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月,禹城內外黯淡無光。
自從第一個和尚摸到城墻開始,荒國軍隊就開啟了換命模式,毒攻火攻朝城墻下倒鐵水,無所不用其極。
城外策應的騎兵也悍不畏死地沖了出來,整座城仿佛都成了絞肉機。
一個月的時間。
荒國軍隊陣亡了七萬五千多人,佛門那邊也陣亡了一萬多人,這里面大多都歸功于某天忽然有一批炮火到位,恰巧那次他們放開防御全力攻城。
炮火轟懵他們的同時,城墻上的弓手精準點殺。
可即便如此,佛門依舊取得了一比七的戰損比,足以見得境界的壓制在戰爭中多么可怕,哪怕他們是攻城的一方,也取得了如此傲人的戰績。
僅從數量來看,如果這么換命下去,能贏的會是荒國,畢竟佛門總共才十萬僧兵,荒國卻有兩百多萬大軍,但事情也不是這么算的。
佛門損失了一萬多不假,但這些絕大多數都是三品兩品的和尚,真正的高端戰力,除了被轟得鬼迷日眼以外,幾乎沒有任何損失。
反倒是荒國這邊,為了守住城池,必須要跟佛門換命,陣亡的七萬多人當中,有三分之一都是精銳騎兵。
趙昊心在滴血。
轉眼之間,日薄西山。
持續一天的戰火終于暫時偃旗息鼓,一個月的時間下來,曾經看起來無堅不摧的雄城禹城已經被轟得破爛不堪,城墻不知道被鐵水澆筑了多少次,憑空厚了好大一圈。
可即便如此,上面也布滿了佛門弟子的指印。
大力金剛指,著實是徒手攀巖的神技。
軍機大營中,傷員無數,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傷員太多,這里都被安放起了傷兵。
趙昊蓬頭垢面,瘋狂催動著枯榮文星,將生機渡入到傷員體內。
不得不說,禹城能堅持到這個時間沒被攻破,枯榮文星立血功,因為戰場上死的人并不是生機枯竭而死,這些逸散的生機就便宜了趙昊,每天休戰的時候,都會救治無數的傷員,始終保持精銳戰力在一個穩定的水平。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有些頂不住了。
白天在城墻上用鎮魂釘扎人,晚上就救治傷員,這丫的就算是鐵打的身軀也頂不住啊!
“呼!”
渡完最后一絲生機,趙昊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這時,帳簾被掀開了。
賀啖身穿血袍,匆匆走了進來:“陛下!酒和青霉已經不夠用了,醫師也有好幾個累暈了過去!”
酒和青霉,就是趙昊這些年搞出來的酒精和粗提青霉素,雖然工藝有些粗糙,而且還有過敏的情況,但能救過來的人,比過敏死的人要高出三四十倍。
只是誰都沒想到,荒國這邊的消耗量竟然這么大。
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庫存就已經見底了。
趙昊揉了揉腦袋:“我已經催了,新一批估計三天后才能送達!”
賀啖松了口氣:“那就好!”
如果再晚一段時間,營中肯定會出現大面積的傷亡,所幸現在荒國內部極為團結,盡管距離趙昊口中的“舉國工業體系”還差很遠,但現在的效率已經讓無數人瞠目結舌。
算算時間,下一批炮火應該也快到了。
再加上酒和青霉,現在的局勢還能再穩十五天。
只是十五天以后該怎么辦…
賀啖沒想過,也沒心思想。
說實話,這一個多月他自己都過得像做夢一樣,當著十多萬平均修為二品以上精銳的面守城,這是他以前想都沒想過的。
別管最終勝負如何。
都不影響他牛逼壞了,七老八十了,都能打這么激情的仗,先叉會腰。
只不過這身體,也有些扛不住了,每天都處于真氣耗盡的狀態,哪怕這場仗能全身而退,他也得折壽五年。
趙昊掙扎地站起身,拽著賀啖就朝外面走:“老賀,走!陪我抽一根!”
“哎!”
賀啖跟趙昊出了門,一路溜上了城樓,坐在城墻上,遠遠地望著佛門的營寨。
趙昊從木鐲里摸出兩根煙,遞給賀啖了一根,隨后打了一個響指,指尖便搓出了一團火苗,給兩人都點上。
“嘶…呼…”
“嘶…呼…”
一老一少大喇喇地坐在城墻上,舒服地抽了一口。
賀啖感受著口鼻間的余香,心道這香煙真是一個好東西,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竟然從異族以前的領地中引進了這種植物,而且還點著抽。
別說,疲憊壓抑的時候來上一根,還真的有點給勁兒,現在軍隊中不少將士都喜歡抽。
大家吃肉太多都已經不稀罕了,軍中的獎賞也干脆把肉撤了下來,換成了這種香煙。
但凡是晚上在營帳外抽煙的,都會被其他將士投來羨慕敬佩的目光,因為這種人指定是有軍功的。
不過…
賀啖疑惑道:“陛下,你不是不抽么?”
