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來順把水庫旁來回閑逛的領導和記者領回了家,還不忘跟陳凌講,說再等上四五天,一應東西備齊,就要進山打獵了。
打獵這件事,最開始是七隊組織的。
上山的漢子,也只有七隊、五隊跟四隊,這三個隊的。
這三個隊青壯多點。
后來由于那只闖進村的野豬賣錢不少,村民多方打聽之后,發現其他野物跟藥材的價錢也比往年高得多,便都嚷著要去。
去就去,反正這樣的打獵不是一齊上,各隊有各隊的準備跟打算,三面都是山,想去哪兒都沒人攔著。
趁這次縣領導來村里,獵槍和子彈也多要了些。
采訪的時候,領導們也跟著記者轉了好幾戶人家。
王來順特意讓他們看了看那些打死的狼。
分了狼后,并不是誰都剝了皮的。
看過之后,仔細了解了狼群進村的事,縣領導們才知道今年的狼災竟有這么嚴重。
就很痛快的答應給村里多撥一些獵槍跟子彈。
上次子彈就給了兩千發左右,用來短時間防狼而已,沒法放開了打。
除了這些問題。
縣領導們還說起這兩年鼓勵種大棚的事。
蔬菜大棚花費高,實在不行就栽培種植蘑菇嘛。
這個推廣農戶種植的蘑菇,主要以平菇為主,一年四季都能種,占地半畝、一兩畝即可,少點的兩分地、三分地也不是不行。
不過這樣的技術,卻是七八十年代才開始普及而已。
到去年1994年,全國平菇總產量才剛達到20萬噸出頭。
這個時候鼓勵種植,是實打實能賺到錢的。
農戶成規模去種的還太少太少,更別說他們這又窮又偏的地方了。
主要是大家平日里都去山上采菇,什么蘑菇都有,隨隨便便就能采不少。
人們也不覺得這些東西有多值錢,沒人舍得把種糧食的地拿出來種這玩意兒。
羊頭溝去年有人種,是整個長樂鄉唯一一戶人家種的。
去年冬天和今年開春,很是賣了些錢,今年大棚被洪水沖了,又擴建了更大的。
這樣一說,有例子在面前擺著,村里還真有不少人動了心思。
吃過晌午飯,陳凌和梁越民父子倆正打牌呢,王立獻和幾個兄弟就過來找他們來參謀。
詢問大棚種植蘑菇到底行不行。
關鍵是看這個投入的問題。
就算賠了錢,也別賠進去太多。
對于這個陳凌確實了解不算少。
只告訴他們在自家院子外蓋個占地小點的大棚都行,塑料膜鋪上,白天曬暖,夜里把厚草墊子蓋上,就是培養菌絲和蓋棚的時候費點心思氣力,花錢其實真的不多。
算下來就塑料膜和一些簡單材料的錢,兩分地、三分地的大棚,找幾人相熟的人幫忙,砍幾根竹子支大棚架子,打著土坯墻,不慌不忙三四天就能蓋起來。
王立獻合計一番,他今年西瓜賣不少錢,家里欠的窟窿補上之后還有不少盈余,正好院子東邊有塊自留地,冬天不種菜了,可以試試種菇,主要是他現在很信陳凌說的話。
王立山和王立輝幾個兄弟仔細想了想,覺得還是算了。
他們養豬的養豬,賣衣服的賣衣服,本就有的忙,這玩意兒種完了不知道咋樣了,還是不摻和這事兒了。
有的事一個人做是賺錢的,一窩蜂都去,反倒不行了。
他們念著這個理兒,心說還是做自己熟的吧,安穩點兒。
山好水好,秋景宜人。
下午又采訪了幾處人家,記者們也不急著離開。
在村里又是到處拍照取景,打著豐富采訪素材的旗號,其實是吃好喝好玩痛快了,想多待一天。
到晚上仍是在王來順家里吃飯,這次就把陳凌喊了過去。
市里過來的年輕記者較多,以女性為主,王來順的本意是想讓他過去陪酒的。
陳凌去倒是去了,不過并不愿意多待。
只給燒了兩道菜,陪著坐了會兒就回家了。
結果次日記者們臨走的時候卻找上門,問陳凌狼肉的做法,說他昨晚上做的紅燜狼肉非常好吃。
陳凌告訴他們做法后,每人還興致勃勃的花錢買了幾斤狼肉。
送走這些人之后,王素素還問呢,說狼肉真有那么好吃?
