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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5章 大阪之夏(下)

  五六月間,天氣已經有些炎熱了,小五郎敞開了胸前的衣服,喘氣喘的跟拉風箱一樣,雙腳早就麻木,但仍然還是在機械的往前走。

  周圍的同袍都跟小五郎差不多,不像是在行軍,而是在逃難。

  他們是剛剛從大輪田泊朝難波京狂奔回來的。

  這可真是太折磨人了,從難波京到大輪田泊足足有一百七十里,他們剛跑到大輪田泊,只待了七八天,又被緊急要求返回。

  長途行軍,特別是這種在士兵內心覺得是走了冤枉路的長途行軍,對于士氣的打擊,是非常嚴重的。

  小五郎現在就是這種感覺,極度勞累,讓他心里剛剛升起不久的愛國之情,頓做烏有。

  想象中,他小五郎應該是手持太刀,沖入敵陣中大砍大殺,就算是寡不敵眾,那也是精忠報國的英雄兒郎。

  可是,現實卻給了他當頭一棒,滿腔熱血在來回奔波的灰頭土臉中,消失殆盡。

  藤原秀鄉伴在左大臣藤原實賴身邊,兩人同出一族,雖然藤原秀鄉是疏宗支脈,但有斬殺平將門的威風在,東國武士又有善戰之名。

  到了這種需要借重武人的時候,左大臣還是很能禮賢下士的,何況還算是自家人。

  藤原秀鄉騎在一匹不算矮小的北海道馬上,這種小馬兒一般只有四尺,也就是一米二三高,當然,也有小概率能出高頭大馬。

  藤原秀鄉乃是一國國守,自然不可能騎矮馬,他胯下的這匹褐色北海道馬足足有五尺高,在倭國,算得上非常神駿了。

  眼見隊伍迤邐十余里,前后混亂,維持秩序只能靠一堆下司職和有武官官銜的衛府舍人(兵衛、近衛)、少尉等,藤原秀鄉急的不行。

  這軍隊強不強,光看行軍就能看的出來,朝廷已經上百年沒出動過幾萬人征戰了,因此調度一塌糊涂,實在稱不上有多強。

  而據藤原秀鄉所知,燕寇來自安東,素來以騎兵見長,雖然他沒見過中國的鐵騎是什么樣子,但蝦夷人的騎兵,他是見識過的。

  雖然人少,但彪悍迅捷,擅長突襲,想來這燕寇鐵騎也是如此。

  反觀自己這邊,行軍一塌糊涂,一旦被突襲,那就要萬劫不復了。

  想到這里,藤原秀鄉策馬趕到左大臣藤原實賴身邊進言道:

  “左府,我們大軍馬上就要到達難波京外,這里一馬平川,極易遭到燕寇突襲,下臣請率本家精騎五十,前出為大軍遮蔽、偵查。”

  戰爭這個詞,在藤原實賴腦海中的印象一點也不深,因為倭國就沒打過什么打仗,他當然也想象不到中原鐵騎有多兇猛。

  對于行軍的危險,左大臣也沒有深刻見識過,他根本看不見危險在哪,只不過既然藤原秀鄉愿意去擔任游奕騎,他也不反對。

  藤原實賴笑呵呵的看著藤原秀鄉說道:“有上國守出馬,大軍定然穩如泰山,我再撥藤原家騎士五十名給你,防備燕寇。”

