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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一張支票

  安思恩小心翼翼的把口紅藏好:“話說回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信使。”

  信使接過紙條看了一眼,記下聯系方式后,便把字條燒掉了。

  “這名字好怪啊。”

  “代號而已。”

  信使拿起手機將號碼輸入通訊,順便申請了聊天好友,不過這個要等安思恩下班以后才有空同意。

  安思恩她們的領班,會在工作時將手機扣下。

  這些人對手機的把控只有一點,那就是上班時決不能帶手機。

  第一次抓到扣抽成,第二次扣一個月的工資,第三次就會被帶到小黑屋教訓一頓。

  平時在休息時間玩玩手機沒問題,但在工作時間每個技師都得把手機上交。

  事實上不交手機也沒問題,她們每個人的手機都被植入了后門,專門有人觀察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沒收手機只是保險手段,防止監控人員一時沒注意,又恰好有一個家伙在這時想不開,要自找麻煩。

  這叫防患于未然。

  干這行的,要抓就只能抓現行,只要在工作時間控制住她們對外聯絡的工具,防止被一鍋端就行。

  而且上了賊船想下去可沒那么容易,技師們的公民卡都在店長手里,每個人的個人信息都被拿捏的死死的。

  想跑?你能跑哪去?跑的和尚跑得了廟嗎。

  在信使錄完聯系方式后,房間里陷入了詭異的沉寂。

  安思恩扭扭捏捏手指不停卷著衣角,神色有些不自然。

  “那,接下來要干嘛”

  安思恩別過頭不敢看信使的臉,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剛踏入社會的大學生。

  哀莫大于心死,之前面對的生存壓力讓她無暇多想。

  剛開始的時候她面對客人時會很難堪,完全不知所措,但在培訓師一周的“教導”下,她也差不多麻木了。

  顧客就是顧客,不會有任何快感,也不會產生任何羞恥心,只是機械般按照培訓師的指導做事,或者任由那些男人擺布。

  信使的舉動,說不上把親手她從深水里救上來,但也算是給她扔了一個救生圈和一條救援繩。

  讓她在這一望無際的黑水中,能浮上水面喘口氣。

  雖然信使的眼神很冷,但也好過那些用異樣目光看著自己的男人。

  這才是最讓安思恩感到慰藉的事。

  至少在信使眼中自己至少還是個人,不是什么瀉火的工具。

  “我來這里可不是為了這種事。”

  信使眼神古怪的看了安思恩一眼,然后掏出紙筆開始寫寫畫畫。

  他這副埋頭寫字的模樣辦正經事的模樣,讓安思恩哭笑不得。

  一口老槽卡在嗓眼兒里,想說說不出口。

  這里不是干那種事的地方嗎?難道你小時候經常去網吧學習,去圖書館打游戲不成?

  信使這話這就像是在廁所隔間吃盒飯,去餐館大小便一樣。

  不能說有問題,只能說是完全本末倒置。

  吐槽歸吐槽,信使冷漠的態度,讓安思恩暗自松了口氣。

  在答應成為眼線后,兩人就不在是小姐和嫖客這種單純的社會關系。

  就像你去足療店按摩,發現技師是曾經的高中同學一樣。

  如果真的做起來,肯定會十分別扭。

  “把這幾句話背下來。”

  在安思恩還在神游天外的時候,信使遞過來一張紙條。

  安思恩看著上面調情的話有些疑惑:“這是?”

  “暗號,如果這家店的店長來了,你就把上面的話按照順序說一遍,這樣監控你們手機的人,也只會當你在和我交流感情。”

  “這”

  安思恩看著紙條上的信息心中百味陳雜,說實話她在收下支票的時候,就已經做好被老板報復的準備了。

  可沒想到信使連她的個人安危都考慮進去了,他又不是警察,沒必要在意線人的安全問題。

  這是除了她母親外,第一個為她著想的人。

  “不要想多了,我擔心你會蠢到直接發消息通知我說老板來了。”

  信使仿佛是看出來她在想什么冷冷的說道:“我可不想這十五萬打水漂。”

  安思恩輕輕嗯了一聲沒有說話,只是把這一份小小的感激埋藏在心底。

  兩小時后。

  安思恩心中的感激被她親手掐死。

  信使從房間里走出來,身后跟著面色潮紅雙腿發軟的安思恩。

  安思恩默默的跟在信使身后,用充滿怨念的眼神盯著他的后背。

  這家伙為了掩飾,讓她在房間里做了整整一個小時的仰臥起坐、俯臥撐還有深蹲,她的胳膊和大腿到現在都還在發酸。

  要不是在屋里休息了一會兒,這會連走路都得扶墻。

  來到二樓客廳,銷售立馬迎了上來,看到后面近乎虛脫的安思恩,他露出猥瑣的笑容:“老哥玩的還舒服嗎?”

