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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6 秘密組織

  “陛下,臣始終堅信您會成為一代明君。”

  沉憶辰順勢恭維了一句,不過客觀來說這不算是什么阿諛媚上,單憑死守京師護住了大明半壁江山的功績,歷史就會給景泰帝朱祁玉一個公正的評價。

  “是嗎?”

  聽到沉憶辰的回答,朱祁玉臉上卻并沒有多少高興的神情,相反他更多陷入了一種惶恐之中。

  登基為帝的時間越長,他感覺自己心中的權利欲望愈發膨脹,以至于到了影響家國社稷的地步。

  那日朝會于謙的直諫,回蕩在朱祁玉的腦海中久久不能忘懷,為了廢后易儲弄出“滿朝皆太保,一部兩尚書”的局面,真的是個合格君王的行事嗎?

  如今再度聽到沉憶辰“明君”二字,景泰帝朱祁玉已經分不清楚這是真心話,還是朝臣表面的討好諂媚。

  “退下吧。”

  朱祁玉沒有精力再去深究這個問題,略顯疲憊的示意沉憶辰離開。可能是丹藥吃的越多身體已經慢慢適應了,他感覺藥效帶來的精力充沛一日不如一日,看來得跟方士商議下換種藥方試試。

  “臣,告退。”

  沉憶辰躬身拱了拱手,就準備退出御書房。

  不過就在他抬腿跨出門檻的時候,朱祁玉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叫住道:“欽天監已經算出了良辰吉日,將在兩個月后舉辦皇太子大典,襄王參與謀逆就在之前結桉吧,朕不想出現什么岔子。”

  “是,臣明白。”

  沉憶辰點了點頭,對于皇帝在時間上的要求并沒有什么壓力。

  原因就在于這種級別的桉子,基本上就是走個流程,罪名都早早已經定好,最多就是個判罰輕重的區別。皇帝已經明言交代留襄王朱瞻墡一條性命,等于開卷考試告訴了沉憶辰答桉。

  別說兩個月了,如果不顧及外界影響的話,兩天都可以結桉。

  離開了御書房后,沉憶辰這才放松下來重重舒了一口氣。雖然自己已經身居高位,但想要做的事情大多在挑戰皇權,甚至很多時候與皇家利益產生了直接矛盾。

  這就導致了地位越高,風險越大,以至于有了一種伴君如伴虎的感覺。

  徐徐圖之的道理沉憶辰明白,入仕這么多年很多時候眼睜睜看著歷史巨輪向前滾動,就在于他很清楚自己沒有足夠權勢前,出手干涉的后果承擔不起。

  性命這東西每個人只有一條,古人也不是什么可以肆意操控的玩偶,玩脫了就得把命賠上去。可問題是沉憶辰可以慢慢等,局勢跟百姓他們等不起,無數底層蒼生就跟螻蟻一般活著。

  自己多在朝廷抗爭一分,百姓身上的負擔就能輕上一分。

  想到這些,沉憶辰臉上浮現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嘴中喃喃道:“做個好官還真難。”

  “確實如此,不過下官認為沉閣老能擔當得起好官二字。”

  一道聲音突然從沉憶辰的身后傳來,把他都給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發現是比較陌生的臉龐,腦海中思索了片刻才想起來,對方正是目前擔任戶部侍郎的李賢。

  “一時感慨,讓少司徒見笑了。”

  “不,下官心中想法就是如此,何來見笑。”

  李賢擺了擺手,臉上的神情異常真誠。

  見到別的官員如此真誠的神情言語,可能沉憶辰心中會有所觸動,但李賢這么說可信度起碼得打個七折。原因在于他是一個非常“工于人事”的能臣,卻并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

  “工于人事”說直白點就是圓滑老油條,放在常人身上可能是一個貶義詞,可放在內閣首輔這樣的朝政大腦身上,就不一定是件壞事情。

  宰輔這個位置除了必要的執政能力外,還需要極其的長袖善舞來平衡各方勢力,把矛盾沖突給化解于無形,讓合適的人提拔到合適的職位上面。

  比如兵部尚書于謙,個人能力毫無問題,可他性格太過于剛正不阿,無法圓滑的處理朝中各種人際關系,就不適合擔任內閣首輔這樣的朝政首腦。

  歷史上李賢任職期間,經歷過明英宗朱祁鎮復辟后一系列復仇折騰,依舊還能保持著國家機器順利運轉,并且還能壓制住曹石兩人的野心,提拔了王竑、商輅、彭時等一眾能臣干吏。

  就足以證明他算是個合格的大明首輔。

  這就是為什么,當初成國公朱勇說出對李賢不放心,更想要推薦陜西巡撫年富擔任戶部尚書,沉憶辰僅認可一半。就在于六部更偏向于執行,內閣更偏向于謀劃,李賢的個人特長在后者。

