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陳淵要走,馮九英的心里難免生出一抹喜色,畢竟,只要陳淵走了,那涼州金使之位便是他的。
這不正是他所追求的嗎?
當初為了這個位子,他可是跟皇甫奇斗的不可開交,甚至動靜都鬧到了京城,這才引來了陳淵空降。
可在欣喜之余,馮九英還有一些感傷。
經歷了劍門關和涼州城的幾場大戰后,馮九英早已經從面服轉變為心服,覺得在這樣的人麾下當差似乎也很不錯。
而他做出的事情,也值得令人欽佩!
總之,他此刻的心情很復雜。
頗有些糾結。
“京城的調令還沒有下達,但想來也快了。”陳淵沒有掩飾什么,他必然會被調走,提前告訴馮九英也沒有什么大事。
“那卑職就先恭喜大人高升了。”
馮九英連忙祝賀,臉上掛著笑容。
“本官走了之后,巡天司便徹底交給你了,經歷過之前的一番大戰,巡天司需要的是休養生息,不是大動干戈。”
“卑職明白,大人放心。”
“嗯,這段時日你做的不錯,本官也就不多插手了,后面的事情做好。”馬上要走了,陳淵不想也不愿意插手巡天司的事宜了。
只要馮九英辦好即可。
有這時間,他不如多修行一段時日。
突破化陽不是巔峰,在這個境界中還只是開始,陳淵不會被喜悅沖昏頭腦,相反,他更加的清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是,卑職一定辦妥。”
“時間不早了,下去吧。”
“卑職告退”
馮九英欲言又止,他之前還想著跟陳淵做個同道中人,將府中美妾獻給陳淵為他接風,但看著他的作態,明顯也不會接受。
旋即也只能作罷,躬身告退。
或許,傳言也不一定真切。
陳大人不近女色也有可能。
看著馮九英離去的背影,陳淵舒展了一下身子,自武當山突破之后他便一直穩固修為,還沒有好好的睡過一覺。
如今,倒是能夠安心了。
這一晚,陳淵很少見的徹底睡下了,各種疲憊也開始逐漸散去。
翌日。
沉睡中的陳淵幽幽醒來,在床上沉思了片刻,緩緩起身洗漱,在巡天司內部用了一頓早食兒,剛剛用罷飯。
魏無缺來到了巡天司,等到四下無人時,道明了來意。
說父王已經將戰馬一事交給了他,除此外,他還愿意為陳淵送上一批北涼軍的精銳,可以幫他訓練士卒。
聽完之后,陳淵深深的看了一眼魏無缺,已然猜到了魏燼鋒的目的。
這是想跟他建立起一層盟友的關系,雖然薄弱,但也絕對是密切的關系,而魏無缺就是這個中間聯系的人。
思索了片刻,陳淵頷首答應,對魏無缺表示感謝。
雙方相談甚歡,就北涼的異種戰馬一事進行了親切友好的會談,陳淵指出第一批異種戰馬最好繞過中州,不然容易被朝廷發現。
這一點魏無缺也明白。
幾萬匹異種戰馬自然不可能一次性送到湯山,不然動靜太大了,容易被察覺,只能幾千匹一批的忘湯山送。
且會有普通戰馬偽裝,走并州小道,繞過中州,自揚州范圍進入青州。
北涼的戰馬可不是一直老實的,同樣在給中原各地輸送,其中南疆那里便是最大的收攏地,輕易不會被人發現。
二人仔細的商量了一番,查缺補漏。
同時,陳淵也將此事于昨晚告訴了姜河,讓他派出親信前往湯山告訴徐夫人一聲,注意接受北涼戰馬。
在巡天司待了一陣,魏無缺又邀請陳淵去王府用餐,他父親已經離開了涼州城,坐鎮于劍門關訓練兵馬。
他自己也閑著無聊。
陳淵想了想點頭答應,讓皇甫奇的家眷等到下午時分再來,而他則是去品嘗辛食神的手藝,他做的東西確實很有滋味。
吃過一次還想再吃,那傳聞中的秘制手藝的確名不虛傳。
在北涼王府陳淵又待了半日,跟魏無缺和食神辛吉飛聊了一會兒,飲了一些北涼王斟茶的好茶也告別離開。
等到他回到巡天司的時候,皇甫奇的家眷已經等候多時了。
現在皇甫奇已死,他們家沒有了大的靠山,自然不敢忤逆傳聞中的那位陳金使,不過來的人不多,只有一個女子。
“你是.皇甫金使的什么人?”
