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鞅聞言,不由是起了一絲警惕,并是搖頭道:
“此乃軍事重地,隨時都有可能會有戰事發生,你本是犒軍而來,萬一出了什么事,我們又如何能擔待得起?!留此一宿,怕是不妥。”
范鞅說話,隱隱中透著一股不可置疑的語氣。若是換做了旁人,估計也早已被其震懾住了。
但是,這端木賜又豈是尋常人?他聽了范鞅之言,竟是直接開始了他商人的本色來:
“只是…中軍大人,這夜路難行,也怕是遭了不測,還請中軍大人能夠通融通融,只一晚,想來也不差這一晚吧?!”
范鞅聽端木賜如此說,心中更生疑竇。
“胡鬧!待在我晉營內與在外安營不是一回事?”
端木賜咧嘴笑道:
“當然不同了,在外駐營,終是讓人提心吊膽吶!若能于此借一宿,我等也可睡得更安穩一些。”
范鞅頓是感覺有點煩了,但是又不便發火,沉吟片刻,這才說道:
“罷了!且讓你住上一宿,明早便回去復命吧!”
端木賜聞言,深怕其反悔,于是立刻是彎腰躬身,并是嬉皮笑臉的恭維道:
“諾!范中軍果然是通情達理,小人先行謝過!”
這時,范鞅也是伸出一只手,連忙說道:
“來人,且帶此人去往內營處歇息!”
端木賜也不遲疑,一邊躬身,一邊就直接是退出了大帳。
這時,大帳內,豎牛又從幕后是來到了范鞅的身邊,并是言道:
“留他一日,恐是有些不妥!”
范鞅也是一愣,但隨后還是甚是輕蔑的笑了一笑,并是說道:
“此人不過一黃口小兒,無甚城府,理應是做不得什么的。”
豎牛則是說道:
“但終究還是需小心一些為妙!此人…說不定就是李然那邊的,誰也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究竟是為何!”
范鞅一只手托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
“他既然要求留住一天,也就罷了。不過是一豎子,又能有多大的能耐?且在其帳外駐一看守,只待明日一早,就將他趕出營地便是!”
豎牛點了點頭,便出帳與巡營的人手是將此事給吩咐了下去。
再說端木賜,他卻也并沒有急著去到自己的營帳,而是又去接洽犒軍的物資。
只不過,他這一路,其身后則是多了個人一直在那跟著。
所以端木賜也一直都在觀察周邊的情況,尤其是悉心觀察了一番趙營的方位,并是于心下將其默記了下來。
顯而易見的,他之所以要求多留一天,為的正是今晚的行動。
趙鞅乃是這次攻打衛國的主力,所以趙氏的大營自是要更加靠前一些。
不過距離范鞅的大營倒也不遠。端木賜心下估摸著,這一來一回,時間也應是足夠。
關鍵在于他該如何脫身呢?
端木賜在摸清楚狀況之后,便是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端木賜直接躺下睡覺,很快是發出陣陣鼾聲。
而范鞅派來的人在確認端木賜睡著了之后,也是趕緊回去復命了。
范鞅聽完,便又是微微一笑,并對身邊的豎牛說道:
“這小子看來并無貳心,不足為慮!”
豎牛笑道:
“呵呵,這小子雖只是個雛的,但還是得看住了才行,以防萬一!”
范鞅不以為然道:
“在本卿的地盤,諒他還能興起什么風浪來?”
于是,范鞅也不再將他當一回事,只讓人繼續在其帳外守著也就是了。
而端木賜,這時倒也確實是在睡覺,而且這一睡,就一直是睡到天黑。這讓看守他的人,也自然而然的也不把他再當作一回事。
畢竟,要說起來他本來就是代表魯國前來犒軍的,又不是犯人,所以,他索性后來也不再朝營帳內張望。
端木賜這一通“似睡非睡”,成功是讓所有人的警惕心都放了下來。
緊接著,他便將營帳內的燈燭給熄滅了,瞬時營帳內就成了漆黑一片。
而他趕緊是拿出了自己的夜行衣穿上,并又在塌上又裝得一會。
一直待到營帳前面有兩個士兵,都開始打起了瞌睡,端木賜直接從營帳邊角早就預留下的通風處是鉆了出去。
因為這是在戰時,所以巡邏的人還是有很多。好在端木賜身行還算矯健,趁著夜幕的掩飾,慢慢的便是摸到了趙鞅的大營,卻見里面依舊是燈火通明。
只因趙鞅不信任范鞅,所以在中軍營帳的周圍,他并沒有放置士兵站崗,以防隔帳有耳。
端木賜一個閃身,是直接進入到了趙鞅的大帳內。
帳內一共有兩個青年,正在談話,卻發現竟有人直接闖入。但見其中一人是“曾”的一聲拔出了腰間的大劍,并一躍而起,便要拿住端木賜。
端木賜見了,也是急忙說道:
“敢問尊者可是趙中軍?!”
這兩個青年確實是趙鞅和董安于,趙鞅聽到這話,甚是狐疑的停下了動作,并且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小子。
“你是何人?為何夜半闖我大營?”
只聽端木賜是自我介紹道:
“在下端木賜,字子貢,乃是從魯國而來,今日前來犒軍!”
趙鞅聞言,收回大劍入鞘。
“既是來犒軍的,那來此做甚?”
端木賜在確認了趙鞅的身份之后,這才說道:
“賜這次前來,乃是受到子明先生所托!”
端木賜這話一說出口,董安于也是站了起來。
“哦?此話當真?”
端木賜正色道:
“豈能有假?”
趙鞅一把抓住端木賜的手,兩人一同是坐下,熱情道:
“原來是子明先生身邊的人,當真難得!不知子明先生近況如何?”
端木賜回復道:
“子明先生之前因為夫人去世,沉淪許久,如今才算是稍好一些。”
趙鞅聞言,不由是惋惜道:
“哎,先生中年喪偶,也確是令人痛惜啊…”
一陣感慨過后,端木賜又立刻是拱手正聲言道:
“趙中軍,魯國如今將臨大難,還請趙中軍能夠出手相助!”
趙鞅看了一眼董安于,董安于說道:
“其實,我們方才也還在商議此事,本來幫助魯國對抗齊國,便是我家主公之意。但是,怎奈范鞅將我趙氏故意遣來此地,要我們與衛國相戰。這一方面是欲阻我們援魯,另一方面,也無疑是在讓我們趙氏與天下人積怨吶!”
“我們如今也是受困于此,但又無可奈何!因此,雖是有意幫助魯國,卻也是有心無力!”
“且…我趙氏與范氏不合,范鞅此舉,恐怕也是有意針對我們趙氏而來的。奈何其如今是為我晉國正卿,我們趙氏又不能明著忤逆于他!”
“所以…此事確是頗為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