村里分了狼肉后,陳凌閑著沒事,在自家也換著法子做了幾次。
她吃著雖然覺得味道比她們寨子里的好,但也就那樣,跟獾子肉比起來差遠了。
陳凌搖頭道:“我吃著不咋樣,可能他們口味兒怪吧。”
話是這樣說,其實他自己心里很清楚。
他和王素素的口味,是這半年被養刁了。
那些狼肉的調料放得狠。
腌得時間也足夠長,不管爆炒還是紅燒,一般人吃了就覺得是難得的美味。
就像梁越民父子,昨天中午吃了次,都說沒陳凌其它菜做得好吃。
做菜不過就是:去其味而增其味。
去掉食材本身不好的味道,激發放大好的味道而已。
狼肉這東西難處理。
告訴他們做法,也做不出來太好吃的菜的,一味放調料最后只是吃的滿嘴調料味,還不如吃狗肉來得爽快。
但是這種事,大多就圖個新鮮勁兒,不必去深究的。
“既然不好吃,那你昨天還跟真真說,抓只狼崽子回來吃,狼崽子肉嫩。”
王素素坐在堂屋門檻搗著藥,輕笑著道。
“是啊,有機會就逮回來些,小狼崽子雜七雜八的東西吃得少,肉里沒那么多怪味,吃起來味道自然好。”
陳凌理所當然的應道。
說著話,又找出來幾味草藥,分門別類放好。
要進山了,時間不會太短。
王素素在給他準備一些簡單有效的止血藥和金創藥,以防不小心傷到哪里,在山里處理不及時,化膿感染就麻煩了。
還有就是驅蛇粉、蛇藥之類的也要帶。
王素素詳細的理了理,又讓陳凌去找陳國平抓了些感冒藥和治療腹瀉的藥。
很多人就算是從小在山里長大,也難免有不適應的情況,在山上過夜,就很容易拉肚子或者感冒,都是那種能讓人渾身無力的小毛病。
藥備齊全不是壞事,有備無患嘛。
盡管陳凌并不需要。
主要為了安媳婦的心。
不過去了趟陳國平家,藥沒拿多少。
倒是賠進去點狼肉,還有兩幅內臟。
狼肉,還有狼心、狼膽等部位,也可入藥。
秀芬大嫂說早就想來家里討要的,正好陳凌自己上門去了。
就跟著回家取了點。
走的時候,把制藥的法子也告訴王素素了。
還說狼肉好不好吃是次要的,主要是補身子,陳凌既然會做菜,沒事多做著吃吧,對他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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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好東西,讓他別總喂狗。
陳凌應著把她送出去,卻見自家媳婦憋著偷笑。
追問之下,才知狼肉入藥,多是用來壯陽的。
陳凌當即臉黑如鍋底,大罵老婆子是非多。
臂上能走馬的真男人。
還用的著這個?看不起誰呢。
王素素聽了笑得直不起腰,說素芬大嫂是好心,不能怪罪。
跟著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隱有喜色。
望著陳凌,笑得越發甜蜜。
陳凌覺得奇怪又問她咋了,她卻只是搖頭說沒事。
就和他商量明天一塊去送王真真上學,順便在縣城逛逛,該買啥就買,要在這兩天給他好好準備一下進山的東西。
這次進山,對獵物的多寡陳凌不關心,也不單純是為了娛樂。
他是抱了淘寶的心態。
一些后世絕跡的、少見的,或者在普通人眼里沒用的,在自己手里很可能就是寶貝。
現在王素素要給他張羅東西,他也都應下,不過只挑必需品來備上,其他不用多買。
隔天送完王真真,買好東西,又被梁紅玉他們二老攔住,在家吃了頓晌午飯,熱鬧了大半天。
柳銀環和兩個孩子在市里處理工作和上學的事情,以后這家人就不準備一直在京城待著了。
梁越民沒啥事,這些天就陪著爹娘到處玩樂。
聽陳凌說村里要上山打獵去,父子倆很是意動。
不過兩人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受不了那份苦,去了也只是拖后腿罷了。
所以提都沒提。
…一場秋雨一場寒。
入閏八月的頭一天,又下了一整天的雨,夜里才停。
秋意不知不覺濃厚起來。
這個時候,樹上的知了已經不再無休止的鳴叫。
就如秋后螞蚱般,它們也即將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時光,變得衰老無力,行動遲緩,爪子都無法捉牢樹枝,曾烏黑發亮的眼睛,也漸漸灰白一片。
秋風一吹,把它們殘留的生命之火吹得熄滅,掉落在草叢里,再也無力飛起。
不過村里的家禽們有了口福,這些日子天天繞著樹叢打轉,發現樹上掉落的知了,立刻撲上去一通猛啄,根本不用喂食。
這些天,陳王莊打了狼的事,傳得挺遠的,十里八村經常有人過來。
去縣城,去鄉里碰到陳王莊的人,也經常有人攔下,問東問西。
還有老漢蹬著車子,在村里來回晃悠著喊收狼皮。
不過價格給的太低,沒人搭理他。
除了陳凌這樣的,村里大部分人家打了狼主要是賣掉換錢。
死去的家禽和羊,還有狼肉,基本在縣里的集上、市場里賣掉了。
狼皮留著,收拾干凈,等天冷了賣,會貴上一些。
這老漢想收狼皮,給的還是前些年的價格,誰傻乎乎的去賣?