陳淵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白衣女子。
其容貌絕對算得上上等,體態婀娜,有些風韻,同時身上還披著孝服,頗有些我見猶憐的感覺,他也抹不清楚是不是皇甫奇的小妾。
但按理說他親自相召,皇甫家不可能只派一個不入流的小妾前來。
正妻也不像,年紀算不上大。
在這個時代,雖然允許納妾,但還是有些規矩的,至少正妻是不能隨便休和納的,而正待陳淵深思的時候,對面的女子怯生生的行了一禮,輕聲道:
“回大人的話,奴家名為皇甫金蓮,皇甫是家父。”
陳淵這才恍然,他之前就知道皇甫奇有個女兒,只不過是個寡婦,剛剛過門便克死了自己的丈夫,被人議為天煞孤星,后面也沒有臉待在婆家。
這些年都還住在皇甫府中。
被皇甫奇頗為疼愛,之前對方還想獻給他來著,但被他婉拒。
沒想到倒是頗有些韻味。
等等。
陳淵忽然靈光一動,明白了皇甫家為什么派這女子前來,恐怕還是為他的名聲所害,知道其喜好異于常人。
長出了一口氣,陳淵也顧不得腦海中的那些想法,開口道:
“令尊戰死沙場,為國有功,金蓮姑娘不必拘謹,坐下便好。”
“謝大人”
皇甫金蓮抬頭看了一眼陳淵,怯生生的坐在其身下。
“皇甫金使的撫恤問題,本使已經命人上呈給朝廷,除此外,巡天司也會給與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多謝大人。”
“嗯,皇甫金使逝世后,皇甫家沒有什么麻煩吧?”陳淵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隨口問道。
開戰前陳淵曾經承諾過巡天司的所有人,但凡戰死者,巡天司都會加倍撫恤,若是無所依,爾等妻子,他可養之。
現在那件事還沒有散去,正在陳淵的名望高峰期,他于公于私都得過問一下,真要有人不開眼的話,
那他也不介意讓皇屠刀染血。
跟著他經歷了那么多場大戰,皇屠刀的龍魂也有所增長,尤其是在戰場的那一波恐怖的兇煞之氣被其吸收。
距離六劫神兵也已經不遠了。
再殺一些人,便差不多了。
“托大人之福,皇甫家還算是安穩。”皇甫金蓮回道。
“嗯,那便好,日后若是有什么麻煩的話,可以來找我,若是找不到我,可以來巡天司找馮九英或者北涼王世子魏無缺,他們會施以援手的。”
陳淵沉聲道。
“日后.”皇甫金蓮的臉上有些激動,連忙站起身沖著陳淵行禮道:
“奴家多謝大人,有大人這句話,皇甫家便知足了。”
皇甫奇當了那么多年的金使,即便是涼州大部分權利都在北涼王府的手中,但他還是撈了不少油水,難免不會讓人覬覦,想要強奪。
自從皇甫奇死后,皇甫家萬分悲傷的原因其中一部分便是因此,生怕有人上門生出不軌的心思。
但若是有了這位名震天下的陳大人當靠山,那他們便不害怕了。
或許恢復不了往日的榮光,但安穩下來,還能再繼續培養族中后輩,龐大的資源支撐之下,或許就有人能夠成長起來。
“金蓮姑娘不必言謝。”
陳淵近前將其扶起,手中傳來一陣軟膩,讓人心中不由的一動。
皇甫金蓮的臉上也露出了一抹不自覺的羞紅,想著其父親曾經說過的話,根本不敢抬頭去看陳淵,只是低著頭被一股力量扶起。
“謝大人”
“無妨,本使知你心中或許有些不安,先回府吧,記住本使今日說過的話便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實在是不太應該。
他陳某人可不是那種人!
