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之內，伊萊克斯挑了挑眉毛：“我現在倒是有點佩服你了，在我認識的人之中，你的理性絕對名列前茅。”
“先生何出此言？”穆恩仍然笑著，“我只是做了一個老師應該做的事，也是做了每一名合格的掌權者應該做的事。憑頭腦一熱下的決定，那可不行。”
“無需妄自菲薄，要是所有的掌權者都跟你一樣理智、睿智，我當年也不至于掀起亡靈天災。絕大多數的統治者都是目光短淺的愚蠢之輩，令我作嘔。”
伊萊克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滿的哼哼了幾句。
“如果一定要伱選一個條路，你選什么？前者還是后者？”
穆恩：“如果一定要選的話，那我會選擇后者。雖然我明白，不死生物跟亡靈生物不是同一種東西，但我的前半生幾乎一直處于在于邪魂師的爭斗之中，對于這種生物有著近乎本能的厭惡。所以，如果一定要選，我選擇后者。”
“嗯，跟朝光預料的差不多。”
伊萊克斯點了點頭，身體由下至上陡然飄散。
“那你就老老實實跟這里等著，我們很快回來。”
“回來？回來做什么？先生”
就如同穆恩沒給千朝光繼續解釋的機會，伊萊克斯也同樣沒給穆恩繼續追問的機會，直接傳送回了千朝光的識海之中。
就說話的這么會功夫，千朝光已經帶著霍雨瞳飛出史萊克了。
“哥，咱們這到底是去做什么？這樣著急？”半空之中，霍雨瞳傳音問道。
“去天魂帝國天斗城附近的落日森林，找傳說中的仙草相思斷腸紅，救穆老。”
千朝光一邊用神識開路一邊說道。
“穆老的身體快撐不住了，他的靈魂和肉體都已經到達了極限，最多還有十天時間。”
“啊！”
霍雨瞳不禁失聲叫道，眼圈當時就紅了。
“老師他.”
這時候，伊萊克斯的靈魂虛影出現在了空中：“別急，那倔小子也不是完全沒救，具體還要取決于那相思斷腸紅的藥力如何。”
聽到伊萊克斯的保證，霍雨瞳這才稍微安定下來，一言不發的跟著千朝光悶頭往前飛。
在武魂戰甲和斗鎧的支持下，兩人足足飛行了將近兩個時辰。
遠遠地，天魂帝國首都天斗城已然在望。
“就在這降落，剩下的距離咱們徒步過去，等快到落日森林之后再起飛，再往前就要進入天斗城領空了。”
千朝光率先將飛行高度壓了下去，回憶了一下落日森林的方位。
落日森林整體位于天斗城的東北百里外，在萬年之前也是天斗帝國赫赫有名的幾大惡聲魂獸聚集地之一。
在原著大量的筆墨描述以及大陸地圖的幫助下，二人很快鎖定了落日森林所在的方位，并疾馳而去。
不久之后，遠方的一片大森林已經漸漸在望。
按照地圖上的標識，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就要到了。
“那傳說中的冰火兩儀眼，就在這片森林里？”
奔跑過程中，霍雨瞳將數個奶瓶從武魂戰甲中替換出來，雙眼亮起了湛藍色的光芒，將目光投向面前這片廣袤的大森林。
千朝光點了點頭，自己也取出了幾枚奶瓶進行恢復。
他剛才用神識掃了一圈，就在這個方位，森林邊緣正好有一片鋸齒狀的地貌，跟原著中的描述對得上號。
找到這片顯著地貌，再用神識進行尋找就要容易的多了。
那片巨大的碧磷七絕毒可不是那么好隱藏的。
“走吧，這里強大的魂獸在萬年前就幾乎被殺絕種了，現在這鬼地方貧瘠到連頭千年魂獸都沒有，咱們直接飛過去。”
在魂獸聚集地上空不要飛行，這是每一個魂師學院都會教授的基礎生存法則之一。
但在這處落日大森林，顯然不太適用。
原本這里的萬年魂獸就不多，再加上萬年前唐三所謂的“獵殺邪惡魂獸”來了一波大清洗，更是直接從大型魂獸聚集地掉了檔。
