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睿昕?
李敬愣了愣。
這位找自己要協助?
是又出了什么事嗎?
略微皺眉,李敬回首看向客廳里柳詩與柳思思。
柳詩見狀淡然擺手。
“去吧。”
柳思思卻是多少有些不樂意。
擱在江海,李敬一言不合被巡查局喊去忙案子也就算了。
他的崗位在江海。
職責所在,有義務也有責任。
到國都來了,咋還動不動拉上她家漢子?
他又不是國都所屬不是?
放平時,那還好說。
今天明明是因為她老媽生日,她跟李敬才跑來的…
最叫柳思思不樂意的是。
李敬今早才忙完從白鷹回來,這一下指不定又得攤上什么事。
這還有生活嗎?
不樂意歸不樂意,柳思思知道這怪不得李敬也怪不得巡查總署。
要怪,只能怪那些違法亂紀份子。
暗嘆一聲,柳思思出聲。
“老公你在外邊小心點,我等你回來。”
李敬這會多少也有些無奈。
柳思思有小情緒,他看得出來。
才剛折騰完白鷹那一遭,又在丈母娘生日的節骨眼上,他也不想被喊出去忙這忙那。
不過既然從一開始選擇了巡查這職業,他必然是要承擔這些。
向母女二人點頭示意了下,李敬望向朱向陽。
“勞駕帶路。”
“好。”
朱向陽點頭,揮手喚出飛劍化作劍光沖天而起。
李敬見狀走出屋門摸出一把靈兵飛劍,緊跟著他御空而起。
不消片刻,兩人來到國都“水表圈”。
“水表圈”全境禁空,但巡查總署與管理總局所屬在執行公務期間擁有豁免權,可無視這一規則。
畢竟兩大執法機關總部位置是在“水表圈”核心位置,輻射照看著整個“水表圈”的安全,要是連執行公務都得禁空很難確保行動效率。
在巡查總署門前落定,李敬很快在朱向陽的引領下來到金睿昕所在的重案組辦公室門前。
“篤篤”。
朱向陽抬手扣門,而后出聲。
“金組長,李巡查到了。”
“讓他進來。”
門后金睿昕的話音響起。
得到回應,朱向陽將辦公室門推開,側身點了下頭。
明擺著人沒打算跟著一起進去,金睿昕是要與自己單獨談話,李敬眉頭微皺之余,舉步進門。
辦公室里,金睿昕神色稍顯疲憊。
這位坐鎮國都巡查總署重案組的女強人也不知是勞碌了多久,姣好的小臉上透露著一絲本不該出現的憔悴。
瞧見她這模樣,李敬眉頭緊鎖。
你得知道。
金睿昕是六境強者。
六境。
不眠不休一兩個星期都不至于呈現如此狀態。
疲憊,可以理解為心累。
憔悴,卻是沒道理出現。
見到某人進門,金睿昕起身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李巡查,好久不見。”
“嗯,的確是久違了。”
李敬笑了笑。
正想客套兩句,身后“啪嗒”一聲輕響,門被朱向陽關上。
李敬聞聲回首。
見朱向陽確實沒有進來,將空間留給了自己和金睿昕,他收回視線轉頭。
剛想出聲問上一嘴,金睿昕露出歉意的神色道。
“抱歉打攪到了你,我這里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只能找你幫忙。”
迎上這般話音,李敬莞爾。
金睿昕這話,聽著就好像他是她最后的希望。
遙想當初。
這位可不是這么個態度。
甚至當初王處理家一案時,完全是將他排除在外連通知都沒通知一下,是他自己腆著臉來要求介入的。
當然。
面對金睿昕,李敬不會來個什么“三年之期”已至。
當初那事,金睿昕處置得沒毛病。
本身他來國都名義上是“實習培訓”實際卻就只過來報了個到而已,人不將他考慮進來是正常的事情。
回過頭來。
事后金睿昕不僅幫他隱瞞了部分細節,還當了一回他的金主。
單金主這一項,足夠叫他跟人客客氣氣的。
“金組長說笑了,你我是老朋友,有麻煩盡管找我便是。更別說我本職是一位巡查,屬地界限不影響我履行自己的職責。”
李敬笑著說了句,隨后道。
“不過金組長你最好別對我抱太大期望,國都重案總署有的是能人異士,連你都感覺束手無策的事,我未必一定可以幫得上忙。但既然我已經來了,你不妨說說具體怎么回事。”
李敬這份謙遜,金睿昕并不討厭。
經歷過當初王有為一案,她也是相信李敬的能力。
能單槍匹馬找出妖物聯合會的蹤跡,并獨自一人捅掉整個據點。
這不僅是能力的體現,也是其強大個人實力的表現。
再有前陣子重元秘境探索結束,李敬身在江海管理局收獲的種種,金睿昕作為國都中高層人士知曉不少旁人不知的細節,她很肯定某些事不會是巧合。
正因此,她在一籌莫展之際通過巡查定位得知李敬來了國都,立馬派人過去把人請過來。
伸手比劃了個“請”的手勢,金睿昕道。
“這事說起來比較復雜,李巡查我們坐下講。”
“好。”
李敬應聲,坐到沙發上。
金睿昕跟著過來坐定,隨后打開話匣。
“李巡查你此來國都是為柳家守護過生辰,想必應該多少有從其口中聽說一些國都最近的情況?”
