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甲不善輕身功法,卻也要看跟誰比。
進階十品之后,肉身逐步圓滿,可以承載的源力越發雄厚,龍虎玄胎也在一直增加著他的肉身底蘊。
借助丹藥,修為更是突飛猛進。
雖是初入十品,論及根基之深厚,怕是許多十品巔峰之人,與他相比也是遠遠不及。
此即破窗而出,單足輕點地面,巨力震蕩樓板,整個人借力飛起,直沖十余米之高。
身在半空,身形變換,好似一頭振翅蒼鷹,朝著前方撲去。
瞬息。
數丈。
在他人眼中,周甲的身法好似鬼魅。
尋常人甚至不能察覺他的行蹤,只覺一陣清風刮過,再回神,身前身后皆空無一物。
此即已盡黃昏。
路上行人漸漸稀疏,忙碌了一天,精力消耗殆盡,每個人似乎都變的有些無精打采。
更多的,則是收攤的商販。
周甲的身影出現在一處房屋之巔,聽風特質被他催發到極致,周遭無數聲響依序傳來。
那若有若無的聲音,尚可隱約感知。
“唰!”
“唰唰!”
身形閃動,不多時,落在一條窄巷盡頭。
這里皆是路人,一個個滿臉疲憊,面對突然出現的周甲也只是一愣,隨即搖著頭繼續前行。
怕是以為自己眼花,并未發現此前這里有人。
周甲立于原地,面露沉思。
他很肯定,剛才迷迷糊糊聽到的聲音,就是自己故鄉的語言,而且帶著些許閩南方言。
與宿舍老三的口音,有幾分相像。
但醒悟過來,明顯晚了。
即使有著聽風特質,此地行人混雜,距離也太遠,那腳步聲混入其中,就再也尋不到。
這里,
竟然還有地球人?
雖然驚奇,卻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就連霍家堡那種小地方,都有地球老鄉,洪澤域那么大一塊地方,有也不奇怪。
自己能碰上,說明就是有緣。
既然在這城內,以后自有機會再見。
視線中的一個攤位,讓周甲眼神微變。
這個點,其他商販已經開始收攤,倒是有些做傍晚宵夜生意的攤位,才剛剛支起攤子。
其中一個攤位,高掛幌子。
幌子所用麻布已經明顯老舊,破洞迎風獵獵,盡顯滄桑,其上歪歪扭扭寫著三個漢字。
豆腐腦!
周甲身軀輕震,一種異鄉見故識的惆悵感悄然浮上心頭。
“老板。”
他看向攤主,慢聲開口:
“你這東西…”
“客官沒見過吧?”攤主操著流利的大林王朝官方語言,一邊掀開蓋子,一邊笑道:
“這手藝是我跟一個其他世界的人學來的,軟糯可口,酸咸入味,客官您來嘗一碗?”
“其他世界?”周甲一愣,緩步邁進,選了個干凈地方坐下:
“確實沒見過,不知哪方世界?”
隨即點了點頭:
“給我來一碗!”
墟界廣闊無邊,無數世界跌落,即使是在大林王朝的地界,也有著各種奇奇怪怪的人種。
諸界交融,自然生出各種千奇百怪的特產、食物。
不過…
周甲開口說話,用的并非大林王朝的語言,也非墟界通用語,而是來自地球的漢語。
攤主卻似乎未曾察覺,自顧自道:
“我也不知道,那人跟我們長相沒什么不同,倒是見識不低,可惜早早就死在兇獸之口。”
“客官,您嘗嘗。”
周甲垂首,有些恍神。
白色的豆腐花微微顫抖,其上淋著類似辣椒油、芝麻油一樣的調味品,搭配些許配料。
咸口。
還有油條?
拿起勺子嘗了嘗,一種久違的味道浮現味蕾,也讓他雙眼微瞇,面上顯出復雜之色。
雖然不可能是真正的豆子,但味道幾無區別。
良久,方緩緩點頭:
“不錯。”
“不錯吧。”攤主滿面帶笑,雙手在裙兜上來回擦拭:
“好吃還便宜,一碗只需一枚源錢,加上油條、煮蛋,最多三個源錢就能吃飽喝足。”
“是不錯。”周甲手拿勺子,翻動豆腐花:
“店家以后可曾遇到那個世界的人?”
