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女人做這行有十年了,見過不少英雄好漢。
可是再厲害又能如何,誰也架不住人多勢眾。他們一擁而上,任憑你什么好漢,也擋不住群狼撕咬。
剛才高謙連殺幾人,青衣女子就覺得情況不對,這才想起去抓白永貞當人質。
她怎么也想不到,白永貞劍法居然非常好,比她都強上幾分。
更想不到的是,兩人糾纏不過十幾招,她手下三十多兄弟就死光了。
這群兇狠手下,她用美色、金錢等手段籠絡在一起,闖出了一窩蜂的偌大名頭。
所以叫一窩蜂,因為她是個女蜂王。另外,也是說他們做事風格從來都是一擁而上,以多欺少。
這群手下都有些本事,尤其擅長群戰。還有暗器、弓箭、盾牌等武器。怎么就都死了?
高謙雖然帶著禮貌微笑,在青衣女子眼中卻異常可怕。
青衣女子看著高謙步步逼近,她猶豫了下扔掉手中劍,雙膝一屈當場跪在地上。
她連連磕頭叩首:「大俠,饒我一命、繞我一命,我家里還有小孩要養..."
青衣女子長的頗為美艷,這會磕頭苦苦哀求,神額頭都磕破了,臉上都是柔弱凄苦,讓人不由心生憐惜。
白永貞神色復雜看著青衣女子,她現在真有點佩服對方,腦子轉的快,發現情況不對立即跪地求饒。
高謙雖然殺人殺的痛快,到底年紀很小,從沒經歷過這些,未必能看穿青衣女子的心思。
要是高謙心軟了,反而是好事。
跟著高謙這段時間的,白永貞發現高謙就像鬼神一樣不可測度,不論什么樣的計算手段,都威脅不到他。
不論是誰對他動手,他殺起來都毫不猶豫。
一個劍法絕世的男人,偏偏心如鐵石,沒有任何的破綻。
對高謙了解的越多,白永貞越是畏懼,她甚至有些擔心白蓮寺,擔心教主。
如同鬼神一般的高謙,誰能擋得住?
要是高謙能心生憐憫,放過青衣女子,那他就有弱點。
白永貞沒說話,她認識高謙這么久,還是琢磨不透高謙的性格。
但她能確定,高謙的禮貌客氣,只是一種習慣,只是一種禮貌,從來不代表任何具體意義,更不是表達情緒。
青衣女子可不知道這一點,她看到高謙一臉的憐憫,心里不由一喜。
作為女人,一個成熟漂亮的女人,賣慘總是容易收獲同情。
她靠著這一招,逃過好幾次劫難。雖然為此付出身體,但這都不算什么。
青衣女子已經在想,應該怎么接近高謙,怎么勾引他,怎么用控制他。
高謙雖然身體完全成長起來,面相卻還是很年輕,看著也就是二十歲。
這樣年紀的男人,最難抵抗成子的魅力!
青衣女子在這方面經驗豐富,要是能把這個男子控制在手里,那就太厲害了。
死去的幾十個手下,根本就不算什么。
青衣女子心里這么想,臉上神色卻愈發凄苦。她不知道的是,站在她面前這個青年有著萬年靈魂。她更不知道的是,這個青年通過敏銳之極的六感,能輕松閱讀人的微表情。
青衣女子的演技不錯,糊弄普通人足夠了。
高謙卻能看出青衣女子言不由衷。當然,這其實并不重要。
一個強盜頭子,不論說的如何可憐,都掩飾不了她是靠搶劫為生。
在這個落后的時代,蟠踞一方的盜匪,不知要殺多少人。
這樣的人說的再可憐,都是一個笑話。
高謙伸手扶起青衣女子,他柔聲說道:「大姐,不 需要如此卑微。咱們都一樣,不過是紅塵打滾求生的人而已。」
青衣女子有點聽不懂高謙的話,但她能感受到高謙的溫和態度,她心里也松口氣。
她欠身施禮:「多謝大俠。」「不用。」
高謙說道:「我知道你是個女人,在這亂世中求生不易。放心,我會給你個痛快。」
青衣女子聽出不對,她一臉驚容正要說話,劍光已經抹斷她一半脖子。