“是。”
皇甫金蓮微微欠身,準備離開,但眼神中好似有鉤子一樣,看了陳淵幾息時間,輕嘆一聲,緩緩離去。
她這樣的天煞孤星,又怎么能配得上高高在上的陳大人呢?
曾經父親尚在時對方尚且拒絕,如今已然離世,差距更加的大。
可惜了,若是她能夠攀上陳大人這根巨木,他們皇甫家在這涼州便能真的無憂了,甚至比曾經更加繁盛。
看著對方離去,陳淵心中沒有過多的感觸。
或許他開口對方會答應。
但他陳某人可不是見了女人就走不動道的人,完全沒有那個必要給自己找麻煩。
之后幾日,涼州城一直都很平靜,在修行之余,魏無缺還曾來找過陳淵,主要還是為了戰馬一事。
接著這機會,好好跟陳淵加深交情。
閑暇之余,他還調侃陳淵,送上門的女人都不要,他可是聽說那位金蓮姑娘長的也很不錯,溫婉賢淑。
陳淵義正言辭的告訴對方:
“大丈夫身居天地之間,豈能沉迷于酒色之道?”
魏無缺卻哈哈一笑,想到了之前為陳淵準備的那些絕色女子,搖頭道:
“陳兄,你清高,你了不起”
這幾日的修行中,陳淵的修為徹底穩固,甚至還小小的借此前進了一小步,之前的漫天紫氣光華為他塑神,好像還真的為他改變了資質一樣。
至少在之前的時候,短短幾日時間,他的修為還是不可能前進一步的。
元神境界的一小步,可頂的上下等境界的一大步。
真要是那么好進步的話,也不會那么多強者困于此境不得寸進多年了。
這一日,魏無缺趁著陳淵無事,又來了一趟,但還沒有聊多久,外面便有一個巡天使急匆匆的趕到巡天殿內稟報道:
“金使大人,外面有天使駕到!”
“天使.”
陳淵與魏無缺相視一笑。
皇帝的使者,終于來了!
來的那名紅衣太監陳淵不認得,但想來也是宮中的老人兒,立刻讓人將其迎入大殿,他不認得對方,對方卻認得他。
臉上當即掛起了笑容,拱手道:
“老奴見過陳大人。”
“公公客氣。”
陳淵隨之回禮。
只要對方不盛氣凌人的如楊元慶那般刻意挑事,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勢,那他也不會給對方臉色看。
“老奴這一次帶來了陛下的旨意。”
寒暄兩句,老太監發現陳淵并不如傳聞中的那般傲氣,便直接道明了來意。
“既如此,那公公便宣旨吧?”
陳淵凝神靜氣,微微拱手。
之前他都無需跪拜,現如今突破化陽地位暴漲,自然不需要表現的謙卑,一旁的世子魏無缺也隨之拱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武威伯,涼州金使陳淵,任職數月屢立大功,朕心甚蔚,朝.”
