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520 幕后勢力

  聽著沈憶宸的話語,成國公朱勇臉上神情是滿滿的震驚,他沒有想到自己這幾年來不怎么關注國事,原來易儲已經發展到「兵戎相見」的地步,連皇長子朱見濟都有人敢謀害。

  「那這另一方勢力是誰?」

  朱勇反問了一句,他著實有些不敢相信誰會這么大膽。

  「宦官在王振黨羽倒臺之后,已經被陛下給一網打盡。后宮外戚勢力隨著奪門之變的失敗,同樣被掃出了朝堂中樞。勛戚方面不管是老牌還是新貴,目前來看都沒有對皇長子下手的理由。」

  「那么答案只剩下一個,朝廷文官動的手。」

  說實話,如果太上皇朱祁鎮沒死,亦或者石亨沒有主動示好拉攏尋求聯手,沈憶宸還真會把第一懷疑目標,就鎖定在忠國公石亨身上。

  畢竟滿朝文武,論猖狂跋扈者莫過于他,再加之他的野心已經遠遠不滿足大明國公的頂點,想要開創活著封王乃至于當攝政王的程度。

  朱見深廢了,朱見濟死了,對石亨來說就是最好的局面。

  不過仔細想想,沈憶宸最終還是否決了猜測,把目標鎖定在文官集團身上。

  畢竟只有朱見深繼位大統,廢掉朱祁鈺一脈的帝系傳承,才能改變目前皇帝儀仗宦官跟新貴的格局,讓老牌文官集團再度掌控權勢。

  只是猜不透文官集團背后的主使者到底是誰,那些看似有能力做到此事的人,比如天官王直、大宗伯胡濙,沒有這個膽量跟野心。

  有這個膽量跟野心的,又沒有把手伸到深宮里面的能力!

  聽著沈憶宸告知的答案,成國公朱勇沒有再繼續詢問下去,他同樣陷入了沉思中,在腦海中一個個思索排除著可疑的對象。

  兩人就這么并肩出宮一直走到了承天門外,直到來到了停放的馬車面前,朱勇這才開口說道:「向北,可能你的推測有誤,文官中排名靠前的幾位重臣,本官在朝中與他們共事數十年,是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

  成國公朱勇斬釘截鐵的說出這段話,他不相信這件事情是文官集團高層所為,很多時候一個戰略誤判將導致全局被動,沈憶宸必須再認真思考幕后那一方勢力到底是誰。

  「公爺,其實晚輩心中也有疑惑,可一入宮門深似海,想要弄清楚并不容易。」

  沈憶宸感嘆了一句,這就是為什么他會硬著頭皮去示好曹吉祥,并且透露出與對方合作的意圖。如果在宮中沒有高級宦官當做盟友,得到消息的渠道跟時效性將大打折扣,情報上就處于絕對的劣勢。

  這種劣勢,哪怕趙鴻杰身為錦衣衛指揮使都無法彌補。

  宮門之深,成國公朱勇如何能不明白,他于是伸手拍了拍沈憶宸的肩膀,用這種無言的鼓勵當做支持。

  然后便換了個話題說道:「忠國公石亨這段時間勢力膨脹的很快,通過易儲之事諂媚討好陛下,通過了撤銷各邊省巡撫以及提督軍務諸官的奏請,目前九邊防線除了宦官監軍外,已經沒有了文官督軍。」

  「如此行事石亨必然有大圖謀,你與他走的太近不是好事,更不能與之結盟聯手。」

  老牌勛戚能在朝堂屹立數十年不倒,自然有他的道理。成國公朱勇這些年雖然不怎么涉及軍務,但是邊關行事卻始終有關注,石亨的一些驕狂行徑跟欲壑難填的本性,被看在了眼中。

  常言道物極必反,等到石亨權欲熏天的那天,往往就是到了身死人亡的那刻,朋比黨羽必然沒有好下場。

  「晚輩明白。」

  「既然明白,那為何還要這么做?」

  「不得已而為之,但晚輩有自己的分寸,公爺放心即可。「

  沈憶宸淡淡笑著回了這么一句,要是換作以往,估計成國公朱勇會勃然大怒,你一個黃毛小子有什么分寸。

  但這么多年過來,朱勇以及意識到這個庶子的能力,不下于自己。與其替他出謀劃策,不如為他查缺補漏。

  于是乎朱勇點頭道:「石亨雖然極力想要掌控邊軍,但本公也不會放任他做大。宣府起始直到遼東這邊,他插不進手來,只能控制大同往西的軍鎮。至于目前京營,陛下也不是什么天真孩童,不會讓人一家獨大的。」