  不過李賢身上同樣有著打擊異己,結黨營私、明哲保身等等缺點,放在個人品行上他算不得是個什么好人。

  可以用他,卻不能篤信他,這就是沉憶辰對于李賢的評價。

  “少司徒過贊,本閣部還有政務在身,就不多談了。”

  沉憶辰還想著出宮去詔獄一趟,看能不能從被關押的襄王、魯王兩人嘴中問出來一點東西。畢竟罪名雖然已經定下,但流程還是要走的,否則就欠缺了名正言順。

  說吧,沉憶辰就隨意拱了拱手,繼續邁開了腳步。

  “沉閣老,還請留步!”

  沒想到沉憶辰剛跨出去步伐,李賢就在身后喊了一句。

  “少司徒,可還有其他事務?”

  “陛下已經許可了大司徒乞骸骨,不日就要離京回鄉,戶部尚書一職聽說將由陜西巡撫年富擔任。下官冒昧詢問一句,此事與沉閣老有關嗎?”

  聽到李賢這么一問,沉憶辰愣了一下,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為何會找自己。看來公爺已經向皇帝推薦過年富,并且得到了許可,相當于空降搶了李賢的戶部尚書職位。

  朝中勛戚一般不會干涉文官任免,成國公朱勇最近幾年處于半隱退的狀態,更不會突然向皇帝舉薦閣部級別的大臣。換位思考一下,要是沉憶辰處于李賢的位置上,估計也會猜測背后是不是跟自己有關系。

  “不管少司徒信不信,本閣部并未插手六部人事任免。”

  既然對方是來興師問罪的,而且這種事情大概率解釋沒用,沉憶辰的語氣就變得冷漠強硬了起來,不想再繼續廢話下去。

  可能是感受到沉憶辰情緒上的變化,李賢慌忙擺手道:“沉閣老誤會,下官并沒有心存芥蒂,僅是想要告知沉閣老,把年富從邊關調任到京師是步妙棋,再晚上一點恐怕就得被忠國公石亨搜刮罪名彈劾下臺了。”

  “少司徒,你到底想要說什么?”

  此刻沉憶辰充斥著一種堤防戒備,前些時日成國公朱勇才說過,年富不肯投靠石亨近期會有多封奏章彈劾于他,這才趕緊想辦法調任到京師“避難”。

  結果今天被李賢給當眾說出來了,對方是在暗中觀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嗎?

  “沉閣老,大司徒是下官的恩師,他希望下官能與沉閣老聯手,做一個為國為民的好官。”

  “恩師告戒,下官銘記于心,更清楚沉閣老匡扶社稷的愿景,日后定襄助于朝野!”

  說吧,李賢拱手深鞠了一躬,擺出一副愿意馬首是瞻的追隨架勢。

  李賢這突然的舉動,反倒是把沉憶辰給弄懵了,難怪對方會接自己那句“做個好官還真難”的感慨,原來想要成為志同道合之輩。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沉憶辰不清楚對方是真心還是假意,加之歷史上的李賢是個心機謀略頗重之人,不可輕信的印象一時難以改變。

  “大司徒能如此看重本閣部,真是愧不敢當。至于如何做個好官,并不是在于跟誰聯手,更在于自己行事。”

  “少司徒,再會。”

  沒摸清楚對方底細之前,沉憶辰不想說太多東西。

  “沉閣老,下官知道一時難以接受,但日久見人心。另外工部侍郎徐有貞是下官的同年,他也同樣有著類似的想法,匡扶社稷之臣唯有沉閣老!”

  徐有貞是李賢同年?

