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參加朝會還是挺有新鮮感的。
整個金鑾殿以黑玉鋪地，靈木為基，一眼望去，金碧輝煌，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尊貴之氣撲面而來。
上首是一尊金色龍椅，紋龍刻鳳，栩栩如生。
四下是一根根金色木柱，同樣雕刻著各種神獸，有真龍、天鳳、麒麟、白鹿、仙鶴，而一進去，便有一股淡淡的威壓籠罩整座大殿。
修為越低的人越感知不到，而修為越高者，卻越能知道其恐怖。
或許，這也是皇家的威嚴所在，對修為高的武者施以壓力。
文武百官魚貫而入，依次而行。
左側乃是朝廷武將、亦或者巡天司的官員，都是武官。
右側則是朝廷六部官員，都是文官。
雙方涇渭分明。
武將中，大都督顧天穹和大元帥厲狂休站在最前方假寐，瞇著眼睛不言不語，但身上卻透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威勢。
巡天司四大神使齊至，京城諸位大將也大都前來覲見。
這是一個比較希奇的場景，他們這種頂尖的官員平日里不需要全部到來，完全能夠輪換著倒班，不然所有的文武勛貴加起來，便是金鑾殿也承受不了。
就陳淵而言，上一次如此整齊還是祭祖大殿的時候。
文官那邊亦是如此，為首者都是幾個須發灰白的老者，氣度非凡，他們盡是朝中重臣，首輔之類的正二品文官。
掌控著政事。
再其后面，則是六部官員，盡皆都是與四大神使一級的正三品大員。
陳淵的地位不算低，正四品官員還是較為靠前的，而他這個對很多人來說比較陌生的官員出現，也引起了不小的關注。
諸多目光都定格在他的身上。
敬佩有之，好奇有之，羨慕有之，無視者也有之。
對他們大部分人來說，陳淵算是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陌生他的模樣長相，熟悉則是熟悉他的名聲。
現今的神京城，誰不知道‘陳青使’的大名？
而他今日現身，很多人也能猜到是為什么。
封侯！
這件事已經在京城內傳的沸沸揚揚，知道的人非常多。
他們也都是消息靈通之輩，豈能不了解？
面對不斷掃來的目光，陳淵均是不理會，學著前面的幾位假寐，瞇著眼睛等著景泰上朝。
不多時，一名紅袍太監從側門走入，掐著公鴨嗓喊道：
“陛下駕到！”
這句話一出，整個金鑾殿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所有官員閉嘴，目不斜視的凝視著前方，假寐的官員也都睜開了眼睛。
景泰的身影逐漸出現，腳步緩緩而動，速度不快也不慢，很是勻速，讓人心中不敢無比凝重。
跟在景泰身后的是三名皇子。
大皇子司馬乾走在最前方，二皇子司馬佑居中，四皇子司馬恪則是殿后，臉色沉靜。
景泰一步一步的走上龍椅，轉過身緩緩坐下。
“臣等參見陛下！”
“臣等參見陛下！”
“臣等參見陛下！”
整齊劃一的聲音響徹金鑾殿，前面的朝廷高官均是躬身抱拳，而后方的官員則是下跪以示尊敬。
“眾卿平身。”
景泰威嚴厚重的聲音響起。
后方的官員稀稀拉拉的站起身，大殿氣氛為之一靜。
“眾臣上奏。”
老太監再度開口。
接著，一位位官員便開始側身一步，躬身上奏。
有京城事宜，有邊境安撫事宜，也有其余各州官員上奏的事宜。
而站在景泰一旁的幾位皇子則是復雜的看著陳淵。
司馬乾和司馬佑不明白，為什么之前還不死不休的陳淵竟然跟司馬恪和解了，不僅如此，還公然為他站臺。
導致司馬恪的勢力開始極速提升。
原本他們都已經無視了自己的這個四弟，覺得他無望太子之位，但偏偏又橫插了一杠子，令他們無比煩悶。
為什么？
究竟是為什么？！
陳淵這樣如日中天的朝中官員公然站臺，影響可是非常大的，甚至能夠抵消掉他們之前的優勢。
而他們也曾派人送上拜帖，亦或者親自準備登門拜訪，但陳淵的態度卻跟之前大為不同，基本都是婉拒。
相比于他們二人，司馬恪就是真的心中舒爽了。
母妃沒有白送！
陳淵果然有信譽，開始為他造勢了。
而這還只是開始，他覺得等到今日陳淵封侯之后，他的影響力會更大，到時候就真的跟其余兩位兄長站在同一層次了。
之前還顧慮重重的許多官員，現在也都開始有了動作，想要拉攏到自己的陣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而在這之前，他要緊緊的跟陳淵站在統一戰線，甚至更為親密。
只要陳淵入了神仙洞，那時候，他們就真的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即便是上朝，他的嘴角也是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讓司馬乾和司馬佑非常不爽。
各地的奏折不少，直到半個時辰后才差不多完事兒，景泰的目光則是在下面逐漸輪轉，在陳淵身上停留的最多。
“咳咳.”
