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荼和李然正在交談,褚蕩卻突然是停下了馬車,并是說道:
“先生,已到淄水!”
李然掀開帷幔,果見旁邊山下就是一條河流。
而這條河流,正是淄水。
眼看淄水水勢湍急,而旁邊的小路,而循著河道而設的周道兩側,此刻竟是有些坑洼的,好似是有人剛剛新翻過車轍一樣,顯得是極不尋常。
李然也不敢怠慢,當即便提議讓太子荼下車步行。
太子荼雖然對此是極為不解,卻也還是依舊照做了。
而田乞見此狀況,便也只得是下車跟隨,并是促步來到太子荼身邊問道:
“殿下何故是要下車步行?”
李然哈哈一笑。
“一直坐在車里,委實太悶了些。而如今濱臨河道正可散步養心吶!”
既然太子荼亦是徒步而行,那田乞自然也是沒法,只能是在一旁作陪。
沒走幾步,突然,卻見褚蕩所駕駛的車輿,馬匹腳下一個打滑,而且這一處的車轍竟是出奇的淺薄,車輿不由是一個側翻,竟直接朝著淄水掉落了下去!
褚蕩也是虧得被李然提醒在前,加之他本就力大無窮,從車輿是一躍而起,趴在了路沿上,這才沒有跟著一起掉落下去!
褚蕩被一些士兵給拉扯上來,李然再放眼望去,發現其他馬車上的馬匹蹄上,竟然都綁著白布,而那些麻布經過淤泥的一番印染,若不細看也根本就看不出來!
李然望向田乞田乞卻神態自若,淡淡的說道:
“啊呀!好險!真是好險吶!這條路平日里倒也安泰,今日不曾想竟險些釀成大禍啊!”
太子荼卻是忍不住說道:
“本宮若是方才在這車輿內的話…”
田乞卻道:
“呵呵,太子乃是貴人,自有天命在身。太子若是在車上,恐怕就該是其他的車輿倒霉了。”
聽得田乞如此強詞奪理,李然卻是依舊隱忍言道:
“看來還是走路最為穩妥,這一段路泥濘難走,就讓大家都趕緊下車慢行吧,以免是重蹈覆轍啊!”
田乞回望向太子荼,太子荼則亦是點了點頭。
于是,田乞這才是發號施令,一個揮手,是讓眾人盡皆下了馬車,一起徒行。
待走了一段之后,過得淄水,太子荼卻是有些走不動了。李然左顧右盼,卻依舊是有些不太放心,于是他開口道:
“還請田大人一同登輿,太子的車輿,此前已是掉入河中了…”
田乞聽罷,不由是苦笑一聲,卻也只能答應了下來。
對于如此的狀況,他也是無可奈何。
毫無疑問,他所精心布置的這一局,又被李然給破了,而其心中的恨意也自是更甚。
眾人再次入住官驛,由于這一天行了一路,也無東西果腹。所以直到晚上才剛剛用上膳。
而其中一道菜,竟是蘑菇,這不由是讓李然陡然心生警惕。
他看著眼前的濃湯,隨口問道:
“齊國偏北,難道也食蕈嗎?卻不知是此為何蕈?”
田乞哈哈一笑。
“味之美者,不過越駱之蕈!也是碰巧,這個驛館內,有一名來自越國東平鄉人,所擅長者,便是膳蕈。蕈物鮮美,但因其有毒,所以尋常時候,可謂是難得之貨!只不過,此物于越駱之地,卻很是常見。”
“難得有此機遇,還請太子嘗鑒。這味道,即便是聞起來,都已是沁人肺腑啊!”
李然卻是淡淡一笑:
“那…還請田大人先行試吃一二…”
田乞聞言,倒也神態自若,夾起一塊菌類,放入口中,嚼嚼之下,贊不絕口道:
“鮮美,鮮美啊!殿下,你也嘗嘗!”
太子荼也聞到香味,看到田乞已經吃了,于是也準備是夾起一塊,吃了起來,并是不住的點頭道:
“嗯!好吃,確實好吃。”
太子荼本想要再吃,卻被李然攔住,并且朝他搖了搖頭。
太子荼心生警覺,于是吃起旁邊的烤肉,田乞笑道:
“殿下不再嘗點?”
