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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雛鳥

  陳凌的話讓這三人臉色惶惶,爭先恐后的報出自己的家庭住址,然后向他說著各種軟話求饒,不過陳凌聽也沒聽,就領著幾位來幫忙的鄰居走進家里,拉開電燈,給大家倒一碗熱茶。

  臨進家門前,陳凌瞟了對門一眼,發現秦冬梅那婆娘也不知什么時候把門關上了,顯然是做賊心虛了,于是在心里嗤笑了一聲,也不去多搭理她。

  “富貴啊,素素沒事吧?咋不見素素出來?”

  “放心吧二嬸子,素素沒事,她晚上去聚勝哥家跟巧玲嫂子作伴去了。這兩天聚勝哥在鄉里沒回來,夜里巧玲嫂子一個人在家不方便就把她喊過去了。”

  幾人說著話,沒過一會兒,陳玉強去把他老子陳國平喊來了。

  前院的陳二柱仨人被狗咬的渾身血淋淋的,沒有一塊好肉,早就暈了過去,現在還在院里被大雨淋著,真要是出啥事死在了家里,也挺麻煩的。

  于是幾人就合力把他們抬到了村里的衛生室去了,讓陳國平稍微給這仨人處理一下。

  這大半夜的,還麻煩人家老頭兒從被窩爬起來冒著雨跑一趟,陳凌也挺過意不去,就拿出錢來,但是鄉里鄉親的,老頭兒說啥也不肯收。

  陳凌無奈,就只好在衛生室陪著陳國平把仨人的傷勢處理好,又和陳玉強一同把老頭兒送回家去,這才各自離開。

  次日天亮,雨終于停了。

  王素素回到家后見到院子外綁著三個人頓時被嚇了一跳,隨后向陳凌問起來,自然也知道了昨晚的事,直接就被震驚的久久說不出話來。

  然后就紅著眼圈撲進陳凌懷里,上下打量他有沒有什么地方被傷到,眼淚也是撲簌撲簌的不住的往下掉。

  然后噙著滿眼淚花,既是委屈又是埋怨的看著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家里要進賊,才讓巧玲嫂子把我叫走的?”

  “這賊半夜兩點多進的門,我咋可能提前知道嘛?你以為我能掐會算啊。”

  “再說了,人家巧玲嫂子來找你的,婆娘家家的事,我哪里摻和的上。”

  “我、我不管…”

  “反正你以后別這樣了,你要是有點啥事,我也不想活了。”

  王素素淚眼朦朧,咬著嘴唇,堅決的說道。

  她心思靈動,又不是啥傻丫頭,自然能察覺到這事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唉…”

  陳凌輕嘆一聲,還是第一次聽到王素素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心里也很受觸動,隨后又見自家媳婦氣鼓鼓的都快成了小包子臉,就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蛋,緊緊把她摟在懷里安慰了一番。

  “好了好了,快別哭了,咱們先去吃飯,吃了飯還有事要處理。”

  王素素輕輕嗯了聲,擦了擦淚,戀戀不舍的從陳凌懷里起來,她也知道這次的事情不簡單,又有獵槍又有炸藥,也太危險了,哪個人家遇上這種事也不會輕輕揭過。

  今天是個好天氣,雨后初晴,日頭東升而起,綻放出它旺盛的活力。

  只是在這剛入夏的早晨還不太熱。

  天空半邊金紅,半邊湛藍,晨風中也還沒什么暑氣,輕輕從人面部拂過,仍殘留著幾分春的柔軟。

  陳凌小兩口吃完早飯,清掃了下院子,就來到外邊。

  被綁在樹上的三個賊在大雨中淋了一夜,現在一個個嘴唇發白,靠在樹上渾身打著哆嗦,這明顯是在雨中受了涼,給淋出問題來了。

  看到陳凌兩人出來,有人就哭喊起來:“俺錯了,俺真知道錯了,壞事都是二柱那個鱉孫讓俺干哩…”

  “大哥,大嫂,求求你們給碗熱粥喝吧,要是沒有粥,熱水也行啊。”

  “要是沒口熱的下肚,俺怕是就要死了。”

  有一個求饒,另外兩個也開始跟著哭訴,沒多久,周圍聽到動靜的鄰居就都出來看熱鬧,有的早飯都還沒吃完,就捧個碗蹲在墻角笑嘻嘻的看著。

  三個賊本來就又冷又餓,現在有人居然當著他們的面吃起飯來,聞著不斷飄來飯香味,那家伙,頓時一個個哭得稀里嘩啦的,差點崩潰。

  昨晚來的這些賊其實年紀都不太大,最大的也不過像陳二柱的年紀,三十大幾的樣子。

  被綁在樹上淋了一夜的雨,現在啥都交代了。

  眾人這才知道,原來這些人都是陳二柱在采沙場的跟班,他們能進采沙場撈錢全靠陳二柱照顧,有啥事了自然就肯為他賣力。

  并且上回來偷鱔魚也是他們一伙兒,有陳二柱在村里放電影打掩護,他們再偷偷跑過來偷,可惜沒料到陳凌家不僅狗兇牛也兇,把他們一個同伴都給頂了個半死。

  這回過來又被那么大一群狗圍攻,真把他們搞怕了。

  “爺,奶,饒了俺們吧。”

