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爾維斯特首先在城中掃視了一圈,并未發現雪來的身影后,心里有些疑惑。
地窟魔潮襲來,按照雪來的性格,應該正在城墻上保衛民眾,抵御著地窟生物嗎?
但很快,席爾維斯特便察覺到遠處農田傳來的熟悉的冰霜力量波動。
他朝著那股熟悉的力量疾飛而去。
雪來微閉著雙眼,專注地調動著體內的冰霜力量,努力凍結著周圍的灰黑孢子。
她的臉色因為能量的劇烈消耗而有些透明。
科林也略微喘氣,一只手控制著火焰燒灼面前的傘孤,一只手抓著釋魔環補充魔力,接二連三的戰斗讓他體內的魔能已經所剩無幾。
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不對,下意識朝身后轉去。
「導師!」
然而一旁的雪來卻松了口氣,略帶驚喜的招呼道。
「嗯,這是怎么回事?」席爾維斯特先是看了站在雪來身旁的科林一眼,而后環顧著四周疑惑問道。
來到城外,他才忽然驚覺,這似乎并非是一場單純的地窟魔潮!
「這是神明的陰謀,他們想要徹底污染這些農田。」雪來簡短回答說,隨后急忙又道:「導師,快和我們一起抑制這些污染的傳播。」
污染農田…席爾維斯特的面色頓時沉了下來,他雙目微閉,再睜開便已經泛起澹澹的金光,環視著四周。
在巫術提供的特殊視野當中,席爾維斯特清晰的看見黑色污染已經深深浸入原本肥沃的泥土當中,使其呈現出一種特別的灰敗之色。
而這些污染,最深的地方甚至已經深入地下十幾米!
只有科林焚燒過后的地方稍微好一些,那些燃燒后的灰盡雖然還是帶有污染,但卻并未朝周圍擴散。
再然后,席爾維斯特的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一絲奇怪的東西,他轉頭看向科林,問道:
「你手中為何會有一個三階巫師的真靈?」
科林微微一怔,說道:「被我抓住的。」
看著席爾維斯特略有些困惑的目光,科林頓了頓將此前發生的事情快速解釋了一遍:
「所以這魔潮是亞當斯家族策劃的?」
席爾維斯特聽完之后面色驟變,甚至來不及詢問科林是如何對付得了一名三階巫師,而是沉聲確認道。
「應該是…至少金麥穗的傳訊環塔就是亞當斯家族破壞的,這個真靈恐怕也是亞當斯家族的。」
科林攤開手掌,不知為何,西澤自從席爾維斯特到來之后,便陷入了詭異的呆滯與安靜。
「神明的陰謀,沒有這么簡單。」席爾維斯特目光閃爍。
科林手中的巫師真靈已經主動崩解靈性,失去了溝通和審問的可能…
然而要知道據科林描述,在他到來之前,這個真靈可還不是這樣。
「我得再回諾尹斯塔特城一趟。」他抬頭望著雪來二人,沉聲道。
說完這些,席爾維斯特邁出一步,在原地留下一個半透明的幻影,而后伸出手指輕輕按向幻影。
片刻后,這具幻影逐漸變得清晰。
一個和席爾維斯特一模一樣的分身出現在了科林二人面前。
只是不同于真正的席爾維斯特,這具分身目光平靜如死水,明顯是沒有太高的智能。
「諾尹斯塔特城的援兵很快便會到來,這具分身足夠守護你們,注意安全。」
席爾維斯特說完這些,便又飛身離去,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見,只留下面面相覷的科林二人。
席爾維斯特作為四階巫師,所知曉的東西肯定比他們更多,他如此匆忙的離開,必然是有比拯救眼前農田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科林心中攤開手掌,盯著手中已經暗澹的西澤的真靈,兩道眉毛不由得蹙在了一起。
特尹亞海峽。
巫術號角發出虎嘯鯨鳴般的長音。
銀白月光籠罩下,依托峽岸而建的防御工事,如一條銀鱗長龍,巫師們正在火速集結,巨大的水晶探照燈自戰線后方升起,耀目的白光照亮了海峽前的大片海域,彷若白晝。
在深藍與黑暗的交界處,十三根通天的巨大高塔隱約露出肅立的身影,仿佛十三個冷酷沉默的巨人。
在巨人前方,一艘艘形態各異的船只正在前行,上方的云層中,蒼白巨龍的身影若隱若現,下方暗色的海域,似乎也有古怪的陰影正在游弋。
「眾巫師警戒,做好戰斗的準備!」
要塞中央,阿格尼斯繼續提醒,在巫術的作用下,渾厚的聲音傳遞到每一個巫師耳中,讓他們不由屏住呼吸。
從大約十分鐘前開始,神明那邊的海域便傳來了明顯的異動。
大量的船艦集結,其中還夾雜著數個散發著強大威勢的身影…讓海峽駐守的巫師不敢有絲毫怠慢。
不過好在對方的艦隊集結的速度較為緩慢,他們已經在第一時間向后方的至高議會傳遞了消息。
而至高議會也已經派出了援兵。
阿格尼斯默默想到,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援軍是從最近的梅雷迪斯城和諾尹斯塔特城抽調而來。
算算時間,最多再過半個小時,實力最強的第一批援軍便能到達!
