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銀座那邊的頂級俱樂部。
岡本這家迪廳和酒吧一體的娛樂場所環境就要差上很多。
就連帶路的禮儀小姐也是衣著暴露,可以看到大片白花花的贅肉,雖然說話很有禮貌,但難掩身上那股風塵氣息,倒是平白浪費了良好的身材和外貌。
不過佐藤健一這家伙是一點都不嫌棄,拐到一扇過道,上去就摟著禮儀小姐一陣亂摸。
長野直男和栗原和子打了聲招呼,跟上去,一起來到最上面的一個洗浴中心。
燈光逐漸明亮,喧囂的重金屬搖滾樂已經微不可聞。
在幾個身材豐腴的婦人服侍下脫掉衣服,推開門,便是飄著一層蒸汽的大浴池。
一步一步走入池子。
感受著肌膚被熱水一點點包圍,熾熱的溫度很快就讓血液變得加速。
恰有美婦光著腳,端著果盤,拿著小碎步過來。
長野直男自然而然趴好,用牙簽叉了一塊西瓜,任由婦人在自己背上反復施為。
又過一會。
佐藤健一過來跳入池中。
長野直男揮揮手,搓背的婦人離去。
佐藤健一叉了一塊水果,放在嘴里咀嚼著,有些好奇問道:“岡本那混蛋是怎么被你調教的,嘴巴現在比死士還要嚴謹了。”
“你是說上次的事情?”
“是啊!被第三課和第四課連續審訊了四十八小時,不眠不休,愣是一個字都沒說,就連我都有些驚訝了呢!”
說起來這件事。
長野直男其實也是非常滿意的。
第四課是專門對付暴力團的課室,雅庫扎作為社會最底層,策略組可不會用電視中那些常規手段。
特別是牽扯到了這種級別的案子各種陰損逼宮招數,那是都會上一遍獨特的手段。
不過岡本小志自始至終都沒有吐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勇猛和忠誠,倒確實有一點點死士的決心了呢。
“也沒什么,拜托了一些關系把他孩子送到了慶應中學。”
慶應這種學校,能夠進去,只要按部就班,以后讀高中,完全可以免考試上大學。
對于底層掙扎的雅庫扎而言,完全不亞于徹底翻身,一步登天。
佐藤健一哦了一聲,眼神奇怪說道:“難怪這家伙現在對你如此忠心呢,原來如此啊!但現在暴力團對策法的推動勢在必行,特別是伊藤萬這件事連住友都會受到打壓,和這些雅庫扎的垃圾走的太近,還是注意一下吧。”
“會社和稻川消費金融的生意往來,要為這個國家奮斗,即便是受到一些質疑,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
長野直男滿臉正義說著,一副本就如此的正人君子模樣。
佐藤健一暗暗注視著他的眼神,無法確定自己心里的那個猜測,只能圓了一句:“果然是跟我一樣優秀而正直的絕世猛龍啊,也只有我們這么不要臉的家伙,才能說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話了吧!”
“彼此,彼此!”長野直男說著,隨手點了一支煙,吐出個煙圈問道:“這件事一定什么都沒有查出啦吧!”
“你說對了,雖然誰都知道這件事住友銀行一定有人知道那些資金去了哪里,但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什么。”
“即便這樣已經足夠了,金錢就是企業的血液,住友不動產,住友建設和大阪住友水泥都遇到了不小的麻煩,在這種情況下,至少住友銀行已經很難幫住友化學什么了。”
金錢就是公司的血液這句話似是而非,感覺上好像可以理解。
實際上那股血液到底是怎樣流動的,因為難以具象化,一般人很難想象。
比如,一家市值數百億的公司,從銀行申請融資時常見的理由之一是“納稅資金不足,特申請借款”。
所謂的“納稅資金”,就是用于支付公司所得稅的資金。
這是非常有趣的普遍現象。
明明是經營有所得才要繳所得稅,而稅款不可能還要高于所得,可為什么企業還要跟銀行借錢來繳稅呢?
