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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2章 老子要當天可汗

  陰暗的帳篷內,述律平端坐其中,突然門簾勐地被人掀開。

  帳篷中的兩個武士剛想抽出刀子,但一看來人,立刻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猶豫片刻之后,主動退到了兩邊。

  服侍述律平的幾個侍女,也一臉驚慌的跑到兩側,拜伏在地不敢抬頭。

  “蕭干、蕭思溫、耶律敵輦、韓匡業、韓匡美,好啊!都是朕之身邊人。

  韓匡嗣沒來是吧,看來也就他還存了一點良心。”述律平仿佛早就知道這天會到來,因此到沒有一點驚慌。

  韓匡美嘿嘿一笑,“圣母可錯怪某兄長了,若是他也來了,那誰去誘殺缽里乙呢,他可是紹明天子點名要殺的人。”

  述律平臉上勃然色變,被拉下水的缽里乙,可以說是她最后的依靠了,沒了缽里乙,這里十萬人馬上就要崩潰。

  “爾韓氏一族,在我大契丹得了天大的富貴,比一般的國族都過得好,今日背叛,狠毒如此,可還有一點良知!”

  韓匡美冷笑兩聲,“圣母把契丹國當什么了?你以為自己就是契丹國嗎?

  某韓家食了大契丹的俸祿,但也為大契丹效命到如今。

  現在明明山窮水盡,圣母還想拉著大家殉葬,真以為咱看不出來,你是明知必死,還想用此十萬人的性命,將王師拖在在和捕魚兒濼邊,好等一場大風雪,讓他們損失慘重是吧!”

  本來述律平的話,讓一些人還是起了幾分愧疚之心,但韓匡美的話非常高明的調換了概念,將契丹國和述律平給切割開來了。

  韓匡美身后的趙延靖也跳出來喊道:“昔日升天皇帝薨逝,汝逼殺百余契丹、漢臣之時,可知道有今日?若說狠毒,誰能比你斷腕還狠!”

