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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1 護駕之功

  [[471護駕之功(二合一)

  犒賞了幾位主要護駕勤王的將領后,景泰帝朱祁鈺把目光放在了沈憶宸身上。

  毫無疑問這次二帝相爭能成為最終勝利者,沈憶宸當居首功。可是不知道為何,朱祁鈺心中總是有著一種莫名的惴惴不安,他擔心自己的封賞最終會養虎為患。

  但如果沒有任何表示,無法給百官將士乃至于天下一個交代。朱祁鈺在御下之道上與朱祁鎮最大的不同,那便是他始終小心翼翼的維持著一種對于“權臣”的平衡,以及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真情實感。

  比如歷史上他心中認定最大可能謀朝篡位的“權臣”便是于謙,卻同樣可以為了這位最為忌憚的“權臣”,以皇帝之尊親去萬歲山伐竹取瀝,作為藥引治療于謙的痰疾。

  還有在景泰朝后期于謙位極人臣,朝堂出現了許多詆毀跟彈劾的奏章,引發了朱祁鈺的極其不信任。這種情況下于謙為了避嫌,主動上疏提出要把兵部大印,交給同為兵部尚書的繼任者石璞。

  換作任何一個皇帝恐怕都會應允,但景泰帝卻依舊隱忍了內心的猜忌,堅持讓于謙繼續掌印,這份胸襟跟克制絕對能在帝王中排的上號。

  歷史上朱祁鈺對待于謙的相處模式,提前應用到了沈憶宸身上,他在腦海中思索良久后才緩緩說道:“沈卿在此次宮變中義不負心,忠不顧死,朕心甚慰。”

  “安邦定國豈能淡薄忠良,特賜沈卿飛魚服,另總督遼東兵馬征討兀良哈三衛。”

  “待到凱旋而歸之時,朕有重賞!”

  沈憶宸終究還是太年輕,加上去年才欽點入閣參預機務,以及加了正三品的兵部侍郎銜。要是繼續升官的話,就將步入正二品的六部主官行列,日后再立下汗馬功勞,恐怕會出現封無可封的情況。

  景泰帝朱祁鈺最終只能在榮譽上賞賜沈憶宸,同時為了避免不公,他還答應了征討兀良哈三衛奏章中的內容,任命沈憶宸再度總督遼東。

  如果能達成開疆擴土的功勞,壓制住蒙古瓦剌部瘋漲的野心,等待沈憶宸班師回朝就能更加名正言順的封賞。此子并非池中之物,按照這個趨勢走下去,終究有一天會抵達位極人臣的高度。

  “臣,謝陛下賜服!”

  木秀于林風必摧,沈憶宸明白誅王之舉跟拋棄太上皇的舉動,已經在景泰帝朱祁鈺心中埋下了猜忌的種子。為了避免功高震主,以及讓滿朝文武眼紅,榮譽上的封賞是目前最好的方式。

  況且飛魚服也不是后世認為的那樣,屬于錦衣衛人人可穿的服裝,事實上除了皇帝親賜跟錦衣衛高層外,下層是沒有資格身穿飛魚服的。

  并且有了飛魚服后,再進一步的賜服,便是極其稀有的蟒袍!

  “趙鴻杰何在?”

  主要功臣封賞完畢后,景泰帝朱祁鈺臉上流露出一絲落寞跟疲憊,如果可以的話他其實不愿意出現這種的場景。

  “臣在。”

  錦衣衛指揮僉事趙鴻杰,很快就從勤王兵馬中現出身形,恭敬的站到了朱祁鈺身側。

  “宮中事宜就交給你清理,另外查一下為何長安門跟東華門會輕易淪陷。”

  說罷這句話后,朱祁鈺還把目光看了一眼錦衣衛指揮使盧忠,眼神中充滿了質疑。

  要知道錦衣衛身為特務情況機構,特別在著重強調要緊盯著太上皇朱祁鎮情況下,卻依然被對方組織起來兵馬政變,連皇城長安門跟紫禁城東華門這種要地,都能兵不血刃的失守,這本身就不是一樁正常事件。

  要么就是指揮使盧忠廢物至極,要么就是忠誠出了問題,無論哪種都代表著他不可用,所以朱祁鈺才繞過了指揮使,直接下令趙鴻杰去調查。

  “臣,遵命!”

