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粹宮,燭火闌珊。
帷幔輕動之間,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輕輕攥著衣襟,顯得有些局促。
修長的腿上纏著一個軟萌的小蘿莉,小蘿莉瞅著眼前的男子,好奇的眼神中還帶著些許懼怕。
越是懼怕,咀嚼的動作就越快,好像生怕男子把她嘴里的東西搶走一般。
“這…蛇女?”
趙昊著實驚了一下,雖然他沒見過這蛇女,但根據年齡和時間,八成是姜淮拍下的那一只。
但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還有這血晶絲…就這么嚼了?
姜芷羽猶豫了一下,俯身將小蛇女抱在了懷里,輕聲說道:“姜淮道場崩潰的那天,我就察覺到了她的氣息,感覺挺可憐的,皇帝回來的時候,我就去討要了。”
如此說來,倒也合理。
荒國鮮有佛道,宮中更是沒有,武者對妖氣又幾乎沒有感知。
姜芷羽與這小蛇女同為妖血人裔,能察覺到她倒也很正常。
不過…
趙昊看著她懷里的一小只,一小只也在看他,一顆瑩白的星子本身有些許黑氣,卻一直在慢慢變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姜芷羽跟自己關系親近的原因。
他咧了咧嘴:“所以,以后打算怎么辦?”
姜芷羽咬了咬嘴唇,試探問道:“鎮國府里屋子多不多?”
啊這這這,這是未孕先奶的節奏?
雖說他不排斥當爹,而且這小娃娃也挺可愛的。
但這玩應兒,是不是有些太突然了?
姜芷羽見他遲疑,還以為他要拒絕,當即就揚了揚眉毛:“堂堂大荒文曲星,不會連爹都不會當吧?”
趙昊嘴角抽了抽:“這兩者之間有什么關系么?”
“大荒文曲星不應該無所不能的么?”
“啊對對對!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大荒文曲星舌燦蓮花,甚至能用舌頭打一個蝴蝶結。”
姜芷羽美眸中閃過一絲失落:“如果你不想養的話,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趙昊瞅著她這幅模樣,笑道:“我也沒說不想養啊!”
剛才還擔心道德綁架呢,不過小丫頭還是好。
姜芷羽白了她一眼:“讓你當爹,你就搬出來蝴蝶結,試問這世上誰能用舌頭打出蝴蝶結的?”
趙昊正準備說什么,卻看到小蛇女在自己身上扯下來了一根線,放到嘴里沒一會就拿了出來。
哦豁!
蝴蝶結!
姜芷羽:“…”
小蛇女拿著蝴蝶結在姜芷羽面前晃了晃,一副等著表揚的樣子。
姜芷羽怔了好一會兒,這才撫了撫她的小腦袋,夸道:“真棒!”
小蛇女頗為受用,美滋滋地蹭了蹭她的下巴,習慣性地吐了吐舌頭。
分叉的。
這純屬開掛,要是有這舌頭,我上我也行。
他瞅了一眼小蛇女:“她這燭九陰血脈也太強了吧,到這年紀蛇族特征還這么明顯?”
聽到血脈,姜芷羽神色有點異常,思索了一會兒,便把小蛇女抱到了桌子旁,塞到她小手里面一個糕點,然后就拉著趙昊去了旁邊。
趙昊有些奇怪,不知道她為何神神秘秘的。
姜芷羽壓低聲音說道:“她的血脈,有大問題。”
趙昊愣了一下:“有什么大問題?麟羽閣不是都鑒定過,說她只是有極其稀薄的燭九陰血脈么?”
“話雖如此不假,麟羽閣鑒定也很少出錯,但你看這個…”
姜芷羽從抽屜里取出一張蛇蛻,鱗甲細密瑩白如玉,找不見半分雜質,好看得像一件藝術品。
她繼續說道:“這是她來我這第一天褪下的,蛇蛻都有紋路,蛻皮次數越多紋路越復雜,當蛇鱗上沒有空余之地的時候,它們的壽元就會走到盡頭。”
趙昊眼睛一亮:“也就是說,鱗片越干凈,壽元就越長?”
姜芷羽點頭:“并且潛力越大,這種層次的鱗甲,根本不是尋常妖血人裔能夠擁有的,而且蛻皮的時候她眉心出現了一枚金鱗,應該就是這枚金鱗壓制著她的血脈,所以才顯得血脈很稀薄。依我的直覺來看,她至少三代以內的直系血親就有一個純血妖族。”
“還有這回事!”