  這一句話倒是讓沉憶辰想起來了一些東西,確實在歷史上面李賢擔任吏部左侍郎期間,很喜歡舉薦自己的同年上位,從而形成了結黨營私的局面。

  只不過徐有貞跟李賢是相反的,天順朝徐有貞靠著奪門之變的功勞先一步擔任內閣首輔舉薦了李賢,但最終卻因為曹吉祥跟石亨謀逆之事,兩人反目成仇李賢扳倒了徐有貞。

  現在歷史主線已經改變,可很多分支依舊朝著既定的軌跡發展,李賢還是站在了石亨的對立面。卻不知道他跟徐有貞這對同年,是否還會最終反目成仇?

  要論起來沉憶辰不知道的東西多了,李賢跟徐有貞的關系目前可不僅僅是同年交情那么簡單,雙方實則已經在背后拉攏了一些中堅階層官員,形成了一個組織雛形。

  并且沉憶辰更想象不到的是,這個組織的宗旨就是他的“沉學”思維,想要改變當今的格局打造出一個全新的朝廷。

  如果學術觀點被稱之為“沉學”的話,那么這個組織已然可以被稱之為“沉黨”。

  望著沉憶辰滿臉迷茫的模樣,加之現在處于紫禁城內,李賢此刻也不好多言。于是拱了拱手道:“沉閣老,下官今日絕無虛言,日后你就會明白這一切,再會。”

  說罷,李賢就很干脆的轉身離去,他同樣是要趕著去面圣。戶部尚書一職被年富給空降擔任了,景泰帝朱祁玉把他左遷到了吏部侍郎的職位上面。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職位更符合李賢的需求,“沉黨”將得到一個蓬勃的發展機會,從此朝野再也不會被一幫尸位素餐的腐朽給把持著!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事情不可能永遠朝著想象中的方向發展。沉憶辰拉攏志同道合之輩,卻始終保持著一種君子之交澹如水的狀態,除了隱藏實力防止被波及外,更多是汲取明朝后期黨爭的教訓,不想由自己親造出一個利益集團。

  可偏偏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著沉憶辰這樣防微杜漸的意識,徐有貞就是那個有能力的例外。

  大明京師這邊局勢跌宕起伏的同時,蒙古草原的天圣汗也先政權斗爭就要激烈許多,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早在也先還是蒙古太師的時候,就許諾過日后只要擊敗韃靼部成為全蒙古的大汗,那么這個太師之位就將傳承給親信以及得力助手阿剌知院。

  根據元代歷來的先例,蒙古太師一般還要兼任中書省丞相,屬于實打實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先的綽羅斯一族,就是憑借著此職位崛起,拿到了統帥蒙古諸部進攻京師的法理權。

  不過也先卻在稱汗后食言了,把太師職位傳給了小兒子阿失帖木兒。阿剌知院那時候內心極度不滿,卻正好碰到了沉憶辰征討兀良哈三衛,蒙古內部只能按捺住分歧先行抵御強敵。

  征討兀良哈一戰的最終結果,是也先一方戰敗,還損失了精銳了瓦剌親衛,漠南蒙古從此成為了大明的養馬地。

  戰敗對于威望的打擊,以及瓦剌親衛的傷亡對于實力的虛弱,這讓阿剌知院內心不滿再度迸發,并且隱約威脅到了也先的汗位。

  為了削弱阿剌知院的勢力,曾經英明神武堪稱草原梟雄的也先,出了一個昏招,那就是派人暗中毒殺了阿剌知院的兩個兒子,導致后者絕嗣。

  按照正常邏輯想要消除隱患,那么必然不能打草驚蛇,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斃命。也先卻暗戳戳的朝對方兒子下手,等同于告知了阿剌知院下一個死的就是他自己,如此一來不反也要反了!

  使出這種昏招,只能證明也先已經沒有了梟雄的強橫跟謀略,這放在弱肉強食的草原上就是致命傷。阿剌知院已經暗暗開始集結自己的部族,并且那些屈服于也先的原韃靼部首領,也有了蠢蠢欲動的心思。

  只要等待一個時機的到來,蒙古的這個火藥桶就會爆發。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先哪怕昏招頻出這些年的余威仍在。駐守漠南的定襄伯郭登探查到了局勢的變化,派人把軍情向朝廷送去,期望能掀起蒙古的內亂,從而一勞永逸的解決掉這個百年心腹大患!

大熊貓文學    我成了大明勛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