  “挺不錯的,幫我辦個會員。”

  信使掏出錢包,拿出一萬六遞給銷售:“包她一個月怎么算。”

  “小安是吧。”銷售瞥了眼安思恩,迅速報出一個數:“她的話一個月五萬。”

  說實話,這個價格有點虛高。

  包養一個情婦的價格大約也就在三萬到五萬之間,根據不同地區的發達程度,這個價格最高也不會超過十萬。

  當然這只是單純的包養費用,送的禮物啥的不計算在內。

  見信使不吭聲,銷售笑著解釋道。

  “您別嫌貴,她是剛來沒多久的女大學生,還沒接過幾次客,而且能讓您體會一下慢慢調教的感覺,這一個月你讓她干啥都行,如果您沒空我們可以讓專業人士幫您調好,這五萬花的絕對值。”

  銷售滔滔不絕的介紹起安思恩的優點和售后服務,像是在介紹一件商品似的,根本就沒把她當一個人看。

  聽見兩人當著自己的面談論包養自己的事,安思恩只是垂著腦袋站在旁邊默不作聲。

  她很清楚,從自己踏入這里的那一刻起,尊嚴這種東西就已經蕩然無存了。

  剛剛和信使交談時找回來的一絲自尊,在此時被狠狠扔在地上踐踏,她再度變回那個麻木的技師。

  “這一個月內,能保證隨叫隨到吧?”

  信使接過會員卡,掏出手機下載了這家店的專屬app軟件,然后十分熟稔的往賬戶里充了五萬塊。

  這一切都沒有避諱安思恩,而后者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您是要帶出去玩?”

  “不行嗎?”信使反問道。

  銷售下意識的皺了皺眉,但想起信使要包的是安思恩后,眉頭很快就舒展開來。

  安思恩雖然是被綁過來的,屬于來路不正的那一類,但人家是為了錢主動下海的,論安全性甚至要比店里絕大部分技師都要高。

  況且他們清楚安思恩的家庭狀況,這種善良的女孩最好控制,母親在醫院躺著,她沒膽子跑路或者告發他們。

  “當然沒問題,我們會把她的牌子暫時下了,這一個月她都不用接客,每晚都會在休息室等著,保證隨叫隨到。”

  信使問道:“那我今晚就帶出去應該也可以吧?”

  “一直到下個月為止小安都任您處置,只要別落下傷殘就行。”

  銷售很爽快的答應了。

  好久沒碰上大客戶的銷售,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安排的非常妥當。

  這家分店剛開業沒多久,名聲還沒打出去,大部分技師都是從總店那邊落選,秉承不浪費原則發配過來的。

  而能去的起總店的人,自然看不上這家分店,所以銷售他這么做,是想通過信使打響這里的招牌。

  說白了就是他不滿足做一個分店的銷售,還想繼續往上爬,繼續往上爬的條件就是把分店做大做強,得到店長的賞識和推薦。

  銷售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

  辦完剩余的手續,安思恩正式成為信使的所有物,期限一個月。

  這一個月只要你不把人毀容或者弄成殘廢,哪怕每天都讓她做高數,跑馬拉松,玩挺舉都行。

  趁著信使和銷售聊天聯絡感情的空檔,安思恩拿回自己的手機,回到休息室換上常服。

  她如果穿著這身吊帶裙出去,絕對吸睛爆表,一路上回頭率肯定是百分之百。

  當然,也有可能被路過的巡警帶到派出所拘留。

  換上熱褲和短袖t恤的安思恩妝容正常了許多,從外表上看青春靚麗,和在校大學生沒有任何區別。

  她默默打開副駕座車門上了信使的車。

  在銷售的歡送中,信使載著她離開了別墅區。

  看著被遠遠甩在身后的別墅,安思恩到現在都有一股不真實的感覺。

  這一個月她已經習慣了在黃昏上班,清晨離開,第一次看到別墅區的夜景,竟然有些不太適應。

  莫名其妙遇到一個超有錢的賞金獵人,然后又莫名其妙獲得一大筆錢,緊接著稀里糊涂的被包養一個月。

  說實話今晚這幾個小時的經歷,和霸道總裁的故事都有的一拼。

  我就這么出來了?