趙昊咂咂嘴,還真有點好奇這蛇女的來歷,莫非她也是潛伏進來的妖族與人族婚配生的孩子?
這眉心金鱗,應當是她的長輩為了壓制修為。
不然,就不止這個價了。
放在外面,估計也會惹得人瘋搶。
趙昊想到了曹公公那個“萬妖功德身”的邪功,嘖嘖嘖…
估計這小蘿莉的父母已經遭遇不測了。
姜芷羽神色有些擔憂:“宮里最近不太平,若是可以的話,你把她先帶回鎮國府吧!”
趙昊眉頭一擰:“不太平,怎么不太平?”
姜芷羽輕嘆了一口氣:“我把她帶回來以后,就有一道感知窺伺鐘粹宮了很多次,它給我的感覺比姜淮還要危險!”
“沖你來的?”
“沖她來的!”
“我懂了!”
趙昊瞇了瞇眼睛,如果是沖小蛇女來的,那么這個人大概率就是曹公公,就是沒想到曹公公的修為竟然這么高。
不過想想也對,按照凰禾的說法,姜淮的實力在宗師之中只能算作下游,曹公公畢竟是那個差點把整個荒國都掀翻的妖道的弟子,的確有點東西。
娘了個腿的!
真不讓人安生。
“行吧!等會我就把她帶回去。”
趙昊點了點頭,能跟姜芷羽親近的人本來就不多,當然能留下一個是一個,而且這小家伙星子很白,帶回去也不是什么壞事。
“還有這個!”
姜芷羽忽然從懷里掏出了一塊玉簡:“你看看這個東西你能不能用上。”
趙昊接過一看,只見上書五個字:尋道問心術。
這個東西好。
他以前聽白秀提起過這個名字,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功法,只是一套追蹤與拷問的法門,正是姜淮一手成立軍情處和飛魚衛的基石,不過每個人都只能學習其中的一篇,學尋道篇的就不能學問心篇,反之亦然。
當年白秀很快就把尋道篇學精通了,姜淮無比寵愛器重她,正準備破例教她問心篇時,大荒四將忽然受了埋伏近乎全軍覆沒。
當時白秀肝腸寸斷,黑臉漢來了一波“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然后倆人就談戀愛了。
這…擱姜淮那性格和跟趙家的關系,不瘋才奇怪。
好東西啊!
趙昊搓了搓玉簡,美滋滋地揣到了兜里,之前他特意教了天香閣的姑娘幾套話術,雖然很實用,并且已經從各國尋歡客那里套到了不少消息,但畢竟還是有些不專業,有姜淮這一套,她們的業務能力估計能提升好大一截。
之前他就想看能不能從白秀那里把尋蹤篇的內容給騙過來,不過白秀說那是師門秘傳,即便親兒子都不能傳。
這下好了…
他好奇道:“這東西哪里來的?”
姜芷羽指了指正在啃糕點的小蛇女,無奈道:“她吞進肚子里的,來鐘粹宮那天哇哇吐…”
趙昊噎了一下:“這么大的玩意也能吞進去?”
姜芷羽猶豫了一會兒,從抽屜里面拿出一個長如小臂寬如掌的小箱子,打開蓋子露出了塞得滿滿的物件,大多都是女子的首飾,這些東西跟老爺子小書房暗室里面奶奶的首飾很像,估計都是仿制品。
真是可憐。
他咧了咧嘴:“都是她吞的?”
姜芷羽攤手:“昂…”
趙昊無語了:“這也幸虧姜淮死了,不然回來指定把小家伙活剝了啊!”
“這些東西你都認識?”
“那自然是認識的…”
趙昊笑了笑,便壓低聲音把暗室里面的舊物,以及幾十年前的三角戀給她講了一邊,聽得她無比投入。
頭一次接觸到病嬌這個物種,還真是感覺神奇。
“聽到她活得如此凄慘…”
“你心軟了?”
“我就放心了!”
姜芷羽笑了笑:“也幸虧老爺子專情,若換你這個花心大蘿卜去,說不定就沒有后來的事了!”
趙昊憤慨道:“你這不是污蔑人么!不該碰的女人,我是不會碰的!”
