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李素他們所在更東邊,一處三面環山,從上往下好似一個月牙狀的這里,有一個村莊。
里面有很多的房屋,用細長的青草曬干后捆綁而成,修建在樹桿之上,懸空而立,零零散散,有數百之多。
一個屋子里按三個人來算,那么這里大約生存著接近兩千人。
在部落時代,能發展成這樣,極為不易了。
在村子的中央,樹冠上掛著一張巨大的獸皮,獸皮上刻畫著似圖似字的紋樣。
一共有七幅圖,每一服都代表著一位天神。
其中有一幅圖最大,上面畫的是手持武器的天神模樣,那是這一族主要膜拜的天神。
而在圖畫的最下面,還有一個圖案。
上面是個十,下面是個口,不過口字上面兩豎凸出,下面是彎的。
這也是古,是這一族的氏。
在獸皮下面有一個草屋,整個部落最大的,也是古氏一族進行討論的地方。
此刻,里面坐著二十多人。
四個老人,其余都是壯年。
他們分別代表著該部落四個最強的血脈,以及二十只狩獵隊。
最強的晁,一脈人口最多,接近七百人,占據了總人口的三分之一。
然后依次是頡、赫、鶿。
其中頡戰斗力最強,村子二十只狩獵隊有七只都是他們的。
然后是赫,狩獵隊里有足足五只,和晁差不多。
最后是鶿,他們只有三只狩獵隊,部落女性較多,因為久遠前發生過一些事情,傷了元氣。
此刻,他們正在討論派遣隊伍前往南方的問題。
四日三夜前,他們所祭拜的天神與獸神進行了交戰,天神獲得了勝利擴大了自身的領地。
這是好事,天神的領地擴大了,部落能夠狩獵的范圍也得到了加強。
特別是這一次就更是如此,因為打下來的地方有河流,是一個無比肥沃的地方,水源就不說了,那是活水,水里有大魚,食物極其豐富,隨手可得。若是能夠將那里拿下,對于還不會農耕的部落而言,將得到巨大的提升,能壯大部落,增加人口。古氏一脈來此已經超過六十個日夜了,人口方面卻始終停留在兩千左右,受限于資源,無法發展。如今有了機會,自然要壯大自身。
很顯然,這樣一個地方,自然也被他人覬覦。
這里本身是獸神的地盤,獸神的麾下也有人類,四足部落。
四足一脈雖然沒有占領那里,卻也將那邊當成了他們的牧場,自然不愿意讓古氏占了過去。
因此圍繞著那片河流為中心,兩族打過幾次,流了不少的血。
而今天的會議,討論的自然是加大力度,各部派遣狩獵隊,前往河流那邊。
晁、頡、赫三部還好,哪怕派出去兩只狩獵隊依舊還沒什么,鶿卻不一樣了,他們本來就只有三只狩獵隊,分兩隊出去下,本族里等于只有一只狩獵隊了,他們人口也不少,一只狩獵隊壓力太大了。
而除了上述問題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天神日要來了,也要派人參加,關于這兩件事情,引發了不少爭吵。
就在這時,一個狩獵隊成員跑了進來。
一時間四脈之人目光都不由看向了他。
狩獵隊成員當即直接就將發生的事情講述了出來,稚回來了。
頓時,四脈里面鶿的老人眼神震動,稚是他這一脈,其父曾是鶿最強的戰士,也是他的兒子,卻因為大意導致古氏骨器丟失,而被責罰,其血脈被逐出古氏,除非找回遺失的骨器,不然不許回來。
那件事情不僅讓鶿損失了最強的戰士,也有不少人被趕了出去,都是他的血脈,這導致人口本就不多的鶿元氣大傷,一直到現在都沒能恢復。
老人眉頭一皺,神情極其不快,雖然說是自己的兒子,可是因為他的大意不僅讓古氏戰力大跌,還給鶿這一脈照成了巨大的傷害,傷心的同時,更是痛恨。他道:“她回來做什么?找回丟失的骨器了嗎?”
“沒有,不過稚帶著一群人回來,里面有一個少年,持有兩件骨器,稚說那是她的孩子,被天神庇護,斬殺了夜魔,獲得了它的力量。”
話語落下,登時整個草房里面沒了聲音。
夜魔?
