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陳凌也不光是跟著小娃子們瞎玩,在這個過程中,往洞天也是塞了不少東西,比如蝌蚪、泥鰍、黃鱔、山鯰魚等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就放到茅屋后新開辟的幾道水渠之內,蝌蚪單純就成了食物,其他魚存活的比較多,和紅鱔在一塊活得很好。
兩條老紅鱔被陳凌放到洞天之后,果然開始生長了,現在都有六十公分長了,粗壯無比,若非是嘴上的須子也長到了將近十公分長,一眼看上去還真會被人當成兩條紅艷艷的大蟒蛇。
陳凌蹲在水渠邊上瞧著,魚籽都孵化成了新的紅鱔苗,亂糟糟的一團,跟在大鱔魚旁邊在水渠中到處游動,這是在躲避新放進水里的其他普通黃鱔和泥鰍,有大紅鱔守著,它們不會被吃掉。
“這紅鱔越生越多,也不知道好不好吃,要不改天抓一條來嘗嘗?”
陳凌心里正蠢蠢欲動著,卻發現小鴿子們排著隊走了過來,沖他咕咕叫著,一個多月大的鴿子剛剛會飛,但是飛得不高,不過在陳凌試著把它們放出去了幾次,它們還挺聰明,竟然學會自己獨立找食了,這些天經常會在院子周圍找蟲子吃,也不用陳凌刻意去喂了,每天放出去半個小時就行。
“怎么?又想出去了嗎?”
陳凌見小鴿子們圍過來,隨便一伸手就飛到他手掌上,他就知道這些家伙的心思了,雖然洞天之內的環境會更好,但是見識過外界更廣闊的天空之后,它們還是忍不住想出去轉一轉,飛上兩圈,看看不一樣的風景。
“先好好待著吧,過會兒再放你們出去。”
然后摘了兩把洞天的豆角,就出去炒菜,現在家里種的豆角也能吃了,他從洞天拿也沒啥顧慮。
“阿凌,咱們田里還有挺大一片空地皮哩,我看土質還是不怎么樣,草都沒其他地方長的高,不如種點豆子、花生吧。”
早晨飯桌上,王素素提議道。
“行啊,我先去把地皮鋤好再說,這幾天天氣不咋樣,等哪天天氣好了再去種上吧。”
于是這天早上吃過飯,陳凌就扛了把月鋤,騎上牛帶著狗就出了門,其實這也只是做做樣子,應付一下王素素而已,最近天氣確實不怎么好,估摸著沒多久洪水就要來了,陳凌不想白費力氣,所以隨便找了個借口,先把那塊空地皮修整一下再說。
這地方是陳凌留著建房子,修蓮花池的用的,也沒怎么種過東西,土壤沒有經過溪水大幅度改善,跟其它地方比起來顯得貧瘠不少,王素素想種點大豆、花生也實屬正常。
大豆和花生都屬于豆科作物,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改善土壤的作用,另外這些作物是每家每戶基本都會種的,只是有多有少罷了,除了平時吃之外,大部分會用來榨油。
慢慢悠悠的晃到了田里,陳凌穿過小樹林,把牛繩解開,鴿子放出來之后,就拿起鋤頭在空地上開始鋤草了,這邊空出來的幾畝田雖然肥力不行,草長的不高,但是草不高并不代表不多。
現在已經長滿了蒺藜、車轱轆草、馬頭草之類的貼著地皮生長的雜草,這類草生命力很頑強,非常耐旱,太陽怎么曬都曬不死,就算是在經常過人的堅硬土路,只要稍微有點縫隙就能長出一大片來。
尤其是蒺藜,通常隱藏在雜草叢中,很難看得到它們,有時不注意從上面走過就會黏在腳底,甚至順著鞋縫掉進去,扎的滿腳底的血。
陳凌算不上干農活的好手,但這些日子耳濡目染之下,慢慢的也基本啥活兒都會干了,只是干活兒的速度還是不快,加上他本來就是來應付自家媳婦的,上午就慢悠悠的鋤了半畝地的雜草,然后開始鋤地翻土。
只是他畢竟是半吊子,鋤起地來泥土都往腳下跑,土被翻的一堆堆的,一點也不平整,讓陳凌看了直撓頭。
“唉,還是農活干得太少的緣故。”
他見過村里不少老農鋤地,干起活來,那真是視覺上的享受。
鋤頭舉過頭頂,輕巧的落進土里,再輕輕一拉,泥土立馬松散開來,這時候抽出鋤背翻動,或側身,或翻轉,靈巧的敲在大塊的泥土上,起起落落,猶如蜻蜓點水,等回過味來時,老農早已經腳步上前,繼續挖掘前面的泥土了。
遮陽的草帽,滴答的汗水,翻轉的鋤頭,泥濘的膠鞋,田埂上的水壺,幾個粗碗,蛐蛐聲,螞蚱聲,風聲,樹葉嘩嘩響動聲…如同一副美麗的鄉間畫卷。
這樣的場景在夏收之后的農田里屢見不鮮。
陳凌回想著,慢慢去找感覺,也花了不少時間才把半畝多地翻完。
半畝地翻整好,總不能就真的啥都不做。
陳凌就從洞天拿了幾棵西瓜苗出來,這西瓜苗并不是他特意種的,而是西瓜籽被雞鴨吃進肚子后又拉出來,在院外長出來的苗。
