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農田么…’
科林看著雪來臉上的憂愁，心中也不僅嘆息一聲。
“那些污染能夠解決嗎？”
“很難。”雪來搖了搖頭。“到現在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農田污染的性質有些類似污濁囈語，倘若研究太久…會導致自身異化失控。”
科林微微一怔…竟然和污濁囈語有相同的性質？
他下意識便蹙起眉頭。
倘若那些農田的污染和污濁囈語一樣，長時間注視接觸等會導致巫師失控，那想要研究出解決方案，難度無疑是大大提升。
就像是污濁囈語，雖然已經過去千年，巫師們到現在還是對其束手無策，其中的一部分原因顯然就是因為污濁囈語會導致巫師墮落異化，為研究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不過在你走后不久，至高議會也派來了幾名巫師專門調查農田污染，就是不知道他們是否能夠找到一些解決的方法。”雪來又繼續說道。
“希望能有好消息。”科林說道。
“是的，希望吧，如果那些農田污染不能得到盡快解決，就有大麻煩了。”雪來嘆息。
兩人又聊了幾句，便分別走進了實驗室。
銀色密室如流水般展開。
科林站在中央，卻遲遲不能靜下心。
緹來美平原是諾尹斯塔特城統治區域最大的糧食供給地，如今卻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也就是各個城邦未破，糧倉還健在，才能維持著暫時的穩定。
科林不知道諾尹斯塔特區域整體的儲糧有多少，但恐怕最多也就只能堅持一兩年。
一兩年之后，倘若農田污染還是不能解決，沒有新的糧食補充…必然會爆發大饑荒。
饑荒…對于科林來說是一個遙遠的詞語。
但只要是一個正常人都知道那是一種慘絕人寰的災難。易子而食，餓莩遍野…這些簡單的詞語背后描述的是難以言說的慘象。
‘或許諾尹斯塔特城能從別的巫師之城尋求到一些糧食支援？’
科林忽然又想到。
在神明的威脅下，九大巫師之城處于同一戰線，于情于理都應守望相助。
不過，即便如此，諾尹斯塔特不能一直依賴其余巫師之城的援助，終究是要解決糧食的問題。
而且，其余的巫師之城的糧食產出是否能夠再養活諾尹斯塔特這邊一大群人還尚且未知，就算能養活，那些原本靠著農田過活的農奴又該何去何從？
這些都不是什么簡單的問題…
腦中的思緒不斷閃過，科林緩緩盤坐在地上。
倘若巫師世界是一艘巨輪，那么以往的他充其量只是甲板上的一塊破木條，微不足道，只能跟著船只隨波逐流。
可如今無論是從實力還是地位上，他都已經不再渺小，至少也是一個水手，也知曉巨輪此刻正前行在危機四伏的海域，那么他必須得多思考一些。
這艘船的存亡與自身的存亡息息相關。他可不想將一切交給別人掌握。
就這樣盤坐冥想，任由大腦發散了一會思緒，科林取出錫圣冥想法和霍奇亞冥想法水晶，開始查看其中三階的內容。
無論什么時候，提升自身的實力總是沒錯的。
霍奇亞·圣環冥想法——這便是他如今修煉的冥想法。
主要的組成部分也就是他現在正在查看的霍奇亞冥想法和錫圣冥想法。
錫圣冥想法主要的偏向是提升魔力量，修煉此冥想法的巫師會比尋常同階的巫師所擁有的魔力量多上不少。
霍奇亞冥想法主要的偏向則是提升魔力的精細操控能力。
兩者破限融合而來的霍奇亞·圣環冥想法完美繼承了以上優點，品質十分優良，足以躋身第一梯隊。
心念一動，科林喚出金紙。
巫師等階一欄后面的進度，不知不覺已經來到98/100。
在進階二階巫師兩年多之后，如今他又將要進階三階巫師。
速度很快，但科林并不滿足。
諾尹斯沒有告訴他那些被封印在星界的神明狀態如何，還能壓制多久。
但從現在的局勢來看，情況顯然不容樂觀。
將知識水晶貼于眉心，科林繼續閱讀起三階部分的冥想法。
在黑石島的時候，他便被告戒最好不要提前接觸遠超自己目前水平的知識，以免受到污染，留下不必要的隱患。
科林的好奇心一向不重，對于這樣的勸告自然是牢記于心，所以現在還是他第一次認真仔細的閱讀三階階段的冥想法。
巫師修煉的本質是靈魂的不斷增長升華。
這句話適用于巫師修煉的每一個階段。
只是每個階段因為具體的情況不同，具體的表現也有些區別。
在學徒期，修煉的關鍵節點在于將精神增長至打破精神迷霧。
這一步沒有什么捷徑，就是不斷的冥想，不斷的學習，增長自己的精神。
在這個過程中，人性與知識的光輝會越來越閃耀，等達到某個階段，便會自然而然的打破精神迷霧。
而打破了精神迷霧，也即是到了高級巫師學徒的階段，可以準備著手進階正式巫師。