莫名其妙。
其實通常是因為企業把賺到的錢都投入到下一次生產運營之中,一旦需要繳稅,手頭的現金就近乎枯竭。
這樣就會發生不貸款就繳不上稅的情況。
通過這樣一個機制,是不是能解釋清楚“金錢”這樣的血液是怎樣循環的呢?
然而實際上,金錢在企業中的循環過程,別說門外漢,就算銀行職員這些專業人士看來,也不是那么簡單可以說清楚的。
有時要盯著賬目上的數字好幾個小時才能整明白那還是靈感來了運氣好有時候干脆看了不知道多久都摸不著頭緒。
但有一點很確定,當一家企業經常往來賬面上出現突然性虧損,現金流被中斷,足以形成致命的威脅。
所以在商業并購案上,經常會出現普通人無法理解的現象。
一家以億,十億,甚至百億資產為單位的企業,被以一元價格或者遠低于資產價格收購。
而之所以造成這種現象,其實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現金流短缺。
在曰本商界歷史上,類似這種案例多不勝數,最典型的便是三和財團旗下丸善石油兩次差點把財團都坑破產的情況。
看上去,只有一千億日元的虧損,最后搞得三和焦頭爛額,不得不派出其他會社社長過來處理,用了幾年才解決問題。
當負債高于凈資產,在生存和破產之間做出選擇,如果沒有新的血液注入,企業只能選擇被并購或者收購。
現在受到央行利率政策以及停止不動產貸款影響,住友財團旗下多家公司都出現了問題。
銀行核心作為消防員,東西救火,可是自己院子里都也著火起來,很可能就無法顧及住友化學。
只是住友化學每個月都要接手一百二十億美元的天價石油。
這批資源根本不可能短時間消化掉,即便是在遠期市場轉手賣出去來對沖市場風險,每個月也得有一筆不小的損失。
再家大業大,誰也不可能扛住這樣的長期虧損啊。
佐藤健一回味了好一回,等有點抓住長野直男的話是什么意思,立刻變得興奮起來:“如此一來,住友化學不是就很可能會違背長期購買協議?”
“佐藤君你不會以為我的目標是住友化學吧?”長野直男點了一支煙,饒有興致說道。
“難道不是嗎?”
“佐藤啊,目光要放長遠一點。以住友的實力即便遇到這么多麻煩也是很難對他們造成什么傷害的。
所以,我們的目標從來都不是住友化學。
況且在這種時候你覺得住友難道就不知道發起反擊的嗎。”
經濟崛起之路從來沒有一帆風順,往往伴隨著激烈的競爭和爭奪,其慘烈程度不亞于在戰爭中的拼殺。
所以即便是曰本各大財團在外人眼里顯得非常團結,但財團之間的爭斗,仍舊貫穿了曰本近代的商圈歷史。
包擴貿易立國和制造業立國的國策,在實際的執行過程也體現在“商權”的爭奪上。
這個“商權”爭奪的具體體現,就是不放過從上流資源到下流的市場整個產業鏈中每一個環節。
人才爭奪,市場競爭,持續的斗爭中,甚至形成了非資產多寡來決定權力定義。
社會屬性和責任以及價值創造,決定最終的商權地位。
就像住友和三和,核心銀行都在大阪誕生,也都是以銀行業為紐帶形成了財團結構。
然而即便三和銀行的實力比住友銀行更強,但在地位上,三和和住友之間卻有著巨大的差距。
主要原因就是住友綜合商社穩坐曰本五大商社之一,而三和的日棉和日商卻因為各種原因無法整合。
因為財團的核心企業綜合商社在這個“商權”爭奪戰中扮演著最重要的角色。
綜合商社在貿易、投資、金融、人才、情報和物流發揮著綜合機能的特殊作用,實質上成為財團內部乃至社會實質上的經濟總參謀部。
往往有多名內閣卸任成員擔任公關,戰略,等等職位,在社會中的影響可想而知。
而在企業進行海外擴展的過程中,綜合商社一定是最先進入某一市場的,它的一個最重要的職能就在于打開當地的“商路”,進而控制“商權”,為制造業企業的進入開路。
以三井財團為例。