“這方面我沒怎么了解,我也是早上才剛到而已。剛去我岳母那吃了頓飯,金組長你的人就來了。”
李敬回應。
品著金睿昕的話音中多少有點試探的成份,李敬又是怪異出聲。
“令金組長你犯難的,莫非是宗門相關?”
從某人口中聽得“宗門”二字,金睿昕露出些許放松的神色,輕輕“嗯”了一聲。
顯然,有關宗門金睿昕非常謹慎。
假如李敬對宗門一無所知,她未必會改變主意不要自己介入,但講述情況期間少不了得要遮著掩著。
此刻得到金睿昕肯定的回應,李敬倒沒太多想法,就是有點蛋疼。
吃飯前柳詩才跟他提過。
吃飯后,金睿昕就找來了。
原則上來說。
他不太愿意介入宗門之事。
隱世宗門底蘊深不可測,天知道暗藏著怎樣的高手。
李敬不想沒事給自己惹麻煩。
不過現在要說告辭,顯然不合適。
暗嘆一聲晦氣,李敬道。
“有關宗門的話,我岳母倒是多少給我提了一些。說是王盧兩家產業不僅僅是被一些中小型家族盯上,背后還有宗門的影子。”
“到底是國都六境第一人的柳守護,足不出戶消息竟是靈通。”
金睿昕笑著說了句。
國都六境第一人?
自家丈母娘!?
李敬眼睛眨了又眨。
柳詩很強,他知道。
可要在堪稱藏龍臥虎的國都稱得上是第一人…
李敬抽了口氣。
其他都好說。
問題在于,柳詩是個足不出戶的“宅女”。
且在國都這種地方。
別說是六境,二三境你敢在外面跟人動個手試試?
三十秒內,巡查殺到。
在這種環境里,柳詩這么個“宅女”,在金睿昕這般國都老牌六境口中是六境第一人。
這其中是什么成份?
你品,你細品。
美名、威名,這些不是自己給自己扣個帽子就可以的。
尤其在國都這地界上,六境多如狗。
除非是真的服你,不然沒人會稱你為第一。
就算有人甘愿當舔狗,怒舔柳詩,也不是所有六境都會愿意舔。
李敬正暗暗驚嘆,金睿昕切入正題。
“既然李巡查你知道有關宗門細節,我這也就不拐彎抹角了。事情大致這樣子,有宗門子弟不消停嘗試暗中把控王盧兩家部分產業的消息,我們在一月前就已調查得到,為此國都巡查總署各部門都在為此展開追查。”
說罷,她繼續道。
“如從商不可行z一樣,隱世宗門是不被允許在龍宇官方未認可的前提下介入任何俗世事宜,包括但不限于行z從商。這是底線所在,也是千年前龍宇立國就定下的規矩。同時,這是隱世宗門得到諸多常駐秘境作為避世之所的交易條件。”
李敬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隱世宗門不被允許介入俗世,這沒啥好說的。
不談他們不懂如今的律法,一群連社會都不曾適應的強者跑俗世中來,不鬧出亂子來就有鬼了。
所以。
常駐秘境是啥?
常駐秘境。
這個網上有相關說法。
世上有一部分秘境通道,是始終打開著的。
但這些秘境存在,從沒被人證實過。
網絡上有傳言說。
這些秘境都掌握在各個國度官方手里,作為重點資源儲備或者戰略要地雪藏了起來,因而不為人知。
也有傳言說。
這些秘境里多數生活著與人友善的異類文明,他們與人類社會保持著密切聯系、交易,甚至是同仇敵愾的統一陣線,受到世界各國的保護。
類似的說法多種多樣,但沒有哪怕一個說法有明確依據。
金睿昕這一嘴,卻是讓李敬明白了。
此前他還有過疑問。
那么多的隱世宗門到底是藏在哪里?
感情是躲在常駐秘境里?
龍宇是如此,國外呢?