景泰輕咳兩聲，金鑾殿內為之一肅，紛紛抬頭看了他一眼，但又很快將頭低下，不敢直視龍椅上的那道身影。
“陳卿來否？”
景泰的聲音淡淡響起。
很多人的目光均是轉移到了陳淵的身上，他頓時目光一動，知道自己的事兒差不多要來了，旋即側身一步，躬身行禮道：
“微臣在。”
景泰睜了睜眼睛，在陳淵的身上環視了一瞬，厭煩的神色一閃即逝，隨后便迅速轉變為了笑容，外人根本察覺不到。
“陳卿此次立下了不世之功，朕心甚慰。”
“微臣不敢。”
“呵呵，沒什么不敢的，你這一次立下的功勞可不小，在涼州力挽狂瀾，拯救了千萬百姓，朕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可是為你十分高興的。”
“謝陛下掛懷。”
“說吧，想要什么獎賞。”
“為陛下出力，為朝廷出力，是微臣應有之意，些許微末功勞，實不敢求賞賜，只望陛下身體康泰。”
“陳卿果然會說話兒，哈哈”
景泰爽朗的笑聲響起，似乎非常的高興。
“王乾，傳朕旨意吧。”
“是，奴婢遵命。”
一旁的紅衣老太監，微微躬身，自衣袖間拿出一張圣旨，走到左側，俯視著下面的一眾官員，朗聲道：
“巡天司巡天金使陳淵聽旨。”
陳淵的身子再度微微一躬，凝神靜氣。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巡天金使陳淵上任涼州三月，立下諸多功勛，擒拿前朝后裔，只身覆滅北蠻祁山王部，于劍門關一戰陣斬蠻族化陽，于斜月谷率領北涼軍十八鐵騎，燒毀北蠻糧草，功勛卓著。
涼州城一戰，悍不畏死，催動真武仙劍斬殺蠻神法身，力挽狂瀾，救下涼州千萬百姓，朕心甚慰，特此，敕封陳淵為徹侯，食邑萬戶，封地青州平安縣，封號武安！”
太監的聲音漸漸落下。
整個金鑾殿寂靜一片。
武安侯！
徹侯！
食邑萬戶！！！
所有人的心中好像是‘轟’的一聲炸開，目光緊緊的盯在陳淵的身上，滿滿的都是震撼！
連巡天司的幾位神使都只是食邑千戶的關內侯，但陳淵卻一躍而上，成為食邑萬戶的徹侯，還有封地！
這樣的殊榮，整個朝中也不過只有寥寥幾人而已。
那幾個人盡皆都是朝中的老臣，乃是巡天司大都督顧天穹，大元帥厲狂休這等層次的存在啊！！！
簡直讓人驚駭。
在陳淵封侯之前，京城還有人討論陳淵是徹侯還是關內侯，但大體上還是覺得關內侯居多，就算是封徹侯，也不過食邑幾千戶而已。
如今食邑萬戶，很多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
以陳淵的年紀，別說是本朝頭一遭，就算是前朝恐怕也沒有。
在場中，除了景泰和顧天穹幾人，所有人的眼中都是震驚之色，當然也包括了陳淵，是的，他也很震驚。