三井之所以一直是曰本實力最強的財團,主要就是因為有綜合商社三井物產的存在。
聽起來,似乎只是貿易集團。
但事實上,除了貿易,各大綜合商社在戰略投資商往往更具有影響力。
就像三井物產基本沒有自己品牌的產品,但集團當中有很多世界性的大企業,豐田和東芝這樣的日本跨國公司都是三井財團的成員。
甚至在財團統括上,美國通用和華夏寶鋼這些大公司也往往被視為三井的成員單位。
作為制造業企業的引路人和產業的組織者,綜合商社幾乎所有可以想到的生意都會做。
用三井物產的話來說:“問我們做什么,不如問我們不做什么。我們不做毒品、不做武器彈藥這些違犯法律的事,但是其他的只要有機會我們都可以做。”
如此一來。
提供了更多工作崗位,保證了社會秩序發展,社會福利,財團就具有不可取代的重要地位。
非要認真的說,各大財團就是藩鎮經濟模式的綜合體,也是曰本這個國家的各大山頭派系。
互有爭斗,以社會價值決定權力,因此,控制“商權”就成了各大財團駕馭日本經濟以及國家的重要砝碼。
作為大阪乃至于曰本最古老的財團。
住友的根子在大阪,關西,所以當三和在這里誕生,就不可避免的成為了對手。
而在三和眼里,武家才是這個國家曾經的真正統治者,若非住友當年和其他各家聯合逼迫,幕府又怎么會還政于天皇。
兩百年的恩怨。
斗來斗去,早已分不清是為了什么。
但最了解對手的往往是敵人,甚至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可能對方會更加清楚 傾盆大雨從天而泄。
一把又一把顏色各不相同的雨傘,撐開雨幕,形成了一道凄迷的風景線。
有人沒帶傘,在雨中急速奔跑。
有人開著車濺起雨水,引得路人一片咒罵。
而此時此刻。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在京都日報響起,主編黑石三郎拿起電話,聽著對面傳來的聲音,呼吸開始變得急促,瞳孔都一下子睜到了極限。
驅車來到千日。
一家名為大黑屋的料理店就在不遠處。
黑石三郎看了看這家料理店,走進隔壁一家咖啡廳坐下,在四周東張西望起來。
一個打著雨傘的男人出現在門口,他合上傘走過來,見面后,簡單一番客套便坐了下來。
這是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青年,沒有什么特點,身上穿著優衣庫的廉價小西裝。
打量了對方一陣子。
黑石不確定問道:“打電話爆料的是你?”
“是的。”
“怎么可能發生這種事情?兩萬億的貸款,只是一家料理店?”
“不,還有一家名為惠川的料子店。”
“即便如此,兩家料理店連兩萬億一分鐘的利息都不值吧!”
青年的絮叨中。
一個不可思議的故事在黑石眼前展開。
按照他的說法,不遠處哪家料理店的老板娘名叫尾上縫,1930年出生的尾上,高小畢業。
相當于5年級、6年級的文化程度,在曰本這個國家,女人能做的不過是在酒吧間陪人喝酒,做一名陪酒女。
但尾上與其他陪酒女不同的是,有“神靈”附身,她向顧客推介的股票,大都能很快就暴漲。
來她那里喝酒,不如說是來聽課,聽“神靈”指引,迅速成為“股神”,在股市大賺一把。
而尾上的神靈,是一只蛤蟆。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是否該出手買股票,該買哪只股,尾上會通過屋里的癩蛤蟆“告知”。
每次參拜癩蛤蟆,都能讓尾上得到某種“靈感”,等她從屋里出來的時候,早已守候在門外的各證券公司的店長、銀行高管等超級有錢人,便滿懷虔誠地走過來聽癩蛤蟆告知的結果,大家共同投資某只股票。
