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蕭月那滿是嘲諷的臉,史權更是怒不可赦。
他張開口,咆哮一聲:“今天,看誰還能救得了你!”話音落下,自叢林之中奔來數十位士兵,將蕭月團團圍住,手中長弓拉開對準地上躺著的人,以免她就此逃脫。
這一次,史權自信眼前之人可謂是插翅難逃。
“我能!”
卻在這時,一個身影猛地竄出,長臂一覽早自旁邊一位士兵之處奪過一柄鋼刀。周圍士兵未曾反應,便被其沖入陣線,更是氣勢如虹直接奔到史權面前,而那一柄鋼刀更是泛起清光,隨后猛地一劈。
史權大驚,他剛剛定眼瞧見那人模樣,立時便感覺胸口之處一陣疼痛,旋即就自口中冒出大股鮮血:“怎么可能是你?”畢竟之前他曾經將這人打成重傷,為何此刻這人居然又重新活過來了,而且還如此神勇,比之當時和他戰斗時候更為強橫。
“為何不能是我?”
曾生輕哼一聲,又道:“天見可憐,那老天爺看我可憐,故此讓我活了下來。”
看著對方重傷倒地,他卻是心生不忍,未曾上前補刀,倒是讓周圍清樂社黑軍等人一并涌出,將史權抓住護在后面,以防他被眼前這人給滅了。之前他們瞧見曾生和史權戰斗,自然明白眼前這個家伙,也非那等尋常之人,一身本領縱然比不上史權,但是也遠超尋常之人,絕非他們能夠擋住的。
“老天爺?你說什么狗屁廢話。”
自手下接過一枚彈丸塞入口中,史權連連運氣調養身軀,臉上方才恢復了一絲血色。之后,他皺眉橫掃周圍環境,聽見旁邊傳來一個腳步聲,立時掉轉頭低聲喝道:“是你搞得鬼嗎?”
“正是在下。只可惜之前那一擊,卻是沒曾殺了你,倒是可惜了。”
身子微微一屈,宇文威算是敬了一個禮,嘴中卻為之前曾生未曾殺了史權而感到可惜。
曾生立刻露出幾分無奈,低頭說:“師尊,我…”若非他之前留情,以史權當時侯的狀況,是決計無法躲開曾生的透析的,故此讓其避開了鋒芒,短暫之內是死不了的。
“我知道。你向來不殺生嗎!不過沒有殺了他,反而讓他重傷的話也算不錯。至少能夠讓他有些忌憚。”點點頭,宇文威又是吩咐道:“還有你莫要拖延時間了,快些將蕭姑娘帶走吧。你雖然將那史權擊倒,但是卻也令其身體癱瘓無法作戰,若是讓他將那張宏圣還有黃河三鬼也一并召來,到時候咱們可就走不了了。”
“我知道了,師傅!”
極是恭敬應道,曾生立刻舍棄了眼前之人,快步走到蕭月身邊,將手一覽便將她抗在肩膀之上,然后就邁開大腳,步履輕盈迅速來到宇文威身邊,跟著他一并隱入山林之中。
史權立時喝道:“莫要逃走,快追!”
雖是如此,但是對方行動極是快捷,不過是尋常走路,但是每一步都橫移數丈有余,早早地就將身后追兵丟在后面,分毫趕不上他們。
一行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三人消失無蹤。
“前輩,你是逃不了的。”
跨過山廟,張宏圣高聲說道。
在他身邊,除卻了那黃河三鬼之外,尚且跟著嚴忠濟。
為了找出那幾個算計他父親,并且讓他父親在壽宴之中死亡的罪魁禍首,嚴忠濟自然是無法忍耐,一路上跟著張宏圣還有王權兩人,千里追蹤一路上來到這里,其目的就是為了找出其真正的殺人兇手。
掉轉頭,賈涉看著那堵住門庭的四人,神色平靜的說道:“哦?看來你們已經知曉了我的身份了。”而在那菩薩案桌之上,三炷香早已經點燃,聊聊煙火漸漸升起,讓這里憑空中帶出一些禪意來。
“昔年你北上山東,顛覆金朝一事,我自父親之處也曾聽說。想當年,你是何等的威風八面,不僅僅麾下良將無數,便是我等山東豪杰也是景仰有加,以為你乃是那天降圣人,能夠帶領我們擊敗金軍,推翻金朝。然而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且看你今日場景,如何還有當年龍圖閣學士、光祿大夫的風采?”口中不免有些譏誚,張宏圣一臉得意的笑道。
此時賈涉名聲在山東一代早已經聲名狼藉,而他如今更是堵住了這山廟廟門,兩側跟來之人也和這人有著血海深仇,可謂是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占據著如此優勢,張宏圣倒是不怕被對方逃走,心中卻是想要再次和眼前這人一敘,知曉他為何明明已經年近天年,卻依舊來到這北地一帶。
難道他不知道,若是他來到這山東一帶,究竟會有什么命運嗎?
