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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英雄志,問君何所求

  “所以你們就有理由逃走嗎?”

  聲音陡然抬高三分,定慧那明亮雙目早已通紅!

  “唉!”喟然長嘆,蕭逸說道:“只是一千金兵,這興元府之中已然傷亡過半。蒙古三萬鐵騎,并非我等所能抵抗。既然這興元府再也無法守住,何不讓他們離開此地,另尋生活起居之所呢?”話語平靜,就像是在敘述和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

  蕭逸望著那些各自拿著錢糧離開此地的百姓,笑得極其開心,目光眺望著極遠之地,仿佛在那遙遠的地方,已然有人開始生活下去。

  “但是他們呢?”

  定慧也不管這些徑直離開的百姓,卻指了指旁邊立著的四人:“你們可是守土一方的官員,就這樣走了,算什么樣子?”

  身體顫抖著,江離邁步向前剛要開口,然而他身后的鐵辛卻一把抓住他,搖了搖頭。武清死死捏著手中兵刃,青筋鼓脹無比,然而見到兩位如此樣子,也只好仰頭看天,不欲讓別人看到他那近乎扭曲的面部。至于薛冷?他早將手中弩弓保養完畢,背在了身后,依舊和往常一樣無動于衷。

  “定慧,你莫要胡鬧了!”

  蕭逸伸出手,正如他以前安慰自己女兒那樣,只是定慧脾性執拗,矮下身就閃了過去。她對著蕭逸吼道:“胡鬧?你以為我真的是小丫頭嗎?你們不能做的事情,不代表我做不到!”早已不在掩飾自己的實力,她已是不管不顧全力催動一身真元,周遭早有一股狂風憑空現出,似是應著那波濤洶涌的心境一樣,這風狂嘯著、怒吼著,化作盤旋的風龍對著幾人咆哮不已。

  看著遠處渾似換了一個人的定慧,蕭逸原本燦爛的笑容化為苦澀的愁容,搖著頭低聲自問:“或許你可以,但是我呢?或許這就是我唯一能做的吧。”

  抬著頭看著天,他又對著江離等人說:“對了,未免那些離去百姓遭遇惡人余毒,可否請幾位幫忙護送一段時間?”

  “自當如此!”

  江離應道,當即就從這里離開。其余三人,也跟著他一同離開了這府衙之中。自始至終,幾人全都不敢去看旁邊那盛怒之中的少女,以免自己心中愧疚。

  于此時候他們能做的就只有這些嗎?

  “走?那你們就走吧!”看著離開的四人,定慧忽的悲憤起來,狂風應著聲陡然增加,直達數丈有余,甚至就連地上青磚也被拔起:“我就不信,這個世界就沒有我辦不到的。”風勢越來越大,隨后就帶著她從這里離開,卻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

  “走了嗎?其實走了也好!至少不會像我這樣,只能做這些事情。”

  就像是全身氣力都被抽掉了一下,蕭逸腳步一軟,整個人當即跌倒在地。

  他盤腿坐在了府衙大門之前,目光迷離望著遠處的一切。

  若是以前,大街上應當走著正在嬉笑的孩童,他們彼此之間討論著誰家里又發生了什么事情,哪里又有什么好吃的東西;兩邊應當擺著正在售賣各類吃食、玩具的小商,而這些小商們在看到有人來到了自己小車面前,就會滿心雀躍開始準備著東西來;至于那些店面當中,也應當是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彼此之間亦是交談甚歡…

  然而這一切全都沒了!

  “爹爹!”