這個生物,他們自然是知道的,那是獸神的子嗣,混血種,從父輩那里繼承了力量,掌握了可以勾人魂魄的力量,很是可怕,曾有千人部落被其吃光的情況。
是四足一脈、從犬氏供奉的祖靈。
那種存在,即便說一個成人的狩獵隊,也不可能打敗,會被它殺死。
“胡鬧,扯謊也要有一個限度,立刻趕走她們,不走就殺掉!”
鶿怒了,這種事情怎么可能相信?一個少年,斬殺夜魔?那怎么可能?能做到這種事情的只有百日夜都不出一個的勇士才有可能。
一支被驅逐出去的罪民,怎么可能會被天神庇護,獲得那種力量?
“長老,那少年帶著的的確是骨器,有神力纏繞。”
登時,鶿愣住。
還真有骨器?
骨器,不同于一般的東西,乃是獸神子嗣獨有,上面承載著其父其祖力量,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兩件骨器...,難怪稚會回來,雖然說沒能找回丟失掉的骨器,可骨器之間本身價值相同,如今對方帶回來了兩件,自然也算完成了找回丟掉的骨器,可以返回古氏。
鶿想了想,轉頭看向了晁他們道:“既然帶回骨器,稚也就洗涮了她父輩的罪名,讓她立刻上繳骨器...。”
另外三個老人對視一眼,他們沒說什么,主要是骨器乃是寶物,對部落而言極為重要,帶回來兩個,對于古氏而言無疑有極大的好處。
如今古氏里,骨器一共也就五件,其中兩件還是建立村子時候就有,一百多個日夜,也才增加了三件,因此當年鶿的最強戰士雖然丟掉了一件,也被重大處罰的原因。
倒是壯年之中有人眼神閃了一下,他是赫一脈,曾經與稚的父輩結仇,雙方有恩怨。
本以為那一脈徹底完了,沒想到十個日夜后,對方的女兒居然翻身了,撿到了骨器得以返回古氏。
沒錯,撿到。
事實上古氏增加的三件骨器里,就有一件是撿到的。
所以鶿才會讓稚上繳骨器,因為并不覺得是對方斬殺,夜魔那種存在,別說孩童了,就是古氏能夠找到對方,狩獵隊進行包圍,也要付出慘痛代價,才能將其殺死。
一個孩童?怎么可能!
“是!”
那名狩獵隊員點了點頭,他抬起頭并沒有離開,而是看向了壯年之中,屬于赫一脈的某個男子,也就是那個和稚父輩有仇的人。
“還不退下?”
“啟稟長老,稚帶人回來的時候,因為說其子被天神庇護,獵殺了夜魔,隊員不信,嚳領隊的兒子皓對其出手了,認為對方在說謊,想要斬殺掛著骨器的孩童。”
剎那間,鶿眼瞳一縮,臉色頓時就變了,他直接轉頭,看向了嚳,對方與自己兒子有仇恨他是知道,但自己兒子被趕走的時候,皓還沒有出生,是他最小的兒子,八個日夜前才出世。
面對鶿凌厲的目光,嚳聳了聳肩頭笑道:“鶿長老,這可不怪我的兒子,畢竟稚都那么說了,她的孩子應該很強才對,不是謊話的話,那么受傷的就會是我的兒子不是嗎?”
伴隨著嚳的話語,不少人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部落,自然是強者為尊。
說了大話,被打死,那是活該。
鶿臉色一冷,忍不住捏緊拳頭,他吸一口氣道:“去吧,將人帶回,若是那孩子死了,就埋在外面。”
說謊被拆穿打死,對古人而言,那是莫大的恥辱,沒資格入土古氏族地。
跪著的狩獵隊員此刻表情很是古怪,他沒走,再度道:“鶿長老、嚳大人,其實被打傷的人不是稚的孩子,而是皓,并且傷的很重,正在醫治。”
剎那間,嚳笑容僵住了,鶿也愣住了。
“你說什么???”
嚳直接站了起來,他眼神發寒,帶著怒火。
若是自己的兒子打死了對方,嚳不會在意,他只會大笑,說對方說謊,被打死活該,如今反過來了,自然受不了了。
皓,可是他眾多兒子里面,天賦最好的。
才八個日夜就加入到了狩獵隊,未來必定的狩獵領隊,可以繼承他的位子。
“敢傷我子,找死!!!”