  “只要放了俺,俺每年正月里來給你們磕頭,把二老當親爺親奶供著。”

  好家伙,這下大哥大嫂都不叫了,直接叫上爺奶了。

  村民們越聚越多,都在笑嘻嘻的看樂子。

  陳凌的臉上卻沒半分笑意:“你們叫啥也沒用,槍和炸藥都搞出來了,這事兒沒那么容易過去。”

  這話一出,村民們頓時被嚇了一跳,隨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聲的嘀咕起來。

  過了一會兒王來順來了一趟,說陳國平大早上就去跟他說了這事,他沒敢多耽擱,已經去縣城跑了一趟,公安很快就會過來,讓他在家等著,沒事不要出門。

  三個賊聽到這話,頓時面無人色,差點被嚇暈過去。

  但他們怎么求饒也沒用。

  上午十一點鐘左右,縣城的公安來了一趟,把包括陳二柱在內的六個人全部押送走了,當然了,一同帶走的還有那些獵槍和土制炸藥。

  陳凌剛開始的時候,還覺得就憑陳二柱那狗日的在縣城的關系,沒幾天就會被放出來的,結果居然一直沒啥動靜,而且前前后后孫艷紅也沒露過面。

  他心里雖然有重重疑惑,但慢慢的也就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后。

  畢竟日子還得繼續過,總不能因為這些人壞了自己的生活不是?

  但這次發生的事還是被傳出去了。

  在鄉下一旦有鬧賊的事發生,是很容易就會成為各家各戶茶前飯后討論的焦點事件,何況這次的賊有獵槍、有土炸藥、還有人差點被狗咬死,最后又全都被公安帶走了,這一連串組合在一起說是驚天大新聞也不為過。

  搞得陳凌家門前的人又絡繹不絕起來。

  好在沒多久他們自己就又散了,因為這時候家家戶戶還有農活要干,比如要去農田里翻耕,要漚肥之類的。

  人每天干活會累,土地也是一樣。

  開春種小麥、油菜等作物,在夏收之后是不能立即播種的,這時農田就要空閑下來一段時間,恢復一下地力。然而土地的自然恢復時間比較長,農民們就需要把農田翻耕一下,或施上化肥,或灑上草灰,或干脆直接上農家肥,也就是糞便,這樣的話到了秋天才能夠豐收。

  這種事是偷不得懶的,如果你連自家農田都懶得收拾,肥料都不上直接播種的話,后果就是別人每年打一千斤糧食,你可能連五百斤都到不了。

  因為不施肥,土地肥力會持續下降,會變得越來越貧瘠的。

  而且種完小麥是要種苞谷,也就是玉米的,那家伙玉米對肥力要求可是很苛刻的,體現也最為直觀,玉米棒子是大了還是小了,玉米粒長沒長全,是飽滿還是干癟,一眼就能看出來。

  不施肥長不好,施肥太多會燒苗,都是要衡量周全的。

  所以大家對于陳凌家的這件事雖然還在不停的討論,說這說那的都有,但是沒哪個人會傻到因為看這種熱鬧而耽誤了自家農田的。

  這樣以來,陳凌的小日子就又慢慢恢復平靜。

  最近兩天除了和王立獻一塊被王聚勝叫過去喝了頓酒外,他就一直帶著家里的兩只狗在田間地頭亂逛,放牛和采桑葉的活自然也是他來干了。

  “真是奇怪,小金這家伙看著也沒啥特別的地方啊,咋那天晚上的表現比狼還夸張?”

  陳凌坐在自家的地埂上,望著叼著一只小兔子興沖沖的跑回來的小金,不禁納悶道。

  他今天也把自家的六只小兔子帶了出來,放到田地里讓它們去吃草,剛開始還比較乖,但沒一會兒就被外界的種種新奇事物所吸引,就忍不住在田里四處亂跑起來。

  搞的黑娃小金還得不時的把跑遠了的小兔子給叼回來。

  “小金,過來。”

  陳凌把小金叫到他跟前,一會兒掰開嘴巴,一會兒去翻它耳朵,結果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隨后又看了看蹲在他身側,吐著舌頭滿臉憨憨模樣的黑娃,頓時怒從心起,伸出手猛搓一陣狗頭,咬著牙道:“你咋就不行呢?你咋就不行呢?你個傻大個,吃的比誰都多,白長這么大個頭了!”