  自衙門之中走出來,蕭月、蕭星見到自己父親失魂落魄坐在了地上,立刻就叫了起來,忙不迭的跑到了他的身邊,一左一右握著蕭逸的雙手,以前應當是祈求的臉色此刻卻帶著關切,稚嫩的聲音響著卻不再是以前的央求,而是對自己父親此時的關切。

  “地上涼,爹爹你坐在上面會生病的。”輕輕的拉著左手,蕭月說道:“而且爹爹,女兒如今已經修煉有成。你看這是師傅傳授的心游萬仞之法。”努力的將一根湯勺浮在空中,她小臉微微泛紅起來,不只是因為對自己實力有成的高興,還是對爹爹的關懷愛戴。

  看著那被淚水弄花的面孔,蕭星微微撅起嘴吧,伸出手將衣衫在其臉上擦了起來:“沒錯!只是爹爹為何要哭?和往常一樣笑嘻嘻的不是很好嗎?”噙滿笑容的臉蛋燦爛的好似秋時的菊花一樣,讓人看見就覺得心中充滿陽光。

  “好,很好!我的女兒們,都長大了,都懂事了!”被這兩位鼓舞起來,蕭逸那顆原本干枯的心田也涌入了一股清泉,他輕輕的站定身體之后,看向倚在門邊的蕭夫人,突然感覺無比的愧疚,低聲說道:“其實你不用留在這里的。”

  “生死與共,風雨同舟!我們不是夫妻嗎?”

  有點兒忐忑,有點兒害怕,蕭夫人靜靜的看著遠處那位陪伴自己許久的丈夫,和往常相較似乎完全變了一個人,不再是那么的溫潤如玉,反倒是透著幾分冷如冰玉的堅強。她不知這種變化究竟因為什么?又將帶來什么樣的變化?未來又將帶來什么?

  但是她知道,無論他變成什么樣子,自己都愿意一直陪著他,直到最后!

  蕭逸終究還是忍不住,再沒有了以前的矜持,一把將其抱在懷中,淚水終究還是沒有忍住,仿佛水庫一樣徹底崩潰,將那衣襟潤濕,聲聲切切念叨著:“對不起,這些年來苦了你了!”

  …………

  “砰”的一聲,藥鋪大門整個崩碎。

  望著里面那頓時驚起的朱艷,定慧翹起嘴角,滿是輕蔑:“果然如我所料,你到這里來了。告訴我,斡烈兀林答藏在什么地方?”隨著語氣,整個松木制成的地板頓時崩碎,就連天花板也“咔嚓”一聲崩斷開來,無數碎屑漫天飛舞,令整個藥鋪滿是飛屑。

  “你?”

  朱艷之前聽見門口動靜本來被嚇了一跳,等到他回轉神來瞧著定慧如今樣子,不覺哈哈笑道:“就你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這般和我說話?不如今日,就讓我教教你一些大人的事情?你說如何?”長鞭一揮,就要朝著定慧卷去。

  只是那長鞭卻硬生生定在空中,旋即一道火焰憑空冒出,當即將這長鞭燒成一團灰燼。

  “我不是說了嗎?告訴我斡烈兀林答藏身之地,否則不介意告訴你一些世界的真實!”近乎寂靜的話語中隱隱間藏著憤怒,定慧只是將手朝著虛空一拍,無盡力量自掌心之中驟然涌出,將那朱艷整個撞退倒地,四肢仿佛被鐵枷鎖住一樣動彈不得。

  她懸空而立,黑眸之中隱隱間有幾點火星冒出,分明就是一個焚凈天下的烈鳳。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只是那朱艷卻也有些執拗,扭過頭根本不愿回答。

  定慧只將手指攥緊,而地上的朱艷的雙手“咔嚓”一聲頓時折斷,扭曲的骨頭還有那將衣衫染濕的鮮血,當真是慘不忍睹:“你沒有選擇。要么說出來,要么死在這里!”