“這卻沒有。”攤主搖頭:
“那個世界的人似乎很少,也許在跌落墟界的過程中就已經消亡的差不多,那人也一直想找自己的老鄉。”
“可惜…”
又是一陣嘆息。
“是嗎?”
周甲若有所思。
“當…當…”
一陣敲鑼打鼓聲,從遠處響起,也引得街上行人紛紛聞聲看去。
“快來看,快來看啊!”
“總捕頭刑五利用職權,仗勢欺人,強占張家夫人,人神共憤,這等人物竟然是城中總捕?”
“還有沒有天理啊!”
呼喊聲,遙遙傳來。
其間夾雜著女人的哭泣、解釋,還有鞭打過后的痛苦哀嚎。
“刑五?”
“想不到,他竟然是這種人?”
“真的假的,我聽說總捕頭刑五人不錯的。”
“你也說自己是聽說的,這等高高在上的人,有哪個身上干凈,這不被人揭穿了嗎?”
“是極,是極!”
竊竊私語聲,順著微風飄入周甲雙耳。
遠處。
一個身材肥碩、富貴打扮的中年男子手拿軟鞭,正自抽打一位婦人,面上滿是怒火。
婦人慘叫連連,拼命解釋,奈何對方根本不停。
聽旁人話里的意思,似乎是這婦人與總捕頭刑五勾搭上,被那中年男子給逮了個正著。
奈何刑五實力強、權勢大,他有怒難出,只能朝自家婦人發泄。
“不會吧?”
人群中,有人小聲嘀咕:
“前幾天,邢捕頭才救出來張家小姐,這才幾天功夫,就與張夫人搞上了?”
“嘿嘿…”有人怪笑:
“應該就是因為有了這救命之恩,一來二去,這才攀上關系,難道張老爺還能自己打自己臉不成?”
“家丑,不可外揚!”
“說的也是!”
周甲輕輕搖頭,放下碗。
對于這等事,他不知事情經過,自沒什么好說的,對那刑五更是不熟,而且也無興趣。
摸出兩枚源錢放在桌上,再次看了眼攤主,他起身走向遠處。
易寶樓。
黎元手拿一個木盒,小心翼翼擺在桌上。
“周師弟,您要的東西。”
他也是玄天盟外門弟子,只不過不屬于金煌一脈,而易寶樓自也有著玄天盟的背景。
“有勞。”周甲精神一震,拉過木盒,輕輕打開。
“咔!”
盒蓋開啟,內里是一個玉瓶。
玉瓶色澤碧藍,好似沒有白云的天際,細細看去,還能看到內里有著絲絲閃爍電光。
“啵!”
輕啟瓶蓋,一絲電弧越現。
玉瓶內,盛有些許液體,液體僅有薄薄一層,卻如浪潮奔涌,耳邊隱隱有悶雷回蕩。
“轟隆隆…”
空氣中彌漫的源力,也受吸引,開始發生某種特殊變換,道道電弧,出現在木盒周遭。
“天雷瓊液!”
黎元開口:
“此物多用來煉制黑鐵玄兵,使用一切雷屬功法,雷囚手中的那把刀就用了天雷瓊液。”
“當然。”
“煉制黑鐵玄兵,這點遠遠不夠。”
“嗯。”周甲點頭:
“這里有多少?”
“七滴。”黎元道:
“把它們融入周師弟的斧頭里,足可讓你的兵器威能大增,更可增加紫雷刀法威能。”
“七滴…”周甲若有所思:
“價錢?”
“十五源晶。”黎元比劃了一下。
“十五源晶!”周甲嘴角一抽:
“這么貴?”
“沒辦法。”黎元輕嘆:
“此物太過罕見,而且很多人需要,價錢難免會高些,其他類似之物,價錢就少不少。”
雷屬寶物,向來昂貴。
論性價比,其實是偏低的。
周甲沒有吭聲,他雖然有錢,這一兩年卻是一直有出無進,那么多錢,心中難免不舍。
“這樣…”見周甲面露遲疑,黎元道:
“如果師弟真要的話,我可以送你一件樓里剛入手的云祥寶衣,在外面也值一枚源晶。”
說著,輕擊雙手。
不多時。
一件薄如蟬翼,質如棉麻交錯的衣服呈了上來。
“此衣以天蠶絲、躡空草編織而成,刀劍難傷、水火不侵,且能讓人身輕如燕,也是一件寶物。”
“身輕如燕?”周甲眼眉微挑:
“當真?”
