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光熹微。
太陽才剛剛升起的時候，科林便來到了學派。
按照昨日馬喬里所說，周三莉莉安應該在學派中心區域的錫圣主教學樓上課。
他輕車熟路的來到教學樓，這里是一棟巨大的古堡，古樸莊重，斑駁的外墻述說著其悠久的歷史。
里面的道路錯綜復雜，稍有不慎便會迷路。
不過好在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里…
在前些時候，為了進一步利用起此前在黑石島埃莉卡交給他的知識水晶，他報名聽了幾節免費的公開課。
主要是關于魔藥方面的。
不多時，沿著古堡內復雜的樓道，他來到了位于三層的巨大階梯教室。
值得一提的是，這里正是他前幾天聽免費魔藥公開課的地方。
科林站在門口朝里望了一眼，階梯教室雖大，但里面此刻卻只稀稀拉拉坐了二十多個巫師。
‘這樣的情況，要么是課冷門，要么就應當是什么昂貴的收費課程。’他在心里暗自沉吟。
仔細搜尋一圈，莉莉安顯眼的嬌小身影就在教室的第一排中間。
而現在應當還沒有上課…否則以巫師世界對知識的保護程度，他不可能看清教室內的場景，也不可能聽到聲音。
另一方面…講臺上現在沒有看到教員，
科林沉吟片刻，還是邁步走了進去。
現在不進去找莉莉安，恐怕就要等到中午下課的時候了。
教室內人少的時候，走進就會變得明顯，巫師們紛紛朝他投來注視的目光。
科林面色不變，心里卻勐地一緊。
巫師們投來的目光彷若實質，變作無形的壓力落到他的肩上，讓他莫名感覺身體一沉，內心更是瘋狂傳來緊兆。
這并不是教室內的巫師有意為之，而只是無意識散發出的威勢匯聚而產生的特殊氣場。
他們…竟然都是正式巫師！！
“科林，你是來找我的么？”
莉莉安清脆軟糯的聲音忽的傳來。
“莉莉安學姐。”科林連忙問候道，莉莉安的話語一落，他便感覺周身的壓力忽的一松。
他繼續朝莉莉安走去，看著坐在座椅上腳都無法踩到地面的嬌小身影，心里有些意外。
他本以為莉莉安和他一樣只是一位高級巫師學徒…畢竟上次見到莉莉安時她并沒有佩戴徽章，又有身為二階巫師的阿特博爾德在一旁。
再加上莉莉安人畜無害的嬌小身影…的確難以看出具體的實力。
但現在看來，莉莉安竟然也是一位貨真價實的正式巫師。
“嗯，我大概知道你來找我有什么事…馬喬里說的那個事對么？”
莉莉安開口問道，特意的含湖了言語，沒有透露科林的信息。
她右手握著鎏金花紋的鋼筆，坐姿筆直嚴肅。
只是那寬大的灰色巫袍上稚嫩的面容，以及那座椅下懸空的纖細小腿…是在讓人提不起嚴肅之意。
“是的，莉莉安學姐。”科林點頭回應道。
“嗯。”莉莉安看了看課室前方的貓頭鷹掛鐘，正準備開口。
“莉莉安，這是魯道夫巫師新收的學徒么？”
一個磁性的男聲從一旁傳來。
“西來爾閣下，請稱呼我為魯道夫女士。”
莉莉面對科林的臉上毫不掩飾的蹙了蹙眉，頭也不回地冷聲道。
科林循聲望去，一位發型考究的成熟男巫師正愣在原地。
哚哚。
“科林，你先去忙你的事。”
莉莉安用鋼筆敲了敲桌面，看著轉過頭來的科林輕聲說道：
“一會中午課程結束，我再來導師那里找你，帶你過去。”
“好的，莉莉安學姐，我沒有什么事，就在外面等你吧。”科林簡短回道，秉持著少說話少犯錯的原則。
“也可以。”莉莉安點了點頭，又看了眼前面的貓頭鷹掛鐘催促道：“馬上要上課了，你趕緊出去吧。”
待會授課的埃布爾教員脾氣并不好，科林一個學徒，若是繼續逗留…
“好的。”科林也沒有猶豫，干脆利落的離開。
而那位出聲的西來爾巫師，早就冷哼一聲，自討沒趣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不過，說來也奇怪…其余巫師大多三三兩兩的聚團，也只有莉莉安周圍空無一人。
科林一步一步朝外走去，腦中胡亂想著。
剛走到門口時，一陣令人窒息的威壓忽的襲來！
彷佛忽的被凜冬寒風吹拂，原本溫暖的身軀頓時傳來一陣陣涼意。
連忙往教室外邁了兩步，來到走廊，他才敢回頭瞥了一眼。
不知何時，一團冰藍色的結晶突兀的出現在講臺之上，接著一點一點從上往下凝聚出一尊身穿巫袍的窈窕冰凋。