  「另外巡撫大同的右都御使年富,為人清廉剛正,始終不不愿意投靠石亨,不出意外的話最近會有多封奏章彈劾于他。」

  「如果此事你能插的上手,想辦法讓年富繼續巡撫大同,這樣能極大延緩石亨安插官員的速度。要是力有不逮,就想辦法保住年富一條性命吧。

  「當年本公征伐韃虜,年富出任陜西左參政,對于后勤糧草管理,以及邊關馬政俱是一把好手。常言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今戶部尚書金濂告仕在即,推選的繼任者李賢能力本公不放心,他更適合。」

  成國公朱勇平淡的說出這番話,其實某種意義上就是他在給沈憶宸推選幫手,擴大在朝中的己方勢力,從而可以更好的制衡石亨等一眾新貴。

  「是,晚輩明白。」

  金濂乞骸骨告仕的消息,沈憶宸同樣知道。雖然他與這名吏部尚書關系,只能用若即若離這個詞來形容,雙方算不上什么政治盟友。

  但是對于金濂的理財能力,沈憶宸卻是十分認可,哪怕對方曾做出過克扣邊軍加餉,去發放給宗室藩親的舉動。

  只是成國公朱勇有一句話沈憶宸不太認可,那就是李賢的能力是絕對毋庸置疑的,此人絕對有宰輔之資。不過專業的事情該交給專業的人去做,戶部這攤子財政爛賬,一般人是玩不轉的,年富能擔此重任的話,確實比李賢更為合適。

  父子兩人商討著朝中政事,就在離京師數十里的通州,襄王朱瞻墡、魯王朱泰堪、趙王朱瞻塙三人已經停駕于此。

  這三人都能稱得上是景泰帝朱祁鈺的叔父輩,并且還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除了反對《宗藩弊論》外,他們都死心塌地的擁護明英宗朱祁鎮。

  襄王朱瞻墡就不用說了,簡直能用莫名仇恨朱祁鈺來形容,事實上雙方并沒有過多交集。

  趙王朱瞻塙乃永樂帝嫡系一脈傳承,是大明朝論法統僅次于襄王朱瞻墡,以及景泰帝朱祁鈺的第三人。本來排位在他們前面的明仁宗、明宣宗嫡子不是早逝,就是無嗣。

  如今易儲一事跟《宗藩弊論》都涉及到了趙王朱瞻塙的核心利益,他會附和襄王一同赴京討要個說法,就屬于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至于魯王朱泰堪那情況就更復雜,除了關乎到自己親王利益外,他跟沈憶宸之間還有著「殺父」的血海深仇。當年在山東還是魯世子的時候,朱泰堪可以屈辱的被沈憶宸給逮捕,并且關押到了張秋鎮的牢獄中。

  對方玩了一出自導自演的「刺殺」戲碼,直接導致魯王朱肇煇扣上了謀逆的罪名被押送赴京,結果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押送的路上。

  別人可能還心有懷疑,沈憶宸是不是真的跟「誅王」有關,朱泰堪對于經歷過的那些事情可謂是歷歷在目,父王之死百分百跟此子有關系。

  這次襄王朱瞻墡邀請赴京,魯王朱泰堪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下來,如果能借此機會向皇帝施壓問罪于沈憶宸,亦或者更一進步的誅殺,那么就算是報了殺父之仇!

  可是讓三王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停留通州等待禮儀流程的時刻,從京師傳來了一道消息,那便是沈憶宸編纂的《宗藩條例》正式得以通過。

并且景泰帝  朱祁鈺,昭告天下宣布立皇長子朱見濟為儲君,前皇太子朱見深降為沂王!

  這個消息一傳過來,三王等候在驛站中可謂是人都懵了。削藩跟易儲兩件事情同時進行,朱祁鈺是認為他皇位坐穩了,視天下宗藩為無物了嗎?