眼見李敬直勾勾地望著自己似有疑問,金睿昕有所領會,道。
“李巡查你步入六境不久,且又始終沒有往高位走上的意思,你知曉宗門相關卻不知深入內幕可以理解。”
說著,她侃侃而談道。
“這里我給你簡單說明一下,我們龍宇國境內總共有七十二處常駐秘境,其中半數以上的常駐秘境是被隱世宗門占據。嚴格意義上也不能說是占據,是租賃。在這些常駐秘境里,普遍存在著不只一個隱世宗門。”
“此外很大一部分隱世宗門原本就是棲身在常駐秘境之中,這部分常駐秘境在龍宇開國前就已經被發現并占據。以當初時態來說,他們就是這些常駐秘境的主人。不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龍宇建國并不允許這般私有化的情況存在。”
“礙于開國時期資源吃緊,人力也在各種戰事中損耗嚴重,無力清掃這些棲身在常駐秘境里的隱世宗門,龍宇與他們簽訂了協議。龍宇可以允許他們繼續在常駐秘境中棲身,使用秘境中的資源,但不得將秘境占位己有。”
“在此基礎上,龍宇還跟他們簽訂了以物易物的條款。與他們長期交換秘境中的特產,以補足現世市場需求之余避免他們因為秘境出產資源種類有限,跑到現世來。”
“然后就是限制隱世宗門的避世公約,宗門子弟非必要不得進入現世,即使來了也不得插手社會相關。公約中的限制就只有這兩項,但都是龍宇的底線。”
接連道出五番話語,金睿昕沒再接著往下講,給李敬時間消化。
她這五番話語,信息量不算很大。
也就是隱世宗門棲身于常駐秘境中的淵源與限制,李敬很快消化完事,道。
“大致明白了,金組長你繼續。”
“嗯。”
金睿昕點頭,道。
“隨著社會逐漸發展開放,龍宇也是考慮到了秘境中隱世宗門屬于是我們龍宇人士,理應擁有基本的公民待遇,于百年前稍許放寬了避世公約的限制。每三年提供一部分公職職位,給在宗門內表現足夠優異實力過人的弟子走出秘境入職,為龍宇服務的同時獲取入世修行的機會。”
說著,她輕嘆一聲。
“說來也是悲哀,在這和平年代很多人日子太好過了,只想享受自己衣食無憂的生活,不愿響應國家的號召。龍宇放寬針對隱世宗門的限制,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是因為頂級戰力無法鋪開惠及境內所有城市的妥協。在這時代,一個現代化城市如果沒有足夠強大的強者坐鎮,永遠只會在混亂之中不可能發展起來。”
感嘆過后,她接著道。
“現如今包括國都在內,龍宇全境基本都有宗門子弟在公職機關中承擔著某種職務。長久以來,他們也做得很不錯,為最近百年龍宇高速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像北城巡查分局局長陳靖同志,雖說他做人有那么點不能行,但在職期間他做到并承擔著的遠比像我這種干坐在辦公室里的人多得多。”
聽著這般言語,李敬啞然。
金睿昕說著說著,突然就提到了陳靖。
這是他沒想到的。
他更沒想到的是,金睿昕貌似對陳靖有不小的成見。
直言其做人有那么點不能行…
其他的,李敬說不準。
可要說做人,陳靖挺地道的不是?
不僅僅對他,對旁人也是一視同仁。
若非如此,北城巡查分局怎會上下一心視其為主心骨?
強大的實力,確實可以使人服從。
但不會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
李敬估摸著。
金睿昕可能是被“年少氣盛”時期的陳靖“欺負”過。
女人嘛,記仇很正常。
瞧他丈母娘。
她小姐妹嫁給了陳靖,理應兩家比較親才對。
然而就因為當初被揍了一頓,二十幾年過去人還惦記著要找回場子。
暗暗咧了咧嘴,李敬低語。
“金組長,你這扯得有點遠了。”
“咳!”
金睿昕咳嗽,可能意識到了當著人家的面黑人家局長不太合適,清了清嗓子道。
“抱歉,一下子沒忍住。”
李敬。
一下子沒忍住可還行…
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才能叫身居高位多年的金睿昕忍不住?
李敬就尋思著。
金睿昕如今能坐在國都總署重案組組長的位置,放到外面不比地方局長差。
這種職位,陳靖當初來國都時她就應該已經是巡查。
總不能是陳靖當初為了辦案六親不認,連巡查也一起揍了?
以李敬個人對陳靖的了解,不太可能。
不過按照江靜嫻對陳靖當年“超勇”的評價,貌似也不是完全沒有這可能。
一個差點把國都炸上天的人,啥事干不出來?