“我自然知曉。”
神色坦然,賈涉回道。
張宏圣問:“既然如此,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是為什么?”
“當然是為了這個天下!”
“天下?既然如此,那你為何不投降?”
“投降?似你一般,投入那番邦蠻子之下嗎?”
“那你不是說是為了這個天下嗎?既然如此,那為何不投降?”
“我所說的天下,乃是華夏之天下,又非蠻夷之天下。區區塞外之人、蠻夷之徒,我豈能投降?”滿是嘲諷,賈涉渾然不管眼前張弘范那氣的通紅的臉,繼續說道:“畢竟那蠻夷之徒,不知倫理、不明華夏,更無我華夏文章,如何能夠成為我華夏之主?”
“為何不可?”
張宏圣立時氣炸至極,張口說道:“要知道我朝可汗神威廣布大地,恩澤遍布天下,如何不能稱之為天子?”
賈涉輕哼一聲,雖是置身于幾人包圍之中,那神色依舊是沉著冷靜,回道:“天子?真真好笑。我華夏自古以來,向來以仁德為重。即是如此,豈能以一介擅殺之徒,為我華夏之天子?”
“那你在我父親壽宴時候,設計暗殺我父親,又該如何?”另一邊,嚴忠濟見到賈涉如此氣勢兇焰,立刻便想起當日父親慘死狀況,那飛旋在空中猶自帶著不可思議的眼神,他至今難以忘卻。
“兩國交鋒,自當以征戰殺伐為主。我殺了他,如何不行?”
賈涉亦是輕嗤一聲,帶著幾分不屑:“更何況此人昔年兩頭交好,數次行那呂布之舉,以至于我宋朝耗資數千萬,戰死士卒也有數十萬。那些亡魂如今時候尚未收殮入棺,然而他卻在那逍遙自得,優哉游哉。似這兩面三刀之人,我如何不能殺之?”
“但是你可知曉,若非我父親一力保護,如何能夠護住治下安寧和諧?似你這般陰邪狡詐之徒,當真是豬狗不如。”嚴忠濟卻分毫未曾聽進去,生生念念想著自己父親那仁慈行徑,立時咬破嘴唇,張口斥道:“為了天下,我今日定然要殺了你,祭奠我父親亡魂。”說著,他便提著手中長槍,要將此人殺了在這。
“賈某頭顱再次,你若想要,自可來取。”
雖然那銳利長槍寒芒自起,然而賈涉卻頭顱微昂,正如那注視著世間一切的為人一般,分毫未曾將其放在眼中。
嚴忠濟看見此人如此模樣,心中雖是佩服此人胸襟膽量,但是腹腔之中也因為此人如此作態而怒不可赦,便要將這人擊殺在這。但是那張宏圣卻攔住他,又是對著賈涉問道:“既然如此,那你可否告訴我,你今日到我山東一帶究竟所為何事?”
“你們想知道嗎?”