上面說的有些繁瑣,列舉了陳淵立下的一些功勞,但具體意思便是陳淵不適合再繼續任職涼州金使之職,要調入京城受任。
“陳金使,接旨吧。”
老太監將圣旨一合,呈給陳淵。
“多謝。”
“圣旨既然已經送到了,那老奴便不多叨擾了,還有一份圣旨要去尋北涼王爺,告辭。”老太監呵呵一笑。
“公公慢走,來人”
陳淵沒有親自相送,一個丹境老太監不值得他親自出面,派出個下面的官員即可,馮九英自然當仁不讓,十分殷切的送其出了巡天司。
圣旨上面只說了讓陳淵回京,沒有其余封賞,也沒有等安排涼州新任的巡天金使,或許需要陳淵回去后才能決定。
但馮九英也不敢得罪那傳旨太監。
掃了一眼陳淵手中的圣旨,魏無缺笑道:
“陳兄,這一次回京恐怕就要封侯了,無缺先提前恭喜了。”
“早就料到的事兒,沒什么值得欣喜的。”陳淵淡淡一笑,隨手將圣旨放到桌子上。
魏無缺沒有過多的叨擾,圣旨已到,那陳淵就該準備動身,必然對涼州巡天司做出一些安排,繼續待下去惹人厭煩。
送走魏無缺后,陳淵便召集了巡天司青使以上的官員,向他們宣告了圣旨一事,說他即將離去,巡天司大小事宜交由馮九英來掌管。
下面的人都是一陣恭喜。
其實倒也沒有什么安排的,因為自從陳淵回歸涼州巡天司后,他便沒有管過任何事兒,一直都是馮九英代管。
現在只是給他一個更好的名義罷了。
陳淵高升,也沒有吝嗇,直接在涼州比較好的酒樓擺下了宴席,宴請了所有巡天司的武者,上至金使馮九英,下至普通巡天衛皆在。
不管怎么說,他們都曾同生共死過,在北蠻鐵蹄踏入涼州后,這些人在陳淵的一道命令下沒有一人退縮。
全員上陣拼命。
至于那些退縮的人,現在已經墳頭長草了。
陳淵放下架子,來者不拒,讓每一個敬酒的巡天衛都心中激蕩不已,當成平生一大幸事,對陳淵更加的恭敬。
他們大部分對于陳淵的離去都很不舍,但這沒有辦法,誰能違抗圣旨呢?
再有,陳淵是高升,是一件好事,而不是被貶,他們即便是再有不舍,也得忍住,只是等到年紀大了提起那場大戰的時候或許會唏噓一二。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陳淵與最后一位通玄青使對飲之后,便將目光轉向了馮九英,示意他出來。
酒樓頂部,陳淵遙看著涼州城外,淡淡道:
“回去后,本使會將你的名字上稟,不出意外,下一任涼州金使就是你來接任。”
“多謝大人。”
得到了陳淵準確的承諾,馮九英還是頗為興奮的。
一州金使,位高權重!
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
不次于封疆大吏了。
“不過陳某還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大人盡管吩咐,卑職一定辦妥。”
“皇甫金使的家眷你幫忙照看一二,他戰死沙場,不能寒了下面的心,這件事本官是承諾過的,你明白嗎?”
陳淵的眼神帶著一股壓迫感。
“大人放心,只要皇甫氏族不違反朝廷律令,遇上了麻煩盡可來找卑職,曾經的恩怨隨風散去,卑職也不是沒有肚量的人。”
馮九英連忙保證。
“那便好。”
陳淵點了點頭之后,便不再多言,而是站在高處好好的看了一番涼州城,那場戰爭沒有波及到里面,總體而言還是完整的。
只是有些荒涼而已。
將巡天司的事情處理完,陳淵便沒有什么好忙的了,他孤身一人,不論是來還是走,都很簡便,但回歸京城前,還是要再見一次魏燼鋒道別的。
王府門外,魏無缺得到消息后便守在此地等候,見陳淵近前立刻上前寒暄了一二,陳淵笑了笑便準備進去。
但卻被魏無缺攔住,他從衣袖間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瓷瓶,笑道:
“陳兄,這是辛食神讓我轉交給你的東西。”
“這是?”
陳淵面露狐疑。
“你不是很喜歡他做的菜嗎?這里面是他精心調制的秘制精華,用飯時只需滴一些到菜中,自能變成美味佳肴。”
“哦?”
“不過,辛食神還專門叮囑我告訴你,這東西千萬別整多了,整多了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