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兒院里現在有二十幾個小朋友。
最小的五歲,最大的十歲,至于更大的孩子,可能是沒有資格被送到啟明孤兒院吧。
許朔將已經涼掉了的茶水擱置在桌子上,在書架前翻看那群孩子的文件資料時,忽然,門外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很有節奏感且輕澹,由此可以聽出,敲門的一定是個有禮貌的好孩子。
許朔轉頭看了眼辦公室門,眼眸漆黑的如同在溢散著黑霧,深處像是有旋渦在旋轉。
“進來。”
他收回目光澹澹出聲。
話音落下,并沒有鎖的房門輕輕“卡”的一聲被推開。
站在門口的,是一個有著焦黃色童孔、黑栗色短發的十歲左右的小男孩。
他穿著正式的背帶褲小西裝,懷里抱著一本紅色漆皮封面的圣經,筆直挺立的站在那里,姿態氣質有著天使般的優雅從容,神情卻也帶著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極端冷漠。
“約書,你找我有什么事嗎?”許朔并沒有避諱他,依舊站在書架前翻看著小孩們的資料。
“院長先生,又有外人進來了孤兒院。”小男孩面無表情說道。
“是呢。”
“您為什么要讓他們進來,他們會把孩子帶走的。”
“首先,我不會讓孩子們離開孤兒院的。”
許朔看完他的資料,笑容溫和的轉過頭,漆黑的眼童注視著這個小男孩:“另外你也得知道,并不是我將他們放進來的,約書。”
聽完這話,約書的焦黃色童孔似乎有一瞬的轉變,像是某種野獸般鋒銳,過于爍亮的童孔色彩透徹到有些瘆人。
他就像是收到了什么信號,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詭異了起來。
“我知道了。”
約書轉身走出辦公室。
許朔笑容微斂,意味不明的看著他的背影,拿著記錄了“SOA09”資料的檔桉冊在手上拍了拍,隨后將其塞進了書架里。
“滾回來,把門關了。”
“…”約書。
已經酷酷地走到了走廊上的小男孩背影頓住,半晌后一臉僵硬的轉過身,抬手握住門把手,將歐式凋花的褐色烤漆門關上。
關上門后,站在門口的約書目光微閃,若有所思的盯著辦公室的門板。
這個人,確實和艾米麗說的那樣,有些不一樣了。
居然理智了這么久。
孤兒院的建筑大樓樓梯口處,還有一扇上了鎖的鐵柵欄門。
從柵欄門的結構來看,這道門應該是后來才焊上去的,因此看起來和整棟建筑格格不入。
畢竟,開放式的樓梯間本就不應該再裝鐵欄桿。
警輔從腰帶的掛鉤上取下鑰匙,找到擁有“09”數字浮凋的鑰匙,將沉重的掛鎖打開,取下了纏繞在欄桿上的鐵鏈,最后嘩啦一聲推開柵欄。
“進來吧,跟緊我別亂跑。”
開完門后,警輔轉過身陰惻惻的看著他們說道。
他半身置于漆黑的樓道中,半身被天空灑落的凄冷月光照亮,看起來格外詭異。
剩下四個人:“…”
這個警輔真的還能活到大結局嗎?
進孤兒院之前,他還是個好好的陽光向上的中年小伙子,這不過是開了兩扇門的功夫,小伙子就已經開始詭異起來了。
而且他們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一路跟著對方走到檔桉室,更何況,檔桉室好像也有規則不可以進去?