  從體型上來看,黑娃方頭大耳,雄壯如公牛,小金相對瘦長,雖然同樣是一身的腱子肉,但臉部卻更扁更窄,顯得秀氣不少。

  在正常人看來,應該是黑娃比較兇猛的,誰知道這貨一點都不爭氣,連墻頭都上不去,更別提召集狗群了,比起小金差遠了。

  陳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老父親心態。

  黑娃毫無所覺,反而被搓的挺舒服,還以為主人在夸它威猛呢,興奮的瞇著眼睛使勁搖起尾巴,兩只耳朵都貼到了腦袋后邊,仰頭沖著陳凌的臉就是一陣猛舔。

  氣得陳凌脫了鞋就是一頓抽,這下黑娃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了,急忙拔腿就跑。

  “狗日的不許跑,還敢弄的老子滿臉口水。”

  陳凌蹬上鞋就追,小金見狀也興奮起來,急忙跑過去助陣,它早看不慣黑娃了,天天搶它東西吃,搞得它在家都吃不飽飯。

  今天可算有人教訓它了。

  一人兩狗一通鬧,把黑娃收拾的服服帖帖之后,陳凌的心情才變好了些。

  隨后讓它們看著小兔子別亂跑,自己去山腳采了一大筐桑葉,想了想,其他也沒別的事需要做了,于是轉過頭就進了洞天。

  這兩天時間,洞天里的鳥蛋孵化了,每一只模樣都差不太多,陳凌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鳥類,喂了些溪水等它們睜開眼睛之后,就在茅屋外邊準備了一罐頭瓶的蚯蚓,不時的進去喂喂它們。

  這不,見到陳凌過來,一只只雛鳥就伸長了脖子,張著嘴巴喳喳叫了起來,等著他來喂食。

  在陳凌分別喂給它們一條蚯蚓之后,雛鳥們就都親昵的用嘴巴去蹭他的手,然后喳喳叫著一步一步的往窩外挪,似乎想去他身邊,依照著基因里的本能去躲在他身下。

  才這么大一點陳凌自然不可能讓它們跑出來,就用手指一一把它們撥了回去,然后起身走出茅屋,把樹林中散落的水泥柱子整理好,并排安插在茅屋前后的籬笆墻外,通往小溪和蓮池方向的林蔭小道也被他用水泥柱堵住。

  這樣就算蒜頭看不住其他老鱉或者鱉崽子,它們也出不了籬笆墻。

  干完這些,望了望樹林里堆砌的厚厚的塑料膜,又忍不住有些皺眉。

  這是陳二柱有二十多畝大棚還沒來得及去覆蓋上的塑料膜。

  他收進洞天后,就都放在了林子里,現在堆成一片也挺鬧心的,這玩意兒太多了也沒處用啊,自己又不蓋大棚,還是找時間去賣掉吧。

  估計也能賣不少錢。

  打定了主意后,陳凌又去和蒜頭交流了下感情,觀察了下紅鱔苗的長勢,隨后就出了洞天。

  回去的路上,已經有人家在農田施上大糞了,好家伙那味道迎風臭三里,捂著口鼻過去都不行,從邊上走過去,身上衣服感覺都是臭的了。

  “熏死個人,下回直接走打麥場那邊。”

  陳凌嗅了嗅衣服,忍不住直皺眉頭,

  以前村里沒人搭理他,他也不愛跟人家走碰頭,就老從南邊村委會前邊的小道繞,圖個清凈,現在走習慣了也沒咋改過來,其實還是打麥場那邊離家近。

  打麥場離學校不遠,在村邊邊上,跟以前村里的牲口棚相鄰,場的外邊就是莊稼地,這里是村里與野外田地的過渡地段,被一小片樹林圍著,據說是因為墊高打麥場的時候把四周的土挖的比較多,地勢很低,種不成糧食,干脆就都種上了樹,讓大家干完活后也有個乘涼的地方。

  路過施過大糞的農田,走了不一會兒,黑娃小金不知道又瞧見啥東西了,突然從農田里竄了出來,朝村里的方向狂奔而去。

  陳凌也不管它們,坐在牛背上優哉游哉的逗弄著小兔子。

  可是沒兩分鐘,就遠遠見著兩只狗帶著一個哭喊的小娃子跑了過來。

  “富貴叔,富貴叔救命啊…”

  “咋了豬娃兒,哭啥哩?是不是狗欺負你了?”

  陳凌見狀就讓小白牛停下,笑著問道。

  “不要怕,看叔怎么教訓它們。”

  這群娃娃經常去家里玩,是從小陪著黑娃小金玩大的,就算兩只狗跟娃娃們玩鬧,也絕對不會去傷害他們。

  “不是的富貴叔,小森掉水庫里快被淹死了…”

  豬娃兒哇哇哭著回答,小臉被嚇得慘白慘白的,說話直哆嗦。

  陳凌頓時臉色大變,翻身就從牛背跳下來,向著水庫方向狂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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