陳凌見到之后,就拔了下來丟進洞天里面,準備催生點西瓜出來,下次去縣城的時候賣掉,上次進縣城賣蝎子時他去了趟城南的小院子,發現門后的小紙片少了很多,除去有個油坊老板說讓送兩千斤花生之外,剩下的也就四五個說要買菜的。
畢竟現在都入了夏了,菜市場里各種菜都有,就算他賣的菜再好吃,但每斤兩塊錢的價格擺在那里,這一對比之下,買的人肯定會減少,這是很正常的事,所以種點西瓜,下次帶過去,也算加點應季的瓜果。
而且洪水過后,瓜果蔬菜必定會很稀缺,不用特意漲價就能賣不少錢。
不過在種完瓜,收進洞天之后,陳凌想了想,把菜畦的菜也往洞天里收了不少。
“洪水快來了,這些菜也能賣個好價錢,扔在這里怪可惜的,就和西瓜放一起賣吧。”
自顧自的念叨著,陳凌又從洞天打了幾捆桑樹枝葉出來。
忙活完這些,時間都過了正午了,陳凌就吹了兩聲口哨想把鴿子們喚回來,準備回家吃飯。誰知這些小家伙在外面玩瘋了,找完食填飽了肚子之后,就在林子到處亂飛,到處追鳥嬉戲打鬧著不肯回來。
這兩天的天氣確實不是太好,天空中的家燕子、土燕子全都黑壓壓的一片,遮天蔽日的,非常壯觀,小鴿子們見到這幅奇景,就去飛到高空去追逐,只是它們還太小,氣力不足,往往飛一小會兒就會回到陳凌肩膀上,或者落在牛背上歇息片刻,然后繼續飛過去嬉鬧。
見這幅情形,陳凌也不管它們了,就騎著牛往家走。
只是剛過一個陡坡,黑娃小金就望著天上“汪汪汪”的大叫起來,陳凌抬頭一看,就聽到天空中傳來一聲尖銳的鳥鳴,然后“咻”的一聲,一團黑影逆著燕群穿梭而過,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劃破天空,霎時間就有數只土燕子被擊落,打著旋兒從天上落到了遠處的農田里。
天空中的燕群頓時像炸了鍋,被嚇得一通亂叫,小鴿子們也趕緊飛了回來。
“汪汪汪”
兩只狗見狀就大叫著想沖過去搶奪掉下來的燕子,但是被陳凌喝止住了,他知道這是那只鷂子在捕食。
說起來這鷂子來也是有趣,可能是被他救過一命的緣故,就經常在自己身邊不遠處徘徊,但同時又抱著很大的警惕性,從來不過于接近自己,但也不真正離開。
有時候陳凌夜里回家,都能感覺有東西在后面跟著自己,打著手電筒到處去看吧卻是什么也看不到,這情況換成膽小的估計都要嚇個半死。陳凌也是來回幾次之后才知道,就是這只鷂子在他屁股后面悄悄跟著,只是對人抱有戒懼,不常露面罷了。
“行了,別去欺負它了,抓點東西吃也不容易。”
陳凌摸了摸兩只狗的腦袋,然后把鴿子收進了洞天。
這時候剛入農歷六月,田地里都種上了玉米,田間土路的幾個大陡坡上還有人點了大豆,種了棉花,南面則是陳二柱的大棚,還沒徹底建成,現在就已經荒廢在那里了,平時除了村里的小娃娃去那邊玩,其他的村民也不常往那邊走了,反正前三年的地租是拿到了手里,到了租期再收回來就是。
騎在牛背上,往南面望了兩眼,陳凌收回目光。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六月初四這天,小兩口發現后院的蠶一夜之間好像變短了,伸頭縮腦的在匾里蠕動著,一條條肥的發亮,似乎成了半透明的一樣,抓起來一看腳下還隱隱約約有絲,兩人心知這是快要吐絲結繭了,現在伸頭縮腦的是在匾里爬著尋找合適的地方結繭,于是急忙把麥秸稈子扎成的蠶架子拿過來,清理完蠶沙之后,再放進匾里鋪好。
結繭前的蠶進食是很少的,慢慢的也不再吃桑葉了,但是排泄出來的蠶沙會變得很大顆,需要及時去清理。
一切就緒之后,夫妻倆就把蠶捉到一束束麥秸稈扎成的蠶架子上,幫它們上‘山’,為它們找能夠牽絲的地方,這樣才好營結繭子。
回到前院吃了早飯,今天的天竟然又放晴了,沒等來大雨的陳凌有些失望,閑來無事在家也看不進去書了,索性就準備再去縣城一趟,把菜和西瓜賣掉,洪水之后雖然菜價會上漲很多,但誰讓他備貨簡單呢,貨源啥時候要啥時候就有,這樣有恃無恐,怎么搞都無所謂。
另外就是,家里的雞蛋鴨蛋堆了很多,他和王素素吃不完,得去賣一部分了。
誰知道剛趕了牛車走到水庫大壩上,就聽有人在喊他,往遠處一看,居然是秦容先和梁紅玉這老兩口。
秦容先騎著輛二八大杠載著梁紅玉,兩人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看見他之后,遠遠地就沖他招手。
“這下去不成了。”
陳凌心里暗嘆一聲。
認真想想吧,這老兩口比他還閑呢,他之前又給了人家地址,找過來那是早晚的事。
按下這些心思,陳凌就把牛車停下露出笑容:“秦叔,紅玉阿姨,你們咋過來了?”
