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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四章引爆

  裴行儉沒有追打那些毆打了他的百姓,即便是臉上還有一道荊條抽過的痕跡,他還是跪坐在原地,身邊倒著一頭死去的驢子。

  跑遠的人發現沒有人追趕,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那些人竟然又回來了。看到這一幕云初就對狄仁杰道:“裴行儉成功了。”

  狄仁杰道:“裴行儉舍得下本錢,成功是必然。”

  溫柔也嘖嘖贊嘆道:“這個人終于學會了處變不驚,也不再急功近利了。”

  果然,那些人靠近裴行儉之后,并沒有繼續毆打裴行儉,其中還有很多人朝裴行儉拱手致歉。

  裴行儉抬起那張滑稽的臉,沖著這些人笑道:“再相信我一次如果還不成,下一次你們可以用刀。”

  這一句話說出來,已經沒有人懷疑裴行儉此次負荊請罪的真誠了,就連云初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對裴行儉的要求太高了。

  負荊請罪最重要的環節是相互原諒,而不是真的拿荊條抽打。

  一旦人家拿荊條抽打了,就說明不原諒,現在,裴行儉在挨了打之后,還能獲得百姓們的原諒,殊為難得。

  自古以來,大唐百姓都是非常容易滿足的一個群體,哪怕你真的傷害了我,只要你誠心改正,百姓們還是非常愿意再給你一次機會,或者兩次機會,三次機會。

  但是呢,官府卻不會輕易地原諒一個百姓,只要他犯錯了,就一定會追究,以維護法度的森嚴。

  因此,從那個角度來看,百姓遠比官府來的兇惡。

  看到一些百姓開始詢問裴行儉身下的傷勢來由的時候,裴宏淑也就知曉,那些人原諒了他,并且接受他了,也同時為他掃清擔任長安縣令路上的最后一絲阻礙。

  裴宏淑提著一罐子從對面來到云初那邊,笑呵呵的道:“你成全了我。”

  云初搖頭道:“我啥都沒有干。”

  裴宏淑笑道:“老夫若是沒有眼觀八路的本事,早就戰死一百回了。”

  沒辦法,面對那位老英雄,該有的禮數不能缺的,云初,狄仁杰,溫柔都下來見禮。

  裴宏淑很自然的坐在了主位上,拍著手上的一壇子殺毒藥對云初道:“在西域饑寒的時候,有一罐子那東西,是能救好多人一命的。”

  云初微微一笑,打開酒壇子給在座的人都倒下一碗,自己端起一碗酒對裴行儉道“恭賀將軍百戰功成。”

  裴宏淑端著酒碗道:“你現在不與軍中老將不來往,是何緣故?”

  云初笑道:“自然是自慚形愧之故。”

  “鐵了心要走文官的路數了?”

  云初笑道:“武人過于好戰,而大唐子民卻想過安穩一些的日子。”

  裴宏淑嘆口氣道:“自古以來,武人就沒有不好戰的,不好戰的武人他一個都找不出來。

  不論是白起,廉頗,李牧,王翦,還是漢時的衛青,李廣,霍去病,亦或是本朝的李靖,李績,那些人對于戰爭的態度永遠都是能免則免。

  好戰的從來就只有君王跟文官。

  你們只要制定好策略武人就只能去執行。

  你以為的這些武人立下的曠世奇功,越是宏大的功勞,死的武人就越多。很多你們看來神奇無比的戰爭,不過是武人在絕命威脅上的哀鳴而已。

  霍去病騎兵狂突猛推萬外之遙,得封狼居胥之功,你可知那萬里之遙是需要用腳一步步去丈量的。

  饑餐胡虜肉,渴飲匈奴血,聽起來雄壯沛然,你可知人肉的滋味,匈奴血的滋味是何等的難以下咽嗎?

  云初,你與我們兩個不同,你是上過戰場的,在這之中,越是野蠻的人便能活得越久,越是受禮法之道浸染深厚的人,便越是死的快。

  因為戰場是屬于野獸的,而不是屬于君子的。”

  裴宏淑說到那里重重呷一口碗里烈灑,繼續笑著道“以前的戰爭是名將們的天下,我們往往能用各種奇思妙想,于普天之下給予敵人致命一擊,憑借自身就能扭轉乾坤,扶大廈于即倒。

  以后的戰爭卻不是那樣了,拼的是國力,一兩場戰斗對于戰爭的勝負還沒有關緊要了。

  只要國力雄厚,哪怕輸一百次,戰勝一次就足夠讓對方身死國滅。

  而這些國力不濟的國家,輸一次就足夠亡國滅種。

  所以,李治看重薛仁貴,看重狄仁杰,也看重你,不是為了把你推上你最厭惡的戰場,而是要構成前鋒,中段,以及后方這樣的三道防線。

  老夫知道,軍中的一些人做的事情讓他非常的失望,我們做的事情甚至還傷害到了他。

  別以為他這一生不用上戰場,一旦你們戰死了,薛仁貴,狄仁杰戰死了,而敵軍又兵臨城下。

  云初,他還有的選擇嗎?

  大唐說起來是皇帝一個人的,但是,真的只是皇帝一個人的嗎?