因為他本來對這個侯爵并不太在意。
撐死了就是徹侯，食邑一兩千戶而已。
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給了他這樣的殊榮。
食邑萬戶，還將籍貫平安縣封給他當做封地，整個朝中都找不出幾個人來。
明明對他很不滿意，畢竟是他攪了景泰的謀劃，結果卻給了這樣無比尊貴的榮耀，真的令人不知所云。
“武安侯爺，接旨吧。”
王乾手中圣旨一合，雙手恭敬的遞給陳淵。
而陳淵則是在諸多艷羨崇敬的目光下，接過了圣旨，接著圣旨高舉過頭頂，沉聲道：
“臣，謝陛下！”
司馬乾和司馬佑眼中仿佛閃爍著火焰，定格在陳淵的身上，打定主意一定要將其拉攏過來，食邑萬戶的徹侯，影響太大了。
司馬恪卻是臉色笑開了花，仿佛受封的是他一樣。
不過這也區別不大，陳淵的地位和權勢越高，他成為太子的機會就越大，那一步棋，還真是走對了。
他沒有賭錯。
景泰微微頷首，面含淡笑：
“陳卿，你可知朕為你封號武安的由來？”
“還請陛下解惑。”
“大晉以武立國，你又以武揚名，以武威震天下，武字不可或缺，而‘安’字，則是朕對你的期許，
為朕安定天下，懾服萬民，成為朝廷肱骨重臣，朕對你的期望很大，不要讓朕失望。”
景泰一字一句的說道，言語間透著滿滿的欣賞之意。
“多謝陛下，微臣一定粉身碎骨以報陛下之恩，為朝廷流盡最后一滴血，讓我大晉皇朝萬世長存！”
陳淵朗聲道，臉色凝重無比。
“好，好，好，朕相信你。”
景泰連道三聲好，語調一次比一次高。
周圍的人卻無比的艷羨，這樣的年紀，這樣的地位，這樣的得圣眷，未來就算是想不發達都難啊。
人跟人果然不能比，一比就氣死人。
“嗯，先退下吧。”
“是，微臣遵命。”
陳淵深吸一口氣，重新回到隊列。
其實想想，陳淵忽然發覺到了不對，景泰只是將他的爵位提升到了頂級，食邑給的很多，但權勢呢？
總不能還頂著一個金使吧？
或許，這也是景泰的不滿所在，給他殊榮高高掛起，以堵上天下人的嘴，但職位變動上面卻只字不提。
帝王心術。
“陛下，老臣有事啟奏。”
陳淵退下之后，顧天穹卻瞇著眼睛隨之開口。
“大都督有什么話要說？”景泰和顏悅色的問道。
“老臣近年一直閉關修行，如今也差不多到了緊要關頭，實在無法分心再去管轄巡天司的事情，希望陛下能夠準許老臣卸任巡天司大都督一職。”
“轟！！！”
如果陳淵的封侯是不小的震動的話，那顧天穹的這番話就是無比巨大的震動。
卸任巡天司大都督一職？！
自從巡天司建立以來，他便是首任大都督，一手建立起了巡天司的體系，權勢整個朝廷都沒有幾人能比。
如今卻主動卸下職位，這.