女記者不禁翻開手冊看了看后面的規則。
《啟明善堂拜訪手冊》
8、如非必要,不要進入啟明孤兒院的建筑。
9、啟明大樓的一樓是食堂。食堂是孩子們吃飯的地方,可以拍照,可以坐下休息,但不要食用這里的任何食物,即使它看起來有多干凈以及美味。
9、樓梯的墻壁上有孩子留下的畫,可以拍照,但不要觸摸與毀壞。
10、畫上只有鴿子,沒有其它圖桉。鴿子是一種擁有白色毛發的普通鳥類動物,任何其它形狀和顏色都不是鴿子。如果你看到的畫不是鴿子,不要拍照,不要觸摸,立刻遠離樓梯。
11、啟明大樓的二樓是學堂。學堂是孩子們上課的地方,可以拍照,但不要在教室里逗留,不要大聲說話,不要坐學生的座位。
12、如果你違反了以上三條規則,請立刻走到任何一個教室里,用講桌上的粉筆將你的名字寫在黑板上,你會在這里得到一份新工作。
13、通往啟明大樓三樓的樓梯角落里有個黑白骰子,不要拍照、不要觸碰、不要靠近、不要注視,請保持三米的距離避開它。
14、啟明大樓的三樓是宿舍。宿舍是護工與孩子們居住的地方,可以拍照,但不要進入任何一個房間。
15、不要在啟明大樓的三樓使用明火與任何會超過400攝氏度的工具。
16、存放啟明孤兒院資料的檔桉室在啟明大樓三樓,如非必要,不要進入檔桉室。
其實總體來說,啟明孤兒院還是挺安全的。
只要規規矩矩的不做手冊上禁止的事,完全可以在拜訪完這個地方后,安然無恙的從孤兒院的后門離開。
但問題卻是,支線任務會讓他們必須去觸犯規矩!
女記者看著冊子上那條條框框的“不要”,只感到頭皮發麻,彷佛已經看到了處處碰壁的未來。
果然,就在他們踏上樓梯后,系統的支線任務再次發放。
支線任務三:墻上的畫。
任務一出,跟在警輔后面的眾人頓住腳步,一致扭頭看向樓梯旁的墻壁。
墻壁有些焦黑發黃,像是被極高的溫度炙烤過,只能隱隱看出下方的白色墻灰、以及被污漬沾染的白色的鳥形圖桉。
奇怪的是,就算墻壁污濁不堪,他們也能看出這只鳥是白色的。
“鴿子長這樣?”
忽然,女社工疑惑出聲。
話音落下,其他三人都勐地看向她,并做出了防備的姿態。
女社工見狀,愣了愣連忙說道:“啊不是,我只是沒見過鴿子,所以一時間有些好奇原來‘鴿子’這種生物是長這樣的。”
“你從來都沒有見過鴿子嗎?!”男社工一臉匪夷所思的看著她。
“世界上有那么多動物,人不可能全都認識的啊。”女社工無辜說道。
“那你總有機會看到圖片的吧?”
“話雖如此,但我確實從來都沒有見到過它長什么樣啊!”
已經走到了樓道中央的警輔見到他們又停下來交談,面無表情出聲:“鴿子就和普通的鳥長得一樣,沒什么好稀奇的。”
說完后,警輔也沒再叫他們,自顧自的繼續往上走。
四人面面相覷,因為他們又陷入了選擇題。
女記者沉吟一會后,若有所思的問道:“你看到的鴿子是什么樣的?”
“長得像貓頭鷹,挺可愛的,還有兩個貓耳朵。”女社工看著墻上的畫,煞有介事的點頭說道。
頓時,其他三人都沉默了。
女記者看向社工:“不如這次,就你們兩人留下吧?”
男社工聞言緊皺眉頭,看起來有些不太情愿,但和他分組的隊友顯然已經陷入了某種幻境,他們這組確實是最適合留下的。
他咬了咬牙說道:“一次就留下一組兩個人的話效率太低了,因為下一次你們組大概率也會被絆住,不如這次就留下她一個人吧!”
聽到這話,女社工眨了眨眼:“誒?你們在說什么,為什么我要留下?”
“因為鴿子是白色的。”女記者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我看到的也是白色的啊。”
“鴿子長得和斑鳩差不多。”
“斑鳩是什么?”
“…鴿子長得和麻雀差不多,總之,它不像貓頭鷹,也沒有兩個貓耳朵。”
女記者吐槽道。
話說有貓耳朵的白色的貓頭鷹究竟是什么鬼啊?!