  在日本的行政體系中,隸屬于各個道的郡國,也分大國、上國、中國、下國。

  國司中分為守、介、椽、目四等,其中守是一把手,介是副手,椽排序第三,一般是本地豪族,目是書記官之類,再下面的就是吏員了。

  藤原秀鄉是從四位下的下野守,下野又是上國之一,所以藤原實賴很親切的稱呼他為上國守,明顯具有拉攏的意味了。

  倒是藤原秀鄉腦海里壓根就沒想這么多,軍人對于危機的直覺讓他覺得肯定要有大事發生了。

  當即把手一拱,立刻就心急火燎的帶著一百騎離開大陣,向前面探查而去。

  一路上,正在行走的士兵看到藤原秀鄉這一百騎,頓時不約而同的發出了歡呼聲。

  因為這種一人雙馬,大部分有鐵制掛甲,馬側掛著強弓的騎兵在倭國來說,是極為強大的武力。

  這倭國由于平原狹小,騎兵本就不多,加上他們的對手蝦夷人居住的關東和北海道有幾塊小平原,因此反而是蝦夷人大多能騎馬射箭。

  而為了反制他們,倭國就組建了這種穿著掛甲或者從掛甲進化而來,漆了紅黑兩色油漆大鎧的騎兵。

  此外他們還喜歡批黑、紅兩色奇怪披風,讓自己看起來很威猛。

  這種在中國人看來有些奇葩重甲騎兵,算是后來日本三色母衣眾騎士的源頭之一。

  而且射殺了傳說中悍勇無敵的平將門后,藤原秀鄉也在倭國武士中被視為勇將,名聲非常之高,這些武士知道路過的是藤原秀鄉,因而更加興奮。

  不過藤原秀鄉沒有精力去聽這些贊美,他現在就想知道,淀川是不是還在自己這方的掌握中。

  淀川,是難波京大阪最重要的河流,此時的大阪市區還在淀川東岸,因此淀川不是像后世那樣穿城而過,而是起到了一個護城河的作用。

  但同時,如果敵人掐斷了淀川上的橋梁,就能把他們這五六萬大軍給堵在難波京大阪城外。

  到那時候,城內防御空虛,城外的人沒補給,末日就會來臨。

  就在藤原秀鄉心急火燎的時候,遠處一勇將也率七八十名騎兵奔馳了過來,此人正是昔日跟藤原秀鄉一起征討平將門的平貞盛。

  “藤原君可是要去淀川?平氏特來相助。”

  平貞盛隔著老遠就問了起來,不愧是現今倭國在關東開拓的大將,幾乎是在同時,兩人都發覺了不妙。

  藤原秀鄉見到平貞盛頓時一陣大笑,心里的陰影仿佛一下消散了很多,“平君還是如此忠君愛國,那咱們就一起去守住淀川吧。”

  平貞盛也大笑幾聲,“燕寇精銳,要去就去多點,這一二百人能濟得什么事。”

  說著平貞盛對著正在圍觀他們的倭人喊道:“這里是上野國守藤原君要去探查淀川,可有勇武者敢隨行,先去會一會燕寇?”

  隨著平貞盛的喊聲,不少帶著甲擁有莊園的下司職、精銳的貴族家武士、有兵衛、近衛頭銜的衛府舍人紛紛響應,不一會就聚集起了兩千多人。

  藤原秀鄉贊許的看了平貞盛一眼,兩人雖然都沒商量過,但是在心里就是覺得燕寇早就在和歌山登陸,是很有可能過來的突襲的。

  當即,藤原秀鄉對著匯聚過來的兩千余人說道:“既是諸君信任我秀鄉,那咱們不妨約定的更加清楚些。

  愿意聽從命令不擅自行動的就留下,戰勝燕寇之后,自有大大的封賞。

  若是只來湊個熱鬧,那就請回,這份情某藤原秀鄉承了。”

  這一眾下司職和武士既然能主動出來,就證明他們確實是有些勇武之輩,這樣的人自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退卻,紛紛表示愿意聽命。