他暴怒而起,要往外去,要去殺了將他兒子打傷的孩童。
“嚳,你當我死了嗎?”鶿開口了,他眼神同樣冰寒一片,若真是因為謊話被打死,那是活該,他不會說什么,可如今嚳的兒子被反殺,無疑說明孩童實力很強,即便說殺不了夜魔,也必定是天才無疑,如今鶿一脈最弱,近些年出生的孩子表現平平,三只狩獵隊里有兩只的隊長年紀已經很大了,卻沒人能替換,強大的孩子對鶿一脈相當重要。
更何況殺人不成被反殺,那也是活該。
伴隨著鶿話語落下,頓時鶿一脈在場的三名隊長同時看向了嚳眼神不善,稚屬于鶿一脈就不說了,并且稚的父親當年可是鶿一脈的驕傲。
嚳腳步一頓,他眼神同樣發寒,看向了自己的族長。
“赫長老,我兒子乃是赫脈天才,八個日夜就加入狩獵隊,實力強大,不弱于成年的狩獵隊員,如今狩獵隊能正面拿下他的狩獵隊員不超過雙手,我認為對方必然施展了手段,偷襲了我的孩子,不然我的孩子不可能會輸。”
本身就和稚的父親有仇,如今兒子被重創,他自然不會退讓。
赫眉頭皺了一下,主要是剛才這家伙把話說的太滿,現在自己兒子受創,就急了?
此刻不但其余幾脈的人目光露出輕蔑之色,就是赫脈本身的狩獵領隊也眉頭皺起。
“夠了,嚳,你不要胡鬧!”
胡鬧?我在胡鬧?嚳睜大了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赫,他臉色瞬間就紅了,眼神發赤,想說什么。
“嚳領隊,你孩子不行了,一直在吐血,傷的太重...。”
有聲音從外面響了起來,很顯然雖然被送去治療了,可李素下手多狠?對待敵人就沒留手的說法,并且他戰斗技巧極高,拳頭的力量不比刀槍來的差,一拳下去攻擊力直接穿透內臟,連續幾次重拳下去,外表看起來沒啥,里面全部都被他給打裂了,以目前的醫療手段,除非發生奇跡,不然就是三個字,沒救了!
頓時,在場不少人眉頭一皺,雖然嚳的兒子出手有些不對,可稚的兒子居然直接打死了他,要知道對方這之前還是罪民,剛回部落就下如此殺死,有些過分了。
“啊啊啊!”
發出了仿佛孤狼一般的嘶吼,嚳雙眼血紅,死死的看著鶿,片刻后道:“我嚳發誓,稚其子不死,決不罷休!!!”
說罷,他掉頭就走,直接離開了草屋。
隨著對方離開,鶿看了一眼赫,對方臉色很難看,且不提嚳,皓本身是赫脈天才,就這么被人給打死,對赫脈而言無疑是損失。
鶿沒說什么,仇恨從父輩就開始了,如今更是成了死結,沒有挽回的余地。
他吩咐起來,畢竟是自己的血脈,雖然回來就闖禍,但主要原因還在嚳那邊,怪不得他的孫子,說大話卻被人打死,那是活該,同理殺人被反殺,那也是活該。
“你去將人帶回來,先將人安排住進...。”
話還沒說完,有焦急的聲音響起。
“各位長老!”
“有完沒完了?”
包括晁的臉色都有些黑了,忍不住怒喝出聲。“又發生了什么??”
“嚳領隊帶著他的幾個兒子,抓著回來的狩獵隊員詢問了方向,帶著兵器出去了。”
“放肆!”
這一刻,三個長老都怒了,赫的臉色也萬分難看。的確,稚兒子的行為過分了,但也是你兒子自己把命伸過去的,被打死真不能說什么。
如今直接帶著自己的兒子拿著武器出去?是要干什么?
“你們立刻追上去,把嚳給我壓回來。”
赫直接看向了自己這一脈的四個領隊,憤怒無比的開口道。
“你們也去!”鶿看向了自己一脈的狩獵領隊,臉上卻是焦急的神色。
“是!”
七名領隊立刻起身,沖了出去。
那么問題來了,追的上嗎?當然追不上,大家實力差不多,同樣的八十邁速度往前走,怎么可能追得上?