  咯噔一聲,朱艷望著天空中那個稚嫩的女童,陰沉的可怖、陰郁的嚇人,濃厚的憤怒好似雷云,隨時隨地都暴走的可能,他立刻明白此刻如果自己不說出來,只怕這一次就真的會被殺死在這里,沒有絲毫僥幸,即使對方只是一個孩子。

  面對這種情況,他只能頹然的低下頭,正如以前面對那些人一樣,張口說出了那隱密的地方。

  得到情報,定慧也不管著所謂的色兇,又是運起漫天風罡,猶如騰云駕霧一樣,須臾之間就來到了城東一處民宅之中,依著朱艷所說的話來到馬廄之中,將那漫天稻草全都掀開,就瞧見藏在里面的斡烈兀林答。

  昂藏七尺之身都是血污,臉色蒼白猶如白金,目光更是如死魚眼一樣暗淡無光,再沒有馳騁沙場時候的傲氣,混似一個待死的野狗。

  瞧著這樣子,定慧渾無半分尊重,當即諷刺道:“我還以為你是什么英雄呢。今日一見,沒想到你也不過如此?躺在這里等待死亡的滋味如何?”對著率領金兵進犯興元府的罪魁禍首,她若非看這人有些利用價值,早就將其殺死了。

  以對方如今這重傷垂危的樣子,她要殺了這位可不要太簡單了!

  斡烈兀林答只是轉動了一下眼珠子,見到來者之人就是昔日里那位女孩也無半分波波瀾:“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自詡為忠臣嗎?既然滅國之敵已經到來,那你為何還不上陣殺敵?反而在這里休養生息?”毫不客氣,定慧卻將手中圣旨丟出,圣旨尚未落地就已經展開,卻是被她以心游萬仞之法定在空中,展示給斡烈兀林答看:“我看你這家伙也就只會胡說八道罷了。所謂忠臣?也不過如此!”輕蔑之態,溢于言表。

  “哼!”

  呼吸頓時變得粗壯許多,斡烈兀林答依舊透著倔強,反駁道:“若非你南朝背信棄義,我大金如何會覆滅在即?”想著那北地為蒙古鐵騎肆掠的場景,他更是恨入骨髓,言辭中對定慧更是不屑。

  “所以你就有理由侵略嗎?”笑聲,張狂的笑聲,聽到了斡烈兀林答的回答之后,定慧只覺得可笑至極,風勢怒嘯更將她那聲音增幅數十倍,將屋頂也給震的轟隆作響:“自己不修德政、不安百姓,等到臨近崩潰時候更沒有反省,卻將緣由怪給他人。呵呵,你們這些所謂的忠臣也不過如此。”說道這里,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現在看來,你就是一個孬種。”

  “孬種?”

  斡烈兀林答扭過頭不予理會。

  然而定慧尤其是仁慈的主兒?她早就運起功力,一字一頓異常的清晰:“難道不是!不敢和蒙古大軍正面對抗,然而求助于我朝SC之地,如此寡廉鮮恥之行徑,我看這世間可真的有夠荒唐的。至于你?一介恃強欺弱,退縮逃避之人,根本就是一介孬種!”

  “當然,我也會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見到對方有所異動,定慧將手中一柄長矛丟出去,長矛插在地上抖動不已,她又道:“如果你去襲擊蒙古大軍,我或許還會敬你是條漢子。但若是你就是一個孬種,那可就不是對不起的事情呢。”幾許鋒芒偶然閃過,若非這人還有些用處,只怕她早將這長矛插在斡烈兀林答胸口之上。

  “原來如此,你是讓我去硬闖蒙軍嗎?”斡烈兀林答恢復平靜,直愣愣的盯著定慧,一臉的懷疑。

  “沒錯!”

  昂著頭,定慧嘴上帶著的笑容越發濃厚起來,然而這笑在斡烈兀林答看來,卻如同地獄修羅一樣,充斥著濃厚的瘋狂還有決意。

  于空中,那話語異常的清晰。

  “如果你答應的話,我或許會幫你治療。但是若不答應,那就莫怪我心狠手辣。”

  聽到這瘋狂話語,斡烈兀林答卻不知為何,感覺心中那奔涌火焰濃烈無比,他當即哈哈笑著,一張手攥住長矛,高聲喝道:“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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