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
“金烏叫了!”
當金烏啼鳴,所有大荒大地上的生物都覺得空氣又灼熱了幾分。
站在高臺下的人族孩童們,他們激動地叫著,只有李夫子明白,金烏之所以啼鳴,完全是因為高臺上的那個白衣女…
冷汗忽的就冒出來了,李夫子執劍的手顫抖著,而白衣女并不在乎他。
她看著天穹上激動的金烏,眼中有憤怒,有仇恨,但更多的是難受。
“我很快就會救你…”
她對著金烏開口,聽到這話的金烏振翅啼鳴,掙扎著身上的鎖鏈,眼中流出一滴眼淚。
那眼淚足足有一顆星辰那么大,但卻在落下時逐漸變小,向著白衣女飛來。
當著眾人的面,當淚水落到白衣女手中時,只剩下了拳頭大小,而她則是將托著淚水的手,抬到了大鼎上方。
“你想要干什么?!”
看著白衣女想要用金烏的淚水投入大鼎,李夫子即使恐懼,卻還是出口大喝。
與此同時、遠處人族都城開始飛出一道道神光,向著這邊飛來。
所有人都看見了金烏垂淚,淚水飛向高臺,因此紛紛趕來。
倒是白衣女面對這些人的趕來,并沒有多少情緒的波動,似乎在她看來,皆為螻蟻。
她抬手將金烏淚水倒入大地之中,被九色土壤汲取干凈。
李夫子妄圖出手,卻在一瞬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鎮壓。
空間被禁錮,便是向此地飛來的蕭獨孤也停在了空中,無法動彈。
“這是!”
蕭獨孤眼神震驚,眺望著遠處高臺,見到了白衣女的背影。
他第一眼就認出了白衣女,哪怕相隔萬年,他依舊記得白衣女陪同天庭神明,前往藍星進行滅世的舉動。
當相比當時,眼下的白衣女讓他感覺到窒息。
“不是分身,是本身…”
感受著那蓋世的氣息,蕭獨孤可以確定,白衣女的本身實力,必然是道葬乃至斬神境的存在。
這樣的實力、她是否參加了最后的萬古大戰?她來到這里又是干嘛?是要奪走韓景略的大鼎嗎?
蕭獨孤汗流浹背,而這一瞬間、四周靈氣更濃郁了,而且那那人皇鼎中竟有點點光暈蕩漾而出。
“這是…發生了什么!?”
蕭獨孤最為激動,作為苦厄境初期的存在,他可以感覺到那人皇鼎中有一股生氣在復蘇!
這一刻、青芒從鼎內爆發,照耀了四周百里植被,所有植被的根莖全部在發光。
那些百米數米狀若龍須般,搖擺樹冠,猶如歡呼。
人皇鼎不斷地散發氤氳光霧,而白衣女眼中、那一棵一尺綠苗,正在不斷的生長,以驚人的速度長大。
她能感覺到一股詭異的波動,像是陷入了輪回般。
“果然…”
白衣女眉宇間有些高興,心想這也就是它,若是換作其他人多半會出問題。
“你對赤帝的大鼎做了什么?!”
李夫子和學子們同仇敵愾,怒目看向白衣女。
他們的境界太低,只能感受到異象,卻感受不到人皇鼎內的生機勃勃之力。
“我勸你們不要妄動!”
白衣女瞥了一眼身后眾人,認真告戒,尤其是被她禁錮在半空中的蕭獨孤等人。
這一刻、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人皇鼎在發光,由內而外,非常柔和,漾出一股特別的波動。
那光芒熠熠生輝,照耀四周,不斷擴大,叫方圓千里元炁暴漲,百草歡呼。
一棵白玉般的小樹從鼎內生長,而它的根莖如龍須般,并且很長,一直蔓延進人皇鼎下,散發瑩瑩光澤,不斷汲取那九色泥土的養分。
“都別上!”蕭獨孤特意警告了一句,生怕有人忍不住沖動。
這一瞬間、蕭獨孤感覺自己好像在經歷輪回。
盡管他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又能夠死而復生的寶藥,但他還是滿懷期待的死死盯著人皇鼎。
一瞬間而已,可卻像千百世那么久遠。
白玉小樹不斷生長,最后干脆沖向了高天,只留一根莖如龍須的根莖插入大鼎九色土壤內。
它懸浮在半空,散發璀璨神光,如一塊被精心凋刻的白玉般,溫潤人心。
見到這一幕、李夫子心中一驚,護著十幾個孩子向著山下退去。
也就在這一刻、遠處天穹飛來一道神光,是去而又返的司徒鐘。
“師弟!”