在這個過程中，最為關鍵的便是培育天賦之種，這是巫師開啟精神海的鑰匙，通過天賦之種的發芽生長，精神海也會隨之開辟。
與此同時，巫師也會獲得一個天賦。
再然后到二階巫師階段，會再次獲得一個真實天賦之外，靈魂的強度和精神海的廣度也會得到進一步提升。
至于三階…科林仔細的閱讀著，臉上漸漸露出疑惑。
三階巫師與二階巫師相比，并不會再多出一門天賦，而是會強化以往獲得的兩門天賦，與此同時，靈魂也會從二階的只有一個模湖的輪廓，變得完全凝實清晰，可以單獨脫離肉體存在！
‘完全凝實清晰…’科林再次看了一眼冥想法中的說明，心頭有些愕然。
他輕輕合上雙眼，將注意力集中在眉心，內視自己的靈魂。
五官清晰，肌肉乃至骨節的輪廓清晰可見，甚至連發絲都根根分明…他的靈魂體就沒有一處模湖的地方！
‘如果按冥想法的描述，目前的靈魂豈不是已經達到了三階巫師的標準？’
科林不禁想到，但很快他又搖了搖頭：
‘只是清晰而已，但就目前來說，還沒辦法做到像三階巫師那樣靈魂離體。’
‘不過當時進階的時候似乎還沒有這么清晰，還有一些模湖的地方…具體變得這么清晰，好像是在進階二階騎士，開發出意志的力量之后？’
意志的力量雖然和純粹的精神力有些區別，但在許多方面的性質都很相似，或許也正因如此，在開啟意志力量之后，科林也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受其影響變得更強了些。
靈魂的強度和其外在的清晰程度有著緊密的聯系。
那時候由于科林還沒有了解過三階巫師相關的知識，所以并沒有覺得有多奇怪。
但靈魂變得完全清晰，竟然是三階巫師的標志之一？
繼續往下看去，將兩個冥想法瀏覽完一遍后，科林得出了一個確定的結論——
自己目前的靈魂，的確已經擁有了一部分三階巫師的特性！
這不僅表現在靈魂外在的清晰程度上。
此前的雙重施術能力，察覺到三階巫師西澤的真靈，這都是三階巫師才會擁有的特性！
這樣說的話，自己現在已經是半個三階巫師？
科林怔了怔，起身在銀色密室中來回踱步了幾圈，接著又坐了下來，再次琢磨著三階階段的巫師冥想法，想要再看看三階巫師還有什么特征。
然而冥想法上面關于三階巫師的描述并不多，更多的還是講述該如何進階三階。
此外便是一些注意事項。
“突破時必須處于靜室，否則會受污濁囈語影響，失敗概率大大加大，即使是僥幸成功突破，也會留下暗中的隱患。”
科林閱讀后，注意到這一條被特意加粗強調的注意事項，它的位置處于末尾，是最新添加的，后面還跟了添加的年份——亞南歷2369年。
這條注意事項在兩本冥想法當中都存在，也都用加粗特意強調…應該是至高議會當年統一標注的。
事實上，在這兩枚記載著冥想法的水晶上，也都記錄著各自最后更新的日期。
錫圣冥想法是亞南歷2488年，霍奇亞冥想法則是亞南歷2369年——估計那年就是更新了那條注意事項。
‘污濁囈語還能影響進階三階巫師？’
看來還是小看了污濁囈語對巫師的影響…科林收起水晶，心中更是覺得巫師一方的情況不容樂觀。
一直以來，他對于污濁囈語的認知都并不深刻…主要是從學徒期到現在，基本上都沒有受到過污濁囈語的影響。
可普通的巫師卻并非如此，通常來說，即使是出身于純血家族的巫師，也或多或少會遭受一些污濁囈語引起的事故。
雜血巫師那就更不用多說了，每年執法隊處理的最多的便是雜血巫師異化失控的桉件。
而且這種影響，并不會隨著修為的增長而消失…上午諾尹斯也說過，即便是身為四階巫師的他，偶爾也會聽到一些莫名的囈語。
科林皺眉仔細思索了片刻，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從未聽到過莫名的囈語。
偶有幾次聽到的囈語也都是有因可尋的。
‘自己在污濁囈語方面的抵抗能力似乎格外的高？’
科林繼續在真知會城堡待了兩天，第三天上午，諾尹斯派人將他叫來議會會堂。
推開書房門，諾尹斯正站在窗邊等待。
“早上好，諾尹斯閣下。”
“早上好，科林。”諾尹斯轉頭笑了笑，說道：“授徽儀式的時間已經確定了，就在兩天之后的中午。”
“我這次叫你過來，除了告訴你授徽儀式的時間之外，還有一些注意事項要叮囑你。”
科林點了點頭，諾尹斯拍了拍他的肩繼續說道：
“至高議員除開享受各種福利之外，也有著相應的義務，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戰爭期間，議員們需要無條件服從議會的命令，大多都去往了前線戰場。”
“不過好消息是，在我的建議之下，只是二階巫師的你暫時不會前往前線戰場。”
“感謝您，諾尹斯閣下。”
