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兄。咱們這樣,真的好嗎?”
眼看著對方氣勢洶洶,張商英低聲問道。
因為先前照料,張商英對趙文英自然是頗多好感,覺得對方乃是溫謙之輩,沒想到首次和對方見面,竟然這般銳利?
趙文英輕笑一聲,回道:“哈。我們此行,本來就是和他們針鋒相對的,如今正好能夠殺殺對方的銳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而且關于這一點,你以為他們就不懂嗎?”偷眼看了一下遠處眾多士子,嘴角不可避免的翹了起來。
在章鑒的安撫下,那些士子也已經消停下來,雖然表面上依舊裝成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隔空對著眾人罵著,但身子卻明顯放松了下來,若是仔細觀察的話,甚至還可以自他們眼中瞧出一點畏懼。
顯然他們也怕因為自己的行徑,導致直接被蕭鳳給踢出了議會,無法擔任官員。
張商英自然也注意到這一點,心道:“看樣子還真的如此。本以為這些人也是飽讀圣賢之書,沒想到也是這般模樣。”心中對對方的衡量,不免調低了幾分。
如這般只求利益的人兒,他在議會之中被也見多了。
至于那蘇維、皇甫成兩人,他們依舊悠哉悠哉的站在一邊,就好似觀眾一樣,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而自己也沒有任何插手的想法。
“很好。”
葉李也恢復了平靜,但話中卻隱隱帶著敵意,繼續問道:“除此之外呢?除了那皇權之外,這祖律可有其他錯謬之處?”
皇權不用說了,那宋朝已然覆滅,而作為眼下華夏朝真正的創造者蕭鳳,她如今即為首相,手中也掌握著莫大的權力,整個華夏軍也是以她馬首是瞻,自然不想要在頭頂之上放著一個皇上,并且可以對她指手畫腳,即使這所謂的皇帝,乃是她名義之上的兒子也如此。
若是祖律是這般樣子,根本沒有通過的可能。
葉李心中微嘆,感覺自己先前的確考慮不周,險些忘了眼下情況,但他還不甘心那祖律就這么被廢棄,于是還要繼續質問。
“哦?沒想到都這樣子了,你還不死心?”
趙文英笑了一聲,感嘆對方的堅持,便道:“那我們就接著說第二點。關于那議員審核條件,你們的要求莫不是太寬了?只有飽讀儒學經典、并且通過相應考核的才能擔任議員,這算什么事啊!”
“僅限于儒生嗎?”
聽到趙文英這話兒,那蘇維、皇甫成也是沒了先前閑暇模樣,其余人更是滿臉敵意看著南朝士子,臉上顯然帶著不善來。
長安之中的議員來源甚為復雜,有的因為繳納稅賦而被任命為議員,有的則是因為創造發明而被任命為議員,有的則是因為戰功原因而被任命為議員,皆非葉李口中所謂的正途。
而依著葉李那所謂的審核條件,他們全都算是不合格產品,自然對葉李充滿敵意。
葉李心中微愣,不知眼前眾人為何這般模樣,當即強辯道:“難道不行嗎?莫要忘了,根據主公要求,這議員可是肩負著監察百官、聆聽民意的重則,自然只有那道德、學術皆為頂峰的士子才能擔任,不然的話只會變得一團糟。”
“哼!當然不行!”
趙文英連連搖頭,臉上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
葉李自然是倍感惱火,低聲問道:“為何不行?”
若是那皇權,或許是他考慮不周,但是這議員審核條件,卻是葉李精心選擇的,豈能容忍他人拒絕。
“很好。根據你所言,唯有你口中所謂的士子才能擔任議員,但是我想問你,你口中所謂的士子,對國又有多少作用?”趙文英面露不屑,而他口中的話,自然也引得宋朝士子的敵意,一個個皆是將憤恨的目光看著他。
但趙文英渾然不理,口中便道:“正所謂是士農工商。農且不用說了,若非他們幸苦耕耘,如何能夠蓄養天下萬物?至于爾等身上所穿衣衫、手中所用筆墨紙硯,便是爾等行走所乘坐的船舶、車輛,也屆時出自他們之手。若非他們努力,我等如今所過的,也不過是茹毛飲血般的生活罷了。至于那商人?雖是為了金錢而來,但卻溝通有無、讓天下人得以互通互動,交換彼此物資。此三者,皆于國有莫大助益。然而爾等士子,不過學了一點先賢之學,便妄圖高踞眾人之上,如今更欲擁塞他人上進之路,實在是罪該萬死。”
“你閉嘴!”
葉李頓感惱火,再也沒有維持先前儒雅模樣,反而像是一個發瘋的人,對著趙文英厲聲罵道:“他們雖是于國有益,但卻不通圣賢之學,更不懂治國之道。自該由我等領導指引。”
“哈哈,你想說的治國之道,莫不就是那一套所謂的君賢臣明的把戲?”