巨額資金在股市開始馳騁,尾上所指方向,在股市如日中天的時候,愈發更進一層樓,讓跟著她的人賺得盆滿缽滿。
也有對尾上的做法不屑一顧的。
一位銀行高管從其他地方調到大阪地方負責后,決定去尾上的酒吧間一探虛實。
按照習慣,一早起來在客人到來之前要打掃院子,在門口輕輕地撒上一些水,將門石沖洗干凈。
這位從東京過來的高管一早來到尾上酒吧門口,看到前兩天剛剛認識的某證券公司的高管,穿著筆挺的西服在為尾上打掃院子。
高管有機會和尾上交談了兩句,談到去年上市的NTT公司股票,老太太笑了笑,說早就買了一些放在沒有上鎖的抽屜里。
她信手拉開抽屜,高管往里看了一眼,那是三四百張NTT的股票憑證。
成捆的一萬日元紙幣如同廢紙一樣堆在屋里。來談存款、融資的人絡繹不絕。
到了尾上老板那里,絕對不能說不。讓喝酒就要整杯干下,讓喝水一滴不能留。
凡是去尾上酒吧喝酒,那絕對是討“財神”,是拿業務去的。
正是這個原因,大阪多家銀行一年就借給了尾上老太太一筆至少在萬億以上的資金。
“怎么可能有清神靈這種事!”黑石目瞪口呆,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青年露出一個奇怪的眼神:“但事實就是這樣,尾上老板娘僅僅是今年,就可能有超過一兆日元的貸款到賬。”
“可是現在股市已經跌到了這個地步”
“所以,事情不就很清楚了嗎?”
當天。
一份獨家新聞,在得到允許后被刊登在了朝日新聞上。
“震驚,銀行界,六十一歲的老太太,是如何從銀行借到以兆為單位的資金。”
在黑石多方走訪,用客觀的角度寫出了關于尾上是如何用神靈和股神名義,從銀行借款的故事曝光。
又是一筆以兆為單位的貸款。
但如果說伊藤萬商社還有數千億資產來抵押,僅有兩間料理店的尾上老太太,能夠借到以兆為單位計算的資金,就簡直讓人難以理解。
民間議論紛紛。
大藏省也是焦頭爛額,金融局發生表示一定會徹查,跟著便是地檢署一起介入事件的調查。
一名六十多歲的老太太,畫著濃妝,坐在地檢署審訊室。
奉命審訊的大阪地檢執行官木村哉心里全是震驚,他實在無法理解,眼前這位平平無奇的老太太,會被稱為北浜的仙。
“我對錢沒什么概念,從來不記賬,也不知道借了多少錢,該還多少錢。來的都是客,人家讓我借錢,還把錢都送過來了,總不能不借吧。借了人家的錢總不能不還,哪怕沒有到期的錢,我也按到期的利息,連本帶利提前還給人家。”
尾上老太太碎碎念叨著,臉上的皺紋因此而皺出一條波紋。
對錢沒概念?
難道你覺得我是白癡,還是銀行那些比鬼都精的家伙是白癡,會把那么多錢借給你一個對錢沒概念的老太太?
這種鬼話。
木村是一點都不信。
但在接下來的審訊上,他發現這個老太太嘴巴很嚴,一點都不準備交代。
“可惡!不要以為用這種理由就能夠逃避事實,尾上老板娘,這里是地檢署,相信你也知道到了這里的結果,拜托就不要用這種荒唐的借口來企圖蒙混過關了。”
“小伙子,我真的對錢沒什么概念,對別人也都是有求必應,既不喜歡錢,也沒有山吃海喝,只是想單純的做個好人,難道也錯了嗎?”
“八嘎!你當我是白癡嗎?”
“木村君,請冷靜一下。”
“這種事你讓我怎么冷靜,說對錢沒興趣,沒概念,那借出那么多錢都去了哪里?”
“這位老太太出生在昭和5年,那時候女人讀書是很難的一件事,會不會”
不會吧!
帶著一種驚詫。
木村哉用了新的審訊方式問道:“你有18萬日元,在市場上買了75000日元的東西后,手里還剩下多少錢?”
“大概還剩下10萬日元。”
“那25日元一個的物件,你要買了6個,你該給對方多少錢?”
“300日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