  于是藤原秀鄉趁熱打鐵,立刻將這兩千人組成了一個軍團,由他擔任軍毅,平貞盛為校尉,下面分設旅帥、隊正等大小官職。

  好家伙,這要是在大周,一個勛貴敢在軍隊行進中私人編組軍隊,別說本人了,全家都要掉腦袋。

  但是在倭國,這反而是極為正常的。

  班田制崩潰后,由地方警固使組建的軍隊模式根本打不了正規仗,所以在危急時刻,恢復這種軍毅校尉旅帥隊正的軍團模式,反而是最有效的。

  要說不能小看天下英雄呢,這藤原秀鄉和平貞盛還真沒猜錯。

  慕容信長在率大軍將橘遠保逼回大阪城后,當即就留下尚未去就藩的向訓堅守,軍中同樣多置旗鼓,還擺出一副要打造攻城器械的樣子。

  但慕容信長本人,親率由慕容彥超、赫連海龍、元彥超、趙思綰、張建雄、耶律歸忠、日魯格等悍將組成的騎兵五千人,悄悄越過大阪城,去偷襲從神戶返回的倭軍主力了。

  之所以要打的這么冒險,那是因為信長兒也遇到了不小的麻煩。

  自從大軍冒險在冬季渡海之后,軍中凍傷、感冒者就與日俱增。

  在打下淡路島之前,水土不服的人就開始增多,要不是在淡路島修整了十幾天,恐怕情況會更加嚴重。

  本來他慕容信長點起了三萬大軍和萬余水手,共計四萬多人。

  但現在除了駐扎大宰府、赤間關和嚴島的七八千人以外,還能擁有百分百健康的,也就兩萬多人。

  其中稍弱的八千上下在王景和李漢瓊手里,他們正一部分看住小野好古,一部分精騎在倭軍主力身后徘徊。

  剩余的一萬四五千人中,還有兩千在淡路島,慕容信長身邊,也就是一萬二三千人上下。

  這.按人數算的話,慕容信長這應該是歷朝歷代征服者中出兵最少的了。

  他來征服倭國,現在可用之兵只有一萬二三千人,但倭人軍隊除開不能動彈的小野好古,也還有七萬余人,且人數還在增加。

  同時,平安京、平城京、難波京三京所在的大阪平原上有人口七十余萬,真到了最后時刻,再拉出五萬丁壯也是可能的。

  敵人雖然弱,但人數一多,也很麻煩。

  不是不能擊敗他們,而是你很難在擊潰后做到控制,不能強有力的控制這些人口,那么就會陷入戰爭的泥潭。

  所以,很久沒有親自上陣的慕容信長,做出了親率五千精騎突襲倭軍主力,力求一戰就將他們的行政指揮能力徹底打垮。

  遠處淀川隱隱在望,藤原秀鄉甚至都聽到了淀川水的嘩嘩流動之聲,目之所及,青綠的稻苗隨風起伏,看來又是一個好年景。

  平貞盛也策馬跟了上來,看到淀川上的大橋還完好無損,頓時就放下心來了。

  難波京也就是大阪,地勢西低東高,只要大軍能回到城中,就算外城無法守御,但東城的森之宮一帶地勢高峻,水網密集,足以堅守。

  藤原秀鄉手指東北一處密林說道:“若是沒記錯的話,那里應該有一個小砦堡。

  還請平君率六百精銳前去扎營,某則在大橋周圍立寨,只要等到左府大軍歸位,一切就安全了。”

  “喏!”此時倭人上層通行唐音,平貞盛叉手唱喏,立刻就準備帶人前去。

  只是他還沒將麾下騎士召集完全,就見那處密林中飛鳥狂奔而起,無有大風樹枝卻嘩嘩作響,間或還有隱約的馬蹄聲響起。

  藤原秀鄉大驚,“此時已近日暮,林中歸鳥驟起,定然是有大軍來了!”

  話音剛落,震天的馬蹄聲響起,從東北的樹林中,突然飛奔出無數道銀白色的身影。

  他們身穿銀白色棉甲,身披銀色戰袍,手持漆了銀白色的硬弓,如同仙鶴張開雙臂,從兩面夾擊而來。

  “好高的戰馬,好快的速度!”平貞盛臉色慘白,他對著藤原秀鄉大喊:

  “燕寇來了,果然是上國鐵騎。東國的武士們,隨我截擊敵寇!”

  說罷,平貞盛領頭將一面掛甲迅速套到身上,他聚集了三百余騎,向著呼嘯而來的燕寇騎兵左翼腰部攔截而去,希望能打斷對方的攻勢,為藤原秀鄉結陣創造時間。

  只是可惜的很,他空有勇力,但裝備太差了。

  此時的關東武士用的北海道馬也太過矮小,雖然腿粗矮胖能負重,但是沖刺速度實在有些感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以前關東武士所面對的騎兵是比他們人數要少,且沒什么戰法的漁獵民族蝦夷騎兵,所以多不講究協同作戰,更多的是發揮個人勇武,所謂的一騎打,就是這個時候興起的。

  平貞盛看著來勢洶洶,但在日魯格看起來卻有些可笑,那些倭人騎著跟驢子差不多的小馬,人小馬也矮,看著就跟一群草原上的孩子差不多。

  日魯格周圍,全都是從草原十二萬戶中精選出來的草原驃騎兵,見倭人騎兵向他們腰部插來,日魯格猛地打了一個呼哨,周圍的騎士頓做猿嘯相應,上下心意相通,立刻放棄了撲擊,策馬往遠處一繞。

  平貞盛暗暗叫苦,他們的戰馬奔馳能力本來就不如對面,而對面還不講武德的選擇避開,以求消耗他們的馬力,真是無恥啊!