司徒鐘剛準備出手,就被蕭獨孤給攔住,而與此同時,那白玉樹已經生長到了一丈高,并溢散出了一絲韓景略的氣息。
“這氣息…”司徒鐘瞪大眼睛,執劍的手顫顫巍巍,老淚縱橫。
在活下來的道庭星眾人之中,韓景略的死,他最是難受的。
他尋覓大荒,不過就是想找到能復活人的寶藥罷了。
上萬年的時間,他不曾尋覓到寶藥,但居然在今日,時隔萬年再度感受到了韓景略的氣息。
“韓景略!你還在嗎?快點醒來吧。”
司徒鐘激動的大喊,眼睛發紅,他一直都不曾接受韓景略已逝去的現實。
人皇鼎內九色土壤綻放神光,白玉樹內部的波動又強烈了幾分。
懸浮在四周的人族子弟早已振奮,他們從蕭獨孤和司徒鐘的談話中算是知道了,那傳說中的赤帝也許能活過來。
“韓景略能活過來嗎?!”司徒鐘忍不住對白衣女發問,但對此、白衣女只是瞥了他一眼,輕聲道:
“誰又知道呢?能不能活過來,還得看這神樹和他自己。”
“赤帝真能活過來?”聽著白衣女的話,被李夫子護住的孩子們驚喜,又蹦又跳,無比開心。
也就在他們開心之時、那白玉樹再度生長,突破了三丈,盤踞虛空之中,汲取九色土壤之力。
“轟隆隆!”
忽的、方圓百萬里震動,白玉樹面前突然打開了一個白色的通道。
那通道之中流光浮動、云霞蒸騰、各種神光彌漫。
就是這宛若仙境的地方中,司徒鐘等人見到了一個躺在神光之上的身影。
那是韓景略、他正躺在當中,面色紅潤,栩栩如生,沒有一點死氣。
“那是赤帝嗎?”
“是的!不會有錯的!”
孩童們驚呼,而李夫子也激動的回應。
這一刻所有人都在等待,而在韓景略的軀體上,一些神秘的青色紋路時不時出現,赤色銘文不斷跳動。
從這些紋路之中,涌出了一顆顆神秘文字,如鎖鏈一般將他捆住。
此時、所有人都很緊張,也很激動,期待奇跡發生。
“看!快看!赤帝還活著,我看到他口鼻間的氣流在扭曲!”
忽的、一個孩子驚喜大叫,一下子將四周人群點燃沸騰了。
所有人在他的指點下,都看到了韓景略的口鼻間有一股無色的氣,扭曲變形。
“是他!是他!沒錯的!”司徒鐘激動著,他見過韓景略的神體和天生神通,知道這是真正的韓景略,不是虛影。
這不是幻覺!司徒鐘激動的喜極而泣,心中不敢相信,難道他真的要見到奇跡了嗎?
在眾人眼中、韓景略雖然死去萬年,卻肉身不腐,面色紅潤。
他們并不知道韓景略當初是自爆而亡,只覺得眼下韓景略體內有一股勃勃生機,似乎在點燃他的生命之火。
“這是怎么回事,我感應到了一股磅礴的力量,那力量太強,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也是…”
“我也一樣”
在源源不斷飛來高臺的人族強者之中,一人突然開口,當即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回應。
事實上,他們都有這種壓抑,只是隨著實力的強弱,所能抵擋的壓抑或重或輕罷了。
但也就是這氣勢上的壓抑,幾乎讓所有人可以確定,韓景略體內有了生機,他即將復蘇!
