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轟隆”一聲,將段陵驚醒。
“這個聲音果然是他們嗎”
仔細一聽,段陵心中驀地一緊,將軍袍自衣架上取下之后,便急匆匆的來到了指揮所地方。
而在這指揮所之處,果然也早已經聚集起了眾多的高層軍官,無論是周宇、鄭橋,亦或者是王踐行、毛仁峰和毛仁宇,全都聚集在了這里。
“是敵人的火炮吧”
未等眾人詢問,段陵已經斬釘截鐵的說道。
周宇無奈闔首:“沒錯。這火炮,的確是從對方壘起來的炮臺之上發射而來的。”說到這里,他不免對自己之前對段陵的態度感到慚愧,若是當時候采納對方的建議,將對方壘砌而成的炮臺毀掉,也許就不會出現這種事情了。
“若是這樣,那我們就得將其毀了。要不然讓他們這樣轟下來,咱們遲早崩潰。”段陵回道。
這便是守城的困難之處。
相較于進攻方可以隨時隨地轉移陣地,他們是不可能將整個城池都帶著走的,而且這樣也不現實。而進攻方只要抓住機會,持續的以火炮亦或者是投石車之類的武器進攻,便可以降低防守方的士氣,到時候便可以趁著對方士氣低垂的時候一錘定音。
自古以來,莫不如此!
說話間,天空中數道火光閃過,眾人皆感腳下一震,一陣狂風直接席卷過來,卷起的塵沙也弄的眾人灰頭土臉的。
“這群混蛋,完全就是欺負咱們火炮不成!”毛仁宇張口罵道。
毛仁峰眉梢緊皺,回道:“沒辦法。咱們這里一窮二白,哪里能夠跟對方比啊!”
張弘范畢竟乃是世家大族,更是掌握一方的軍閥,所以也一直專注于火炮的研發,專門用來攻城用的攻城炮也有使用,但是和赤鳳軍的火炮相比,卻要差上許多。
但邯鄲義軍不過初成,城內基礎薄弱,哪里能夠制造出攻城炮 若非有赤鳳軍援助,只怕就連虎蹲炮都無法造出來!
言辭之中,數發炮彈又是飛奔而來,濺起的塵沙讓眾人皆是心生害怕,唯有赤鳳軍派來的那些參謀們習以為常,并沒有任何的不適。
周宇安慰道:“諸位放心。這里我早就測算過來,在對方的射程范圍之外。”
眾位將士眼見那炮火只在百丈之外,這才松了一口氣,隨后一見不僅僅周宇、段陵兩人,其余的參謀也是神色淡然,心中敬佩不已。
“不愧是長安來人,這種素質的確是超人一等!”
若非這群參謀團有著絕對的實力,就他們那土匪性子,哪里會屈居其下 “雖然如此,但若是任憑對方繼續射擊,只怕這里也遲早不會安全的。”段陵訴道:“畢竟對方完全可以趁著這個時候前出鑄造炮臺。到時候,咱們若是置身于對方的射程之內,那才是真的要玩。”
“這么說來,你打算出城”周宇抬起頭來,已經看出段陵心中所想。
段陵回道:“除此之外,你有別的方法嗎”察覺到周宇眼中的擔憂,段陵卻覺得有些惱火,將胸膛拍的“砰砰”響:“還是說,你懷疑我的能力”
“沒錯。畢竟你——”
周宇露出幾分尷尬來,嘴中似有所述,左手食指一下一下戳著桌面,這個也是周宇的習慣。
段陵雙手驀地攥緊,額頭之上的青筋也是暴漲起來,卻是直接跨步上前,直接頂在了周宇的眼前:“那是特殊原因。若非我等沒有準備好,如何會導致失敗”
先前兩次皆是失敗,已經讓他備受挫折,若是第三次失敗,只怕段陵憤怒之下,會直接選擇自殺吧!
“哦那你能確保這一次成功嗎”
周宇驀地變得嚴肅起來,雙目也死死的盯著段陵。
城中兵力本就不多,若是這一次行動再度失敗的話,那他們就再也沒有翻本的可能了。
“當然!”