“那你把你的手從我腰上拿開…”
“你是不該碰的人么?”
“還沒成婚,我就是!”
“胡說!新婚禮物你都收了。”
“啪!”
姜芷羽朝他手背上就來了一巴掌,但趙昊仍然死皮賴臉地不撒手。
正在這時,一只小胳膊也搭在了姜芷羽的腰上。
兩個人齊齊看過去,發現小蘿莉…
一手摟姜芷羽腰。
一手拿著豆沙糕。
還學趙昊翹著二郎腿。
趙昊當時就麻了,趕緊把她小腿拿了下來:“這可不興學,這可不興學…”
不愧是蛇女,走路都沒聲的。
姜芷羽臉頰一紅,剜了趙昊一眼,便把他的胳膊推開,隨后把小蘿莉塞到他懷里:“天色不早了,你趕緊回鎮國府吧!”
“行吧!”
有小蘿莉在旁邊,今天指定是占不了便宜了,不然小孩有樣學樣,影響總歸有些不太好。
“對了芷羽,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還沒取呢。”
“要不叫梅豆莎吧!”
趙昊看了一眼小家伙手里的豆沙糕,隨口說道。
姜芷羽笑得瞇起了眼睛:“好呀!不過她為什么不姓趙?”
趙昊眉毛一擰:“她也配姓趙?”
眼見姜芷羽有些不高興,他趕緊改口道:“女孩子家家的,姓梅比較好聽,你看她手里的豆沙糕,就是點酥莊出的新品,里面混著不少梅子。”
姜芷羽這才重新喜笑顏開:“原來如此…”
回到鎮國府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老爺子在小書房里看書,黑臉漢夫婦估計也回屋休息了。
趙昊便直接回到了自己屋,把豆莎放在了地上,交代道:“你先別亂動,爸爸給你找個床鋪啊!”
“樹去樹回!”
小豆莎奶聲奶氣地說道。
“娘的,還指揮上了?”
趙昊忽然愣了一下,跟瞅著鬼一樣瞅著小豆莎,小豆莎也一臉好奇地打量著他。
他驚了:“你會說話?”
剛才在鐘粹宮,還是咿咿呀呀的,他都默認這小家伙不會說話的,結果現在…
他捏開她的小嘴巴,發現剛才還分叉的舌頭,現在已經跟正常孩童的舌頭一樣了。
而且,她似乎也能站立了,腿上的鱗片也消失了。
“鶴難直悠!”
小豆莎微微揚起下巴,看起來頗為自豪,一副等著趙昊夸的模樣。
一時間,他也有些分不清小豆莎這是舌頭不靈光,還是掌握了一門方言。
問題是這說話文縐縐的,有點不像正常人教的。
他抱起小豆莎,一臉擔憂道:“這誰教你的?”
“哎?”
這回把小豆莎問住了,小手揮舞了好久,都沒有想到怎么形容。
趙昊咧了咧嘴,雖然不知道這是從哪學來亂七八糟的東西,但畢竟是剛學會說話,還是感覺有些為難她了。
卻不料下一刻,小豆莎眼睛忽然射出兩道亮光,亮光在空氣中交錯,形成了一個投影。
趙昊驚了。
霧草!
投影?
還是3D的?
不是說蛇女的瞳術只是幫人沉浸于醉生夢死的幻境么,這是功能升級,開發出投影技術了?
投影之中,一個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正盤腿坐在蒲團上面,嘴巴一動一動,雖然聽不到聲音,但能看出似乎正在諄諄教誨。
小豆莎揮舞著小手:“他,他…”
他好像明白了點什么,血晶絲…
里面可蘊含著不少玄門法力,應當是它壓制了小豆莎體內的妖血,讓人族血脈重歸主導,所以舌頭和雙腿都恢復了正常。
而且據說里面含有沖和道人各種各樣的感悟,好像也沒說不包括人生感悟。
啊這…
他看著投影,雖然不知道沖和道人在里面講了什么,但看他一臉威嚴又慈愛的模樣,教親骨肉也不過如此吧?
趙昊忽然生出了一絲危機感,自己才剛入職當爹多久,就有人來搶工作了?
他碰著小豆莎的臉蛋,一臉嚴肅道:“你清醒點,我才是你爹,這牛鼻子講的東西,可不興學!”