熱血隨風噴灑,青衣女子臉上都是驚懼和不解,她抬起手指著高謙想說什么,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幾個呼吸的功夫,青衣女子就眼睛一翻撲倒在地。
白永貞雖然對此早有預料,這會也是心有戚戚,高謙真是太過絕情狠毒了。
她突然也明白了,高謙不殺她并不是心懷仁慈,或者是看她漂亮。
高謙只是想讓她帶路罷了。
白永貞看向高謙問道:「非要如此?」
高謙反問白永貞:「她帶著一群人要殺我,我要是落在她手里,不但錢財被搶,只怕人都要被他們剁了喂狗喂豬。
「你也好不了,先被他們輪番玩弄,然后找個娼館一賣。你還同情她?」
高謙搖頭,「這等惡人,殺個百八十次都難贖其罪。」
他想了下又解釋道:「斬斷他們脖子看著血腥,其實這種方式死亡的特別快。不用幾個呼吸意識就會昏迷,感覺不到痛苦。
「說實話,這不是我殘暴,而是我的、慈悲。」
白永貞有些想笑,高謙居然說什么慈悲。但她轉念一想,好像的確是這么一回事。
被高謙斬殺的人,都死的非常快。
她沉默了說道:「所以,到了白蓮寺,你也要殺我?」
「這是個好問題。」
高謙笑了下說道:「你帶著人來找我,不過是奉命行事。和這些見財起意的強盜是不一樣的。
「你只要不亂來,我不會殺你。」
白永貞不知該不該相信高謙,她認識的高謙,說謊做戲都很拿,這人心思陰沉之極,她根本不知道對方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更不知道這人到底想什么,又想要什么。
不過,有了高謙這句話,她還是安心不少。以至于她對高謙的態度也有了微變轉變。
兩人繼續上路,至于那一地的尸體,有大量武器,還有一些錢財,自然有人去處理。
高謙和白永貞又走了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才到定州城。
慈云山就在定州城外十幾里,因為白蓮寺,定州城特意修建了一條通往慈云山的大道。
常年有大批信徒來慈云山朝拜,定州通往慈云山腳下的大道,也因此異常的繁華熱鬧。
隔不了多遠,就有酒鋪客棧,就有賣吃食的各種小攤。
站在城門,就能看到這條大道上來往行人眾多,稱得上車水馬龍。
高謙去過很多大城,這么熱鬧繁華的地方還是第一次見。
白永貞神色復雜看著慈云山,此時正值四月,春暖花開,慈云山上一片青碧。
慈云山山頂,卻有著沖天的煙氣。
白永貞指著山頂說道:「那是信徒點燃的香火,匯聚煙氣如柱,晝夜不息直沖天際。」
高謙點頭,不愧是有千萬信眾的大教派,別說是不是邪教。
信眾數量多到這種程度,在這個時代,就是邪教官府也不敢亂來。
「白天人太多了,先找地方休息吃飯。」
高謙帶著白永貞找了家大客 棧,兩人吃飯后各自休息。
這大半年來,高謙和白永貞同行同住,卻總和她保持著距離。
白永貞也有些奇怪,高謙一個大男人,精力旺盛,居然對女色毫不在意。
不碰她就算了,高謙也從不會出去玩。他最大娛樂就是吃肉,他甚至不喝酒。
大白天躺在房間里,白永貞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想去給教主通風報信,卻又害怕被高謙發現。
事實上,整座定州城滿是信徒。她只要亮出身份,一定能獲得幫助。
但是,白永貞看不透高謙,她不敢輕舉妄動。已經到了定州,距離白蓮寺咫尺之遙,高謙根本用不上她。
這一路上,高謙也和多次問她白蓮寺的情況。她能說的也才說了。
現在她對高謙幾乎沒有價值,對方真要動手殺她,早該動手了。
白永貞很珍惜這得來不易的生機,不想就此斷送掉。
問題是離開白蓮教,她能去哪?