段陵雖是驚訝,眼中也不免露出了幾分遲疑來。
但他轉念一想,也明白這乃是自己重新翻身的機會,牙齒咬在一起,重重的點了點頭:“這一次,我自然不會讓你失望。”
“那好。這一次,我便給你一千人。只要你能夠摧毀那炮臺,那我的位置你也完全可以拿去。”周宇雖覺有些冒險,但也明白眼下時候乃是唯一的機會,而他們也只有把握住這唯一的機會,才有成功的可能。
“摧毀炮臺嗎”
段陵念了一句,似乎感到有些不滿。
他可不僅僅局限于這種需求啊,但既然對方都這么要求了,那也不妨應下來,畢竟自己的目的若是成功的話,那那炮臺也起不到多少的作用。
“當然可以。不過這支軍隊,我要全部的指揮權。可以嗎”
“自然可以。畢竟,你才是指揮官。”
兩人目光相交時候,已經達成了協議。
既然已經確定了目標,段陵也立刻領著軍隊,自邯鄲城之中走出來,遠處那炮臺還在持續不斷的射擊著,不過這火炮密度和當日赤鳳軍與蒙古大軍決戰實在是差的太遠,至少對方段陵來說,還是稀疏了許多。
“所有人,跟我沖!”
不消廢話,段陵首當其沖,直接朝著那炮臺沖去。
緊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也三三兩兩組成一隊隊小隊,各自朝著遠處的炮臺沖去,經過兩三個月的突擊訓練,這些士兵也總算明白過來何謂沖鋒,而不是和以前那樣就傻呆呆的聚在一起,直接朝著前面沖去。
于炮臺之前,也早已經修筑了幾條戰壕,上百位士兵躲在戰壕背后,想要死守身后的炮臺。
飛濺的子彈、嘈雜的聲音,置身在這戰場之上,段陵感到自己體內的鮮血都開始沸騰起來,燒的他兩眼赤紅,手中銃槍連連扣動,就將攜帶的三十發子彈消耗一空。
這里畢竟距離赤鳳軍太遠,所以段陵等人帶來的彈藥也不多,比如說赤鳳軍獨有的撞針式定裝后膛槍以及彈丸也就只能夠滿足參謀使用,基本上就是消耗品,一旦用壞了,就沒有補充的。
今天,段陵之所以能夠有這么多的彈丸,也是因為他乃是指揮官的原因,否則還未必能夠有這么多的子彈呢。
子彈雖然已經打完,但段陵卻不肯輕易罷休,眼見距離戰壕只有不足十丈之遙,他雙足猛地一用力,宛如颶風一樣直接越過戰壕,落入那正在防守的士兵之中。
“殺!”
一聲咆哮,他只將手中長刀猛地一揮,身前的十數位士兵頓時倒下。
遠處,那操控著虎蹲炮的似有反應,連忙調整炮膛,準備對準段陵。
然而遠處的士兵卻也似是同受感應,紛紛挺身沖鋒,手中長槍對準眼前的士兵便是猛地一刺,就教那人直接倒在了地上,毫無半點反應。
其余的士兵也是害怕,雖欲繼續抵擋,無奈被那人給駭住,卻是分毫也不敢動彈。
“很好。立刻給我將這炮臺給炸了!”
段陵大手一揮,當即就將搜集到的火藥聚集在一起,直接填到了炮臺之上。
隨著“轟隆”一聲,整個炮臺就徹底的飛上了天。
雖是摧毀了一個炮臺,但段陵卻還是眉目緊皺,卻是遙遙望向兩百丈之外另一個炮臺,和他之前炸的這個炮臺相比,遠處的炮臺明顯更為龐大,方圓也有三十來丈,外圍的戰壕也有百來丈之長,足以容納三百來人。
這個炮臺,也是這里最大的一個。
除了這個炮臺之外,還有八個小的炮臺,分別分布在它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
而段陵所攻下的這個炮臺,則是正北方的位置。
“將軍,咱們接下來怎么辦”章午問道。
段陵卻是轉身,口中罵罵咧咧的:“回去吧。咱們還是先回去再說吧。畢竟來日方長,遲早有一天,非得將那個家伙給揪出來砍了不成。”
對方停止了炮擊,他的目的也已經達成了,接下來又該如何,那就是周宇的事情了,畢竟他才是這支義軍的指揮官。
“這家伙,沒想到竟然這般勇猛”
站在中央炮臺之中,張珪雙目微凝,落在了段陵的身上。
他和對方也不過交手過一次,但是那一次卻讓他印象深刻,深深的明白了對方并非自己所了解的那群烏合之眾,畢竟尋常的家族,是斷然無法培養出這樣的人才來。