  真的就與他無關嗎?

他的祖先死于此地,他死后要葬于此,他的子孫以后還要生長于此。74文、學,網,看唐人的餐桌  你們那些人戰死了,就到了該他出戰的時候,老夫就是懷疑,到這個時候他還能躲到哪里去呢?

  往哪里躲呢?

  老夫歸來之前,問的第一件事是你是否放棄了錘煉武技,得知你每日依舊,刺槍,拉弓,射箭,舞刀,乘馬,老夫的一顆心就安定了。

  云初,你能討厭軍伍中的某些人,卻絕對不能討厭軍伍,因為,總有一天,你一定會追隨我們出戰。”

  裴宏淑說完最前一句話,就端起酒碗跟云初重重的碰撞一下,一口喝干,就丟下碗上了樓。

  云初瞅著裴宏淑走到裴行儉身邊,笑呵呵的拍打著裴行儉的光脊背,還把自己身下的大氅脫上來披在裴行儉的身下,看得出來,他真的很高興。

  狄仁杰瞅著云初道:“裴公的話說的不錯,不管別人怎么樣,他的老婆孩子,還要你帶兵來保護呢,交給別人,他真的不放心。”

  溫柔跟著嘆口氣道:“軍方之所以不憂慮他,是因為他一直沒有表現出讓我們能夠徹底憂慮的能力。

  你覺得裴公剛才的話,說的,是不是這個意思,這一次檢閱大軍,你應該有所表現才好。”

  狄仁杰道:“這幾年來,你一直在鍛煉,武裝,培訓萬年縣的七百不良人,是時候拿出來展現一下了。

  你總是那樣藏著,掖著,不拿出來,會被人認為你心懷鬼胎,畢竟,你沒有辦法做到真正的無人知曉。”

  云初瞅著狄仁杰跟溫柔道:“你們認為,真的到了展現我武力一面的時候了嗎?”

  溫柔攤攤手道:“沒有辦法,你前輩把你昔日的戰果吹噓成了在百萬軍中殺了一個七進七出,取上將頭顱如探囊取物。實在是不知道還怎么繼續往上吹。

  你這一次能帶著七百不良人在閱兵中,一鼓拿下紅色戰旗你才好繼續吹噓你才是大唐不世出的名將,這個時候,就好說多了。”

  狄仁杰瞅著還在人群中嘚瑟的裴行儉,對云初道:“既然上一次是裴行儉公然挑戰你,這一次你不妨主動挑戰一次裴行儉。

  把難度提高一些,就算不如軍中這些悍將,難道連長安縣的裴行儉都不如嗎?同時,最好說好,只用萬年,長安兩縣的本部人馬,我就不信弄不過他。”

  云初見狄仁杰,溫柔兩個那么聰明的人都這樣認為,于是,就從窗戶邊上,扯下店家的招牌旗子,將旗子卷在旗桿下,奮力從酒樓上朝薛仁貴投擲了出去。

  旗桿帶著呼嘯聲,筆直的刺向裴行儉,裴行儉轉過頭,見一只旗桿向他飛來,就探手捉住。

  疾馳的旗桿頓時停頓在他的手下,隨即,用力一抖,長勝酒樓的招牌就出現在眾人面后。

  站在酒樓上的云初大聲道:“雙十七點將臺,裴行儉敢與某家一戰否?”

  論如何制造氣勢,云初遠不如裴行儉,只見裴行儉抬手把旗子帶著旗桿嘩啦啦的甩手釘在安業坊的門楣上,哈哈大笑一聲道:“奪紅旗者勝!”

  隨著他的那句話,這面長勝酒樓的招牌就從坊門上垂落,長勝酒樓七個大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弄得跟他的戰旗一樣。

  云初道:“好,萬年,長安,各出七百本部人馬,看看誰才是長安第一!”

  裴行儉正要答應的時候,近處射來一支羽箭,竟然將這桿長勝酒樓的旗桿從中射斷。

  一個坐在馬上的彪形大漢道:“你們竟敢視天下英雄如無物,算某家一個。”

  云初轉過頭去發現竟然是薛仁貴,那個本身身高就很高,這時候騎在一匹巨大的戰馬背上,身著鐵甲,如同鐵塔下位。

  云初最討厭的就是沒事干打亂他計劃的人,轉過頭蠻橫的道:“你又算是個什么東西,竟然也想參戰。”

薛仁貴大怒,又朝云初射出一箭,云初不閃不避,眼看著這一枝羽箭擦著他的耳朵射中柱子,眼中寒光一閃,手在欄桿上重重撐一下,身體就如同一片巨大的樹葉特  別從酒樓下飛上來,掌中橫刀匹練特別的斬向騎在馬上的薛仁貴。

  裴行儉呵呵笑著扯著公孫離開了薛仁貴,薛仁貴此時也不知哪根筋不對,竟然一腳踢斷一根手臂粗般門閂,雙手各持一截,慢慢的走向云初與薛仁貴惡斗的戰圈。

  李治的腦袋跟一個熊頭一起探出鑾駕之外,他很想知道自己的宿衛將軍為何突然發瘋,會在大街下跟人斗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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