她的權勢地位財富,都是建立在白蓮教天女這個身份上。
沒有了這個身份,她不過就是會點劍術的普通女人。
憑著她劍術,可沒資格亂來。只要碰到三五個大漢,她就必敗。
至于年輕漂亮的容貌,沒有背景家世保護,只會引來災禍。
白永貞記得很清楚,好多次就是因為很多人覬覦她的美貌,使用了各種手段。
結果,自然是被高謙殺個血流成河。
有一次高謙甚至殺了一座大城的主官。只是他下手兇殘絕倫,和他動手的都被殺絕了。
以至于都沒人知道是誰動的手。
誰也想不到,上百人被殺居然是一個人干的。
白永貞躺在房間里想了許久,她還是決定去找教主,也只有在白蓮教,她才能獲得想要的一切。
白永貞把伙計叫進來,讓他送幾個菜,趁著這個機會,她在桌子上用茶水畫了一朵蓮花。
在這種地方當伙計的,都是白蓮教的人,而且個個機敏。
伙計看到這個印記,立即明白過來。白永貞遞給了伙計一個紙條。
沒過多久,伙計送來了一桌飯菜。他也在桌子上化了個印記,示意紙條已經傳遞上去。
白永貞松了口氣,她終于有心情吃飯了。
跟在高謙身邊,白永貞心一直都提著,吃不好睡不好。
生怕一個疏忽,就脖子斷裂變成死尸。
這段時間,她更是一直在猶豫,不知該怎么取舍。現在終于做出的了抉擇,她也不再擔憂。
高謙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斗不過早有準備的教主。
劍法再高,人的體力也是有限的。
白永貞觀察,那次高謙殺了一百多人,也是疲態盡顯。
很顯然,這已經接近高謙的極限了。
這一戰也讓白永貞看到了高謙的破綻,這人終究是個人,而不是無所不能的鬼神。
吃飽喝足,白永貞睡了一覺,她睡的非常踏實。迷迷糊糊中,白永貞聽到高謙的聲音:「醒醒,時間到了。」
白永貞睜開眼睛,房間里非常昏暗,她只能看到高謙黑亮的眸子,卻看不到高謙臉上的表情。
「不著急,洗洗臉喝口水。」
高謙坐在椅子上,示意白永貞先收拾一下。
白永貞慢慢坐起身,醒了醒神才下地去洗了把臉,又穿上外衣,穿上鞋,配好長劍。
等收拾利索,白永貞也真正清醒過來。
高謙對白永貞招招手:「白姑娘,坐下聊聊。不急的。」
白永貞有些 不安在高謙對面坐下。「我說了,會給你選擇的機會。」
高謙說道:「你不必跟我去白蓮寺。你要想離開,這里有一百多兩黃金,還有一些珠寶,都給你。」
白永貞看到桌子上小包裹,她有些意動。
她還有些人脈關系,有了這么多錢,想找個地方安穩度日也不是不行。
只是她已經和教主匯報了高謙蹤跡,教主已經知道她和高謙在一起。
她現在離開,教主絕不會放過她。
不過,她要是拒絕高謙,肯定會引起高謙懷疑。白永貞沉默了一會低聲說道:「謝謝。」
高謙笑了笑:「相識相伴一場,這是我該做的。此后天高地遠,只怕再無見面之日。愿你萬事和順,長命百歲。」
白永貞非常意外,高謙居然還會說祝福的話,而且非常誠懇,這是把她當朋友了?
她又有些感動,又有些愧疚。
只是到了這一步,已經不能后悔了。
從小她就懂得一個道理,要么進,要么退,最怕就是猶豫不決。
高謙站起身對白永貞一拱手:「白姑娘,就此告辭。有緣江湖再見。」
他說完提著劍灑然而去。
白永貞目送高謙出了房間,過了好一會,她才幽幽嘆了口氣。
又過了一會,白天那伙計敲門進來:「殿下,那人已經出城往白蓮寺去了。」
白永貞神色冷漠肅然點頭:「好,我們出發。」
伙計帶著白永貞來到客棧后門,已經準備好了馬匹,還有幾名精銳護衛。
他們簇擁著白永貞出了城門,然后上了一條岔路。
這條岔路通往白蓮寺后殿,一路上有幾處關卡,只有拿著法令才能同行。
這條路繞了個彎,好在幾個人都騎馬速度不慢。大半個時辰后,白永貞已經來到金蓮圣殿。
前面的大殿是給信徒朝拜的,教主平日都待在金蓮圣殿。
這里戒備森嚴,到處都是穿甲持槍的武士。
平常其實也就一隊人值夜守護,因為收到白永貞的報信,白蓮寺武裝力量全部被調動起來。
守護金蓮圣殿的武士,也從一隊變成了六隊,數量增加的五倍。
到了這里,幾個武士就沒資格再向前了。
一隊武士檢驗了白永貞攜帶的法令,這才帶著她進了圣殿。
金蓮圣殿裝飾的金碧輝煌,房梁、墻壁上據說貼了很多金箔。
在燈火照耀下,整座大殿非常明亮。
白蓮教主穿著寬松白色長袍,靠坐在長塌上,手里還拿著一本經書。
「永枕拜見教主。」
白永貞遠遠就磕頭叩首,姿態異常恭敬。
教內等階森嚴,哪怕是天女,在教主面前也不能有任何失禮。
教主放下手中書卷,他招了招手:「永貞,過來說話。」
白永貞起身弓腰來到長案前,她小心的看眼教主。
兩年沒見,教主還是那副樣子,五官英俊,氣質雋永。眉心上有一個金色蓮花印記。
在惹人注目的是他還有一對金色眼眸,眼眸中有金色蓮花不斷盛開綻放,充滿了神異力量。
白蓮教所以能如此蓬勃壯大,就是因為教主有著神異力量。
任何人只要看到教主,就會被教主雙眸懾服,再不會有任何懷疑。
而且,教主賜下靈符也有著神效。
十幾年前定州大疫,教主賜下靈符,燒符合水引用,重病者當場痊愈。
如此神跡,頓時收服了無數信眾。
白永貞再 次看到教主,她心中那點遲疑猶豫就都沒了。
教主就是彌勒老祖化身,有無量神通。
小小高謙,就算劍法再高也不過是一介凡人,如何能與教主相比。
「你失蹤大半年,我很是擔心。」
教主溫和說道:「如今你平安歸來,真讓我欣慰。
白永貞非常感動,她哭泣跪拜:「教主,永貞無能,沒能完成您的命令...
