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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爭議

  “素聞赤鳳軍統帥不僅僅仁德圣明,更是勤儉節約,人送外號女中諸葛,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李庭芝不禁嘆服,又是想起朝中之人,不免有些不屑,所以話語之中也帶著一些怨氣:“只可惜我朝官員莫不是貪財好利,所穿所行莫不是力求奢靡。唉!若是想要指望他們趕走蒙古,那當真是癡人說夢。”

  彼時宋朝物產豐盛、商業發達,民間多有經營貨殖之術進而發達之人,受到這些商人影響,朝中官員莫不是以奢靡、繁華為重,進出之處皆是繁華酒樓,行走時候亦是歌舞成群,縱使當初南遷時候取名臨安以示日后北征之意,但其首府已然是充斥著靡靡之音,教人毫無絲毫憂患之心。

  而李庭芝常年于江淮一帶和蒙古激戰,自然知曉蒙古強大,以至于兩相比較時候,產生了這般想法。

  鄭元龍聽聞此話,亦是露出幾分悲傷,目光一臺便指了指中樞府之前的石碑,訴道:“正是因此,所以我家主公又令人在中樞府之前立了這塊豐功碑,好叫我等每日進入時候,都能銘記當初南亡北逃的日子,也好日后能夠驅逐韃靼,北復中原!”

  豐功碑共分三塊,皆是四丈七尺高,中間橫著一塊,兩側各有一塊,其中左側約有二十丈三尺有余,中間的則有九丈五尺,長約右側的則是十一丈四尺長,而上面皆是嵌著大理石塊,大理石塊之上亦是雕有各種圖像,自第一次起事攻陷潞州的場景,再到忽睹都等人制造的潞州屠殺,再到抗擊赫和尚拔都,太原抵御史天澤的攻防戰,乃至于潞州防御戰諸多場景,還有之后離開潞州之后所發生的眾多事情,尤其是整頓軍紀的會議召開,再到之后石珪等人反派,還有蕭鳳犧牲的靜海一戰…,全都被一一雕在上面,浮雕外圍則是雕著一個個密密麻麻的文字,乃是犧牲的士兵的性命。

  整個石碑全長四十一丈一尺長,象征著赤鳳軍自起事到來到此地所經歷的四十一個月零一天。

  石碑高兩丈四尺高,則是代表著一路上犧牲的四萬七千多位烈士。

  看見這石碑,李庭芝更感嘆服,便道:“若是我等也能做到爾等這種程度,又何懼蒙古欺辱?”

  位于身側,賈似道不免皺眉,便趕緊走上前碰了一下,接著又瞪了一眼,訴道:“我等目前尚有要緊事情,估計關于這些事情還要以后在向你討教一番。只是不知你家主公現在正在何處,可否和我們見上一面?”

  “當然可以!”鄭元龍欠身回道:“我家主公早就在議事堂等著兩位,還請兩位這邊過來。”隨后便邁開腳步,帶著兩人朝著中樞府深處走去。

  “那就有勞您了。”賈似道俯身一拜,趕緊跟在后面。

  李庭芝有些貪戀的從那豐功碑之前掠過,那一個個簡單比劃勾勒出來的線條,將昔日赤鳳軍戰火紛飛的時候全都彰顯出來,以至于將他的目光完全吸引過來,無奈賈似道老是在前面催著,只好讓他滿懷懊惱的從這里離開,前往蕭鳳所在的會議廳。

  待到兩人來到會議廳時候,蕭鳳早已經在這會議廳等待多時。

  和江南水閣不太一樣,這議事堂甚是高大,約有三丈之高,林立的柱子將整個房舍撐起,四面八方皆是鏤空的窗戶,陽光自窗外照射進來,令整個議事堂顯得甚是亮堂,毫無一點晦暗。

  走入這議事堂之中,賈似道不免有些訝然,低聲訴道:“這里便是議事堂?”

  自進入議事堂之前,他曾經在腦海之中臆想過其中場景,于一派莊重肅靜的裝飾之中,蕭鳳高高坐在前方上首位置,而其余人則是站在底下,靜靜的等著她發號施令,然而眼前議事堂卻是以中間分成兩側,兩側皆是如同階梯一般,劃分為三層上下,上面皆是擺放著一個個座椅,可供人休憩,而在中央之處則是一列主席臺,座位也并不很多,只有六七張。

  因為人影嘈雜,遮住視線,所以他也看不清楚那主席臺之上,究竟坐著那些人。

  “自然!”鄭元龍頜首回道。

  賈似道又問:“那你家主公在什么地方?”