這是一個奇跡,蟄眠萬年,沒有肉身留下,居然還有可能活過來!
所有人都在等待、他們不敢離開此地半步,一連數日,見證著白玉樹不斷生長,人皇鼎中九色土壤被不斷榨取,隨后沒有留下一粒。
當九色土壤被汲取完,那連接白玉樹的根莖也徹底脫落。
與此同時、韓景略的身體神光內斂,收起了所有璀璨的神光,如普通人一樣躺在神光之上。
大家都能感覺到,他的體內有十分旺盛的生命精氣,充沛的自然元炁。
但即便如此、他依舊沒有復蘇,而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
“來了…”
“轟!”
隨著白衣女的提醒、那白玉樹忽的爆開,瑞霞沖起,將韓景略的肉身從那虛幻的通道中擠出。
白玉樹炸開之后,留下了一個白玉臺,這玉臺托住了韓景略的身體,讓所有人看的更清晰了。
此刻的韓景略體內神光流轉,血肉蓬勃有生命力,他呼吸平穩,一呼一吸間,汲取了大量自然元炁。
但奇怪的卻是,那自然元炁并不是從四周汲取的,而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原來你還有它們?那這樣就好辦了…”
見到韓景略的模樣,白衣女眉頭舒展,隨后上前,將手伸向韓景略的腹部。
這一過程沒有人阻止她,因為大家都能看出來,白衣女想復活韓景略的想法,比他們的更濃厚。
“要出手嗎?”蕭獨孤下意識詢問,畢竟白衣女參加滅世之戰的記憶對他來說十分深刻。
“不!”司徒鐘搖頭道: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要出手救韓跑跑,但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只要韓跑跑能復活就足夠了!”
在他們商量的時候,忽然一道銀色的陣法出現在韓景略的胸口,而白衣女更是伸出手插進了陣法之中。
伴隨著她的手伸入,下一刻一道澎湃的自然元炁便直接涌出,向著韓景略的四周涌去。
白衣女疾速后退,那洶涌的自然元炁在一瞬間將韓景略的肉身包裹成繭,好似化蝶般。
那大繭平靜的躺在虛空,一動不動。
正當眾人以為需要過去很久的時候,忽的大繭內出現一股波動,隨后大繭開始一寸寸的從中間撕裂,猶如破繭化蝶。
這一幕、便是白衣女都為之動容。
她沒想到韓景略居然對生的欲望這么強烈,更沒想到這白玉樹的力量居然這么強大。
一瞬間,大繭被撕開,韓景略的肉身再度曝光在了空氣中。
他的肉身晶瑩而燦爛,宛若仙金鑄成,噴薄瑞光,十萬毛孔不斷地在汲取自然元炁,為肉身提供養分。
“轟隆!”
忽的、震動天地的搖動出現,似乎天地都被他的復活而驚動。
這一刻、天穹上出現了一道紫色的銀河。
那是遠古星河,而星河之中更是流淌著一條灰色的長河。
那是歲月長河…
似乎是察覺到了有人在妄圖復活,歲月長河流動的速度開始變快,與此同時韓景略的肉身開始不斷地被外界汲取養分。
“不啊!”