“哈哈,我跟你阿姨去鄉里親家家里住了幾天,這不回來從這里路過,就想著來看看你。”
秦容先停下車子,笑著道。
梁紅玉從后座下來也是滿臉喜色:“富貴這是干嘛?又要去縣城?”
陳凌點點頭:“是啊,再去進趟貨。”
“哎喲,那我們來的不是時候,可別耽誤你正事了。”
老兩口對視一眼,就不太好意思往家去了,他們知道陳凌在農村生活有點進項也是不易,總不能因為自己兩人誤了人家掙錢。
陳凌聞言就笑著擺了擺手:“沒事沒事,這有啥不是時候的,二老既然來了,還能不去家里坐坐吃頓飯?”
“我這進貨啥時候去都行,反正每個月也就去個兩三趟,不礙事的。”
梁紅玉有點半信半疑:“真不礙事嗎?”
她現在可真真切切的把陳凌當自家后輩看待,這心態轉變了,顧及就多了。
“真不礙事,走吧,今年我家沒種啥糧食,家里今早剛搭好蠶架子也沒啥事要忙了,去家里坐坐吧。”
陳凌說著把牛車調過頭,招呼著老兩口跟上。
但兩人還是有點不太好意思,覺得來的不是時候,等梁紅玉上了自行車后座,秦容先還不住的嘀咕呢,說不讓你來非要來,這下可好,你這能留下啥好印象?
梁紅玉就在背后擰了他一下,說我那不是想念孩子了,順路來家里看看咋了。
“喲,富貴,這是老丈人跟丈母娘吧?今天可得好好招待啊。”
進了村里,沒走多遠就有人打趣。
梁紅玉聽了就反駁道:“不是,我是他姨,這是他姨夫,來走親戚的。”
“哈哈,姨,那也是媳婦兒娘家的姨吧?”
這句話搞得老兩口不知道說啥好了。
陳凌聽了也沒多想,畢竟叔叔阿姨是外面的叫法,在村里說姨跟姨夫才是正常的,然后見走過來這漢子拉著車大糞,插著糞勺,就捂著鼻子道:“立山哥,苞谷不都種完了嗎,咋現在還要澆糞哩?”
漢子是王立獻的兄弟王立山,也是豬娃兒他老子。
“俺家今年喂著豬哩,糞多留著占地方,正好澆菜園子使。”
王立山說了句,然后對他打趣道:“你娃真是吃不了苦,這點臭味都受不了,小心娘家人回去給打小報告。”
陳凌無語,也不好解釋什么,就道:“立山哥你少說兩句比啥都強。”
這車豬糞臭的,不光是陳凌,小白牛聞著也受不了,不住的哞哞叫著,踢踏著蹄子,催促他趕緊離開。
王立山偏偏還哈哈笑著,又打趣了兩句,才慢悠悠的向田里走去。
不過這說話空當,讓許多村民聽到了,真的以為是王素素的娘家人來了,那家伙一個個眉飛色舞的,都跑出來看。
梁紅玉見了還挺高興,逢人就笑瞇瞇的解釋:“我是富貴的姨,這是他姨夫。”
結果沒人往別處想,都以為是王素素娘家的姨呢。
搞得他們還沒回到家里,王素素就跑到門外看了,還真以為信寄回去后,自家來人了,沒想到是兩個不認識的老人,就有點發怔。
“阿凌,這是?”
陳凌見媳婦出來,就從牛車上跳下來:“素素,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秦叔叔,這位是紅玉阿姨,上次我帶回來那么一大籃子粽子,就是紅玉阿姨包的…”
陳凌介紹的同時,老兩口也打量了王素素一番,站在旁邊不住的點頭,很是贊許。
梁紅玉更是忍不住上前拉住王素素的手,一連聲的夸她長得漂亮,說她這些年見過的,都不如王素素長得好,嘴上說著,眼神還帶著非常滿意的神色。
讓王素素不好意思的同時,心里也感覺怪怪的,感覺這位阿姨的眼神像是婆婆打量兒媳婦的眼神似的,讓她都忍不住開始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