教主笑了,他有些感嘆的說道:「此人身懷異能,也不是你的錯。」
他轉又說道:「再說,你不是帶著他回來了。」
白永貞大驚失色,她急忙再次磕頭:「教主,我也是想著把他誘騙回來,我對教主忠心耿耿,絕無二 意。」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教主抬了下手,「快起來,不用如此。」
白永貞心里這才松口氣,教主御下極嚴,但他從不是亂說話。
既然教主都安慰她,那就是真的沒事了。
這個時候,門口護衛進來稟報:「教主,那人已經到廣場了。」
教主來了興趣,「帶人圍住他,我這就出去。」教主又對白永貞說道:「這般奇人異士,也不過太失禮,你跟我去見見他。」
白永貞心里有點不愿意,臉上卻是恭恭敬敬點頭。她很自覺跟在教主身后,就像是跟班丫鬟一般。
來到大門廊臺上,白永貞就看到下方廣場中間的高謙了。
此時圓月當空,照的天地一片明凈。
廣場上又準備數十座大型火炬,更是把照的亮如白晝。
因為有她的報信,廣場足有一千多人全身甲胄的武士,從四面八方把高謙圍在中間。
高謙一身青衣,手里就提了一把長劍。
被數千全甲武士圍攏在中間,顯得那么孤單弱小。
白永貞不知為什么,心里生出了幾分愧疚。她原本和高謙是生死大敵,根本不欠高謙的。
此情此景,她心里還是有點不舒服。
高謙也看到廊臺上站著的白永貞和教主,他打量了下這位白蓮教主。
隔著數十丈的距離,隔著上千全甲武士,高謙還是看到教主眼中不斷綻放的金色蓮花。
他也要承認,長了一對這樣的眼睛真的很拉風。更別說這個落后愚昧的時代,都不用忽悠,自然有無數傻子爭相跪拜。
在教主身上,他看到了那一點靈光,一點難以言說的玄妙氣息。
高謙敢確定這,這人就是此界核心關鍵。
他又看了眼周圍數千全甲戰士,有如此多人拱衛,無怪蕭老太君總是徒勞無功。
事實上,蕭老太君進入神魂洞天多次,跟著連邊都沒摸到。
高謙也是看到白永貞身上一點超凡靈異氣息,這才想到來找這位教主。
不管這座神魂洞天如何廣闊,此界生靈都有著各自靈性,只要斬殺這教主,滅掉此界靈性中樞,就能破解神魂洞天。
只是這一千甲士,卻并不好破。而且,這一關很難取巧。
高謙發現白永貞反應異常,已經猜到對方會通風報信。
但他并沒有阻攔,也沒有選擇退讓。
高謙早就發現一個問題,教主是核心,但是,在場這些甲士,包括白永貞,都有著教主加持的靈光。
只有斬盡這些人,才能獲得完整靈性 這也是源于他本命星辰的靈覺。
換做蕭老太君,肯定也看不出這點。
想要以凡人之軀完成這一步,真是勢必登天。高謙想到這里反而笑了,他對教 主一拱手:「在下高謙拜見教主。」
教主一笑:「好膽色,真豪杰!」
高謙又對白永貞說道:「白姑娘,沒想到這么快就又見面了。看到你一切安好,我心甚慰..."
白永貞羞愧的抬不起頭,根本不敢回應高謙。教主微笑說道:「永貞是我教天女,由我親自教導成長,對我忠心耿耿,豈會背我而去。」
隔著這么遠的距離,教主說的話聲音不高,卻清晰傳到高謙耳邊,只是這一手,就頗為神異。
高謙點點頭:「我并無嘲諷之意。我也希望白姑娘更好。可惜可惜。」
他感嘆了一句,卻沒再多說。
白永貞的選擇無關緊要,關鍵是拿下這位教主。
高謙對教主說道:「閣下,我很抱歉。第一次見面就要取你人頭。此乃天命,我代天執劍,希望你能理解。」
教主哈哈大笑:「有趣有趣,我人頭在此,只等你來取。」
他一指廣場上一千多甲士,「只是,你要先過了這一千甲士才行。」
教主又好奇的問道:「卻不知你有這本事沒有?」高謙引劍向前一指:「我劍法粗劣,有什么不到之處還請教主指教。」
話音未落,高謙已經引劍向前直沖進戰陣,剎那間,閃耀的冷冽劍光中就升起一片片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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