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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本來想說他可以照拂自己的妹子,可是想到他的那一對爹娘,就把這個心思放下了。
別人家孩子跟爹娘還有商量的余地,他們家的爹娘…別說商量了,能聽你說話就很不錯了。
小思是他們的女兒,盡管沒養過,但是,他們不僅僅是小思的爹娘,還是小思的君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也就算了,再加上爹娘這一道大山,小思基本上就不要想著有什么自由了。
很明顯,崔瑤也看到了這一點,因此上,守規矩對于李思來說是最好的一條出路。
這個世上,能讓那一對夫婦稍微有些顧忌的就是早年間立下的一些規矩。
盡管規矩對于他們夫婦來說也不算啥,不過呢,只要事情不大,他們也不會主動破壞規矩,而小思的事情就不算什么大事情。
這就是崔瑤逼迫李思學好規矩的原因,把這東西學好了,學出名了,就能在最糟糕的情況下,選擇一個相對不那么糟糕的出路。
被崔瑤駁斥的無言以對的李弘怏怏的來到了中庭,正在桌子上搭建積木的云瑾看到了李弘,拔腿就跑。
馬上,就被跳窗戶走捷徑的李弘給提著回來了,將云瑾頓在凳子上盯著道「為啥見我就跑?」
云瑾板著臉道「不跑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
「你打我…」云瑾話音剛落,就憋著嘴巴開始醞釀,準備先嚎啕大哭一頓再說。
云瑾可以哭出老大的聲音,這一點李弘是知道的,所以就放開了云瑾,轉過頭就把目光落在長著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的云錦身上。
云錦繼續搭建著積木,對李弘充滿威脅性的目光視而不見,將最后一塊三角形的積木搭建在城墻上之后,她的城堡就已經搭建好了。
「你為什么不跑?」李弘問云錦。
云錦道「跑不掉還跑什么」
李弘愣了一下,覺得云錦的話真的很有道理,就探手在云錦的腦袋上一通亂揉,直到將云錦梳妝整齊的三丫髻揉成一堆亂麻,這才抬腿朝后宅走去。
云錦沒有哭喊,等李弘走了,就喊了一聲「大肥」,很快,云氏的大丫鬟大肥就出來,熟練地開始給云錦重新梳妝,片刻功夫,亂糟糟的頭發又恢復了整齊。
頭發弄好了,云錦就低頭瞅瞅給她暖腳的猞猁大肥道「你終究是一個沒用的」
李弘走了,云瑾自然沒有了哭泣的必要,雖然眼淚已經流出來,且掛在臉上,他的手已經開始布置自己的積木了,剛才妹妹領先他一步,他決定把自己的城堡搭建的再豪華一些,這樣也不算輸。
虞修容剛剛出月子兩天時間,正美美的洗了一個澡,用在蒸汽房里熏蒸了半個時辰,此時正慵懶的躺在軟榻上,懶洋洋的瞅著小貓一樣大小的云三。
這孩子早產了二十天,懷他的時候肚子很大,還以為此次還是一對雙胞胎,結果肚子里的水流干凈之后,就出來了這么小小的一只。
他父親又不在,臨走的時候也不知道是男娃女娃,名字也就沒有起,只好叫做云三了。
虞修容隔著窗戶看到李弘來了,就沖著他招招手,李弘就在門外的暖房里把身子焐熱,這才掀開棉門簾子走了進來,先是瞅瞅云三,然后對虞修容道「比李旦瘦弱一些」
虞修容道「師娘我的骨架不如你母親的骨架大,身高也不如她,生出來的孩子自然就小一些」
李弘揉揉鼻子道「這些天看到的盡是小孩子,聞到的也都是乳臭味道」
虞修容翻一個白眼道「你仔細聞聞,你身上的乳臭味道還沒有散干凈呢。說吧,怎么又發火了,如果是抱怨你爹娘的話就不要說了,那是你活該」
李弘想抓著云三的腳丫子塞云三嘴里,被虞修容一巴掌打掉之后,就撓著鬢角道:「師傅不在,好沒意思啊。」
虞修容冷笑一聲道「是娜哈不在,好沒意思吧?」
李弘皺眉道「以前是她打我,后來是我打她,還沒有多打幾頓,她就去了西域當什么佛國女王去了。我今天看了密報,上面說云娜在高昌塞講經,講的天花亂墜,地涌金蓮,高昌塞十萬八千民,齊聲高頌佛號,有兩萬民自愿追隨云娜佛女西進傳法。師娘,娜哈把場面弄得這么大,她以后不回來了怎么辦?」
虞修容抬頭瞅一眼李弘懶懶的道「不回來就不回來,留在西域當佛國女王也挺好的,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情,回到長安干啥呢?」