  趙鴻杰在沈憶宸的指點下,早就做好了取代盧忠上位的準備,皇帝這番任命下來就意味著錦衣衛指揮使一職,將很快完成易主。

  “諸位卿家,退朝吧。”

  朱祁鈺回頭朝著文武百官招呼一句,并且還用上“退朝”這種尋常說詞,就是想要極力沖淡奪門之變帶來的影響。他很清楚大明處于內憂外患的多事之秋,只有讓百官萬民安心,才不會生出更多的動蕩。

  “臣恭送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伴隨著高呼萬歲,景泰帝朱祁鈺的身影消失在眾人視野中,文武百官帶著一種忐忑的心情朝著奉天門外走去,每個人的情緒遠遠沒有外表展現出來的那么鎮定。

  沈憶宸并沒有第一時間離宮,他心中還有著一個疑惑未解,便是朱儀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另外自己上朝時候金吾衛給的“宮中有變”紙條,現在看來是有人指使的,那背后之人又是誰?

  沒有人希望成為蒙在鼓里的棋子,沈憶宸同樣如此,他要弄清楚一切找回主動權,成為哪個執掌棋盤的棋手!

  伴隨著血色的殘陽,京營士兵跟錦衣衛開始清理著紫禁城“戰場”,望著身穿同樣戰袍,用著同樣旗幟的袍澤尸首,很多將士臉上神情異常沉重,沒有以往戰場勝利的喜悅感。

  趙鴻杰向部屬下達完號令后,看見沈憶宸還站在奉天殿前的丹陛上,就知道他心中肯定有事,于是靠了過來問道:“向北,還在疑惑嗎?”

  “嗯。”

  沈憶宸點了點頭,然后反問道:“鴻杰,陛下對于宮變真的一無所知嗎?”

  “陛下當然知道,亦或者說從金刀案開始,他就在刻意推動著太上皇起兵復辟。”

  說出這句話后,趙鴻杰意味深長的補充道:“向北,可能你很多時候小看新君了,習慣性的統籌全局認為會按照自己的計劃走,偏偏世事無常才是定律。”

  聽到趙鴻杰這句話,沈憶宸沉默不語,其實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對于奪門之變,做的事情類似未雨綢繆。相反景泰帝朱祁鈺,是在刻意推動著局勢,朝著他想要的方向發展。

  “武清候其實早就做出了選擇對嗎?”

  “是,武清候從始至終就沒有搖擺過,早在太上皇派出郭敬拉攏之時,陛下在背后就知曉了一切。”

  這么早?

  沈憶宸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本以為石亨做出效忠抉擇,是在呈交御用金刀的時刻,結果居然提前了這么多。看來隨著歷史方向的改變,已經不能用著刻板印象看待石亨,他同樣不是歷史上的那個石亨了。

  “今日早場我入宮時候,收到了一張金吾衛給的紙條,上面寫了宮中有變四字,又是誰安排的?”

  “大公子朱儀。”

  趙鴻杰解答了沈憶宸的一個疑惑,只是隨著而來的卻是越來越多的不解。

  “既然朱儀領兵前往居庸關,是陛下布好的局等待著太上皇上鉤,那么過程為何還會如此險象環生,差點滿盤皆輸?”

  沈憶宸不相信景泰帝朱祁鈺的計劃中,會把自己置于如此危急的境地。但凡今日出現丁點的失誤,太上皇朱祁鎮早就率領騰驤四衛攻入奉天殿,那時候就算京營護駕勤王兵馬趕到,也為時晚矣。

  有功夫提醒自己,還不如早早把兵馬埋伏在宮中,等待朱祁鎮起兵時給一網打盡,回想一下感覺完全不符合邏輯。

  “陛下是布好了局等待太上皇,只不過他嚴重低估了太后跟御馬監掌印聯手的影響力,騰驤四衛會徹底倒戈效忠上皇。從而引發了連鎖反應,皇城的長安門跟紫禁城東華門,被叛軍給兵不血刃的拿下,沒有起到計劃中的拖延預期。”

  “理論上一切按照計劃行事,長安門跟東華門任意一道,抵擋沒有攻城器械的叛軍幾個時辰沒問題,京營護駕勤王的兵馬完全能及時趕到。”

  “只能說人算不如天算!”