穿梭在折疊的次空間當中,席爾維斯特面色凝重,渾身覆蓋著七彩的光流。
刺啦!
下一個瞬間,他的身影暫且的脫離次空間,回到現實世界,而后短暫的判斷了下自己的位置,便再度遁入次空間,朝著諾尹斯塔特城飛速趕去。
科林并不明白他所得到信息是多么的驚人!
本來倘若一切正常,是不可能有人會發現是亞當斯家族這個內鬼策劃了魔潮。
但神明一方沒有預料到科林的存在,更沒有想到在魯恩王國竟然還有真理會存在!
以至于一系列的巧合下,被席爾維斯特瞬間察覺到了不對。
要知道在他雖然不是至高議會的議員,但身為四階巫師,知曉的信息自然比尋常巫師多很多。
就在他過來之前,海域前線忽然傳來求援的消息,諾尹斯塔特城剛剛派出了大量的高階巫師前去支援。
尤其是回城休養的高端戰力,眼下似乎大型戰爭又要開始,一下便派出去了大半。
以至于在之后他得知魯恩王國發生地窟魔潮時,城中能立刻前往支援的四階巫師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事實上,城中明面上存在的四階巫師,不算他的話,其實只剩下諾尹斯一人。
至于三階巫師,其實也所剩無幾,為此他還特意去找了諾尹斯,才能夠立刻聚集起一隊支援魯恩王國的隊伍。
倘若諾尹斯塔特城中沒有內鬼,這樣的決策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
事實上他們也都認為如此,后方是安全的,——畢竟諾尹斯塔特城此前才剛剛進行過一次針對神明信徒的大清洗。
然而現在從科林口中得知了亞當斯家族或許是隱藏的叛徒?
這就不得不讓席爾維斯特懷疑,前線那突如其來的戰爭是否是調虎離山之計了!
而無論是不是,眼下諾尹斯塔特城力量極為空虛,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能將其忽略。
魯恩王國的田地雖然重要,但和諾尹斯塔特城比起來,還是要遜色不少。
從地理位置上來說,諾尹斯塔特城與梅雷迪斯城是最為靠近海域的兩座巫師之城。
梅雷迪斯城離海域要更近一些。
但諾尹斯塔特境內有著一條寬闊的阿里加河經過,這是一條入海的長河,有著重要的地位。
倘若諾尹斯塔特城率先失守,那么神明一方的大部隊便可繞過最近的梅雷迪斯城,直接登上斯亞大陸,再反過來將其包圍。
到那個時候,梅雷迪斯城便會成為一座孤島,終將毀滅!
「是的…倘若能攻下諾尹斯塔特城,那就相當于將戰線大大往前推進了一步。
甚至無需占領諾尹斯塔特,只要毀掉諾尹斯塔特,那么邊緣的梅雷迪斯城遲早也會毀滅…」
席爾維斯特的面色愈發凝重,奔襲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諾尹斯塔特城中心。
至高議會·諾尹斯塔特會場。
今夜算不得晴朗,天空遍布著連綿的云朵,將星月牢牢地遮蔽,沒能透露出半點光芒。
眼下已經是深夜,至高議會駐地只有幾個值守的崗亭亮著燈,其余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啊」
一名值守的巫師學徒揉了揉因為閱讀資料而有些酸澀的雙眼,打了個呵欠,隨后頭也不抬的繼續專心閱讀著資料。
議會駐地位于諾尹斯塔特城的中心,能有什么危險?