  “就在中間位置。”鄭元龍指了指遠處主席臺。

  賈似道這才凝目望去,方才見到正在一臉莊重的蕭鳳,而在旁邊那些人也甚是嘈雜,似是在爭論著什么事情來。

  “看來你們的主公還真的有夠忙碌的。居然在這個時候還在爭論?”李庭芝微微一笑,分外好奇看了周遭景象,心中暗嘆:“這赤鳳軍當真與眾不同,就連用來朝會的地方,都是如此布置。倒是有上古時代坐而論道的風范。”

  自宋朝之后,每次大臣上朝皆需站著,并且只能靜等官家允諾,放才有發言的機會,而且一次就是好幾個時辰。

  對于年輕人來說倒也罷了,但對于那些老臣來說,那每一次上朝都可以說是一場折磨。

  但這赤鳳軍卻不僅僅布設如此之多的座位,更將自己置于眾人目光集中之處,當真是大膽無比,教人弄不清楚她究竟是如何想的,居然弄出了這種東西來。

  賈似道卻是有些困頓,側目看了鄭元龍一樣,問道:“若是這樣,那能不能請你家主公出來一趟,如此我才好和她商議賞賜一事!”

  “嗯!這個我去問問主公,看她的意見如何。”鄭元龍神色一愣,卻是透著幾分疏遠,隨后便擠過人群,走到了蕭鳳身前,將賈似道的要求說了出來。

  聽聞此話,蕭鳳立時便站了起來,聲音微微一抬,便訴道:“現在宋朝使者已經來此,還請列位稍安勿躁。”之后便從座位之上走出來,來到兩人面前對著兩人躬身一輯,道:“未曾知曉兩位使者到來,小女子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賈似道不由皺眉,斜眼撇過旁邊圍觀眾人,便道:“素聞蕭統領身負賢明,有勤政愛民之能,如今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復有有些遲疑,便俯下身子請求道:“只是此地甚是吵鬧,實在是不宜討論兩軍交流之事。不知可否移步,也要商量一下事情?”

  蕭鳳卻是遲疑下來,在心中稍微思考了一下,便道:“我曾經允諾,凡涉及軍中之事,皆會對眾人宣布,絕無絲毫隱藏心思。你若是有什么想要說的,盡可以在此訴說,不必在意他們的想法。”

  “嗯!當真如此?”賈似道頓時一愣,更是感覺有些難堪。

  蕭鳳頜首回道:“沒錯。自然如此。”

  “唉!”旁邊李庭芝卻是忍不住,直接就插嘴說道:“實不相瞞。此番我兩人來此,乃是奉了官家之令,前來宣告圣旨,特意封賜你為京兆府府尹、并兩京置知使。若是你愿意接受,那便可以現在出發隨我等一起入京述職。”

  他這話兒一說出,立時便讓在場眾人哄然大笑起來。

  “哈哈。僅僅憑著幾個官印,便想將我軍統治納入南朝麾下。你們宋朝也未免想的太天真了吧!”

  “而且還專門加了幾個官職。也不想想南遷都多少年了,什么時候這里重新歸于宋朝了?”

  “看樣子還要我家主公前往臨安述職?難不成想要玩什么請君入甕的把戲嗎?”

  “最關鍵的是,莫不是爾等以為若是我等接受,那到時候咱們就任人宰割了嗎?”

  一時間群情洶涌,倒是讓賈似道臉色通紅,顯得異常難堪。

  至于李庭芝則是坦然自若,渾無將周圍人的訴說當作一回事,只是死死盯著蕭鳳,想要一探對方的真實想法。

  “入京述職?”

  沉思片刻,蕭鳳眉目一抬,訴道:“那我這全軍上下,又該如何?總不能將他們丟在這里不管吧!而且到時候爾等若是隨便一個理由將我調往他處,然后更將他人遣來作為我軍統領。到時候這赤鳳軍是該奉我為主,還是應該奉別人為主?這一點,卻不知爾等如何想法?”