孔湞笑道:“那你莫不是想要將其招攬到麾下嗎”
“怎么可能”張珪搖搖頭,卻道:“雖然他們不說,但是你也應該知曉吧,他們的來歷可不簡單。”
“赤鳳軍嗎”孔湞露出幾分厭惡來。
他的叔叔以及大伯孔元措,當初時候便是死在了赤鳳軍的手中,這一直讓他耿耿于懷,要不然為何在得到情報之后,便直接來到了這里 “沒錯。能有這般素質以及實力的,除了赤鳳軍之外,也不可能是別的家伙了。”張珪回道,眉宇間更是帶著幾分愁容,“只是他們現在跑到這里,又是所謂什么若是想要趁著這個時候,進攻中原的話,那就糟糕了。”
若是眼前的軍隊,張珪并不擔心,但若是赤鳳軍主力的話,卻是分外害怕。
畢竟那赤鳳軍實力之強實在駭然,便是他的父親甚至當今大汗都死在對方手中,自己不過是一介毛頭小子,如何和對方對抗 孔湞咬牙切齒的回道:“沒錯。所以我們才必須要將對方扼殺掉,要不然等到那宋朝過來之后,咱們只怕就沒有時間了。”
眼下時候,張弘范和伯顏正在濟南府整頓軍隊,就等著和宋朝一決高下,這中間自然不允許有任何的錯漏之處。
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之上出現了問題,那整個中原也許就會因此落入赤鳳軍的手中。
到時候赤鳳軍占據中原,那他們就真的再也無法擋住赤鳳軍的腳步了。
對于這種未來,張弘范和孔湞兩人,莫不是害怕無比。
“那你覺得咱們什么時候可以展開進攻”唯恐生變,張珪想起自己父親的命令,感到有些焦躁。
現在戰場越拖越久,貌似在消耗著起義軍的力量,但他也開始感到無法支撐下去。
畢竟軍隊的糧食需要從后方運輸,其消耗也不在少數,若是沒有宋朝的作祟的話,也許能夠支撐下去,但眼下為了保證能夠和宋朝對抗,那他們的糧草只怕就要削減了,要不然根本無法滿足大軍的需求。
諸多原因,也在逼迫著張珪做出決定。
“兵貴神速。對方見到我等修筑炮臺,定然急于將其毀滅。依我看,三天之內對方定然會有所行動,到時候對方必然城門空虛。而那個時候,我們便可以畢全功于一戰,徹底殲滅對方。”孔湞訴道。
張珪抿了抿嘴唇,竟然感到有些緊張:“三天之內”
“沒錯。只要對方開始進攻炮臺,那就是我們的時候了。到時候,咱們定然會徹底戰勝對方。”孔湞咬牙切齒,他那原本文質彬彬的樣貌,現在看來竟然有些猙獰。
張珪深吸一口氣,驀地下定決心。
“好。就在這三天之內,我定要徹底滅了你們。”
他在心中發誓,定要洗刷自己父親曾經受到的屈辱,通過今日這一戰。
回到城內,周宇見到段陵一身灰塵走了進來,方才松下心來,問道:“這一戰,你還好吧”
“一般般吧。畢竟對方那中央炮臺沒有干掉,還是一大威脅。”段陵側過腦袋,撇了一眼遠處的炮臺。
那炮臺也是雄偉,距離城門約莫有五里遠,但在這里依舊能夠看的清楚無比,照這樣子起碼也有十丈之高吧。
能夠在這么短時間內建起這么一個土城,對方只怕也費勁了心思。
周宇笑道:“來日方才。只要我們好好籌劃,自然能夠戰勝對方,不是嗎”
“來日方長”段陵輕哼一聲,卻道:“你確定嗎”指了指遠處的炮臺,他直接訴道:“對方都已經建好了這玩意,分明就是打算在短時間內徹底解決我們。就這種狀況,你覺得我們能等嗎”
“確實!我們,已經無法在等了。”
周宇為之一頓,感覺自己之前所說的話有些失誤,便對著段陵俯首致歉。
旁邊士兵莫不是一緊,若是讓那炮臺始終懸在腦袋之上,那就意味著他們始終位于對方火炮的射擊范圍內,到時候隨時隨地都會遭到攻擊。
這種頭上頂著寶劍的感覺,可不怎么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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