外面,等啊等,好半天都沒個結果的李素有些無聊了,他撿起了大概率被他給打死的家伙的武器,瞅了起來。
石矛,也是石器的一種。
不過,怎么說呢...。
和石刀不一樣,這東西拿在手上有種異樣感,感覺很不趁手,相當別扭,話語形容的話,還沒他制作的木矛好用。
面對這個感覺,李素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感覺有些怪。
他雖然不是武器大師,可天賦擺在那里,入手就能精通已經是常態了,還是第一次有這種生疏感,用起來反而不如直接空手。
阿母他們依舊跪著,這讓李素很無奈,看了一眼投遞上的太陽,又移動了一絲。
都差不多快一個多小時了,接不接受一句話也就搞定了吧?至于...?
忽然,李素轉頭,看向了之前帶著被自己幾乎打死的青年離去的地方,有四道人影飛速跑來。
他們跑得很快,百米都能破七秒了吧?已經可以算是飛毛腿了。
迅速接近的同時,幾個人身上都有殺意,強烈的殺意。
目標???
自己!!!
嘶...!
李素吸了口氣,這村子啥情況?自己招誰惹誰了?怎么仇家一波又一波的?
很快,四人到了。
為首之人目光兇狠、直接看向了李素他們,其眼睛首先在阿母身上掠過,一抹無比的憎恨與殘忍后,隨即直挺挺的看向了李素。
孩童,帶著骨器!
“我要你給我兒子償命!”
一聲怒吼,剎那間四周圍狩獵隊員臉色丕變,為首的鵠也是臉色大變,“嚳!”
嚳動,緊跟他而來的三個兒子也動了,他們眼里帶著血色,親弟弟啊,被人給殺了?這能忍?不能!
不愧是父子,還是狩獵隊,配合真是默契,聯合而上,除了后退之外,路子被他們完全堵死。
他們毫無疑問,很強。
特別是聯合攻擊之下,攻擊力甚至于還在一些狩獵隊之上,四個人組合,比十個人還要厲害。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父子齊上陣之下,不知道多少大型野獸被他們斬殺。
皓,你安息吧!
爹,馬上送他下來給你賠罪!不只是他,這一脈所有的人都會給你送來陪葬。
嗯...,很強!
面對四人圍攻,李素給出了這個評論,必須的說這配合打的精妙,前世這父子,加上應該被自己打死的那個一起五開的話,估計含有對手...。
李素耳朵在抖動,眼眸在閃動,呼吸在躍動,皮膚在震動,超五感發動。
一瞬間,他汲取了這一方空間數千種信息,將所有的一切都給捕捉了下來,大腦開始超速分析,模擬,對一切的軌跡進行計算,隨即植入他的超反射神經之上。
瞬間,五人交錯而過。
一個身體飛了出去,右手手臂斷成了兩節,肩膀都塌下去了。
還有三個在一條線上,被石矛捅穿,強大力量的石矛直接貫著三人一直到數米外的大樹才停下,他們被捅穿了身體,從骨頭的裂縫之中穿了過去,心臟當場就被打穿了,雖然角度不一樣,被做成了肉串,釘死在了樹桿之上。
這個時候,慘叫聲才出現。
是嚳!
他滿頭大汗,滿臉痛苦,滿眼的不可置信。
他手臂被打斷了,怎么斷的都不知道,他倒在地上,無比痛苦,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冷汗嘩啦啦的落下。然而當他忍不住抽搐想要翻滾的時候,視線落在了自己的兒子身上。
三個兒子,皓死之后,僅有的三個兒子,他們被一矛扎穿,釘在了一起。
那拿著石矛的人,正是他滿心仇恨,無比憤怒,想要斬殺的對象。
登時,他連劇痛都忘記了,不可置信的看著單手持著長矛,將自己三個兒子釘死在樹干上的李素。
怎么會這樣...???
“啊啊啊!我的兒啊!”片刻,嚳忍不住的慘叫起來,他幾乎瘋狂,血脈被斬盡了,所有的兒子全部都死了。
不,不,為什么?為什么?
區區一個孩童,怎么會這么強?
他瘋狂的大叫,內心無比痛苦,完全無法理解,然而當他看到李素胸口掛著的骨器,一段話莫名出現在了他的腦海深處。
我兒子有天神庇佑,斬殺夜魔,取其骨器...!
那難不成是真的???
這一幕,也罷鵠等人給看傻了,驚了,怕了。
殺死皓,手段他們見了,不覺得有什么,特別是鵠,他能輕易做到。
可瞬間殺死嚳父子四人,并且剛才究竟發生了什么,他發現自己居然只是隱約的看到了一點。
怔怔的看著李素,鵠直接倒吸一口冷氣,這特么就很驚悚了。
真的是...獨自斬殺了夜魔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