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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清醒

  艾哲的雙腳幾乎是緊貼著地面朝沙發的方向移動。

  等來到沙發邊上時,他和馮承福對視一眼,隨后微微垂下腦袋望著馮承福的雙腿一言不發。

  “坐。”

  一個聽不出任何喜怒的坐字宣告談話正式開始。

  聽到命令的艾哲慢慢躬身在馮承福左手邊的沙發上坐下。

  自知理虧的他實在沒勇氣坐在馮承福的對面。

  艾哲雙腿并攏,雙手放置在膝蓋上盡可能的挺直自己的腰板,但無論怎樣擺正姿勢都掩飾不了他那虛浮的氣場。

  “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了。”

  馮承福淡淡說了句。

  艾哲的指甲頓時發白,手指死死的扣住膝蓋骨。

  他心中最后一絲堪稱自我安慰的僥幸也徹底散去。

  畢竟馮悅都知道了出軌的事,手眼通天的馮承福沒理由不知道。

  當初覬覦公司技術的人馮承福都能讓他們徹底閉嘴,不可能查不到自己的私生活。

  艾哲閉上眼,像是自知死刑的犯人一樣等待馮承福的宣判。

  “我在小悅很小的時候就教導過她,無論做什么事都要想清楚可能會付出的代價,在這點上她幾乎從沒有讓我失望過。”

  馮承福沒有順著剛剛的話繼續說下去,轉而把話題轉向了馮悅。

  “從未承受過犯錯的代價并不見得是什么好事,因為久而久之人會因此盲目自信,沒有品嘗過痛苦自然不會懂得敬畏和回避,你的存在正好補上了這一環。”

  艾哲的雙手愈發用力的抓著膝蓋,手心、后背、腳底都開始冒出冷汗。

  他知道馮承福說的這些話,絕對不是夸自己干的漂亮。

  雖然二字只是話題的開始,“但是”后面的轉折才是真正的重點,而且它馬上就要來了。

  “小悅出于自己的意志選擇用和你結婚的方式來報復你,這是她的選擇我不會過度干涉,我希望她能永遠記住這份代價。”

  馮承福轉頭看向艾哲,直到他睜開雙眼和自己對視:“但她畢竟是我的女兒,我尊重她的意見,可這份尊重是有限度的。

  如果在未來你們之間的事超出了我心中的那個度,我會用我的方式來處理你們的問題,明白嗎?”

  這就完了?

  艾哲著實沒想到馮承福這么好說話。

  預想中的公司吞并家破人亡沒有到來,取而代之是一句輕飄飄無關痛癢的警告,甚至連一些實質的懲罰都沒有。

  艾哲想不通馮承福為什么這么簡單放過自己,還是說有錢人的價值觀和他們這些普通人完全不同?

  他有自知之明,也很清楚這件事是自己有錯在先。

  害怕歸害怕,馮承福真想上上手段艾哲都會認,反正跑不了。

  可對方貌似不準備在這件事上深究,只是口頭警告兩句這事就算過去了。

  艾哲望著那雙攝人心魄的雙眼喉頭涌動,艱難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回小悅病房守著吧,但不許進去。”

  艾哲如蒙大赦,心頭的疑惑絲毫不影響他飛速點頭起身。

  跟馮承福待在一個房間里,從心理到生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種煎熬。

  咔噠。

  艾哲打開房門。

  “孩子準備叫什么?”

  在艾哲即將離開房間時馮承福的聲音再度響起,嚇得他整個人一哆嗦。

  “艾涼…這個名字怎么樣?”

  艾哲一邊轉身,一邊說出提前想好的名字。

  “…嗯,去吧。”

  艾哲悄悄松了口氣。

  他在門口停頓了兩三秒,確定馮承福沒什么要補充的以后轉身把門帶上。

  在路過管家面前時艾哲又擠出一個尷尬中摻雜著討好的微笑,馮家的人他一個也得罪不起。

  艾哲挺直腰,邁著僵硬的步伐走進電梯,直到這時他才敢大口喘氣。

  管家盯著艾哲背影,確定電梯啟動后轉身走進辦公室。

  “要喝茶嗎?”

  管家走到沙發邊上問道。

  “沒心情。”馮承福捏了捏手腕,看那架勢像是想活動一下筋骨:“你怎么看?”

  “基本的擔當是有了,但為人處世上過于青澀。”

  管家對艾哲做出了較為客觀的評價:“不過小姐應該是真心喜歡他,不然不會因為他的背叛憤恨到這種程度。”

  馮承福冷笑一聲:“呵,不然他還能出現在這里?”

  管家輕輕一笑沒有接話茬,而是轉移話題:“我已經跟一些生意伙伴打過招呼了。

  艾哲公司的業務在接下來一段時間,應該會被卡住脖子,需要用小姐的名義買一些股票嗎?”

  “看著買,但先別告訴小悅,等有需要的時候再交給她。”

  “那機關單位那邊的審批?”

  馮承福捏了捏眉心:“這個既然已經過了就沒必要卡的太死,結尾的流程弄得繁瑣一點適當為難一下就行。”

  “明白了,孩子那邊體檢的應該差不多了,要去看看嗎?”

  提到孩子,馮承福的臉上流露出復雜的神情。

  艾哲雖然可恨,但孩子是無辜的。

  經歷了這檔子事,馮悅以后還愿不愿意生孩子都另說。

  所以這是他的第一個外孫,也極有可能是最后一個。

  “…走吧,再怎么說這也是我的外孫。”

  兩個月后。

  莊園的嬰兒房內。

  保姆抱著剛睡醒的艾涼在房間內四處走動。

  我這是在哪?我不是死了嗎?

  已經能識別外部聲音的艾涼聽著保姆的哼哼聲艱難的抬起眼皮。

  但不到兩秒他又把眼睛重新閉上。

  光線好刺眼…

  睜開眼的一瞬間,艾涼感覺自己像是在大夏天的正午盯著太陽看了半個鐘頭,眼里到處都是黑色陰影斑塊。

  我到底是怎么了?

  艾涼忍著大腦傳來的劇痛,張開嘴想向身邊的人詢問。

  “咿咿呀呀(這里是哪?)”

  房間內響起嬰兒的囈語。

  艾涼不解,又叫了一聲。

  “咿呀!(什么聲音?)”

  兩道嬰兒的囈語隨著自己的出聲響起,艾涼終于反應了過來。

  這是我的聲音?我變成嬰兒了?!

  “賈姨!孩子好像餓了!”

  女仆立即呼叫起房間另一側休息的乳母。

  餓了?我沒餓!

  艾涼想抬起手臂但無論怎么樣用力,就是無法突破包裹著自己的毯子。

  習慣了成年人的身體,這種孱弱無力的感覺著實讓人很不好受。

大熊貓文學    黑暗逐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