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讀書)
“真個是漲見識了。”
靜室內,合攏書冊的陶潛不由感嘆道。
在五日之前,他對于大淵源海、諸天萬界都有著濃重好奇心和大量疑惑,如今這些疑惑已是散去許多。
此時的陶大真君,自夸一句“大淵萬事通“毫無毛病。
倒是真正做到了不出家門,便知源海諸事諸秘辛。
而代價,倒也有些。
他那法身道體,早已僵直在蒲團之上,更感有一座座山岳壓在肩頭,令他動彈不得。
體內更是不斷有一絲一縷肉眼瞧不見的源慰,如同“體味”也似不斷溢出。
他那一雙眼眸,更是腫脹不堪,遍布血絲。
同時他的心魂內,不斷有各種雜念冒出來,以他的心境修為一時之間都壓制不住。
“誰能想到,只是閱覽些許書冊會有這般大的損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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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比之溫柔懵懂的盤絲姑姑,本真君手段卻要多不少。”
話罷,陶潛已是動手。
先見鼻口二竅同時噴涌灰蒙蒙火焰,伏孽真火一出,頓時將那些駁雜源杰燒了個干凈,俱化作一粒粒斑駁砂礫,憑空顯現,簌簌落下。
又聽他冷韜一聲,體內金光進發,護持妙體的同時也將心魂洗滌干凈。
污穢盡去,雜念全消。
陶潛將最后一本書冊放回書箱,動念喚來鐘豆豆,對這已成熟不少的晶妖少女交代道:“將這書箱,送回紅袖島。”
交代完,鐘豆豆提著書箱離去。
陶潛則又喚出那本特殊的皮囊秘冊來,正要雙手一拍將其煉了。
他倒也好奇,自己煉會后,能化出何種“魂身”來。
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靜室虛空忽而蕩漾波動。
魔光閃爍中,一頭頭毛毛躁躁、嘰嘰喳喳的域外天魔擠了進來。
可見得是星吒魔、律令魔、紅姑子魔等等,陶潛最愛使喚的幾個屬下。
這些魔頭一現身,來不及稟報什么,紛紛先告起狀來。
“老爺老爺,那群魔頭說蓬萊海是靈寶宗地盤,是道門圣地,他們魔宗修士除非被抓被囚,否則絕不會輕易踏足。”
“哼,好大的架子,莫不是想要老爺親自去迎,親自去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已遵照老爺吩咐,將那群魔頭都請入登仙星竅之中,現由靈髓娘娘招待著。”
“老爺,我瞧那群魔頭里面,有些煙對您很是不服氣,真要是見到老爺,只怕要動手冒犯。”
“老爺明鑒,非是我等辦事不利,那些魔頭最是殘暴,且個個都精擅控魔煉魔的手段,根本不將我們放在眼里,我等辛苦去迎,連個‘人事“也不曉得給。”
聽得最后一句,陶潛瞧了瞧仍舊一臉不知羞的紅姑子魔。
不由得,嘆了嘆。
原本是多實誠的魔頭啊,不知為何,都漸漸變得女干詐油滑起來。
你們一頭域外天魔,跑去向秘魔宗的強人要好處費,能得好臉色才怪了。
“夭壽,一時不慎遣了汝等去迎客,秘魔宗的前輩同道們,只怕要認定我陶潛也是個女干行之輩。”
“敗壞門風,門風敗壞啊。”
陶潛面色微黑,一邊哀嘆,一邊徑出了門,往星竅而去。
良久后,一眾魔頭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面面相覷,各自吐槽道:
“奴仆隨主,我等再如何女干猾,如何女干得過真君老爺去。”
“就是,老爺是不是想借機賴掉我們的酬勞”
“哪里會,攏共百顆魔丹,老爺一向大方,斷斷不會短了我們的好處。”
“大方是大方,可老爺一向好顏面,又極腹黑惡趣,見我等胡鬧,只怕也會心癢忍不住捉弄我等三兩日內,只怕我等是一顆魔丹都吃不著了。”
“哇老爺不要啊。”
隨著律令魔幽幽說完,頓時,由紅姑子起頭,紛紛一邊嚎啕大哭,一邊跳腳去追。
而三載來都極為安寧的登仙星竅內,此時此刻卻很是熱鬧。
約莫數百位氣機非凡的修士,齊聚于此。
既有人族,也有異類,或是妖獸,鬼物等等。
唯一的共同點:每一位都散發著強烈魔氣。
多數人更滿臉狂傲不羈,頗有種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架勢。
不知曉的,只怕會以為這群修士煉的是帝王術,而非秘魔法。
不過若有真個與秘魔宗打過交道的,就清楚秘魔修士多數還就是這個德性,從古至今都是。