“自然是真。”黎元笑道:
“周師弟沒聽說過躡空草?”
“不曾。”周甲搖頭:
“正想請教。”
“躡空草是貝恩世界的一種特產,有輕身之妙。”黎元輕捋胡須,解釋道:
“有千年躡空草,常人服之,也能身輕如燕、健步如飛,一日千里視若等閑,草莖經由烘干、晾曬、捶打后編織衣物,也可輕身,費恩世界的法師,尤其喜歡用它們制作的衣服。”
“不過千年躡空草極其罕見,有價無市,通常我們遇到的,都是十年、幾十年份的。”
“躡空草…”周甲心頭一動:
“這東西應該不常見吧?”
“也不是。”黎元遲疑了一下:
“北城坊市有出售草籽,不過這東西極其嬌貴,不太好養,而且一兩年大也沒用處。”
“所以種的人并不多。”
“這樣啊。”周甲若有所思,隨即點頭:
“我買下了!”
“好!”
黎元雙眼一亮:
“我讓人幫你裝起來。”
離開易寶樓,周甲并未著急回返住處,而是去了北城坊市,在幾家出售靈植的鋪子里待了許久。
直至夜色已暗,方施施然回返。
面上,滿帶笑意。
手里的包裹,更是鼓鼓囊囊。
里面,全都是各種靈植的種子,這是他在以不同身份,在好幾家靈植店鋪,分別購得。
除了躡空草。
還有其他幾種靈植。
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生長緩慢,卻各有妙處,即使是幾十年份,依舊有著大用,偏偏種子又不算多稀奇。
就如其中一種黑玄竹。
此竹生長緩慢,十年不足三寸,但堅硬無比,無需打磨就可當做利劍殺敵,錘煉后的竹絲更是有削鐵如泥之效。
不止能做兵器,還能做護甲。
以黑玄竹做的護甲,重不足三斤,防御之力,卻能讓九品高手感到絕望。
不過用料,也能讓制作者絕望。
一根五十年黑玄竹僅能抽出六根竹絲,而一件衣服所用竹絲,沒有千八百根根本不屑。
對其他人來說,單純用黑玄竹,只是個美好幻想。
但周甲不同!
只要給他一定的時間,莫說一件,十件全套護甲,也可入手。
回到住處,想了想,第二日周甲又額外入手了一處偏僻庭院,專門用來種植各種靈植。
傍晚。
刑五揮手散去妻女,獨自一人來到書房。
翻了翻書冊,他揉眉坐下。
最近這幾天,城中出現了不少對他不利的謠言,不過清者自清,他從未主動解釋過。
身邊親近之人也都知道他的性格,自也不會輕信。
至于旁人…
他們信不信,刑五從不在乎。
但這等謠言說的多了,潛移默化,也讓不少人對他的態度生出變化,眼神也透著古怪。
難免,有些不喜。
“唰!”
“咄!”
一抹黑芒閃過,刑五下意識側首閃避。
黑芒釘在身側木樁上,卻是一枚飛刀,飛刀尾部懸掛著一張布條,其上似乎有著字跡。
刑五皺眉,源力輕震,隔空托著布條落下。
上面的字跡,讓他表情微變,身形電閃而出,在夜幕下朝著城南撲去。
以他的修為、身法,不過片刻就已趕到布條上所言位置,卻是一個較為荒涼的院落。
翻身躍入庭院,一個黑衣人正自等候。
“閣下找我?”
刑五輕飄飄落地,聲音低沉:
“不知你所說的那件事…”
“是你?”
他話音未落,就見黑衣人轉過身來,露出含羞帶怯的面龐,卻是前幾日剛剛見過的張夫人,表情不由一怔。
張夫人雖然算不上手無縛雞之力,卻也不可能瞞得過自己的感知。
“張夫人,你怎么在這?”
“不是刑大人叫妾身過來的嗎?”張夫人雖然已經育有一兒一女,但相貌依舊不凡。
氣質,更惹人垂憐。
聞言面頰微紅,眼中略顯不解。
“我?”
刑五一愣,面色猛然一沉:
“不好!”
“轟!”
陡然,一連串悶響從院外傳來:
“刑五,你竟敢做下這等事?”
兩人身后的門窗,更是豁然打開,露出里面尸橫遍地、血流成河的場景,卻詭異的不露絲毫氣息。
“相公!”
待看到屋里的尸體,張夫人更是面色煞白,慘叫出聲:
“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