  于是,戰場上就出現了這樣奇葩的一幕,本來平貞盛的騎兵是去攔截的,而且效果也達到了,他確實將對方左翼一部分騎兵從猛沖的態勢給截斷,但他卻連跟人毛都沒撈到。

  更可怕的是,對面陣型卻沒亂,明顯是在把他當狗遛啊!

  感覺被侮辱的平貞盛怒火中燒,他還在考慮是不是繼續追擊,但麾下的騎士已經飚了出去。

  這些人平日里就是靠個人勇武混飯吃,一到戰場上熱血上頭,哪還顧得上什么陣型、隊伍啥的。

  況且以前打蝦夷人騎兵,也用不著這么復雜的戰術啊!

  喲嚯,日魯格一看這些小矮子是些沒頭腦,當即更高興了,立刻帶著麾下的草原健兒往外呈橢圓形散開的更遠了。

  終于,倭人騎兵在追了二三百步后,終于覺得不能追了。

  因為人的興奮勁已經過了,腎上腺素在瘋狂降低,小驢子一樣的戰馬則已經累得汗如雨下、口流白沫跑不動了。

  而這時候,日魯格再次一個呼哨,數百草原騎兵奔騰著反沖了過來,眾倭人大驚,不顧戰馬已經快到極限,立刻又催動上前。

  咦,日魯格一看他們還能動彈,馬上又招呼著麾下騎士退開,不跟他們接觸,

  這讓倭人騎兵氣得吐血,平貞盛此時也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大聲喊叫著讓麾下的騎兵脫掉笨重的掛甲,趕緊換馬騎乘。