眼珠子一轉,賈涉卻饒有興致看著張宏圣,說:“但是就算我告訴你們又如何?畢竟這北方一帶,我看要變天了。而那個時候,我想不僅僅是你們,就連那蒙古汗位,也得變一變。”
“變天?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心頭一顫,張宏圣低聲問道。
他畢竟和那身負血仇的嚴忠濟一樣,容易被怒火沖毀了神智,相反因為得到了父親的囑托,所以他一直都相當關注北地的事情發展,自然知曉在這北地一代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因為那赤鳳軍興兵起義一舉,整個北方一代那些昔年受到蒙古欺壓的人已然有了蠢蠢欲動的模樣。
如今之所以未曾爆發,全是因為畏懼蒙古大軍勢力,故此被眾位漢家君侯壓住,未曾爆發起來。而且那些投降蒙古的漢家軍侯也開始生出異心,想要在這亂世之中分得一杯羹,故此在其中開始攪亂風云,而這里面也未嘗就沒有宋朝的推波助瀾。
正是因此,所以那史天澤才會派遣其叔叔王權,而他父親張柔也讓他出來,其目的就是為了安撫整個北地豪杰。
而賈涉的出現,正是驗證了他的猜想。
“你不知道?要知道那赤鳳軍的消息就連我都知道了,你們還不明白?”一臉的嘲弄,賈涉說道。
“赤鳳軍?”嚴忠濟立時高聲喝道:“那個赤妖如今早已經被我大軍團團圍住,多則一年,短則半年,定然會就此煙消云散。你這廝故弄口舌,分明是為了亂我軍心。仲庭,你為何阻我殺掉此人?”說到后面,他倒是一腔怒意看著張宏圣,顯然對其數次阻擋自己復仇而感覺不悅。
此番復仇,他雖然也帶了一些家兵,但是無奈自己實力比不上張宏圣,身邊也沒有高階武者相伴,所以在這里算是步步維艱,根本難以一書胸臆。
“此人乃是南朝重臣,本該于鄉野之中聊以度日。但是他卻突然出現在這山東一帶實屬可疑,若是讓他暗中勾結那赤妖,甚至在我等治下安插探子,廣布眼線,到時候可就糟糕了。殺他倒是不難,但是若要鏟除他留下來的東西,那就相當困難的。”張宏圣立刻解釋道。
“既然如此,那你現在就告訴我,你究竟在做什么?”
聽了張宏圣所說,嚴忠濟立時對著賈涉斥責道。
連連搖頭,賈涉卻不理會這人,又是看向張宏圣,朗聲笑道:“昔年,那遼國正值鼎盛,然而女真崛起不過兩年就此崩潰。當年金朝剿滅紅襖軍也是如此,但是如今金朝何在?”
“你想說什么?”
壓低聲音,張宏圣問道。
“自古興亡皆有定數,然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能享之。那胡人不識我中華典籍,不知民生維艱,動輒以刀兵治世,雖有一兩人韜略非凡、武勇過人,然其根本并非我華夏根基,具是塞外之徒。文化典籍、典章禮儀,皆有不同,縱然能入主中原、稱雄一時,然豈能長久?”
潺潺說著,賈涉似有些疲倦,于是便盤腿坐于蒲團之上。
而不遠處的幾人,卻一臉警惕看著他如此行徑,便是其做了下來也未曾放松,倒顯得他們似乎在這里聽課一樣,當真是詭異無比。
殺渾天沉聲喝道:“你說這些誰懂?我就知道,當初就是你這家伙搞的鬼,讓我再次壞了戒律。”
“若是這樣。那請問這位豪俠,究竟是誰讓你淪落如此地步?要知道黃河決堤,水淹江淮這件事情,可是蒙古干的。他們并非我山東之人,豈會憐憫我華夏民眾?當然是怎么狠怎么來?”賈涉搖著頭,又是連連說著:“我憐憫你身世慘淡,然而卻為虎作倀,入了蒙古帳下,當真是可惜了。”
被這一說,殺渾天立時怔住,目光之中露出掙扎之色,而他身邊,那甲無傷、算無命也是稍有異動,具是想起了他們當初淪落江湖時候的場景。
“此人惑心之語,豈能聽從?”
輕哼一聲,張宏圣稍有不滿。
三言兩語,便被對方挑撥其心中刺痛,眼前這家伙當真了得,怪不得當年能夠一手撩撥整個山東,顛覆整個金朝。
“哈哈…,你們啊,終究還是未曾看清楚。”
雙腿微微松開,賈涉無奈至極的搖著頭,然后抬起頭看著幾人,朗聲說道:“那蒙古兇殘至極,豈有百年之運?老夫這就先行一步,且在地獄等候諸位,也好告訴我那蒙古究竟是何下落。”說罷,雙目闔上,卻是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