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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遍地豺狼

  白鹽池,瓊熱多金一奪了城池,張昭就安排陰鷂子率兩千軍馬鎮守,自己則馬不停蹄的跑到了鹽州城以北五十多里的白鹽池。

  “大王,好多鹽啊!我們涼州民勤縣的鹽跟這比起來,簡直就不值一提。

  若是有了此鹽池,我河西隴右就不會再缺鹽了,節度衙門也能每年多收一大批鹽稅。”

  上次沒跟著出征的沉念般這次跟著出征了,他看著眼前無邊無際的鹽池和白花花的精鹽,頓時就不澹定了。

  《踏星》

  這白鹽池有多少產鹽量還不知道,但光就是現在繳獲的數萬斤鹽,就比民勤縣的白鹽池一年都多。

  當然,其實河西隴右不缺鹽,過了鄯州就是西海(青海湖),要多少鹽有多少鹽。

  不過,西海附近的部落還沒有歸附,曬鹽的所需的鹽池等設施也完全沒有,不進行大規模投資的話,根本不可能馬上能有產量。

  加上路途崎區和天氣寒冷導致的曬鹽時間短,還是不能和白鹽池相比。

  張昭也很是高興,不過他高興的不光是有了白鹽池的鹽,河西隴右又要多一筆收入。

  而是他現在確定,自己不用去攻打夏州了,那可是統萬城,想想就可怕。

  這白鹽池的鹽如此之多,怕不得相當于定難軍每年收入的三成以上,張昭就占據著白鹽池不走,不怕李彝殷不帶著定難軍來跟他拼命。

  “把各部輕騎放出去,驅逐附近所有黨項部落,不準他們往東走,全部往北趕去靈州和宥州。

  虎刺勒率回鶻義從左營北上二十里,防備黨項人從宥州南下,其余各軍,就地修整。”

  就在張昭調兵遣將的時候,夏州城中也不斷有黨項人開始匯集。

  羅利、野利、吳移、越移、雪山、咩巍、南山等部族大姓都開始出兵,飛馬去召攻打慶州的細封氏回來的密使也已經出發。

  李彝殷在夏州城殺牛宰羊,大肆撒幣犒賞諸部族,又許以歸義軍的軍器甲胃和高頭大馬。

  再詐稱中原朝廷命定難軍出兵討伐歸義軍,朝廷五萬大軍很快就從邠寧北上,與他們合擊張昭。

  因此在短時間,李彝殷就集結了超過兩萬騎兵,加上平夏部自己的數千人,差不多有三萬人已經集結完畢。

  不過李彝殷并未向張昭想的那么著急,他知道,著急也沒用。

  因為定難軍節度使聽著像是一個整體,但實際上,這只是假象,定難軍目前仍然是一個以平夏部李家為首的黨項部落聯盟。

  雖然比起原本的六部嗢末這種散沙,凝聚力要強,平夏部在黨項諸部中的威望也要大得多,但仍然無法和歸義軍相比。

  李彝殷可沒有把各部兵馬召集起來,馬上就可以差遣他們打仗的能力。

  他必須要先好吃好喝招待,等著封官許愿什么的搞清楚了,這些征召起來的兵馬,也才會有戰斗力。

  張大王以后世那個西夏的動員水平,來衡量此時的定難軍,卻不防此時的定難軍比他想的要拉胯很多。

  兩萬多歸義軍占據了白鹽池,等到花兒都謝了,定難軍的大軍還在夏州統萬城中集結。

  當然,歸義軍為了摸清楚定難軍的動向,定難軍也為了搞清楚歸義軍真實的目的,雙方的游奕軍騎兵,就在鹽州到夏州這片略微崎區的山溝平原中,激烈對抗了起來。

  同時,張昭和李彝殷都沒忘記去向朝廷告對方的黑狀。

  張昭拉上張希崇向石敬瑭上書,說李彝殷侵吞朝廷地盤,平夏部黨項騎兵劫掠鹽州百姓,搶奪花馬池、白鹽池和青鹽池的原鹽,他受張希崇邀請,出兵驅逐黨項賊騎。

  李彝殷也飛快的接連派出了三撥急使,狀告張昭越境擅殺鹽州防御使,襲擾黨項牧民,有鯨吞靈州和鹽州的企圖,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他也受靈武節度使張希崇密信,愿意起兵驅逐歸義軍,還鹽州百姓安寧。

  不過,等雙方告狀的密使到了東京開封府,立刻就傻眼了,原來石敬瑭已經親自率軍北上鄴都,與安重榮對峙去了。

  留守的鄭王石重貴,被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從進的反叛,愁的茶飯不思,正在拿著石敬瑭留下的空白官文,大肆灑官帽子呢。

  特別是擋著安從進北上關鍵的鄧州威勝軍節度使安審暉,已經被加封到了檢校太傅的官職了。

  根本沒人管歸義軍和定難軍的事!