  可是他們剛一動手換馬,日魯格的騎兵,鋪天蓋地的就再次來到。

  這一次可不是作假,因為倭人的體力正處于一個臨界點,還處于切換裝備的間隙。

  剎那間,數百草原騎兵繞著倭人騎兵而過,手中精良的馬弓,把箭矢如同雨點一般的潑向倭人騎兵。

  平貞盛等痛苦的嚎叫了起來,速度提不起來的他們只能以戰馬為屏障,用手中的短弓反擊。

  可是他們基本處于不動狀態相反,草原騎兵則是在不斷的圍著他們旋轉,有馬速加成不說,也更難被擊中。

  更重要的是,這些草原騎兵是張圣人的精銳,手中弓身上甲都不是倭人能比的。

  慘烈的激情對射中,無數自負勇武的倭人騎兵不斷栽倒在地上,直到剩下的人猥集在一起用平盾已經能防護住所有人,箭矢才開始減少。

  然而此時,才是他們的末日來到。

  日魯格把手一揮,方才沒有上場,人馬俱甲的三十騎驍騎兵策馬沖上前來了,只在幾息之間,一個沖鋒,直接就撞破了猥集在一起的倭人。

  隨后日魯格的驃騎兵手持精鋼馬刀,跟著驍騎兵突擊的路線,直接就開始了收割。

  平貞盛絕望的舉起他的長槍,怒吼聲還未出口,一根熟銅锏就擊打在了他的頭上。

  隨后呼嘯而過的騎兵紛紛用各種武器招呼著他,直到這位勇將被砸的腦漿迸裂,他也沒能殺掉一個敵人。

  而這,只是一個個小小的插曲,真正的戰斗,在藤原秀鄉這邊展開了。

  對付藤原秀鄉的,是慕容信長親自率領的白袍銀鞍昭義郎。

  由于戰馬都是速度極快的河西龍馬,所以實際上平貞盛并未為藤原秀鄉爭取到多少時間。

  等藤原秀鄉和麾下騎兵們披甲上馬,白袍銀鞍昭義郎以及突擊到七八十步的距離上了。

  倭人武士的伴當和郞從們絕望的拿著木槍想上前阻擊,為他們的武士贏得短暫的寶貴時間。

  但是,狂風驟雨般的箭矢,將這些連一件竹片甲都沒有的郞從,狂暴的射翻在了地上。

  許多郞從甚至都沒看清敵人的相貌,就已經捂著脖子在地上掙扎了。

  這種遠超蝦夷人的騎兵沖擊,瞬間就擊破了他們脆弱的心房,連哭嚎都來不及,許多人在同袍倒下的瞬間,就為沖擊而來的白袍銀鞍昭義郎讓開了通道。

  慕容信長手持他的亮銀長槊沖在最前面,身邊相伴著的,是最精銳的五十騎心腹。

  這里有他瓜州慕容家的兒郎,有河湟谷地上的吐谷渾舊部,他們組成了最尖銳的鋒矢,猛然向著著甲完畢,但是還沒有跑起來的倭國騎兵沖去。

  三十步了,所有人隨著慕容信長的動作,整齊劃一的拿出了腰間的角弓弩。

  到了此時,張周的角弓弩比起唐時更加精巧,體積也更小的一些。

  力度只有一石三四左右,但仍然比馬弓要強上很多,小巧的體積,使得它可以用一只手就端起瞄準,十分適合在馬上沖鋒的時候施放。

  說白了,這就是一把冷兵器時期,只能打一次的手銃。

  它規避了沖鋒時使用馬弓必須要側過身體才有準頭的毛病,也解決了馬弓軟弱無力毛病,但只能施放一次。

  可這就足夠了,三十步上,一石三四的動力,威力無與倫比。

  本來就只能穿著劣質甲胄掛甲的倭國騎士,紛紛從戰馬上摔了下去,為白袍銀鞍昭義郎的沖擊,‘讓開’了一條通道。

  藤原秀鄉絕望的看著這一切,敵人來的太快了,三百步就開始緩緩加速,到一百步內跟風馳電掣一般。

  在倭國,能跑出這樣速度的,只有他胯下這匹褐云,但敵人竟然上千匹戰馬都是這種寶馬,足以見到雙方的差距如何巨大。

  絕望中,藤原秀鄉身穿紅色大鎧,這是他從平將門身上拔下來的。

  那位自稱天皇的反叛者之所以在東國有著刀槍不入的美名,實際上就是靠著這套大鎧。

  慕容信長也看著了對面的倭將,已經很久沒人敢在他的面前如此舉著長槍挑釁了。

  好大兒先是指揮著麾下的昭義郎將藤原秀鄉的騎兵直接沖散,然后一一捅殺,只留下了這個看起來就是首領的倭將。

  藤原秀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始加速,他的目標,周圍簇擁的燕寇已經幫他指明了。

  那是一個全身包裹在銀色甲胄中的賊將,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哪怕身為敵人,見了他的容貌也要稱贊一聲的地步。

  慕容信長也緩緩策馬向前,待到了二十步上,他已經有八成把握一槊就將對面這倭將給打下馬來了。

  可就在此時,對面的倭將用極塊的速度扔掉長槍,同時從懷里掏出了一把設計很精巧的弩箭,隨即扣動了機括。

  這才是藤原秀鄉的絕招,他的祖上是遣唐使的一員,在一個機緣巧合下,從大唐學習到了這種小型弩箭制作的方法,隨后就敝帚自珍的藏了起來,當成了家族的秘密武器。

  藤原秀鄉之所以能討平號稱無敵的平將門,靠的就是抵近了突然釋放弩箭,將毫無防備的平將門射翻在地上。

  今天,藤原秀鄉也指望能奏效。

  可就在藤原秀鄉扣動機括的同時,他胯下的戰馬驚叫一聲,直接把他從背上栽了下去。

  原來慕容信長的馬側安裝著踏弩,他腳尖輕輕一蹬,弩箭在藤原秀鄉偷襲之前,就射穿了他坐騎的胸腹。

  這一摔,藤原秀鄉手中短弩發出的弩箭也不知道飛到哪去了,人天旋地轉的栽下馬來,很快就被擒住了。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要侵略我們的家鄉?”

  引以為傲的寶甲、寶馬和神弩在敵人面前都起作用后,被死死按在地上的藤原秀鄉只剩下了憤怒。

  他憤怒的抬起頭,怨恨又不解的看著狀若天神俯視著他的慕容信長。

  “為什么?哼!”好大兒冷哼一聲,“無上天告訴我,養不教父之過,根子從你們這里歪了,前人就要為后人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藤原秀鄉聽完一臉迷茫,他完全不知道慕容信長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不過,他馬上就不用知道了,因為一個壯漢閃著紅色的三角眼,垂涎欲滴的看著他,嘴里嗬嗬有聲的說道:

  “終于讓某家等到了,這就是倭國第一勇士嗎?

  你的心膽一定是最美味且有偉力的,享用了它,某趙思綰剛好食膽過千,要無敵于天下了,哈哈哈哈!”

  “為什么?我怎么知道為什么。”好大兒嘀咕了一聲,隨后展顏一笑。

  “某只知道父親的話是對的,就行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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