趙昊朝城墻下啐了一口唾沫:“老子也不想抽,關鍵這仗打得也太窩火了!”
本來想著有國運加持,再加上軍隊數量的優勢,不會打得這么狼狽,畢竟現在荒國已經達成半壁漢室了。
但事實證明,半壁只能是半壁,國運的確強,能把軍隊的平均真實戰力提高足足一品。
荒國這邊的宗師,實力仿佛都觸摸到了神通境的邊緣,在戰場上神勇無比。
而且宗師一品之間的壁壘也不是那么明顯了,荒國這邊一品二品的高手,都能對佛門的宗師造成威脅。
可他們一品二品高手的數量實在太少了。
佛門的積累,實在太過恐怖。
賀啖瞅著他蓬頭垢面的樣子,不由有些感慨:“以前我一直想跟鎮國公交手,只是楚國的壓力太大,我們賀家一直都在楚魏邊界。那時候我就在想,若是我進攻西隴關,鎮國公不一定守得住。
但現在想想,還是太過托大了,鎮國公和何家兩位宗師級大將交手,戰場上每處都能以弱勝強,換作是我守佛門僧兵,卻打得如此狼狽…嘖嘖!”
趙昊呲牙一笑:“老賀,說出來不怕你生氣,真要同等兵力打起來,你跟我爺爺的勝率一九開。”
賀啖也不懊惱:“我自然是信的,陛下忍辱負重十七年,紈绔的日子也過了十七年,上位之后卻依舊能保持如此強悍的意志,足以見得趙家家教何等優良,我自愧不如!”
這點他倒是沒有夸大,這些天趙昊的表現全軍上下都看在眼中,每天都是城墻和傷兵營連軸轉,表現得跟鐵人一樣,這也是荒軍明明損失如此慘重,卻依舊士氣高漲的原因之一。
若說以前,賀啖對趙昊尊敬,只是因為他是一個賢明的君主。
但現在…
這個年輕人真特娘的是個猛人!
我賀啖服了!
趙昊噎了一下:“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爺爺沒教過我忍辱負重,他是真把我當廢物養的。”
賀啖:“…”
他也有些迷糊,煙也顧不得抽了:“那陛下,能不能告訴我,你這十七年是怎么保持你的心性和志向的?”
趙昊咧了咧嘴:“老子有個屁的心性和志向,純粹就是趕鴨子上架!我特娘的也想整天聽曲兒逛青樓,但我老丈人非要殺我,我能怎么辦?我只能扶妻上位啊!
上了位以后呢?九州鼎他媽的道德綁架我,魏國還特娘的要搞我們,我總不能搞到皇位以后,對百姓擺爛吧?那特娘的只能打啊,結果融了魏國跟齊國,這群和尚又找過來了。你說人生操蛋不操蛋!”
賀啖:“…”
趙昊沖佛門的方向比了一個中指:“有時候我真特么的想我爹跟我爺爺,要是他們在,錘死這群狗日的!”
賀啖笑著搖了搖頭,任眼前的人再賢明再鐵人,終究還保有著一絲少年心性。
說起來,還真有些羨慕。
也不知道荒國能不能頂住這一次,讓以后的年輕人也能這么意氣風發。
他深吸了一口氣:“陛下!如果繼續這么拖下去,恐怕城破是遲早的事情,下一段計劃可以開始了!”
趙昊猶豫了一會兒,終于咬了咬牙:“可以!再拖就是拿兄弟們的命開玩笑了,你安排的降將怎么樣了?”
賀啖面色嚴肅:“隨時可以送死!”
趙昊問道:“誰?”
賀啖咬牙:“賀繁!”
趙昊驚了一下:“用不著這么拼吧?這可是你親兒子,還是宗師,我可不保證佛門最后不殺降啊!”
賀啖也是雙眼發紅:“既然是要誘敵深入,不下血本是不可能的。陛下莫要躊躇,這是賀繁自己的選擇,他說雖然他也突破宗師了,卻沒有一場拿得出手的戰績。這次,他要賺一波大的!”
趙昊深吸一口氣:“準了!”
當日午夜。
一隊精銳騎兵沖進了佛門大營,速度之快讓人瞠目結舌,闖進傷兵營,斬殺了上千重傷的僧兵。
佛門大怒,當即杖斃了騎兵中的九成,并且對荒將賀繁用佛門秘術拷問了三天三夜。
終于,賀繁精神崩潰,說出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荒國國運之基藏于大荒舊都,具體位置就在皇宮地底,趙昊為了保護這個地方,特意留了一半荒舊臣留守舊都,而守城之戰從頭到尾沒有出現的宗師凌無晝,也在駐守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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