  鄴城,石敬瑭如今也是焦頭爛額,因為鄴城外面,都被無數的饑民給占據了,他們日夜在城外哭嚎,請求石敬瑭這個天子放他們入鄴城活命。

  原來安重榮鎮守的鎮州,也就是后世正定一帶,今年發生了大規模蝗災。

  所以哪怕如今是秋收的季節,但鎮州很多農戶顆粒無收,只能淪為災民。

  這安重榮為了惡心石敬瑭,就用兵把災民們往南驅散,讓他們去找石敬瑭要吃的。

  安重榮的打算是,石敬瑭如果不管饑民,那就說石敬瑭不仁,連他的子民都不管。

  石敬瑭要是管,他帶了六萬多禁軍北上,本來軍糧都不充裕,要是管了饑民,恐怕鄴都就呆不住了。

  至少要退到沒受蝗災,糧食充足的相州甚至衛州和滑州去,那他安重榮就有機會銜尾追擊了。

  可憐鎮州(正定)到鄴都(邯鄲以南)足足有三百里路,四萬多饑民本來就沒有吃的,一路吃草根樹皮南下。

  等到了鄴都,已經餓死了數千人,更慘的是,石敬瑭根本就不開門。

  以石敬瑭的聰明,怎么可能看不透安重榮的套路?

  兒皇帝無恥之尤,就不是什么愛民之主,不過總算是天子,石敬瑭也不好直接把饑民趕走,冥思苦想幾天之后,他終于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這些饑民從鎮州來,基本都是聚集在鄴都北門附近,而安重榮的軍隊就在饑民身后。

  石敬瑭打聽到安重榮軍只有兩萬多人后,立刻嚴令杜重威北上與安重榮決戰。

  可是,這鄴都北門都被饑民堵死了,要出城最快的就是走北門,其他門要繞好幾里路,石敬瑭趁機假意大怒,不停催促杜重威北上。

  這杜重威,本來就是在五代中的都要算不是東西的,百姓稱其為‘瘟侯’,把他看做瘟疫。

  這種人被石敬瑭催的心頭火起,哪還管什么饑民不饑民。

  他帶著四萬多護國、護圣等禁軍打開北門,對著城外餓的都快走不動饑民一通亂殺。

  男人就地砍死扔進護城河里,女子還有點顏色的統統擄走,老弱幼小干脆就縱馬踏之。

  一時間,鄴都城外慘叫連連,呼天搶地,口稱冤枉之聲震天響起,杜重威未殺安重榮一人,先殺饑民數千。

  六十多里外,安重榮從斥候口中得到杜重威殺饑民數千的消息,頓時也被杜重威的殘暴給震驚了。

  不過他也未作多想,覺得杜重威既然已經北上,自己驅饑民為先鋒的策略已然不奏效,那就趕緊南下決戰吧。

  不過安重榮就沒想到,或者是干脆就忽略的是,他手下的成德軍士卒,大多都是鎮州人啊!

  雖然士卒的至親不至于被當成饑民南驅,但也有很多是鄉鄰遠親。

  聽聞饑民在鄴都北門外,被杜重威殺戮數千,他們并未像安重榮想的那樣要去找杜重威報仇雪恨,反而更加痛恨強行要驅趕饑民南下的安重榮。

  入夜,安重榮節度幕府的書記杜英,正一遍又一遍的用清水擦洗眼睛。

  因為他害怕別人看出自己哭過,這被安重榮驅趕南下的饑民中,就有他外祖一家。

  作為一個可憐的文人,他當然沒有在全鎮州大蝗災之后保護全部家人的能力。

  書記并不是掌書記,掌書記是節帥心腹,書記只是處理些文書的吏員。

  這安重榮代北武勛出身,對于勇悍的兵將當然看中,但對于鎮州本地的文人,就不那么尊重的,動輒打罵,惹惱了一刀殺了,也是有的。

  其實別說他這樣的小吏,安重榮起兵時,節度右軍馬步指揮使賈章認為以一鎮對抗全天下,殊為不智,勸安重榮罷手。

  結果安重榮認為他擾亂軍心,當即命牙兵當著眾人的面,將賈章錘殺。

  連一軍指揮使都說殺就殺,杜英這樣的吏員,哪敢因為家人的事,去求安重榮。

  不過杜英不敢去找安重榮,但他敢去找另外一個人,成德軍節度衙內兵馬使趙彥之。

  節度衙內兵馬使,是成德軍中僅次于安重榮的第二人,趙彥之是成德軍本地人,也就是鎮州人。

  安重榮不過是帶著牙兵來上任的外地節帥,很多時候也還是要依靠下本地坐地虎,因此趙彥之控制了兩萬成德軍中的八千人,算是本地派的豪強。

  杜英洗完眼睛后,沒有直接去找趙彥之,而是去了軍營。

  這杜英很是讀過幾本書,知道讖言的厲害之處,他滿軍營跑,散播河東有天子氣的言論。

  杜英對軍將們說,‘天下間,氣運有定數,河東有天子氣,是以兩朝君王都起自河東。

  鎮州狹僻,豈能與河東相比?也不曾有王氣,當今天子起自河東,有大氣運,我等必敗!’

  鎮州的兵將們,本來還是愿意跟安重榮一搏,畢竟這是五代,兵爺們不就盼望著鬧事嘛,不鬧事哪來的好處?

  這萬一成功,安節帥入東京當了天子,大家不就如同河東人那樣,顯貴起來了嘛。

  可是安重榮驅鎮州饑民南下,又放縱他們被杜重威殺害,實在有點傷了鎮州兵將們的心。

  加上杜英這么一挑撥,下面人紛紛認為此次作亂沒搞頭,軍心開始騷動。

  ------題外話------

  上章有書友說我的唐代鐵產量有問題,幾種觀點我都看過,但私心覺得以大唐所處的這種時代,年產接近兩萬噸鐵,實在有點夸張。當然也可能是老虎小看了古人,嗯,反正這種數據,看起來都有道理,大家就按自己的來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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