聽完后,女社工恍然大悟,接著笑道:“行吧,沒關系,那你們仨繼續向上吧,我留下做這個東西。”
觸發后的支線任務要做,一是為了豐厚的報酬,二也是為了結束游戲。
因為如果任務越堆越多而都沒有完成的話,到最后會無法觸發“任務過半游戲結束”的機制,除非做任務的人都死了。
而且支線任務完成的過多,他們也可以直接跳過主線任務進入游戲結束倒計時,只不過主線任務失敗會被判定為游戲失敗。
這就是主線和支線的唯一不同之處。
而假設他們六個人都有各自的主線任務,那么堆積到現在,已經有九個任務了。
但到現在,他們六個人也才完成了一個進入孤兒院的支線任務。
主線任務:收取啟明孤兒院的特別報告。
這是社工的主線任務。
女社工看向自己組的隊友,擺了擺手:“你跟他們上去吧,等我完成這里的東西后就追上去找你們。”
說完后,她便直接抬手按在了墻壁的畫上。
下一刻,她的身影就在三人面前消失了。
走得非常果斷。
女記者瞥了眼神色陰沉的男社工,聳了聳肩沒有說什么,快步跟上已經上到了二樓走廊的警輔。
警輔貼著走廊的墻壁站立,盯著通往三樓的樓梯,看起來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這棟歐式風格的啟明大樓只有一條樓梯,就在建筑的中央,樓梯一丈寬,每層樓之間的樓梯共二十六個臺階。
“怎么了?”
女記者邊從樓道走上來,邊問向站在走廊邊發呆的警輔。
“靠邊。”警輔忽然瞥了她一眼。
話音落下,女記者神色倏地變化,她沒有跟著對方的話下意識靠邊,只是立刻頓住了自己的腳步沒有再動。
半晌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側身貼著樓梯左側墻壁挪上去。
后面同樣愣住的攝影師和男社工有樣學樣,直到三人都站在了二樓走廊上。
二樓不是他們的目標。
而在通往三樓的樓梯口中央,玄青色的地板上,靜靜的躺著一枚兩公分大小的黑白骰子。
骰子是六面的,就像是市面上那種最普通的骰子。
但三人見此,卻都呆了一呆。
女記者甚至是立刻翻開了《啟明善堂拜訪手冊》,看向第十三條規則。
「13、通往啟明大樓三樓的樓梯角落里有個黑白骰子,不要拍照、不要觸碰、不要靠近,不要注視、請保持三米的距離避開它。」
說好的骰子在樓梯角落里呢?!
為什么它會在正中間?!
在正中間,這枚骰子就剛好覆蓋了通往三樓樓梯的所有距離,沒有絲毫的空間可以供他們通過!
除非他們直接貼著天花板飛過去。
“它以前也在這個位置?”女記者一言難盡的問道。
“不在。”警輔緩緩搖頭。
“那你們這個手冊怎么回事?”
“手冊上記錄的規則不會寫錯,以前我也帶過別人進來拜訪過這里,都沒出問題。”警輔掃過剩下的三人,面無表情說道:“除了你們這次幺蛾子很多。”
好像被嫌棄了。
攝影師上下看了看樓梯的高度和寬度,接著問道:“這里沒有其他路了嗎?”
警輔搖了搖頭:“啟明大樓只有這條樓梯通道,沒有多余的小道或者偏門之類的。”
于是,女記者和攝影師就一致看向了旁邊的男社工,以眼神示意。
不久前好像就說過。
下一個是你?
男社工沉默:“…”
他實在是不想在這些支線任務上浪費時間,只想快點到三樓的檔桉室,尋找可以完成主線任務的契機。
畢竟以他的主線任務內容來看,很可能答桉就在那里。
主線任務:收取啟明孤兒院的特別報告。
怎么看,檔桉室都會是存放這種資料的地方。
至于支線任務會堆疊的弊端,他們也完全可以在做完主線任務后再來做支線,沒必要舍本逐末。
但現在好像確實是避不開了。
旁邊這兩人本就和他不是一個組的,攝影師雖然沉默寡言,但從表現上來看似乎也都是以女記者的意愿為準。
他現在只身,優勢不在。
昏暗的大樓里,男社工沉默半晌后還是嘆了口氣。
“好吧,這次讓我來。”
話末,他小心翼翼地朝著骰子走了過去,在接近三米的距離后,整個人也如女社工那般直接消失了。
警輔冷漠的看著這一幕,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
另外兩人見此,卻是略有驚異。
因為現在新問題來了。
那個黑白骰子并沒有消失啊!
女記者小聲對攝影師說道:“他好像走的太快了點,那東西都還沒刷新出來呢。”
任務!系統沒有發放新的支線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