  「襄王,朝中短短時間內決策出兩樁大事,吾等赴京會不會生變?」

  魯王朱泰堪警惕的問了一句,相比較其他王爺的目空一切,他可是親身經歷過沈憶宸的手段,這么多年過去還是有些心有余悸。

  「能怎么變,這個天下又不是他朱祁鈺一家的,太祖打天下就共屬于朱氏子孫,這可是寫到《皇明祖訓》里面的話語,祖宗之法豈能說變就變?」

  趙王朱瞻塙滿臉豪橫的回了一句,可能這就跟遺傳因素有關系,當年初代趙王朱高燧就恃寵而驕,聯合初代漢王朱高煦合謀奪嫡,身為兒子自然是繼承了父親的秉性。

  繼承王位的這些年來,趙王朱瞻塙還真沒有把自己當外人過,宣宗離世期間就自請送葬,積極插手皇帝家事。土木堡之變明英宗朱祁鈺被俘,又是他第一個跳出來,要起兵出征為皇帝報仇雪恨。

  只能說景泰帝朱祁鈺放在明朝帝王中,確實屬于心腸偏軟的那一類,要是他爹明宣宗在位遇到趙王朱瞻塙這樣「自告奮勇」,估計王位怕是坐到頭了。

  「趙王,慎言。」

  襄王朱瞻墡畢竟有過數次監國經歷,政治嗅覺這方面比養豬長大的藩王要強上太多。趙王這番話要是傳到有心人耳中,皇帝不追究則已,哪天犯事要是被追究起來,就得要命。

  面對襄王朱瞻墡的提醒,趙王朱瞻塙一臉無所謂的神情,反問了一句道:「那襄王你怎么看,咱們總不可能赴京白跑一趟吧?」

  「當然不能白跑,可對待皇帝不能一味的強硬莽撞,得剛柔并濟。」

  說罷,襄王朱瞻墡臉上浮現出一抹輕蔑道:「魯王,當年皇叔魯靖王薨逝于赴京途中,與沈憶宸有著極大的干系,后來卻被太上皇給壓了下去。」

  「沒記錯的話,前往山東打著河工勘驗名義,暗地里調查此事的正是當今陛下的心腹太監成敬吧?」

  聽到襄王的詢問,魯王朱泰堪臉色陰沉的咬牙道:「沒錯,正是太監成敬欺上瞞下,才讓沈憶宸這亂臣賊子逃過一劫。不知太上皇在天之靈,是否會后悔親信了這賊人!」

  得到魯王肯定的回答,襄王嘲弄一笑道:「成敬乃天子心腹,想必此事后來定然告知了皇帝,才有了沈憶宸后來的弒君之舉。」

  「想要收回《宗藩條例》,前提就得扳倒沈憶宸。想要扳倒沈憶宸,就得拿他誅王弒君的罪名生事。」

  「魯王,你現在就上表一封,內容就是字字泣血哭訴當年皇叔被沈憶宸謀害,請求陛下給主持公道。」

  對于襄王朱瞻墡的這條要求,魯王朱泰堪神情卻猶豫道:「陛下知道卻選擇隱瞞,就代表他不想追求沈憶宸的罪責,我上表一封有用嗎?」

  「有沒有用不關鍵,只要能把事情鬧大,自然就引發朝廷百官對沈憶宸的聲討。此子行事一向猖狂,現在如日中天,魯王不會以為他的政敵少吧?」

  「把這件事情給鬧大后,就能順帶引申到太上皇賓天上面,從而動搖當今圣上他坐的那張龍椅。想要吾等息事寧人,就得拿出足夠的誠意來交換,《宗藩條例》跟問罪沈憶宸,就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襄王朱瞻墡神情一臉的狠厲,單從實力上面諸藩必然不是皇帝的對手,起兵成功的可能性約等于零。

  但是這個世界還存在著游戲規則跟禮法道統,朱祁鈺無論是廢后還是易儲,乃至于最初的得位,其實都缺少名正言順,留下來諸多弊端。

  「名正言順」四字看似在實力面前無足輕重,可事實上放在封建王朝里面,這會嚴重的影響士氣跟戰斗力。就好比打著謀朝篡位的名義起兵,與打著「清君側」名義,給將士跟百姓帶來的心理認同感完全不同。

  前者說不定還沒打仗就自行崩潰,后者就會有著一種拯救天下的正義感,愿意為之死戰!

  襄王等人沒有起兵的想法跟膽量,他們自己心中清楚,可皇帝不知道。景泰帝朱祁鈺如果掌控不了「名正言順」四字,那么就會被天下質疑,就如同建文帝削藩太過,最終被湘王一把火,從而被輿論千夫所指喪失了正義性。

  這番計劃其實就是一場豪賭,賭朱祁鈺敢不敢把事情鬧大威脅到皇權正義性,賭朱祁鈺怕不怕諸藩起兵重蹈建文帝的覆轍。

  如果歷史沒有改變的話,襄王此舉確實有著一定的成功率,用天下大勢去壓迫朱祁鈺妥協。只是很可惜,他們想著該如何造勢的時候,沈憶宸想的卻是該如何動手,雙方不在一個檔次上!

  (本章完)

大熊貓文學    我成了大明勛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