  趙延靖是遼國著名漢將趙思溫的兒子,與趙匡贊還有點遠親,算是趙匡贊的叔父。

  他原本也是被張鉊處死趙延壽的舉動,給嚇到了不敢投靠,現在有了韓匡美搭橋,趙延靖等一票漢臣立刻就跳反了。

  實際上,述律平身邊的漢臣人可不少,都是以為張鉊要將效力過契丹的漢臣全部殺光,而不得不跟在述律平身邊的。

  趙延靖這么一說,立刻引起了同仇敵愾,沒辦法,昔年述律平為了在耶律阿保機死后還可以繼續掌握權力,殺的人太多了。

  大部分耶律阿保機心腹都被她殺死,跟隨阿保機的漢臣更是死傷慘重,他們的后人自然對述律平有怨恨。

  原本是以為張周不收他們,所以只能一條道走到黑,現在韓匡美趟出了一條道以后,當然不肯陪著述律平死了。

  “說這么多干什么,大伙一起上,天子可不要活的。”韓匡業冷哼一聲,帶頭朝述律平走過去,其余人等,也立刻跟上。

  述律平自知必死,倒也不再掙扎,冷漠的看著韓匡業等用白綾絞在她脖子上,直到被勒得面皮發紫,也只輕輕哼了幾聲,突出了一個狠字。

  紹明三年,公元948年,十月初七,契丹國斷腕太后述律平,被自己身邊的最信任的親族和臣下,勒死于捕魚兒濼邊。

  與此同時,韓匡嗣也帶領敵烈八部中的四位酋首,將張鉊聲明不饒的缽里乙及其三個兒子,在酒宴中亂刀砍死。

  至此,事情終于得到了完美的解決。

  韓匡嗣、韓匡美、耶律敵輦、蕭思溫以及敵烈部諸酋首叩頭請降之后,張鉊下達詔令。

  宣布赦免所有為契丹人效力過的漢人之罪責,加封韓匡嗣為玉田伯,韓匡美為奉義伯,其余歸降眾人皆有封賞。

  十月初八,張鉊命六法宗的僧眾在捕魚兒濼邊舉行大規模法事,不管大小酋首還是普通牧民,愿意改信六法宗,能跟著囫圇念一遍六法宗四大經義中其中一部者,立刻就會被釋放。

  他們不但不會被殺,還會將原本的家產交還,允許回到故鄉放牧,但凡不從者,立刻就會被驅趕。

  述律平辛苦建立起來,準備用來反駁六法宗經義的僧團中僧人,也宣布集體改宗六法宗,承認無上天對佛法在俗世的解釋權力。

  對于志在全草原建立六法宗教區的張鉊來說,這百余僧人,可是非常好的助力。

  畢竟六法宗的傳法僧既要去草原,也要上高原,甚至還要往河中去,人手非常不夠用。

  這些僧人熟悉草原情況,好多甚至就是草原部族的人,完全可以即插即用。

  不過張鉊不準備馬上用他們,張鉊所考慮的,是承德府的興建已經基本完成。

  他要在明年春天于承德府,召集全草原部落參加的大法會,把這些僧人再培訓一遍。

  然后,還要召集所有草原部落酋首,讓他們遵奉自己為騰格里汗,也就是天可汗。

  這是有不同尋常意義的,張鉊現在泥撅尹利可汗,實際上是燕然山以西,金山(阿爾泰山)南北各部族推戴的。

  漠南漠北和大鮮卑山東西兩側的部落,根本沒有參加。

  這一次,張鉊就準備來個一次性到位,讓全草原各部共同推舉,直接拿到唐太宗得到過的天可汗稱號,成為完全體。

  戰斗算是結束了,但張鉊的工作卻才剛剛開始。

  他先是召見了耶律敵輦、蕭思溫、蕭干,安撫了一下這些最后投降的契丹貴族。

  這三人都基本可以算作是文官,這并不稀奇,因為契丹人中稍微能打一點的,不是被周軍打死,就是如同耶律思忠這樣的直接投靠了,剩下的,定然是基本沒多少武力值的。

  而恰恰是這樣的契丹人,才是張鉊需要的。

  因為張鉊一下子可調不出那么多合格的文官,進駐整個安東行省。

  但偏偏慕容信長開始征討王氏高麗以后,需要大量的官員在安東行省,為他提供后勤支持。

  加上廣袤的東北和外東北各室韋、女真等部族也需要人去招撫管理,任命一些契丹人為新朝官員,也是應有之義。

  所以張鉊對這幾人的態度很好,當蕭思溫提出有數萬契丹、奚人百姓被述律平帶到了大鮮卑山,但他們實際上還是希望能回到遼西和遼東去的時候,張鉊點頭同意了。

  他笑著對三人說道:“你們也知道,朕一直是希望能成為大朝太宗文皇帝那樣,不僅僅是中原,還是草原、松漠百姓之皇帝的。

  只要你們契丹人是真心投靠,那么讓流浪在外百姓返回家鄉,也是應有之義。

  這樣吧,朕可以允諾,契丹、奚人等各族百姓回到家中之后,若是田產已經被遼陽郡王分給了功臣,那么朕就可以允許并讓官府組織這些百姓重新墾荒。

  朝廷的戶部也會牽頭,與錢莊會一起,給予這些百姓無息的貸款資助,還可以三年免稅,或者直到他們還清貸款再征收稅款。”

  蕭干、蕭思溫等人拜伏在地上,素來喜歡涕淚,被述律平嫌棄為不像是個契丹人的耶律敵輦,更是淚流滿面,顫聲叩首道。

  “臣替十萬各族百姓叩謝陛下恩典,只要陛下不追究我等昔日罪過,契丹人愿意在陛下的統治下去胡歸漢,永世為陛下赤子。”

  耶律敵輦也是個不錯的牧民之臣,他知道在遼東和遼西,缺少的不是土地而是人口和生產資料。

  契丹國沒崩潰之前,契丹國族至多也就三十萬,加上漢人和渤海人,也不過七八十萬,深山老林中的各室韋、女真總計可能不到十萬。

  這點人口在廣袤的遼東、遼西,乃至以東以北的大片土地上來說,簡直可以稱得上人口極度稀少,因此只要有朝廷的生產資料和稅收政策支持,土地是不缺的。

  “說得好,朕正是需要這樣的赤子。”張鉊伸手,親自把耶律敵輦拉了起來。

  “朕與諸位,漢與契丹,本無深仇大恨。

  爾等祖輩自北朝高齊開始,就與大朝交往,若不是燕賊禍亂國家,咱們早就是一家人了。

  昔年后朝武帝與升天皇帝約為兄弟,朕也曾與厲皇帝約為兄弟,就是明證。

  這幾年相爭,實不過是厲皇帝欲壑難填,全有遼地,得了燕云,還不知足,非要入中原來逞兇,朕迫不得已才興兵討伐。

  今厲皇帝等已經作古,述律平也已授首,人死賬消,仇怨都已終結。

  敵輦、德降,你們可以放心為新朝效力,也可以告訴其他契丹、奚等各部百姓。

  只要不在與大周為敵,盡可以放心回來,朕金口玉言,絕不再追究以前之事,朝廷也會待契丹等族與漢人無二。”