趙文英搖著頭,只感到好笑:“然而那宋朝依著汝等所說,卻弄了一個國破家亡的下場。所謂的圣賢之學,卻也未曾起到半點用處,反而讓那宋朝越加破敗。若是爾等所說的圣賢之學只是如此,那還不如直接丟了算了,也省得拿出來惹人厭惡。”
“你閉嘴。”
葉李有些失心瘋,口中還是便道:“若非那圣上荒淫無道,任由那賈似道、丁大全等人胡作非為,如何會變成這般樣子?若是他們謹遵圣賢之道,自然相安無事。”
“哦?那我問你。宋朝之內飽讀圣賢之人數不勝數,但其中可稱圣賢者,又有幾人?”
趙文英分毫不理對方謾罵,口中繼續說道:“然而他們卻被迫遠離朝廷,過著碌碌無為的生活。如此場景,豈不是更證明了所謂的圣賢之學,于治國之道毫無俾用?”
葉李自感惱火,只是張口怒罵:“你給我閉嘴。”
“閉嘴?你讓我閉嘴那我就閉嘴,那我得多沒面子?”
趙文英不怒反笑,話中更是刻意誘導對方,又道:“而且我看你那祖律之中,更是規定凡是議員、士族,皆可免去稅賦。不得不說,你之用心當真險惡。然而你可曾想過,若是士族、議員皆可免去稅賦,定然會導致國中稅賦大減,若是外敵侵入時候,又該如何應對?若論宋朝滅亡根源,爾等乃是首惡!”
雖說南宋末年亂象頻頻,更是經常出現諸如丁大全、賈似道這般奸相。
但究其根源,還是因為其多年對士大夫太過優寵,免去其許多稅賦,更是導致大多數農戶掛在士大夫之下,好躲避那繁重的稅賦。這般一來,自然導致財政稅賦減少,而為了維持三冗,宋朝又必須去搜刮大量的財富,而這些稅賦自然也就加到了民間百姓之上,令其生活愈加困難。
為何宋朝起義如此頻繁,其原因正在這里。
蕭鳳有感于次,故而在立國初期,便頒布條例,無論士族、功勛后代,皆是一視同仁,都要繳納稅賦,若是未曾繳納稅賦,輕則直接革出官職、功名,重則直接入獄,從來沒有任何僥幸。
彼時關內久受戰爭困擾,雖是感嘆其刑法嚴苛,但有鑒于蕭鳳處事向來公正無私,所以也就沒怎么反抗。
“好個狂徒,竟然這般辱我?”
這一番話,卻是不僅僅限于葉李,便是包括在場的士人也一起得罪了。
那些士子一個個莫不是怒目而視,瞪著趙文英,一副要將其撕碎的模樣。說到底他們也不過是尋常之人,縱然讀了所謂的圣賢之書,也不過是因為這圣賢之書能夠幫他們獲得權力,至于老百姓會如何,他們也不理會,頂多也就裝作悲傷模樣,然后捏著嗓子悲風傷秋一下罷了。
趙文英更顯得意,挺起胸膛挑釁道:“怎么了?難不成我說錯了?若是的話,還請你們指點一下?”
“爾等閉嘴。”
連番辯論,葉李也稍微回轉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目光死死的盯著趙文英,只感到棘手無比,低聲問道:“我等和你有何冤仇,為何這般說我?”
先前爭論,葉李也是明白自己若要在口才上面贏過對方,實在是太過困難了,只好調轉方向。
趙文英抬眼看了一下葉李,似是驚訝對方如此迅速便擺脫了困境,口中也是說道:“和你無關,純粹只是指出爾等所擬定的祖律罷了。若是當真依著這祖律行事,我朝不過百年事件,定然會分崩離析。皆是今日之景,也會重新出現在華夏大地之上。這樣子,爾等也忍心嗎?”
既然對方態度有所軟弱,他也不介意就此退讓,給對方一點反應時間。
但是關于那祖律,趙文英是斷然無法接受,只因為其中條紋太過奇葩,根本沒有執行的可行性。
“好吧。只是關于那祖律的擬定,或許還需要爾等幫助,只是屆時你們也莫要推辭,協助我們一起確立好其中具體的條例,可以嗎?畢竟晉王也不希望我們就這么繼續爭吵下去,以至于什么都做不到。”葉李暗嘆一聲,也知曉這初次交鋒,自己算是徹徹底底的敗了,如今能夠說服對方讓自己留下,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自然可以。只是關于我先前說的那幾條,務必要重新改正,明白嗎?”趙文英闔首回道。
如今對方服軟,他也不愿意繼續追究,自然也借坡下驢,饒過了對方。
初次的接觸,開始的突然、結束的也突然,好似一切有重新回到了原點,但是雙方全都明白,接下來的才是重點,而那也決定著他們雙方誰才是勝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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