“怪道袁公提前與我說,純正的秘魔修士,不論在何處都能招惹來敵人。”
“我當年還疑惑,為何道佛兩大法脈,諸多大宗,會輪番圍剿秘魔宗,如今一瞧倒是合理了許多。”
“個個都長了一張拉仇恨的臉,許是修煉《諸天秘魔經》的共同代價”
陶潛站在星竅入口,瞧著一眾前輩同道,同時心底暗自腹誹時。
他自己的身影,也映入秘魔宗諸人眸中。
第一印象,自是非同一般。
包括最前方幾位,正與袁公敘舊的老魔,見得陶潛后,紛紛都是心神一震,忍不住贊道:“好一位靈寶伏孽真君。”
這般反應,再正常不過。
陶潛在南粵時,只是個清秀書生,隨著修為道行愈加強橫,一次次脫胎換骨的蛻變,如今論及外相以及氣機,偌大長生界,實也是尋不著幾個對手。
不過很快,眾魔又都瞧見陶潛背后、肩頭、腳邊纏繞著的一群域外小魔頭。
正是星吒魔、律令魔、紅姑子魔等等。
個個哭嚎著,要老爺莫忘了喂食,莫短了口糧。
會出現這等景象,自然是因為陶潛平素就是這般與小魔頭們相處。
可在眾魔看來,卻是大大的不該。
有不少長老、弟子之流,紛紛皺眉,暗自則道:
“這位伏孽真君果然還是算不得正統秘魔子,一瞧就是個性情綿軟良善之輩,域外天魔都是天生的兇虐偽善生靈,這般善待非但不會得到這些魔頭感激,遲早一日要遭反噬啊。”
“此子倒不愧是袁師兄弟子,頗有些特立獨行,不過這御魔之道,卻是走偏了,待親近些,當勸誡一番。”
“凡俗界,修行界都傳陶真君性情特殊,不類尋常修士,如今一瞧竟真是,我等修魔的煉魔的,哪能這般對待域外天魔,全然沒了尊卑。”
“天下人皆知靈寶伏孽真君的神通法力,畢竟連方士都被其覆滅,魔佛寺孽宗如今也不敢吱聲,可競選秘魔宗主卻又是另一回事,祖地遭了多重災殃這才沒落,可諸天各界的魔崽子,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這等性情若去了,豈不是要被其他秘魔子吃干抹凈”
一時間,眾魔倒是憂慮起了陶潛競選秘魔宗主的前景。
他們打量揣度陶潛時,后者也瞧著眾魔。
當先入眼的,自然是前排幾位與袁公同輩的秘魔遺老。
除袁公外,還有六人,兩女三男一童子,每一位不弱于陶潛的修為境界,法力沛然,氣機渾厚。
想也能知曉,這幾位秘魔遺老在當年大戰中幸存,也繼承了秘魔宗大半遺產,這些年歲躲藏起來修行,非但個個都超越了袁公,還都培養出了一支支不小的勢力。
若機緣到,只怕有一兩位還有可能證悟道化境。
陶潛上前見禮,袁公徑直先引見為首的一位素袍老嫗。
這老嫗雖軀體佝僂,面目蒼老,滿臉的荷葉摺,但衣著整潔,氣度雍容,一雙白多黑少的冷眸,任何人與之對視,心魂都要抖顫。
其左手執著一根青玉桿、右手則提著一盞未點亮的白燈籠。
其身后,虛空一片詭異的晦暗,仿佛任何光芒都驅散不開。
縱是陶潛睜著一雙靈機眸,依舊什么都看不見。
見得這些,不必袁公開口陶潛心底便先有相關信息浮現:
“姜彎,道號千傀老母,秘魔宗長老,修煉諸天秘魔經天字部中的《天傀書》,精擅推演、算計之事,在此道上與靈寶宗多寶道人,轉輪寺高僧蓮花生齊名。”
“她背后虛空中的晦暗,內里所隱藏的,想來便是其煉制的一千具眾生天傀。”
“化眾生為傀以手中秘寶天光燈籠點亮靈機,再以另一秘寶青玉如意桿撥弄,使得眾傀運轉,演盡諸事,以窺未來。”
“此等大法,確也極為玄妙,但聽來卻是不如吾師所授演天術,她弄眾生健推演未來,算計諸多,師尊卻是截取天道,推演天地,應是高了一籌,倒是不知曉那位蓮花生前輩,修的又是何種推演之道”
“不過袁公也曾言,姜鸞前輩并非尋常人族,乃是上古圣皇血脈,不知為何主動切斷圣皇關聯,轉修秘魔大法,多年苦修,距其證悟道化已不遠。”
“若真個得成,以后便要喚她為‘萬傀元圣魔母,了。”
這般多心念,眨眼落下。
面上,陶潛則依舊秘魔禮數,對著姜鸞老婆婆含笑點頭道:
“見過姜老前輩!”
“袁師摔多次在弟子面前言說,秘魔宗能留存道統再起勢,多是仰賴于前輩的籌謀。”
“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前輩這天傀大法著實奧妙無窮,晚輩生有一雙可窺萬物根底的靈機眸,如今竟是什么也瞧不見。”
陶潛這頭剛說完,千傀老母姜鸞登時老臉舒展開來,笑出更多荷葉招子來。
而身側袁公,以及背后眾多秘魔弟子聽了,紛紛在心底大罵陶潛無恥。
果真女干猾,哪有一照面便拍馬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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