那邊,金睿昕沒讓話題在陳靖身上停留,繼續講述。
“說了這么多,該了解的李巡查你應該都已經了解了。上述信息都屬于是國家機密級別,以李巡查你如今的資歷知悉內情只差一個職位,因而我說了也就說了。有關信息還請對外保密,切勿對旁人說起。”
“現在我們的問題是,隱世宗門中終究是有人忍不住踩線了,且踩的不只是試圖染指世俗產業這一根紅線。相關案情國都巡查總署追查至今,各部門已有三名外勤巡查離奇失蹤,最后失蹤這一人是在三天以前自行出去探查期間出事。”
接連道出兩番話語,金睿昕臉色逐漸清冷。
“不樂觀來看,三人很可能是追查到關鍵線索,遭到了殺害。如果單純只是被囚禁,在國都地界上我們不可能什么都找不到。”
李敬沉默。
有三名外勤巡查失蹤,死不見尸活不過見人,難怪金睿昕如此憔悴。
巡查出事,通常是由重案組負責第一時間把事情弄清楚,找出案犯然后干死還逝去者一個公道,同時也叫所有犯罪份子認清挑戰巡查局底線的下場。
這幫子宗門子弟膽子是真大。
敢動巡查,這是沒死過?
再不通律法,也該知道這種事犯忌?
抬手揉了揉眉心,李敬詢問。
“有關這案子,金組長你目前有什么頭緒?”
“暫時談不上有頭緒。”
金睿昕搖頭,道。
“對方非常謹慎,我們目前可以明確的只有他們是躲在某個中小型世家亦或是企業背后,幕后推動蠶食王盧兩家的部分產業。其中涉事的中小型家族、企業數量實在太多,排查工作進展十分困難。且已有三名巡查失事,我們不得不考慮人員安全問題。”
說著,她又繼續講述道。
“國都在職的宗門子弟不少,不過說實話他們是嫌疑人的概率很低。宗門子弟入世原則上是不能留在國都的,有資格在國都任職的多是先去了某地任職做出杰出貢獻并通過了審查的人。有在國都的職位,他們可以為背后的宗門爭取到很多優待,這不是把控世俗產業能夠帶來的,他們沒理由鋌而走險。”
李敬聞言點頭。
“所以,金組長你覺得是有宗門子弟‘偷渡’來到了現世,跑來了國都?”
“未必是‘偷渡’,也可能是在別地入世修行的人。”
金睿昕說著,取出平板操作兩下,抬眼道。
“我給了你臨時權限,所有身在國都是宗門子弟身份的公職人員檔案你已可以通過巡查系統查看,另外失蹤的三名巡查身份信息及行動報告我也已給你標注出來。”
說話間,她抿了抿紅唇。
“很抱歉,我這里只能給你提供這些信息。我知道李巡查你喜歡獨自行事,你如何查辦此事我干涉,在事情真正有眉目之前你也不用向我匯報。假設你有需求可以及時提出來,我會盡可能滿足你。”
金睿昕這話,李敬愛聽。
他確實喜歡獨自行事。
人多了,辦事不方便。
尤其眼前這種事,涉及宗門子弟,對方少說得是一個六境。
七境,也未必沒有可能。
敢在國都的地頭上搞事情,需要的可不僅僅膽氣。
如此狀況,要給李敬整幾個隊友來,他指不定還得操心隊友的安危。
事到如今,李敬也是藝高人膽大了。
宗門子弟又怎樣?
七境又如何?
來個八境,他照樣關進亞空間干死。
這事,李敬也覺得自己又必要管一管。
拋開身為巡查的職責。
他娘家在這,能叫宗門子弟在這里搞事?
哪天禍害到他娘家,他再想到插手可就來不及了。
“明白了,這事我會盡力而為。”
李敬回話說著,起身道。
“金組長你要沒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行。”
金睿昕跟著起身,道。
“對方敢對巡查下手,絕對不只是善類那么簡單,萬事小心。”
“放心,我心里有底。”
李敬微笑,轉身離去。
入目某人離開前留下笑容,金睿昕稍許有些出神。
李敬的強大與辦案能力,毋庸置疑。
他周身上下,更是透露著強大的自信。
目送李敬走出辦公室,金睿昕心下沒由來地有點泛酸。
這么一個可靠的下屬,要是他能在自己手底下做事多好?
咋就到了陳靖那老小子手里?
不過想想李敬真要在巡查總署,自己很可能留不住他,金睿昕又是釋然了。
雖說論級別她不比陳靖這個當地方局長哪里差了,但要說能量和影響力,她遠不如辣個曾一度給整個國都帶來夢魘的男人。
多少年過去了,仍還有不少聽到“陳靖”二字便瑟瑟發抖。
七大家中,更干脆是“陳靖恐懼癥”的重災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