  弄明白了一切,沈憶宸臉上浮現出一抹嘲弄笑容,確實自己嚴重小看了景泰帝朱祁鈺,認為他沒有接受過帝王教育,權謀手段上面必然有很大短板。

  按照他的謀劃布局來看,哪怕沒有自己緊急調福建衛跟山東衛入宮護駕勤王,依舊會有著石亨的五軍營、楊洪的三千營、以及朱儀統帥的部分邊軍。

  “鴻杰,你也早早知道這一切了嗎?”

  上朝的路上沈憶宸見過趙鴻杰,對方沒有說出太上皇有任何異動,這才導致他收到金吾衛那張“宮中有變”的紙條,充滿了懷疑跟警惕,猶豫許久才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調兵。

  沈憶宸一直把趙鴻杰看作手足兄弟,他不愿意相信對方會在此事上瞞著自己。

  這句問題一出,趙鴻杰瞬間就明白沈憶宸想說什么,他搖了搖頭道:“向北,陛下謀劃我事先并不知道,那時候我正在奉皇命調查盧忠,正好遇到了返回京師的大公子得知一切。”

  “如果說有誰從始至終參與了陛下的謀劃,恐怕只有大公子朱儀了。”

  朱儀…

  聽到他的名字,沈憶宸仿佛有一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覺。這個世界自己憑借著上帝視角的優勢,很多方面占盡先機,唯獨面對朱儀沒占到絲毫上風,相反還被對方給借“勢”。

  當初以身作餌復仇成國公夫人林氏,現在二帝相爭又與皇帝布局謀劃,始終在暗處借助沈憶宸推動的大勢走向,來達成自己的目標。

  這一刻沈憶宸才終于明白,為何自己以前面對大公子朱儀的時候,會保持著一種深深的戒備跟忌憚,哪怕對方不斷釋放善意表明家族共榮辱。

  原因就在于如果哪一天自己跟朱儀的家族利益,并不處于一致的時候,面對這樣堪稱恐怖級別的對手,難道不可怕嗎?

  唯一值得沈憶宸慶幸的,那便是他同樣一步步變得更為強大,不可能成為別人隨意操縱的棋子。

  弄清楚了背后緣由,沈憶宸沒有在這件事上繼續問下去,換了一個話題道:“鴻杰,你奉皇命調查盧忠,又是怎么一回事?”

  “太上皇意圖復辟的暴露,是武清候石亨主動把御用金刀呈交給了陛下,并不是盧忠調查出來的結果。當時南宮錦衣衛一直在監視著太上皇跟阮浪,不可能不知道御用金刀的存在,定然是盧忠隱瞞下來了,生出兩頭下注的心思。”

  “向北,我始終記得你曾說過的一句話,叫做忠誠的不絕對,那就是絕對的不忠誠。

  “盧忠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坐到頭了。”

  趙鴻杰無比冷漠的說出這句話,然后把目光望向了正魂不守舍朝著宮外走去的盧忠背影上,這位錦衣衛指揮使的命運已經提前宣判。

  就如同趙鴻杰說的那樣,退朝回到御書房的景泰帝朱祁鈺,第一時間便是讓下令讓內閣擬旨,以失職之罪革除盧忠錦衣衛指揮使的官職,趙鴻杰連升兩級跳過了指揮同知的位置,接替盧忠成為新一任錦衣衛指揮使。

  特務情報機構的首領,能力可以不足,卻必須要有絕對的忠誠。趙鴻杰在奪門之變的表現,贏得了景泰帝朱祁鈺的信任,把他視為自己人跟心腹。

  不過相比較替換盧忠這件小事,真正讓景泰帝朱祁鈺感到無比頭疼的,是該如何處置孫太后跟皇兄朱祁鎮。

  孫太后倒還好說,無非就是囚禁在慈寧宮安心頤養天年,沒有諸如安遠侯柳浦這樣的外戚軍權支撐,后宮女流之輩在前朝起不了什么風浪。

  至于皇兄朱祁鎮的命運,其實無論有沒有奪門之變的發生,景泰帝朱祁鈺在心中都已經下定決心,必須永除后患!

  可讓太上皇朱祁鎮怎么死,又由誰來動手,是一個困擾朱祁鈺許久的難題,稍有不慎輕則背負罵名,重則時局震蕩。奪門之變的勝利,相當于鏟除了效忠太上皇朱祁鎮的力量,時局震蕩這點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那么只剩下前一點難題,由誰來動手背負弒君的罵名?

  曾經景泰帝朱祁鈺猶豫萬分,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選擇,如今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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