聽老爺子說,那沖和道人雖然不是惡人。
但年輕的時候脾氣就臭得很,惹出大禍以后雖然收斂了許多,但還是經常會破防口吐芬芳。
這要是學會了…后果不堪設想。
小豆莎一副犯了錯的樣子,一雙小手不安地糾結著:“嗯,不鞋不鞋!”
他瞅著那還放映著的投影,整個人都無語了。
這血晶之術是清墟門穩定傳承的基石,只要傳承血晶,就相當于前輩時時刻刻對著小輩填鴨式教育。
學不學是小輩兒的事,但前輩肯定不會停,一天十二個時辰,一直給你上網課。
趙昊很蛋疼,早知道剛才就把血晶絲從她嘴里摳出來了,這教壞了算誰的?
現在摳,應該已經來不及了。
好在小豆莎閉著眼睛,微微搖頭,一副抗拒學習的樣子。
趙昊這才松了一口氣,出門跑到了最末尾的廂房,這里擺的全都是不用的大件兒,其中就包括他小時候睡的床。
將小床擦洗了一下,他就直接搬到了自己屋,鋪上床褥,就把小豆莎放了上去。
此刻,小豆莎已經困得不成樣子了,眼皮一開一合的,不知道是不是沖和道人網課講得太無聊的緣故。
趙昊欣慰無比。
呵呵,這種三流的網課老師,拿什么跟我競爭上崗?
把小豆莎裹進被窩里,這小家伙很快就睡著了。
趙昊終于伸了一個懶腰,心想養小孩子確實還挺累,明明沒有干什么,但那種小心翼翼的感覺還真有些熬人。
正準備睡覺,卻發現門口站著一個人。
轉頭一看,發現紅苓正小心翼翼地朝里面望著。
趙昊笑著給她招了招手:“站著干嘛,快進來啊!”
他心中也奇怪,以前若是房間開著門,紅苓一般都是象征性地敲敲門板就直接進來了,怎么今天小心翼翼的?
“嗯!”
紅苓輕輕應了一聲,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瞅了一眼小床上的小豆莎,目光就再也移不開了,她壓低聲音問道:“公子,這小家伙哪里來的?”
趙昊攤了攤手:“芷羽給我領養來的,叫小豆莎,長得好看么?”
“好看!”
紅苓瞅著她,一臉稀罕。
趙昊笑了笑:“以后就放在家里,你教她讀書寫字吧?”
總跟著牛鼻子上網課也不是什么好事,紅苓也算是飽讀詩書的,跟她學總比跟著沖和道人學好。
“我可以么?”
紅苓神情有些激動,下意識就湊到的小豆莎的旁邊,深深吸了一口小孩子身上的奶香…
等等。
人族和蛇族的混血,到底是哺乳動物還是卵生動物,身上有奶香么?
趙昊有些牙疼,感覺自己糾結這些東西,著實有些神經病。
他扯了扯紅苓的衣袖:“紅苓姐,我已經五日沒在家里睡了…”
“啊!”
紅苓哪里聽不出他什么意思,瑩潤的耳垂頓時有些發紅,她按住趙昊游離的手,輕聲說道:“小豆莎還在呢!”
“都睡著了。”
“萬一吵醒了呢?”
“小孩子懂什么?”
“公,公子…去我屋吧!”
趙昊看她俏臉緊繃,神情慌亂的樣子,笑著點點頭:“行吧,那去你屋。”
“嗯!”
紅苓輕輕點頭,被趙昊拉走之前,依依不舍地看了小豆莎一眼。
一夜過去。
天蒙蒙亮時,趙昊才沉沉地閉上眼睛。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紅苓好像格外主動,那小腰…
半睡半醒間,紅苓的聲音濕熱地打在耳垂上:“公子,小豆莎好像醒了。”
趙昊已經困得不成樣子了,嘟囔道:“讓梅蘭竹菊帶著她吃東西,先玩一上午,等咱們醒了再教她讀書寫字…”
“這…”
紅苓有些不放心:“算了!還是我帶她吧,公子你好好休息。”
說罷,在他脖頸間輕輕一吻,便鉆出被窩穿上衣衫。
懷里少了溫軟滑膩的嬌軀,心中難免有些失落感,不過趙昊實在太困了,翻了一個身就直接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中午。
趙昊起來的時候,太陽正掛在正南方,喚紅苓的好幾聲都沒聽見回應,跑到自己屋,小豆莎也不見蹤影。
霧草…
他心中一驚,心想紅苓不會太稀罕小豆莎,直接卷娃跑路了吧?