李弘被虞修容的話懟的滿臉漲紅,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那怎么成,西域乃是荒僻之地,那里有長安好」
虞修容瞇縫著眼睛道「你又不能娶娜哈,趁早別害人了,再說了,你也不喜歡娜哈,上一次還把她四腳朝天的按在軟塌上叫喚呢」
李弘再一次無話可說,不過,終究是大唐的太子殿下,沒話說就開始不講理了。
「我不管,娜哈必須回來,至于那個破爛佛國,遙領就是了,派肱骨重臣管理便是,孤王不信有人敢奪了娜哈的權柄」
虞修容聽李弘這么說,就從軟塌上爬起來,將眼睛湊到李弘臉上仔細地打量一下,最后用手指撓一下李弘的眼角,彈彈手指道「上火了,眼角堆了不少眼屎」
李弘聞言很想大叫一聲,考慮到云三正在睡覺,就黑著一張臉離開了虞修容的臥房。
這明顯是不信任他的終究表現。
守在虞修容臥房暖閣里的崔氏見李弘走了,就拿著納了一半的鞋底子對虞修容道「你看把太子殿下難為的」
虞修容磕著松子道「小小孩子,心思重的很,啥都想要,啥都想保護一下。結果發現他沒辦法給娜哈一個好歸宿,也沒有辦法可以好好的保護妹子李思,偏偏又是一個驕傲的自以為天下第一的人物,活該他這么痛苦」
崔氏將錐子在頭皮上蹭一蹭,一錐子攮穿鞋底子道「太子殿下的文治武功都是極好的,能在侯爺手下走過三個回合的人可不多」
虞修容丟掉手里的松子皮,不屑的道「左武衛的悍將在侯爺手下都走不過三個回合,你覺得一個小孩子能走過三個回合?」
崔氏呵呵笑道「能讓侯爺陪著演戲也是本事」
虞修容搖頭道「侯爺可不是這么說的,他說,他不在的時間里,這個孩子需要鼓勵,所以才讓他在手下勉強走過了三個回合。
等侯爺回來,一定會好好地教訓一下他的,能走過一個回合算他厲害。
之前是為了鼓勵,長心氣,回來后打壓,是為了讓他知曉天高地厚」
崔氏滿懷憧憬的道「要是太子殿下登基了,咱們家可就真的發達了」
虞修容搖搖頭道「咱們家要發達,就一定要在當今陛下在位的時候發達。
等太子殿下登基之后,咱們家啥都不干,只求能好好地守住家業就好,不能索求無度,你看看現在的長孫家,庶子都有爵位,看似繁花似錦的,卻危在旦夕。
長孫家的福隆夫人,以前我在她跟前都站不到前邊去,現在咱家三兒出生的時候,福隆夫人可是親自走進月子房里,還跟咱家的三兒換了帶有生辰八字的瓔珞,拉著我的手說了老多的話。
目的很簡單,就希望咱們家哪怕不愿意幫他們長孫氏,也求咱們家莫要落井下石。
那么大的一個家族,活成現在的模樣,也真是可憐啊,所以說,咱們家不要那么多的富貴,每一代有一兩個三四品的官,只要足夠持久就成了。
權傾朝野這四個字從來都不是好話…」
就在虞修容跟崔氏嘮叨的時候,李弘來到了李思的房間,這孩子的房間里堆滿了各種布偶,其中,最大的一只布偶便是那只巨熊布偶。
這只巨熊布偶也是最破舊的一個,雖然破舊,卻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上,每天晚上,李思只有抱著這只巨熊布偶,才能好好地入睡。
這只眼睛,鼻子都是由最好的珍珠,寶石制作的巨型布偶,滿長安只有這么一只,也是李思長到這么大,第一次可以拿出去滿世界炫耀的寶貝。
別人家的閨女也不是置辦不起這么一只巨熊,可惜,云氏在東市開的專門賣布偶的店鋪里,沒有比這只更大跟漂亮的布偶賣了,只因為這種布偶滿大唐只有一只,就在李思的閨房里。
長安的小女子們只認云氏出品的玩偶,自己弄出來的一只更大,更加華麗的,只會招來別人的恥笑。
李思在自己的小桌子邊上念一會《女則》就哭一會,哭一會,再念一會。
「錦繡華麗,不如布帛之溫也;竒羞美味,不若粄粢之飽也。且…五色壞目,五味昏…智;飲清茹淡,祛疾延齡。得失損益,判然懸絕…矣。
古之賢妃…哲…」
李弘見妹子背誦卡住了,嘆口氣接著背誦道「古之賢妃哲后深戒乎此,故絺绤無斁,見美于《周詩》;大練粗疏,垂光于漢史。敦廉儉之風,絕侈麗之費,天下從化,是以海內殷富,閭閻足給焉…」
李思回頭瞅著熟練背誦《女則》的哥哥,然后嘴巴一癟就丟掉書本,撲進李弘的懷里道「太子哥哥,我不想背書,我喜歡做女紅…」
李弘苦澀的道「咱們家的人就不做女紅,女紅有仆婦去做,飯食有庖廚去做,身為李氏之人,除過讀書之外,再無可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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