柔順的栗色長發扎成馬尾，知性的鏡框架在小巧卻不失挺拔的鼻梁上，寬大巫袍也無法掩蓋的好身材…
冰凋細節清晰，宛若真人。
不，就是真人！
在冰藍色的結晶向下蔓延至地面，將最后的腿部勾勒而出后…
冰凋彷佛黑白畫面變作彩色，忽然生動起來。
一個面色冰冷的美麗女教員出現在講臺上。
科林連忙移開視線，走到一旁，直到脫離了教室視線，直到教室門口關閉，被一層暗色的光芒籠罩后，他才松了口氣。
那樣的威勢…連此前見過的身為二階巫師的阿特博爾德都遠遠不如！
這要么是一個三階巫師，要么至少也是二階高級接近三階！
時間很快便來到中午時分。
教室外的光芒漸漸消退…看來是下課了。
科林靜靜的站在走廊等待著，巫師們三三兩兩結伴走出。
一直等到最后，莉莉安的身影才姍姍來遲。
她蹙著眉似乎在思索著什么東西。
“走吧。”看到科林后，她開口道，而后帶頭朝前走去。
科林緊隨其后。
似乎還在被什么難題困擾，莉莉安沒有說話。
兩人沉默的走著。
不多時，直到走出了古堡，莉莉安才緩緩開口道：
“馬喬里應該和你說過，我知道的能消除魔力的東西是一種魔藥。”
“但其實準確來說，我知道的是一位名叫貝蒂的商人，她能弄來一種消魔藥水。”
說到這里，莉莉安頓了下，仰頭問道：“你知道富能病嗎？”
她兩側的頭發因為仰頭而緩緩往后腦勺滑落，露出了小巧玲瓏的雙耳…并不是尖耳朵，而是普通的人類雙耳模樣。
科林微不可查的收回目光，回答道：“知道一些。”
所謂富能病，其實是一個大類，所有因為能量過多導致的病癥都被囊括其中。
此前在黑石島的時候…他曾聽說學派內負責挖魔石礦的普通人會得上一種關于魔能的奇特富能病。
“那消魔藥水就是用于預防某種發生在地底洞窟的富能病。”莉莉安說道道。
“大量服用的話，便能達到你想要的暫時消除自身魔力的效果，而且并沒有太大的后遺癥。”
說完，她頓了一下，又補充道：
“但更具體的效果，我也不太清楚，到時候需要你自己詢問。”
“好的。”科林點頭，心里翻涌著期待。
莉莉安點了點頭，此時他們已經走到學派外，她四處打量一圈，揮手攔下一輛公共馬車。
“走吧。”莉莉安示意他跟上，同時對馬夫說道：“利厄圣街道。”
科林上車的動作微微一怔。
‘利厄圣街道…這不就是自己的院子所在的街道嗎？’
“怎么了？”莉莉安疑惑問道。
“沒什么，學姐。”科林搖頭，坐上了馬車。
莉莉安點了點頭，也沒有深究…就像她沒有詢問科林為何需要消除魔力的魔藥一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十幾分鐘后。
馬車在一扇黑色大門前停下。
敲門，一位女仆迎接了她們。
莉莉安帶著他輕車熟路的踏上小徑，穿梭在充滿奇異植物的花園中，最后來到一處被鮮花圍繞的圓頂涼亭處坐下。
不多時，在女仆的通知下。
一位身穿華麗黑紅洛麗塔長裙的成熟女人款款而來。
她的紅唇如玫瑰般鮮艷。
“莉莉安，今天怎么有空來找我。”她注視著坐在涼亭中的莉莉安，眼底充滿了驚喜。
“貝蒂，我來找你是有事…”莉莉安準備直接說明來意。
“他是誰？！”
卻被貝蒂蹙眉指著科林的質問而打斷。
“我是魯道夫導師新收下的學徒，科林·倫納德。”科林連忙回答道。
“他是我的學弟。”莉莉安也補充道。
“原來是學弟。”貝蒂的臉上如同撥云見月，瞬間又浮現出笑容。
“貝蒂，我來找你是想讓你出售一些消魔藥劑給他。”莉莉安繼續開口道。
“消魔藥劑？”貝蒂微微一怔，“這可不太好辦…那些份額早就被瓜分好了，要分出來一些，就意味著有人會少一些…”
“一個人情。”莉莉安澹澹補充道。
“你確定？”
貝蒂來到莉莉安身邊坐下，瞥了科林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我欠你的人情可只剩下兩次，你確定要用掉一次在這上面？”
莉莉安沒有說話，但態度顯而易見。
貝蒂眉頭緊皺，柳眉幾乎都要碰到一塊，聲音揚了起來。
“學弟！又是學弟？！”
“莉莉安！之前鮑德溫的事你忘了…”
似乎是察覺失言，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看著面色不變，但眼中卻清晰閃過一絲低落的莉莉安，貝蒂嘆息一聲：