  聽著蕭鳳質疑,眾人之中立時便傳出一陣喧鬧聲來。

  “別人?咱們只相信主公,其余人敢來,全都殺了!看誰還敢過來。”

  “這里乃是咱們辛苦打下來的,何時輪到別人置喙?你們還是滾吧!”

  “僅僅派遣兩人,便要奪取我軍指揮權。這些南人,當真是奸猾無比。”

  一揮手,眾人齊齊停住怨氣,皆是死死盯著兩人。

  被這么多人盯著,賈似道更覺芒背在刺,幾有被長槍逼迫感覺,但那李庭芝卻依舊佇立,靜靜等著蕭鳳回答。

  “嗯!”

  自口中吐出一口濁氣,蕭鳳緩緩訴道:“若是讓我接受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爾等必須封我為王,并且準許我在這里開府,更不許派遣任何官員踏入此地!非如此,我絕不接受。”

  且聽這詞兒,賈似道目瞪口呆,立時回道:“封王?祖宗有令,非異性者不得封王。”

  “嗯?”

  蕭鳳不由皺眉,眉目之中隱隱之間透著煞氣。

  李庭芝連忙勸道:“若以歷史而論,昔日童貫曾以平定幽州之功而至郡王。若是蕭統領愿意以八百里秦川為本,我想當今圣上應該會答應的。”

  “唉!”

  蕭鳳不免嘆氣,又道:“若以個人打算,區區王爵于我,也不過一介浮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倒也不會放在心上。”借著掃過了議事堂諸位,又道:“只是他們皆是跟隨我多年的兄弟,所求者不過是能夠一個立足之地。若是只有我一人得道,便將這些兄弟棄之不顧,那若教天下人知曉,豈不會認為我不過是一介貪名忘本之徒。到時候便是到了九泉之下,又叫那些犧牲的兄弟如何看我?”

  說實在的,她倒是有和宋朝聯盟的打算,但是且見眼前兩人,還有那近乎玩笑的圣旨,便感覺甚是荒謬,僅憑區區幾個官印便想要將其誘入臨安朝中進而困住,并且更是企圖拆散整個赤鳳軍,不得不說這宋朝官僚人員的水平也是愚蠢的可以。

  莫非對方以為自己乃是烏合之眾,只需稍微用計便可以將其拆分解體嗎?

  只可惜自建立中華教、設立三院制度之后,整個赤鳳軍便脫胎換骨,從先前的單純起義軍徹底蛻變,變成了一個有組織、有思想、有實力的新式政權組織,其組織形態雖是迥異于任何王朝,但是毫無疑問純粹就組織力度來說,要遠超蒙古以及南朝。

  李庭芝聽了,也是一臉無奈,說道:“我等也是奉了圣上之令,不得不為。若是有得罪的地方,還請蕭統領見諒。”

  只是看著長安城內狀況,他便知曉赤鳳軍在這三年之內,已經在這里站穩了腳跟,而且更是占據了整個秦川,若是教這赤鳳軍繼續發展,日后便是成長到能夠和宋朝一戰的程度,也是大有可能。

  既然如此,那赤鳳軍又何必屈居宋朝之下?

  只能說朝中主公對赤鳳軍估量錯謬,方才導致了這種事情。

  “無妨。”

  蕭鳳微微頜首,又是訴道:“我知曉爾等行事匆忙,定然是未曾多有考量,不如先回去歇息歇息,等到過一段時間再說此事也不遲。”

  李庭芝聽聞此話,便有些尷尬應了下來,訴道:“許是天氣炎熱,方才導致我等頭腦有些發暈,若是有得罪的地方還請抱歉。只是眼看爾等似乎有要事正在商議,我等即為外人,只怕也不便置身此地。那不知蕭統領可否準許我等就此告退了!”

  “當然!”

  蕭鳳點點頭,又是叫來鄭元龍,囑托道:“你且帶他們兩人到瓦舍之中歇息一下。記住了,切莫怠慢了他們。這兩人終究乃是宋朝來客,自然不能叫他們恥笑我等。知道了嗎?”

  鄭元龍立時頜首,旋即便帶著李庭芝、賈似道兩人各自退下,尋了一間條件還算不錯的房舍各自住下。

  至于他們兩人所攜帶的那些禮物之類的東西,也尋了一個倉庫封了起來,以免因為意外而蒙受損失,至少不能因為此事而招惹宋朝,為赤鳳軍徒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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