后面唐三為了維護屬于自己的冰火兩儀眼，所布下的碧磷七絕毒，更是給予了落日森林生態鏈毀滅一般的打擊。
不知道有多少魂獸死在這種奇毒之中。
一萬年后的現在，除了實在走投無路的貧民魂師，已經很少有魂師到這里來碰運氣了。
飛到半空中，在神識的來回掃描之下，更顯落日森林的貧瘠。
不要說大量的魂獸，甚至還有一些不是魂獸的野獸居住于此，屬實讓人感到辛酸。
約莫一個小時之后，兄妹二人已經在飛行魂導器的幫助下完全深入了落日森林。
霍雨瞳突然指著遠處問道：“哥，那是什么？”
順著霍雨瞳手指的方向看去，看上去無比平靜的落日森林之中似乎又一層淡淡的薄霧在林中飄蕩。
這片薄霧由近到遠呈現出不同的濃于程度。
在遠處，甚至就像一片云落在了樹林中似的，連植被都看不清楚了。
而這片云的顏色還不只是白色，遠處甚至還有更多這種色彩出現。
千朝光冷眼眺望著遠處的大片瘴毒，解釋道：“這是瘴氣，一般來說，瘴氣是植物和動物的尸體腐爛后無人處理，又沒有風吹雨打而逐漸形成的一種毒氣。”
“但是，這里的瘴氣可不是什么自然誕生，而是有人刻意而為之！這是碧磷七絕毒，由大量的碧磷七絕花人工催生而成。”
“碧磷七絕花？那又是什么？”
霍雨瞳平日里也算是博覽群書，但這種知識，在史萊克的圖書館里可是沒有的。
被人抹掉的知識，史萊克又怎么會記載呢？
千朝光繼續解釋道：“碧磷七絕花乃是當世最毒的幾種植物之一，它的劇毒不但擁有強烈的腐蝕性，被稱為腐蝕第一，更擁有極強的神經性劇毒。”
“一旦被沾染，不但身體會被腐蝕，更有著全身抽搐和骨骼碎裂的痛苦。這種碧磷七絕花無比稀有、珍稀，堪稱所有植物系魂師的夢想，就如同萬載玄冰髓對于冰屬性魂師。”
霍雨瞳目瞪口呆的說道：“那這里這么大一片霧氣，按照植物系魂獸的習性來推測，這里至少也要有一百朵以上的碧磷七絕花吧！這，這真的很珍稀？”
“一百？你說少了，這里碧磷七絕花至少上萬，萬年級別的碧磷九絕花至少上千。如果沒有特殊的克制手段，哪怕極限斗羅來了都討不了好。”
說到這，千朝光不禁冷笑了兩聲。
“哪怕在星斗大森林之中，碧磷七絕花也覺不超過三株，而這里的碧磷七絕花和碧磷九絕花全部都是在一萬年前被人工繁育出來的，為的就是守住背后的冰火兩儀眼。”
“冰火兩儀眼我好像在海神閣的典籍上看過記載。唐三祖師曾有言——此乃世間三大寶地之一，有緣之人得以得之。究竟是誰這么自私，將這種寶地用如此陰損的毒瘴圍了起來？”
霍雨瞳腦中回想著玄天寶錄中的記載，皺著眉頭說道。
千朝光在用神識掃描下方環境的同時，幽幽的開口：“小瞳，你知道么，其實玄天寶錄不僅僅只有暗器百解、控鶴擒龍、玄玉手、玄天功、紫極魔瞳、鬼影迷蹤。”
“現在唐門傳承的暗器百解之中，還少了最重要的一本書，這也是導致了唐門沒落如此之快的根本原因之一。”
“而學院中對于三大寶地的記載，也正是來源于這本書上的只言片語。這些，本該是你們每一個唐門弟子都熟知的東西才對。”
“這不是在萬年的傳承中保存不慎導致失傳，而是根本就沒有流傳下來。”
霍雨瞳瞳孔一縮，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
“哥你.你是說.你不會是說.”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哪怕事實擺在眼前，她也不愿意去相信。
或者說，不敢去相信。
那是一種信仰上的崩塌。
但即便如此，千朝光依舊要說。
霍雨瞳有權知道真相。
拖得越晚，這一刀來的越痛。
面對自己的妹妹，自己的愛人，他不愿意用靈魂契約這樣的手段去束縛。
對方的一切反應，他都接受。