更加讓人震撼。
但唯有寥寥幾人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分明就是皇帝忌憚巡天司的權勢了，才讓顧天穹離任的，如今卻變成了大都督主動請辭。
這手段確實不凡，也不知景泰是怎么說服顧天穹的。
那可是正二品的官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
卻毫不猶豫的拋棄了。
“朕不準”景泰面色一變：
“大都督這些年一手建立巡天司，勞苦功高，乃是我朝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巡天司缺不了你，朕也缺不了你，此事不必再提。”
陳淵以及幾個知情者，卻是嘴角一抿。
看著景泰飆演技。
“老臣此言乃是深思熟慮之言，絕不是虛妄，武道重修行，如今已經到了關鍵時刻，還請陛下恩準。”
顧天穹繼續道。
“朕不準，大都督不要為難朕。”
景泰一臉的痛惜之色。
顧天穹躬身抱拳：
“請陛下恩準。”
“不行，絕對不行，大都督你這是讓朕為難啊。”
景泰長出了一口氣。
而朝中的官員卻差不多品味出了里面的意思。
三辭三讓 當初大元帥神武真君厲狂休似乎也是這樣的，所以后面才給了大元帥的虛名，現在又在顧天穹身上上演了。
皇帝，這是要開始集權了！
果然，當陳淵的目光轉向厲狂休的時候，察覺到了他嘴角的一抹笑容，還略有深意的看了陳淵一眼，令其迅速收回了目光。
這些都是商量好的！
真是繁瑣啊。
“陛下，老臣真的是肺腑之言，若非深思熟慮，絕不會在此時開口，巡天司多年來已經走上正途，
有幾位神使掌管，絕不會有差錯。”
“這”景泰閉上了雙眼，長嘆一聲：
“那大都督可有人選來接替？”
顧天穹看了一眼蕭景，繼續道：
“天字神使蕭景，修為高深，實力強大，多年來在巡天司鎮守天牢，兢兢業業，勞苦功高，可接任老臣之位。”
景泰凝視著蕭景，沉默了許久才重新開口道：
“蕭愛卿。”
“陛下。”
蕭景上前一步。
“既然大都督如此決絕，朕也不好駁回，也罷，自此之后，你便為巡天司新任大都督，食邑八千戶，封徹侯，封號武平。”
“謝陛下，微臣定當幸不辱命，為陛下掌管好巡天司。”蕭景躬身一拜，沉聲說道。
很顯然，這都是提前就已經準備好的。
“蕭愛卿接掌巡天司大都督，天字神使之位便空缺了，此事”景泰看著幾位神使都欲言又止，明顯都有了人選。
最后又瞇著眼睛看了一眼目光平靜的陳淵，繼續道：
“天字神使事關重大，今日暫且擱置，容后再議。”
章彥通以及左天成幾人都對視了一眼，微微一蹙。
而原大都督顧天穹則是掃了一眼陳淵的位置，他之前對陛下說過了天字神使的人選，正是陳淵，現在卻沒有封賞。
或許又有了其他心思。
接著，景泰的目光再度一頓，沉聲道：
“大都督卸任巡天司大都督一職，想要苦修，但朕卻不能完全答應，來人擬旨，封大都督顧天穹為衛國公，食邑十萬戶，位比異姓王，可見朕不拜，劍履入朝，御賜免死金牌，御賜打王金鞭，上打昏君，下打逆臣！”
“遵旨。”
一旁的紅衣太監立即道。
顧天穹卻是大大方方的受領，這些東西便是換取他脫離巡天司大都督的幾個條件之一，無比的殊榮。
“謝陛下。”
接著景泰又看向了大元帥厲狂休，繼續道：
“大元帥多年來也為國操勞，費心費力，朕心不忍，封大元帥厲狂休為鎮國公，食邑十萬戶，位比異姓王，賜金牌，賞金鞭，與大都督一般無二。”
厲狂休愣了一下，沒想到今日還有他的事兒，怪不得皇帝密詔其上朝，原來就是為了這個，旋即也抱拳道：
“老臣謝陛下恩賜。”
“嗯”
景泰點了點頭。目光在下面的官員身上掃視了一遍。
“眾卿若無本奏，便退朝吧。”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整齊劃一的聲音直沖云霄。
而今日所發生的一系列大事，也必將迅速傳遍京城乃至是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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