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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姜還是老的辣

  陳廷驍樂呵呵的看著陷入了暴亂中的尹州城,此時,‘殺稅官’的呼喊聲,已經響徹全城。

  而且尹州民眾的暴亂,還帶動了一個對稅官最不滿的群體,那就是商路上的行商。

  在現在絲路上,河西的商稅之最合理的,進入沙州敦煌的時候,就必須到敦煌城的涼國戶部官員那里申報,戶部也配備了熟練的老商人來估價。

  這些老商人大多是年紀大或者腿腳不便,不能繼續做行商的,他們的估價一般都很準。

  估完價值之后,需要拿著戶部給了條憑,到涼州繳納商稅。

  而在這之前,行商們不用繳納一點的商稅,只需要沒到一個州城,繳納少量的過境稅。

  也就是說,不管多少貨物,只要繳納了一道商稅,就可以避免被到處雁過拔毛。

  但在高昌回鶻可就不一樣了,龜茲收了,高昌城也收,到了尹州,照樣也不會少。

  而且彷佛是比賽一般,一個地方比一個地方重,行商們早就苦不堪言了。

  這下尹州百姓引爆的反抗稅吏的大潮,直接就被行商們給利用了。

  他們大多不是尹州本地人,殺了人直接跑路就行,而且他們貨物量巨大,能逃一次稅,就是一大筆錢。

  很快,由于有這些充沛武德的行商加入,這場風暴很快席卷整個尹州城。

  不單是下面的稅吏,就是擁有斷事官頭銜的幾個仆固家宗親和他們的家卷,以及投靠的本地人,都被殺了個干干凈凈。

  “大兄,該咱們進城了,只要控制住局面,這尹州,就重新歸咱們陳家了!”

  一伙陳家的兄弟,都喜笑顏開的恭喜陳廷驍。

  他們早就對被奪走尹州大權,特別是收稅權極度不滿了。

  笑容中,全是暢想日后自己也能成為包稅官,可以在耶娘老子面前顯擺自己的英勇。

  可就在這時候,他們身后一陣馬蹄聲響傳來。

  陳廷驍詫異的跑上一個山包,向馬蹄聲響起方向看去,最少有三百騎兵,正在從各個方向朝他們逼近,而且打的是他們陳家的旗幟。

  陳廷驍傻眼了,因為他看見那面巨大的陳字旗幟下,正是他的父親陳輝耀。

  “逆子!你干的好事!”陳輝耀并不怎么憤怒的一鞭子,抽到了陳廷驍身上,隨后大手一揮。

  “二房控制東門和北門,四房和五房的子弟分別控制西門的南門。

  八郎直接去通知守城的三郎,讓他立即平息騷擾,那些殺了人的行商全部逮住,一個也別放走,這損失可得他們賠。”

  陳廷驍頓時感覺,心里一陣空落落的,他費盡心力策劃了好多天。

  好像..,好像是被他爹給摘桃子了啊!

  眼看著身邊的族親按照吩咐,陳輝耀滿臉得意回國的頭來,啪察給了陳廷驍腦袋上一巴掌。

  這是陳廷驍第一次在他這個素來嚴肅沉穩的父親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就你這三腳貓功夫,想到了殺稅官逼你老子造反,但就沒想到,要怎么控制局面了嗎?

  老子不來,就你手下這個幾個弟兄,能壓制得住已經狂暴的百姓?能讓有甲有刀的行商聽你的話?

  老子今天要不來,尹州城馬上就要自相殘殺了。”

  陳廷驍聽的目瞪口呆,“耶耶,你...你早就知道了?”

  “老子當然知道,不然你以為守東門的你三叔,為什么會聽你指揮?你毛長齊了嗎?就敢去號令你三叔?”

  “可是,大人既然知道這一切,為什么在大涼天使來的時候,為什么不同意呢?”

  陳廷驍第一次覺得,有些不認識他這個在他心中,總是推卸退讓的父親了。

  陳輝耀嘿嘿一笑,“扔出套馬索就能馴服的野馬,你還會珍惜嗎?

  張天王老子跟他十年前就在樓蘭城廝殺過,那個來找我們家的天使,就是當年坑了我們家上千貫之人的兄弟。

  要跟著這樣的大王,你不讓他看清你的重要性,怎能賣個好價錢?”