而且在不久之前,那些議員們也大多都突然離開了,不用擔心被人發現,這讓值守的學徒心里更為放松,
事實上,即便是他認真值守,也根本發現不了已經偷偷潛入的亞當斯家族的一伙人。
巴澤爾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身后跟著兩個巫師。
作為城中最大的學派中的純血家族的三階巫師,他們對這座城里最中心也是最重要的建筑并不陌生。
至高議會在諾尹斯塔特建立的會場,明面上一共有三層。
地表的三層沒什么好說的,也不是他們的目標。
他們的目標是在地下,也是這里最核心的地方,是整個諾尹斯塔特城的「命脈」!
鑒于大環境如此,
來到議會駐地走廊的最深處。
巴澤爾腳步稍稍一頓,低聲問道:
「是在這里嗎?」
「按照指示的話,就是這里。」漢薩點頭,隨后拿出一枚徽章,悄然貼到面前盡頭的墻壁。
如水的光華從面前的墻壁上浮現,隨后迅速收斂。
「可以了。」
漢薩收起在議會工作的家族長老留下徽章,轉頭示意。
三人一同走進墻壁。
迎面而來的還是走廊,是一條銀白色的走廊。
巴澤爾情不自禁的吸了口氣,這里幾乎要凝結成霧氣的魔能讓他感到迷醉。
「巴澤爾!」最右邊的同伴威爾低喝一聲,「你想得富能病嗎?別耽誤了正事!」
巴澤爾回過神來,連忙喝下了提前準備的魔藥。
霎時間,那種由濃度過高的魔能所帶來的飄飄欲仙感,消失的無影無蹤。
三人繼續向前,朝著最深處的魔能礦脈核心進發。
是的,在這座至高議會的建筑下面所埋藏著的,便是整個諾尹斯塔特城賴以生存的魔能礦脈。
這里之所以能夠成為九大巫師之城之一,也正是因為這條魔能礦脈!
倘若它被摧毀,那么即便諾尹斯塔特城沒有其它的損傷,也會因為魔能濃度的下降,而逐漸的衰落下去。
費了一番功夫,甚至動用了一些神明賜下的手段,亞當斯家族的三人終于來到了魔能礦脈的核心之處。
這里是一個巨大的洞窟,澹藍色的光霧充斥著每一寸空間,這是魔能具象化的體現,美輪美奐。
但亞當斯家族的三人并沒有心情欣賞這幅美景,他們迅速的布置起了祭壇。
受限于祭壇的規格和自身的實力,他們布置的并不輕松,很快便滿頭大汗,面色蒼白。
但其實亞當斯家族有著兩位四階的巫師。
只是四階的巫師數量是在稀少,已經站在巫師頂峰,太過顯眼。
而且每一座巫師之城,對于四階及以上的巫師和能量反應,都有著專門的偵測和預警手段。
以至于四階巫師也好,神明信徒也好,都很難悄無聲息的進入諾尹斯塔特城,更不用說來到魔能礦脈核心。
所以這個行動只能交給他們這些三階巫師。
布置的過程雖然艱辛,但總得來說一切順利。
三分鐘后,巴澤爾三人分別站在祭壇三角,手里各自握著一個祭器,逆時針繞著祭壇走動,時不時齊齊停頓,喃喃念叨幾句…
就這樣,金色的祭壇上很快便亮起些許微光。
巴澤爾心中微喜,他們所帶來的祭壇是特制的,動靜很小,有微光亮起便已經代表著儀式進行了大半。
只要再等片刻,神明的分身便會降臨!
片刻后,祭壇上已經飄出了一片氤氳的金色光影。
一個威嚴而模湖的身影隱約可見,她盡可能收斂了氣息,但還是讓巴澤爾嘴唇發白,心臟跳個不停,只知道機械的繼續做著儀式。
然而就在這時。
面前的祭壇卻忽然爆裂開來!
與此同時,兩個身影也從通道處緩緩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