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這個叫老田的刑警對金平安非常了解,他很清楚金平安的觀察力如何。
不過就算他挑明了,艾涼也沒有直接承認。
而是打了個馬虎眼:“如果可以的話,這些細節,就當是金平安看出來的吧。”
“哦?為什么?”
老田放下記錄本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面無表情的少年。
“反正警方要的只是案情細節,至于這些細節是從受害者A口中得知,還是從受害者B口中得知的,應該沒什么區別吧。”
“那可不行,雖然我們千花支隊,在這方面沒有明確規定,但這也屬于違紀行為。”
老田笑瞇瞇的拒絕了艾涼的請求。
艾涼耷拉著眼皮做出一副沒睡醒的模樣:“金平安不是你們刑警支隊的犯罪顧問嗎,以后核實記錄,找他也更方便一些吧。”
“你好像對我們的工作很了解啊,是有刑警的親戚朋友嗎…算了,先把你父母的聯系說一下吧。”
老田沒說合不合適,轉頭問起艾涼的家庭情況。
因為艾涼是內華市人,他的具體身份信息需要跨區域查詢,查起來不太方便,所以到現在也只是知道一些基本信息而已。
不過這時候金平安看不下去了。
“我說老田,你到底是來安慰受害者的,還是來審訊犯人的?有你這么說話的嗎。”
“安慰和調查,二者并不沖突。”
老田飛速的在本子上記錄著剛剛金平安的分析:“你是光棍一條,無牽無掛,人家還有家人呢,發生這么大事,不應該通知一下?”
“不必了,他們沒空。”
老田抬起頭正打算說兩句,正好迎上了艾涼冷淡至極的目光。
“不用聯系,他們沒空來千花市。”
老田還想說什么,但是艾涼率先給出解釋:“一個多月前,我卷入過一起謀殺案,他們最多只會派律師過來。”
老田聽出來,艾涼似乎很介意談論家庭相關的事項,但他還是象征性的安慰道:“這…看開點,或許是他們很忙…”
“謝謝你的關心,由于中午驚嚇過度,現在的我不想談論有關搶劫案的事,有什么問題還是問金平安吧。”
驚嚇過度?你這是個屁的驚嚇過度。
老田差點沒忍住爆粗口。
但是艾涼畢竟是受害者,他現在搬出驚嚇過度這一套,自己也只能轉變詢問對象。
不然他出去以后向媒體控述,自己對受害者進行“不人道”的強制問詢就麻煩了。
雖然老田和艾涼見面還不到十分鐘,但直覺告訴他,最好不要把艾涼當做一般青少年對待。
不管是艾涼的性格還是氣質,都和這個年齡段的學生完全不相符。
頗有些社會老油條的味道。
老田不情不愿的把記錄本甩在金平安面前說道:“有什么要補充的自己寫。”
說罷,他便掏出手機,在警方的討論組里查看起搶劫案的調查進度,做出一副我在查案,別打擾我的態度。
金平安不滿的撇撇嘴。
他拿起記錄本,觀看起之前的記錄,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也沒什么好補充的。
但金平安為了自己面子上能過得去,絞盡腦汁添了兩句廢話。
“喂,老田,之前讓你幫忙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樣了?”
金平安遞回記錄本問道:“既然你調休結束了,順便幫我跟進一下唄。”
“別想了,鬧出持槍搶銀行這么大的事,幾乎所有警力都被調到這件事上了,其他案件都得往后稍稍。”
老田合上記錄本,似乎是在刻意回避這個話題。
“之前不是說好了,調休結束就幫我打聽,你怎么…”
金平安皺著眉看著老田。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你知道這起搶劫案鬧得動靜有多大嗎?”
老田頭也不抬的滑動著手機:“這可是千花市十年來,第一起公共場所持槍搶劫案,各大媒體都在爭相報道案件進程,輿論的壓力幾乎是過去所有案件的總和!”
金平安也知道搶銀行性質的嚴重性,但他還是問道:“可是劫匪不都死了嗎…”
進門時老田就解釋了,四個劫匪無一例外全部死亡,劫匪都死了,應該可以給媒體一個說法才對。
金平安還想就此辯解,但老田卻不想聽他廢話:“正因為劫匪都死了,所以才牽扯出各種陰謀論,查明他們的死因正是我們目前要做的事。”
“如果說他們都是死于槍殺,那還好說,直接套上分贓不均,產生內訌的名頭結案,可是偏偏有一個,是開車跑了幾公里后被炸彈炸死的。”
“你告訴我,誰會閑的沒事往自己車上安裝遙控炸彈?”
“這事必須得有個解釋,不然過幾天,劫匪搶的就不只是錢了。
什么機密資料,什么銀行內外合謀,什么滅口論,都會冒出來,你別指望那些自媒體能有多少素質,為了流量他們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老田一通說教,把金平安說的啞口無言。
見他緊握雙拳沉默不語,老田嘆了口氣道:“我可以無視那些媒體,但你自己也說過,劫匪的目標很有可能是你。
就算我不為輿論考慮,也要對你的安全負責,所以在這件事水落石出前,我會把工作的重心放在搶劫案上,有什么事等結案了再說。”
“那些下落不明的孩子怎么辦!”
金平安發出憤怒的低吼:“因為輿論壓力,就必須優先處理已經沒有危害的案子,就可以把那些可能正在受苦的人棄之不顧嗎!”
“平安,我希望你以后說話前,先過過腦子,不是什么話都可以隨便往外說。”
老田神情嚴肅的關閉錄音筆,并把剛剛的那段錄音刪除。
老田十分頭疼的看著這個憤怒的大男孩,他就是不想面對這種情況,所以在一開始就把話題往艾涼身上引導。
但誰知道艾涼這個家伙也是人小鬼大,把皮球又踢了回來。
老田瞥了眼艾涼,但他就坐在那裝聾作啞的玩手機,擺出一副不想和你們糾纏的態度,這感覺就像他正坐在在馬戲團里,看無聊的猴子握手表演一樣。
“平安,你今年成年了,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的清的。”
老田收回目光,對著金平安苦口婆心的勸道:“你聽我的,最近以自己的安全為重,不要在摻和支隊的事情了,就當給自己放個假。”
“放假?放個屁的假!你讓我眼睜睜的…”
嗡嗡,嗡嗡。
就在金平安化身祖安人,準備對老田發起攻勢時,他的手機傳出嗡嗡的震動聲。
老田向上滑動屏幕,做出接聽狀。
金平安噴到一半的話,因為這個電話,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嗯,好,知道了,我馬上到。”
老田放下手機,迅速收拾東西:“劉隊長喊我過去,有什么事下次再說吧。”
他把東西全部夾在懷里,也不管金平安接下來要說什么,邁著急促的步伐徑直離開。
在接待室的門關上的那一刻,老田聽見屋內的金平安重重的捶了下桌子。
此時金平安的內心感受,就像在打游戲時正準備噴送人頭弱智隊友,卻被提醒因不良發言,被禁言二十四小時一樣,感覺無比憋屈。
而門外,老田長舒一口氣,把臨時設置的震動鬧鐘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