  陳廷驍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十六歲的‘幼小’心靈,第一次被自己的父親好好上了一課。

  他自認為天才般的計劃,幾乎是赤裸裸的被人利用了。

  “還愣著干什么,老子去穩定尹州城,你趕緊帶上族中弓馬最嫻熟的兒郎,飛馬去聯絡那位涼國天使。

  就說你的計劃被老子看穿了,現在雖然控制了尹州城,但某正在猶豫。

  這么一說,相信天王的賞賜,就會潑天般的灑下來了。”

  莫賀延磧,星星峽口外,張昭親率三萬大軍,經過不到三天急行軍,三萬大軍就走出了從敦煌到莫賀延磧西部,這三百多里路程。

  到了這里,大軍就要分南北兩軍行軍了。

  白從信與慕容信長帶著四千人,只是稍微休息,就立刻開始北上。

  他們不光是要快速到達沙陀磧外的咸泉鎮,還要一路上開路搭橋,留下標記。

  張昭則正在給滿臉激動的馮暉布置任務,他把蠻熊、頓珠和王通信三人都留給了馮暉。

  這些人可是他的心腹,其中光是隸屬于憾山都的步軍就有四百之多,是張昭身邊,最重要的武力。

  至于為什么不讓蠻熊等跟他走北線?這是因為蠻熊這種大噸位的重步勐士,不太適合長途奔襲。

  雖然也不會完全不行,但不是最合適的,吃得多,穿的重,馬兒托起來費勁,所以張昭干脆讓他們與馮暉一起行動。

  而且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奪取尹州之后,南路軍是要直接去高昌的。

  這樣他們肯定會遭到高昌回鶻軍隊的勐攻,步兵多騎兵少,正適合結寨固守,拖住高昌人。

  馮暉當然也知道張昭讓他帶南路軍的用意,不過嘛,銀槍效節都從來不怕打惡仗。

  當年梁晉胡柳坡之戰,王彥章率梁軍結陣而來,晉軍驚恐崩潰不能止,連勐將周德威父子都戰死。

  唯有銀槍效節軍頂住壓力,勐攻梁軍使李存勖轉危為安。

  所以,銀槍效節都從來不怕惡戰,他們只怕是你給不夠錢。

  不過呢,現在銀槍效節都早就沒有了,馮暉跑到涼國來,也不是來張昭這賺錢這么簡單。

  作為為代北武勛集團出身,馮暉這些河北人,恐怕只有在張昭這,才能成為最頂級的武勛,得到福澤子孫的富貴了,這才是他最重要的想法。

  “從尹州往西行,大約四百里左右,有一城名曰蒲昌,這是昔年大朝西州天山軍的駐地。

  從行商處得報,此城尚可住人,距離高昌城,也不過一百六十里。

  你十月初一之前,務必到達蒲昌,大張旌旗,讓頡利毗加以為是我大軍已到。

  若堅持十五日以上,北路軍主力必到,我給你算首功。”

  此時的蒲昌就是后世的鄯善縣,正好是高昌東面的門戶。

  只要能拿蒲昌,高昌城內的頡利毗加,必然就要出動大軍。

  那時候攻下庭州城的北路軍飛速趕到,高昌回鶻就完蛋了。

  馮暉拱了拱手,直接一個肅揖禮彎腰下地,“請天王放心,別說十五日,就是三十日,某也能守住!”

  張昭正要再說說,萬一尹州陳家不愿意歸順該怎么辦,就聽遠處衛兵來報,尹州來人了。

  陳廷驍帶來的四個族人,都是陳家兒郎中的佼佼者。

  作為隋初被隋文帝從江南遷來的南陳宗室,陳家實際上也是很有武德的。

  與后世印象中江南都是文弱書生不同,實際上江南之地的漢人一直都是很能打的,不然怎么能把江浙一帶那么多的越人給同化吞并呢。

  江南文弱和這個印象,實際上是明朝形成的。

  當時明朝都城在遙遠的北京,江南也以及成為了全國稅賦第一的地區。

  要是還民風彪悍,個個都跟東陽礦工那么能打,北京城的皇帝,哪還睡得著,勢必不能讓江南再尚武啊!

  不過這個時期,雖然有了揚一益二的說法,但整體來說,還是北方經濟占優勢。

  因此江南之人還是很能打的,這些南陳宗室,能從隋末挺到此時,足足挺了四百五六十年,不能打早就被人吞并了。

  此刻張昭看著陳廷驍等五人,他們身材魁梧,面上雖然還帶著少年人的絨毛,但虎口老繭橫生,手指上非常明顯存在著長期戴扳指留下的印記,當即就非常滿意了。

  “諸將觀陳大郎,可有昔年左羽林統軍的風采?”

  張昭指著陳廷驍問道,這可是了不得的評價。

  當年張昭他們東歸,慕容信長也是十六歲左右,差點沒把馬殺才這樣的老將給打翻了。

  當然,陳廷驍離慕容信長還是有一點點距離的,不過眾將都知道張昭說著話的用意,當即紛紛夸贊。

  陳廷驍也是心潮澎湃,涼州薛白袍,武威勝子龍的名聲,哪怕在尹州,也是大名鼎鼎。

  “可愿意跟在某身邊,如此等英雄少年一般?”

  張昭指著身邊的趙匡義、王審琦、李孝節、折德愿等人問道,這都是他身邊的少年英豪。

  陳廷驍當即就跪了下來,“愿隨天王縱橫天下!”

  “好!”張昭當即決定把陳廷驍留在身邊,也在一定程度上留作人質。

  同時命武原兒率一百精騎隨其他兩個陳家子弟去尹州,接過尹州城防之后,再讓大軍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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