太子荼卻是擺手道:
“不了,本宮其實還是更喜歡肉食。”
田乞說道:
“殿下可以再嘗嘗這個湯羹,更是鮮美無比,實乃罕見的美味啊。”
太子荼看了一眼李然,李然卻依舊是暗示其不要喝。
隨后,只聽太子荼是婉拒道:
“呵呵,還是不了,委實是有些食不慣這些。而且,本宮倒覺得這肉羹入了山珍,卻反而是喧賓奪主,掩蓋了其本身的香氣。本宮還是更喜肉羹之本味!”
田乞自是聽出了太子的這一番話外之音,卻也只當不知,進而轉過頭來望向李然。
“咦?太史大人為何不動筷箸?”
只見李然也是搖頭道:
“呵呵,在下雖在楚國也待過一些時日。當初在鐘離的朱方城,于楚靈王的慶功宴上,也曾食過此物。只是,在下對此物也委實是吃不慣,所以還請大人莫怪!”
田乞聞言,不由嘆道:
“哎…如此美食,太史大人居然連嘗一下都不愿意,委實可惜,可惜啦!”
李然聞言,卻是在心中暗道:
“哼!你這老狐貍你若真敢吃,我倒想看看伱是如何‘紅傘傘白桿桿,吃完飯飯躺板板’的!”
而太子荼雖是年少好奇,很是想吃,但見李然是一口都不嘗,又給他頻頻傳遞了眼色,他自是也不敢再吃。
如此胡鬧的用過了晚膳,便都各自散去。
李然也擔心太子荼吃了那一塊菌類,會有些反應于是趕緊是將他送他到了房屋。
太子荼一進屋,便是身子往后一縮,喝道:
“何人?”
李然一頭茫然:
“什么何人?”
只見這屋內里空無一人,李然還正感到奇怪,太子荼竟然“噌”的一聲拔出了佩劍,虛空中竟是直接刺出一劍。
這一下,委實是令李然驚了一跳。
“何人?!小賊!竟敢行刺本宮!”
李然陡然想起,這太子荼多半是已經中毒,出現了幻覺。
李然二話不說,當即是命人喚來醫者,而自己是一個勁的控制住太子荼,并將他直接給綁了,并是躺在塌上。
太子荼躺在榻上,嘴里卻還一直在那喋喋不休。
直到是醫者施了針砭,太子荼這才是慢慢安靜了下來。
這一頓鬧騰,也是把李然忙得夠嗆。待太子荼這邊形勢稍稍穩定下來后,李然便是喚來了太子荼的貼身侍衛,要求他們寸步不能離開床榻。
隨后李然才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看了一眼田乞的門口,卻是心道:
“他自己也吃了一塊,看來應該是與太子荼的狀況沒差太多吧!”
一時間,他只覺得這一切也實在是太過于荒誕。
這田乞也是真的夠狠,為了引眾人上當,居然真的敢以身試毒!
而且,他這一手也確實厲害,要說起來,他的確也并沒有下毒,而只是在食材上動了一些手腳。
倘若事成之后,他也完全可以再將責任是推給那個越國來的廚子。
畢竟,他自己也吃了,完全能將此事是脫個一干二凈!
等到范蠡回來復命時,已是又到了子時。范蠡表示信札已經傳了出去。
李然言道:
“嗯…接下來幾天,看來還得是小心提防,這田乞肯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
范蠡聞言,突然是若有所思,不禁言道:
“對了,今日倒還出了另一件事!之前跟在我們后面的那隊私兵,今日是在那蠢蠢欲動!仿佛本來是想沖到前面來的,卻是被田乞數番派去的人給阻止了!也不知這統領私兵的究竟是何人,居然會與田乞意見相左?”
李然稍微一個沉嚀,便是突然想到:
“嗯,看來,必是豎牛無疑了!豎牛自晉國到了齊國,就一直跟在田乞身邊。這個豎牛一心想要殺我,肯定是有些著急了,所以才會在那蠢蠢欲動!而奈何田乞卻好似是另有打算,所以才會不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