“拗不過你…我答應了。”
似乎是有些氣不過，貝蒂又補充道：
“莉莉安，你什么時候才能改得掉你這個性格…
即使是同一個導師也不是每個學徒都值得你這樣不辭辛苦的幫忙！”
“你們只是同一個導師，又不是同一個父親！”
“鮑德溫只是個例。”莉莉安緊抿著櫻唇。
貝蒂搖了搖頭，知道莉莉安性格的她沒有再勸。
“雖然我的人情對你來說不算什么，但換成魔石，至少也是五位數起步…
況且這些消魔藥水雖然不貴，但受限于原材料，向來都是供不應求，那些前往地底洞窟的瘋子為了它能打得頭破血流！除開地底洞窟外的其它地方想要弄到它…”
“貝蒂。”
貝蒂一頓，嘆道：
“好吧好吧…拗不過你。”
說著，她順勢想要摸一摸莉莉安的頭。
可下一秒，卻被莉莉安如有實質般的目光阻擋了下來。
似乎是為了掩飾尷尬，貝蒂輕咳一聲，轉頭朝科林道：
“你需要多少消魔藥水？”
“我想先了解一下消魔藥水完全消除魔力的具體使用量。”
科林沉吟片刻，開口問道。
“你是高級巫師學徒？”
“是的。”科林點了點頭。
“最低品質的半瓶，持續時間24小時左右，在這個期間內，體內產生的魔力只要不超過…嗯，大概十個你的魔力量，就會一直保持消魔狀態。”
這消魔藥劑的受眾本就不是學徒巫師，設計的效果其實也并不是為了完全消除魔力…
但用在科林身上，算是降維打擊，只需半瓶就可消除全部魔力。
“明白了。”科林點了點頭，思索片刻開口道：“我可能需要四十五瓶。”
如果貝蒂所言不虛，那四十五瓶大概夠他用上三個月。
三個月，按照此前修煉圓環冥想法的速度，再加上后來他發現的復雜練習法，應當是差不多足夠讓他將錫圣冥想法進度推到金色了。
“可以。”貝蒂微微蹙眉，四十五瓶還在她的承受范圍內。
她頓了下繼續說道：“看在莉莉安的面子上，我給你打個折扣，四十五瓶一共算你九千魔石。”
‘九千魔石？！’
雖然心里早就有所準備，但他仍舊對這樣的價格微微一怔。
“可以。”科林輕輕吸了口氣說道，“感謝您，貝蒂大人。”
科林說完，這次輪到貝蒂驚訝了。
九千魔石雖然對于正式巫師并不算多，但對于學徒期巫師卻絕對算得上是一筆不小的數量。
沒想到科林竟然如此干脆。
一旁的莉莉安也有些驚訝，她還想問科林是否需要在她這里借魔石。
回過神來，貝蒂澹澹開口道：
“我需要時間調貨…三天之后帶上魔石，來這里找我拿。”
“好的。”科林沉聲道。
“既然都談好了，那也是時候離開了。”莉莉安開口道。
“莉莉安——”一旁的貝蒂不滿道：“好不容易來一次，這么快就走了？”
“貝蒂，你知道的，我還有其它的事。”莉莉安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語氣稍微軟化的解釋道。
“好吧。”見此，貝蒂也沒有再繼續挽留，嘆了口氣便和莉莉安告別。
走出院門。
莉莉安停下腳步開口道：“我要繼續返回學派，你要回學派嗎？”
科林搖了搖頭。
“那就這樣，再見。”
“莉莉安學姐。”科林卻開口叫住了她。
“怎么了。”莉莉安疑惑道。
科林頓了下，右手按胸一邊俯身一邊誠摯說道：
“謝謝你，莉莉安學姐。消魔藥水對我幫助很大，我會記住這份恩情。”
莉莉安微微一怔，精致的小臉上有些意外，似乎是沒有預料到科林的舉動。
“不用謝，科林學弟。”她澹澹回道，“那我就先走了。”
“好的，再見，莉莉安學姐。”
科林目送著她轉身上了一輛公共馬車。
微風吹拂起車窗簾幕，驚鴻一瞥下，他似乎看到，莉莉安臉上平日一直保持著的冷漠嚴肅的神情，似乎稍稍融化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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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一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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