陳凌這天下地忙活了半天,摘了點菜回家。等小娃子們放了學,就讓他們把野豬崽兒抱走了,自己留的五只,是兩只狗擒回來的。
現在雖然能吃槽了,但還是太小,先養著也沒啥,吃的也不多,喂雞鴨兔子的時候,順便就給喂了。
不過等哪天肉長起來,看不順眼就宰了吃。
野豬長起來,跟家豬一樣,吃得多拉得多,且豬糞太臭了,難清理不說,清理完不管往院外堆,還是拉到地里,味道也都太沖,索性養到一定斤兩,就殺了吃肉正好。
撥弄著梁紅玉的外孫女小栗子送的風鈴,陳凌心想小姑娘下次來的晚一些,小野豬恐怕真就全進肚子里了。
…秋日的早晨微涼。
陳凌搭著梯子去房上把堵了的煙囪捅了捅,結果捅出來一只烤焦了的大老鼠,讓他眼睛一陣發直。
也不知道這家伙怎么鉆進去的。
他和王素素一大早蒸饅頭,爐膛塞好柴,火半天沒生起來,還嗆了一嘴的煙。
原來是這玩意兒在作怪。
按說自家黃皮子每晚過來,鷂子也常在四周晃悠,不該有老鼠的。
還鉆進煙囪里。
王素素也奇怪,說興許是別處跑來的吧。
兩人忙活半天,饅頭蒸上鍋。
剩余的面也不浪費,揉成面團,拿起搟面杖搟了幾個面餅。
讓王素素架起鐺子,他又去雞窩里摸了幾個新鮮雞蛋,擇了幾根小蔥,洗了手就蹲在爐邊烙起雞蛋餅來。
發面烙餅有層次,陳凌便是用灌餅的法子,在餅上戳個洞,把雞蛋灌進去。
再用鏟子翻一翻面,不到兩分鐘就是一張。
等鐺子完全燒熱,陳凌速度就更快了,不到十分鐘就把剩余的面餅全部烙光了,饃篩里則多了十來張雞蛋餅。
大早上的,小兩口都空著肚子呢。
饅頭蒸出鍋至少要四十分鐘,哪能干等著吃饅頭呢?
就撈起一張餅,裹了小咸菜,加點辣椒,再抹點香油。
就著新鮮的小蔥,吃得滿口香。
王素素吃了三張。
剩下全部進了他自己肚子,連小姨子的都沒給留。
等饅頭蒸出來的時候,王素素去叫妹妹起床吃飯。
陳凌則早就心滿意足的摸著肚子,沏上壺熱茶,搬出來躺椅,在堂屋前曬起了太陽。
秋天上午的太陽,一點也不毒辣,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吃飽喝足之后,曬著太陽,讀書看報,最是愜意不過。
王真真看見他這樣,也跟鞋過來湊熱鬧,搬了椅子和馬扎在他旁邊寫作業。
過了一個來小時,陳凌迷迷糊糊快睡著了。
梁越民父子倆進了院子,最近他們也不怎么開車,就是每人蹬著一輛自行車過來,秦容先拎著水壺,梁越民拿著陳凌幫他做的彈弓,父子倆走到哪兒玩到哪兒。
今天過來,還帶了兩個人。
說是縣城新認識的朋友。
一對打扮講究的中年夫婦,陳凌瞧著不是普通人家,問了問,居然是吃了次他給二老送的雞蛋,覺得好吃,專程找過來買雞蛋的。
令他不知說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