  張鉊的話說的情真意切,而且他也確實是這么想的。

  耶律敵輦、蕭思溫等人極為感動,同時心里的大石頭也終于落了地。

  張鉊說的這些話,只要有一半能落實,那么他們這些契丹、奚等族,就還是可以生存下去的。

  至少他們這些上層,還是可以到新朝來做官,像原本那樣高高在上不行,但小富小貴還是有保障的。

  送走了耶律敵輦、蕭思溫等人,張鉊又將敵烈八部的酋首全部召了進來。

  不過現在沒有八部首領了,因為缽里乙已經被殺,另外有一部首領在戰場上被殺,還有兩部失蹤,所以跪拜在張鉊身前的只是敵烈八部首領中的四部。

  對于這些家伙,張鉊可就沒什么好臉色了。

  剛才之所以要對耶律敵輦、蕭思溫等人好言撫慰,因為這些人說是塞外胡人,但實際上思維方式跟漢人已經沒什么區別。

  耶律敵輦和蕭思溫都是讀儒家經典的學問人,兩人都有漢地文化人特有的象征,他們都有字,同時也還能做幾句打油詩。

  這樣的人,應該把他們當做南唐、南漢治下的漢臣一樣,所以張鉊才好言撫慰。

  對方也能明白這是在施恩,知道張鉊這樣的帝王做出這樣的承諾,有多不容易,不會把這認為是張鉊的軟弱。

  但要是張鉊對敵烈八部這樣真正的草原豪酋,說剛才那樣的話,那他們現在雖然覺得受到了優待,但等張鉊一走,立刻就會覺得是張鉊有求于他們,才不得不那么做。

  沒被打疼,心里就會不由自主的冒出自立的念頭。

  所謂畏威而不懷德,大致就是如此了。

  所以張鉊一看到他們進來,那是厲聲責罵,從信仰到人品再到行為,把他們罵的狗血淋頭。

  同時面對現在的局面,張鉊直接就將敵烈八部縮減為了四部。

  被分出去的四部,直接成為了張鉊的直屬,暫且交由第一個投靠的拔野古斯統領,也不稱敵烈人了,而是稱為烏都奇親衛千戶。

  烏都奇是突厥語,意思是大腿或者大腿骨,用這個詞做部族的名字,跟漢語中肱股之臣的意思差不多。

  敵烈四部的首領沉默了片刻,他們意識到了,張鉊這是要在敵烈八部中間制造分裂,

  呃,也不叫分裂,而是在敵烈八部中生造出一票人上人。

  可以想象,以后在本來基本是個整體的八部中,烏都奇親衛千戶的牧民,一定會凌駕于其他四部之上,最肥美的草場,最好的賞賜,都會屬于烏都奇親衛千戶。

  過些年,這些得了好處的牧民,就不會是敵烈人了,而是會成為烏都奇人。

  到時候他們其他四部要背叛無上天之前,恐怕先得掂量掂量一下,打不過打的過這些忠于無上天的烏都奇人了。

  但明知道是這種結果,他們也不敢反對,剛剛僥幸才得以活命,現在哪敢講價錢。

  一見這些家伙這也能忍,張鉊干脆得寸進尺,要求敵烈四部中凡是掌握一百帳以上的頭人,都必須把長子送到承德府去學習佛法。

  學習的同時還要剃度,要學會如何侍奉無上天,學成之后,才能回到草原上繼承家業,也必須是他們繼承家業。

  這也很要命,但四部首領已經退讓了一次,也就不在乎第二次了。

  張鉊見他們同意,這才溫言撫慰了一下,賜予了一些鹽糖茶和錦帛,讓他們下去等著。

  等著張鉊命人重新將草場、百姓、牲畜劃分完畢后,他們才能回到部族。

  同時,張鉊看了一眼遠處極為乖巧的拔野古斯,這家伙有點小智慧,但從小被父親歧視,養成了個討好型人格。

  這種人格,肯定做不了人主,但給他派個監軍(僧官),暫時幫張鉊把烏都奇親衛千戶建立起來,還是沒問題的。

  關鍵是以后他要是不識趣,就這能力,也很容易被張鉊替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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