這是千朝光自己的選擇。
千朝光一指瘴氣最深處：“玄天寶錄中還缺少了唐門的看家本領，暗器百解中最為重要的下半部分——毒經。毒經共分為藥篇和毒篇，現在這本書就放在冰火兩儀眼之中。”
“唐門，靠暗器和毒、藥起家。沒了毒和藥的唐門，就像是缺了牙的老虎，瘸了腿的狼。貝貝的閻王帖和子母追魂奪命膽從來都沒有體現出典籍之中的威力吧？”
“原版的閻王帖，以魂宗之力瞬殺魂圣都稱得上是輕而易舉，子母追魂膽甚至能讓一名不擅攻擊的九十一級封號斗羅對超級斗羅造成傷害。”
“小瞳，曾經你問過我，問我究竟為什么要編一個謊話去拒絕加入唐門。現在我可以回答你了，因為我不但看到了未來，我更看到了過去，萬年前的過去。”
“我讓你加入唐門，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那幾種絕學對你無比契合，對你未來的修行有著巨大的助力。
“最主要的是，你加入唐門之后，也會少一分被針對的可能。有些事情，我自己來抗就足夠了。”
“唐三，他可并非是學院和唐門典籍中記載的那般光明偉大，冰清玉潔.同樣，他也不會允許有事情超出他的掌控，斗羅大陸上的任何事情。”
“就如同皇帝永遠是多疑的，因為他們擔心有人過于強大之后會挑戰他的位置，將自己取而代之。這些歷史課中王言老師都講解過，你該知道我所言非虛。”
“帝王如此，那高高在上的神祇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我我要靜一靜.”
半空中，霍雨瞳的眼神中充斥著前所未有的慌亂。
她關小了背后的魂導推進器，踉踉蹌蹌的落了下來，失魂落魄的蹲坐在原地。
她的腦子里太亂了。
又是恩師即將隕落，又是祖師形象崩塌。
兩件事混合在一起，絕非短時間之內能夠理清。
在霍雨瞳的心目之中，那個偉大的唐門祖師，萬年前帶領大陸強者推倒武魂殿的海神大人，似乎已經不是那個他了。
如此自詡良善的唐三，為什么會干出這種自私自利到極致的小人行徑？
這不是他自己說的，三大寶地有緣者得之嗎？
就連毒經他都 光輝萬丈的形象正在轟然倒塌。
神圣正義的濾鏡正在轟然碎裂。
一切都在重塑著。
千朝光也同樣從半空中落了下來，默默站在霍雨瞳的跟前。
識海中，伊萊克斯問道：“你就這么把實話跟小瞳說了，還不上保險，你不擔心她的心智出問題？或者跟你之間的關系出現隔閡？”
千朝光凝聚出的意識投影搖了搖頭：“不擔心，小瞳的心智之堅毅不弱于我多少。總歸是會有這么一天的，我不可能永遠瞞著她。”
“況且，我相信小瞳，坦誠只會讓我們之間的關系更為緊密，隱瞞才是隔閡的禍根。”
伊萊克斯看了他一眼：“要是小瞳的精神本源真出問題，你小子給我等著。”
此言一出，千朝光頓時被噎了一下：“.老師，我還是您親徒弟嗎.我怎么感覺小瞳才是您親徒弟”
“少廢話。”伊萊克斯哼了一聲，“這眼瞅著天都快黑了，提前準備吧。就算小瞳沒問題，以她現在的精神狀態也不適合再前進。”
“好，聽您的。”
外界，落日森林深處。
直到深夜，霍雨瞳才終于從那種渾渾噩噩的精神狀態中清醒了過來。
就如同千朝光所判斷的那樣，她的心智并沒有出現不穩定的跡象，只是精神起伏仍然劇烈。
霍雨瞳并不傻。
從過去幾年自家哥哥的行為之中，她已經大概推測出了什么。
此前想不通的問題之間如同多了一根針，多了一條線，將一切的一切都串聯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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