  安思恩不斷在心底反問。

  雖然只是暫時的,但她確確實實的離開了那個魔窟。

  而且,根據信使所說,如果能提供老板的情報,她或許還可以親手摧毀這個魔窟。

  信使的存在,仿佛是老天爺可憐她的遭遇,刻意安排了一個正義使者來拯救她,帶她脫離苦海。

  安思恩目視前方,怔怔出神。

  既然今晚不用接客,我該干什么呢?

  安思恩一時竟想不到自己今晚該做什么,以往這個時間點,她還在別墅內的休息室或者床上。

  毫無征兆的放了一天假,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去醫院,這時候住院部的病人們應該已經熟睡了,不能去打擾別人休息。

  回家睡覺,生物鐘已經完全顛倒的自己,就算回去也不一定睡的著。

  就在安思恩迷茫之際,信使的詢問,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家在哪?”信使問道。

  “振興路32巷區。”

  安思恩想都沒想下意識的回答道。

  “你接下里還有事沒?沒事兒的話我就送你回家。”

  信使專心致志的開著車,看都沒看她一眼。

  安思恩扭頭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迅速的低下頭:“沒。”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信使開啟導航,調轉車頭朝著振興路駛去。

  半小時后,車子在一個小區門口停下,破舊的鐵欄門上布滿鐵銹,不禁讓人懷疑,它能不能扛得住嬰兒車的撞擊。

  “是這兒吧?”

  “嗯,謝謝。”

  安思恩收拾好挎包打開車門下了車。

  鐵欄門就只是一個擺設,并沒有上鎖。

  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安思恩進入小區,她朝著車子揮揮手示意信使可以離開了,然后轉身朝著黑漆漆的居民樓走去。

  現在本就是深夜,加上小區內部沒有路燈,所以安思恩走的很慢,她掏出手機想打開手電筒照明。

  就在這時,一股強光從身后傳來。

  是信使打開了車燈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安思恩將手機頁面切換到聊天界面,發了句謝謝。

  她咳嗽了一聲,點亮樓道內忽明忽暗的聲控燈,走上樓梯。

  信使在小區外靜靜的看著,直到三樓房間的燈光亮起,他才離開。

  回來之前安思恩已經在別墅內洗過澡了,她仰躺在床上,呆呆的望著天花板。

  過了好一會兒,安思恩一個鯉魚打滾從床上起身。

  她從挎包中翻出那支藏有支票的口紅,將支票從夾縫中抽出來。

  安思恩將卷成圓柱體的支票舒展開來,用衛生紙小心翼翼的擦去上面殘余的口紅。

  她不知道這張支票到底是真是假,但從信使那揮金如土,幾萬塊錢說轉就轉的態度來看,大概率是真的。

  困擾自己好幾個月的醫藥費就這樣解決了。

  安思恩很想笑,但死活也笑不出來。

  她凝視著這張支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這樣一直看著,直到小區內流浪狗的叫聲將她拉回現實。

  安思恩拍拍臉長舒一口氣,從抽屜里翻出來一個信封把支票密封,壓在詞典下面。

  做完這一切后,她回到床上準備睡覺。

  然而安思恩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

  她從床爬上起來,回到書桌旁,拿起支票夾到詞典里面,然后又把詞典放到抽屜內。

  夜晚的微風透過紗窗吹拂著窗簾,也吹拂著安思恩的臉頰,她看了眼紗窗,久違的將紗窗和房門一齊鎖上,打開了空調。

  回到床邊,安思恩怎么也躺不下去,最終她把裝有支票的信封,從詞典中抽出來壓在枕頭下面。

  這一次,她很快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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