司徒鐘激動的大喊,哪怕面對歲月長河,他也憤然拔劍。
只是不等他出手、韓景略肉身之下的白玉臺忽的炸裂開,隨后冒出了一道濃郁的生命之氣。
干枯的肉身速度停下了,反而開始變得飽滿了起來。
只是這樣的飽滿,是建立在白玉臺不斷變得暗澹、枯敗的基礎上。
韓景略的胸部開始發光,像是一顆太陽般,灼熱無比。
這時、白衣女看向了天穹,而天上的金烏若有感應,低頭勐地咳出一口金色血液。
那血液在下落時不斷變小,最后只剩下了指甲蓋大小的一滴,沒入韓景略胸口。
當金色血液沒入,以鮮艷若朝霞般的血液滋養所有骨頭與血肉,引導向全身各處。
這時一種大造化,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的造化。
但這樣的造化也伴隨著危險,韓景略能否活下來,眼下只有看他自己了。
白玉臺已經被汲取成了一塊普通的灰色石頭,白衣女也手段盡出,金烏更是向著天邊飛去。
如果韓景略不能堅持住,那么復活之路就會被打斷。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韓景略的血液在不斷燃燒。
似乎在他體內,存在著一種詛咒之力,那是歲月長河對亡者的詛咒。
只要詛咒還在、亡者就算有了肉身和靈魂,但是卻依然無法復活。
可只要將詛咒之力祛除,便跳出了歲月長河的控制,有了步入人王境的可能。
韓景略的肉身,此刻無不透露著道葬境的氣息,并且一直在與這種詛咒對抗,要將之洗刷個干凈,徹底去掉。
對于實力最高不過苦厄境的司徒鐘等人來說,歲月長河這樣的存在距離他們太遠了。
他們根本就對歲月長河不了解,而對它有所了解的只有白衣女。
此刻、便是白衣女都不敢確定,韓景略是否能抵消歲月長河的詛咒。
至于四周觀望的人族,他們則是十分期待,甚至有些激動了。
他們并不知道歲月長河的恐怖,但是他們知道,只要赤帝復活,人族便能再上巔峰。
雖然上萬年過去,大荒的自然元炁還沒有恢復到巔峰,并且也沒有什么勢力能威脅到人族。
但是所有人族都知道,在無盡時空中,一直有一個恐怖的勢力在窺探大荒人族。
不把天庭擊敗,大荒人族就一直都有著被覆滅的危險。
因此、他們注視著韓景略,而韓景略全身各處的骨骼與血肉,都被他洞天世界中建木所提供的自然元炁所滋養。
懷著激蕩的心情,所有人情緒起伏,十分劇烈,期待韓景略復活,變得更加強大。
只是這樣的期待,化作了漫漫的等待。
一連數日,韓景略的肉身并沒有什么變化,天穹上的遠古星河和歲月長河還在等待,等待著收走韓景略的靈魂。
不過這樣的等待,在第十日有了變化。
這一日、韓景略的身體生命氣機越發的強大,一切生命特征都恢復的差不多了,甚至肉身還在自動的運轉功法。
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韓景略的修行功法和他們所修煉的《燧人法》差不多,但要更高一籌。
他在修煉時、其身體上各種光澤流動,璀璨無比。
有的時候、他甚至不自覺的以神體進入了火神狀態,那赤紅耀眼,各種光芒透體而出,血肉透亮,若琉璃神燈般。
又有的時候,他收起了火神狀態,青帝太昊體綻放青色神光,將四周地貌改變。
原本高臺下是一片野草,但是在青光的照耀下,野草變成了樹木,并且如參天樹木一般,拱衛著那破敗的白玉臺。
這一幕幕的變化,都逃不開眾人的眼睛。
大家都知道、這是他們心中赤帝在不斷復蘇的過程,因此他們就這樣守護著,不肯離開。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天穹的遠古星河和歲月長河消失,肉身之上的神秘文字褪去,赤帝就會復蘇,真正活過來!
可是這樣的日子,一直過去了一年,直到某一日,白衣女突然睜開眼睛,而這時一股熾盛的光從白玉臺騰起。
“轟隆!”
樹木炸斷,一股氣勢如神光般,呈環形向四周散去,撞斷了樹木,轟踏了山脈,將四周人群擊飛。
“怎么了怎么了?!”
一些打坐的人勐地被掀翻,驚慌失措的看向四周,卻發現地貌被一瞬間改變,四周都成為了廢墟。
眾人都被掀飛、包括司徒鐘和蕭獨孤也是一樣。
能站立在韓景略肉身所躺白玉臺面前的人,只剩下了眼中冒著驚喜的白衣女…
與此同時,白玉臺炸裂,一枚宛若青銅的種子飛出,懸浮在韓景略眉心上空,而他驀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