西,我們今天都買,我還想買條裙子呢,釘子你不是也要買雙鞋嗎?”
釘子都不用配合,直接上情緒了,“我想買啊,可你們一直轉童裝我買個寂寞。”
買個寂寞,釘子的梗確實夠土,但是此時此情再加上他的表情,可憐中也確實夾雜著幾分好笑。
桑萍就被釘子逗樂了。
小車也被逗樂了,她一想也是,從上午出來一家人就圍著她轉,她知道釘子想買鞋,最近幾天釘子一直說想買雙運動鞋。
不過她并不知道桑姨也想買裙子。
在她的印象里,桑姨好像一直都是那么幾身衣服輪流換著穿,有一條紅色的碎花裙子,都快洗成粉色的了。
桑萍:“走,咱們先去陪釘子轉轉鞋。”
“我真是感動了。”釘子擺弄著懷里吱吱的小腳丫,“吱吱,叔叔也給你也買一雙。”
小車立馬糾正:“你是他哥哥!”
全家人笑。
老車:“行了行了,今天我們每人都填樣東西,我也想買雙鞋呢,走,今天全場消費老板娘買單。”
桑萍:“好啊,晚飯也我請,但是我的裙子得你買單。”
小車:“啊?今天不開門了嗎?”
老車本打算是要開的,“怎么,我們就不能放個假啊?”
小車:“我早就說讓你們關門休息一天的。”
老車:“這不就休息了?”
小車:“你是剛剛才說,你出門的時候可沒說。”
桑萍:“我做證。”
老車不解:“有什么區別嗎?”
小車:“有啊!桑.阿姨說晚上在外面吃飯你才說今天休息。”
就在這時,釘子:“不是,怎么一到給我看鞋,你們就走不動路了?”
“邊走邊說,”桑萍說著伸手輕輕拉起小車,小車下意識想抽出的手最終還是沒有抽出去。
只是輕輕抖了下胳膊,腳下畫了個小弧線,向右移了半個身子。
書包上印著一個卡通小熊,只不過小熊的眼珠子有點特別,也不知道是那 這是車琳印象里第二次被桑姨握著手,上一次是在醫院,那天她在舞臺上磕破了頭,醒來之后手就被桑姨握著。
和上次不同,此刻她很清醒,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手心很粗糙,和她老爸似的,一樣粗糙,卻也一樣溫暖。
疑似母女二人就這么隔著半個身向前走去,桑萍還是穿著那條快洗成粉色的紅裙子,小車同樣背著一個快被刷成粉色的小紅書包。
書包上印著一個卡通小熊,只不過小熊的一對眼珠子有點特別,一大一小。
釘子跟在二人身后,望著書包上的小熊,他也記不清是車琳幾年級的時候,有一天哭著回來,說書包壞了,他一問,原來是小熊眼珠子掉了。
于是他就從他的廚師服上扣下來一個扣子,給小熊縫上了一個大眼睛。
五口人到了扶梯,桑萍沒松手,小車只能湊近一點。
湊近之后她第一時間在桑萍的身上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她已經記不清媽媽的味道,她只記得自己就是在這種淡淡的油煙味中長大的。
小時候她不喜歡這種招人煩的味道,老實說她現在也不是太喜歡。
但是再一聞,桑萍身上還有一種味道,她說不上來那是什么味,老爸和釘子身上都沒有,也不是香味,可讓她忍不住想再湊近一點點。
不知覺間,下了電梯,疑似母女的二人中間,空擋又變小了一點點。
老車走在小車的另一邊,手里拎著兩杯喝剩一半的奶茶。
釘子胸前掛著吱吱,桀驁不馴地走在最前面。
不知覺間,一家人遠遠看起來,更像一家人了。
路過一家女裝店時,小車留意到櫥窗前的一個假人模特,假人模特身上穿著一條黑色碎花裙,她有點喜歡。
她覺得桑姨穿著肯定很好看。
隨著老車家五口人開始了真正地采購之行,季洋也和小舞順利見面。
王小虎正在游泳池挨教練的訓斥,小米剛剛走進保利劇院的大門。
我們的李老師正在802教室里演奏一句他剛剛畫好的句子,就這這時,琴板上的手機響了。
拿起一看,是個陌生號碼,不過尾號5555就給人一種不簡單的感覺。
五秒后,李安接起電話。
“喂您好。”他說。
電話里傳來一聲干凈利落的問候,“李老師打攪,我是向南。”
李安:“向經理您好。”
向南,蓉愛的經理,無論發工資還是人事上的變動,都得經過他的點頭。
所以向南給自己打電話是干什么?
五分鐘后,李安掛了電話開始收拾東西,去往蓉城愛樂的路上,他現給秦勇去了電話。
這事他有點迷糊。
但總感覺是好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