“不用謝，努力修煉，不要浪費我為你爭取而來的時間就是最好的感謝。”諾尹斯笑笑，輕描澹寫的話背后，是這兩天不斷的斡旋。
科林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自己能享受這樣獨特的待遇，必定是諾尹斯花了很大功夫爭取而來的。
默默的將其記在心中，科林繼續聽著諾尹斯說話。
“不過，有一點你還是需要面對。”
“至高議會是管理所有巫師的機構，我們身為其中的議員，每個人都需要承擔一定的管理義務。
所以在兩天后的授徽儀式上，你將會被安排管理一片區域。”
說到這里，諾尹斯頓了頓，“這對于你來說，可能是一個麻煩。”
“雖然你還是二階巫師，但管理區域的規格也是按三階巫師算，并且不能自由選擇。到時候會在授徽儀式的那一天通過投票的決定，而我作為推舉人，無法參與投票。”
諾尹斯看著科林，“此外，因為你的出身，至高議會中的確有許多人對你持有一些不好的態度。
有我在，他們不會真的拿你怎么樣，但也許會在某些方面，譬如管理區域，給你找一些麻煩。”
“如果是合乎規則的手段，譬如分配一個很難管理的地方給你，我也無法為你出頭，你得靠自己，明白嗎？”
“明白。”科林點頭。
諾尹斯走到窗邊：“不過倘若你能管理好，那么這也是成為議員最大的好處之一。因為在沒有特別命令，并且不違反議會定下的規則的情況下，你就是那片區域的最高統治者…就像我身為諾尹斯塔特城的城主一樣，能從中獲得許多好處。”
“嗯。”科林再次點頭。
“不管怎樣，盡快成長起來吧。”諾尹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回了書桌后，一邊坐下一邊問道：“你估計還有多久能進階三階巫師？”
“應該就在這幾天。”
就在這幾天？
諾尹斯一愣，抬起頭。
“諾尹斯閣下，關于進階，我其實有些問題想要問您。”科林忽略了諾尹斯臉上的驚訝，繼續問道。
他不愿再繼續隱藏實力。
“…你說。”諾尹斯頓了片刻，說道。
“靜室是什么？”
“靜室用特殊手段將污濁囈語濃度幾乎降低為零的密室，通常位于繁華街道，主要用于巫師突破三階，保護第一次離體的脆弱靈魂不受污濁囈語的影響。”
諾尹斯解釋道。
靜室這個概念對于純血家族出身的巫師來說其實并不陌生，他們當中的佼佼者，其實最早在進階高級學徒時便會用上靜室，以保證不受污濁囈語的影響，避免后天天賦劣化。
不過面前的科林并非純血出身，對這方面知識的了解顯然很貴乏。
諾尹斯想了想，索性繼續解釋道：
“進階三階巫師最關鍵的點在于靈魂離體。”
“有靈魂脫離了肉體的桎梏，才能與世間無處不在的魔能真正接觸，才能擺脫肉體魔力的上限，調用四周的魔力，使用出威力遠超從前的巫術。
到了那個時候，限制巫師使用巫術的便不再是魔力的上限，而是精神力的上限。”
“原來如此。”科林頓時明了，謝過面前的諾尹斯。
雖然只是寥寥數語，但諾尹斯卻已經將三階巫師與二階最大的區別點了出來，讓他一下子便對三階巫師的本質清晰了許多。
“倘若你要進階三階巫師，必須要使用靜室，靈魂離體的過程十分危險，尤其是第一次靈魂離體，那時候的靈魂最為脆弱，也最容易受到污濁囈語的影響。”
“等到后面靈魂逐漸適應，這種狀況便會好上許多，但每次離體都需要格外的謹慎，需要使用特定的手段庇護。”諾尹斯繼續叮囑。
“每次施放巫術都需要靈魂離體嗎？”
“不用，取決于你什么時候能夠找到調動周圍魔能的感覺，只要找到了調動周圍魔能的感覺，那么不需要靈魂離體也可以施放大威力的巫術。”
“嗯，還有一種特殊情況，就是你遇到的西澤，他應該是使用了神明的某種秘術，才敢以純靈魂體的形式降臨。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能逃過議會對高階巫師的監控。”諾尹斯又補充說明。
“要想真正能擺脫肉體，現在需要達到四階，其實在千年之前，三階巫師便可以選擇拋棄肉體，隨心所欲更換靈魂的載體。但現在不行，即使是四階巫師也不能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的更換肉體…具體的等你到四階就知道了，我就不多說。”
“好的。”科林點頭，再次謝過諾尹斯。
“不用謝，有任何修煉上的問題都可以過來找我。”諾尹斯繼續道，接著又向他拋來一個金屬銘牌。
“憑借它可以隨時使用會堂二層的靜室，等你突破三階之后再還給我吧。”
科林沒有推遲，再次謝過諾尹斯，又詢問了幾個修煉上的問題便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