這可如何是好?
不過反應了一會兒,感覺好像有些不可能,匆匆洗漱了一番,便趕忙趕到前廳。
果然,小豆莎正乖乖地坐在嬰兒椅上,手里捧著一個燉大骨頭,正用竹吸管咕嘰咕嘰喝著骨髓。
黑臉漢夫婦正在旁邊,傻乎乎地看著她笑。
趙昊扯了扯紅苓的衣袖:“這啥情況?”
紅苓有些自責,小聲說道:“小豆莎動作太快了,一個沒留神她就跑出來了。”
趙昊:“啊這…”
聽到兩人在這邊的聲音,黑臉漢這才從傻笑中驚醒,飛快看了過來:“昊兒,這小家伙哪里來的?”
趙昊嘴角咧了咧,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小豆莎的來歷說了說。
黑臉漢眉毛一擰:“這么說,兒媳婦的意思是以后就養在咱們家?”
趙昊點頭:“是這么個意思,不過還得征求一下你們的意見,你們要不想養,就放在鳳梧院我們自己養。”
畢竟是個妖血人裔,這種事情還是事先說開比較好。
黑臉漢猶豫了一會兒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白秀。
見白秀點頭,父子倆都松了一口氣。
趙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這么說,我當…”
黑臉漢比他還激動,攥著他的胳膊哈哈大笑:“我當爹了!我當爹了!哈哈哈哈…”
趙昊:“我…”
大無語事件了家人們。
我爹跟我搶著當爹?
當爹的第一天,直接冒出兩個人跟我競爭上崗,其中一個還是我爹?
趙昊郁悶了。
不過想想,小的時候黑臉漢夫婦就一直想要一個二胎,但一直生不出來。
沒想到現在如愿以償了…
不行!
這可不能讓他們如愿以償。
趙昊勸說道:“這不太合適吧,怎么說小豆莎也是一個妖血人裔…”
白秀笑著擺手:“不礙事!不礙事!芷羽那丫頭不也是,咱們老趙家不講究這個!”
白秀笑呵呵繼續道:“以后小豆莎就跟我姓吧,叫白豆莎好聽…”
黑臉漢有些不樂意。
一旁正捧著兵書看的老爺子也張了張嘴,不過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小豆莎一臉好奇地看著幾個大人爭論,一時間把手里的大骨頭都忘了,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抱著大骨頭就隔空朝趙昊手里遞:“爹爹,喝…”
趙昊的臉當時就垮了下來:“不是你爹,你是我爹!”
小豆莎不明所以,還是晃著大骨頭,想要遞過來,只可惜小胳膊太短…
得不到趙昊回應,她顯得有些焦躁,當即把大骨頭朝上一拋,小手做了一個御劍的手勢,直接把大骨頭連帶著竹吸管送到了趙昊的嘴邊。
“爹爹!喝!”
啊這…暴躁小妹兒?
一個大骨頭,你給我整出了梁山結義的感覺?
吃完午飯,小豆莎就又困了。
趙昊直接把她交給了紅苓摟著睡,畢竟紅苓也沒怎么睡好…
“呼…”
他坐在椅子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像是送走了一個老板。
其實也沒錯,當爹爭奪戰,豆莎當裁判。
誰能競爭上崗,只有豆莎才能絕對裁判的公正漂亮。
總算贏了,不然到時候跟媳婦不好交代。
黑臉漢夫婦惱羞成怒,已經出門聽戲去了。
老爺子則是不急不慢地擦著自己的破天戟,沉聲道:“還是先養在你院子里吧,畢竟還小,如果在外人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妖氣,會惹出麻煩。等過幾個月,她把血晶絲吸收完,道法修為至少能達到一二品,到時候你就又是鎮國府里最廢物的那個了。”
他有些蛋疼,雖說血晶核被老楊啃走了。
但“百日入一品,千日破宗師”這句話,最多沒了后半句,前半句自然還適用。
還真是有些難受啊!
他內視了一眼,發現第四顆文星亮度正一點點提高,估計是詩詞集的緣故。
只不過按照這個進度,就算全荒國人手一本,也未必能把第四顆文星點亮。
何時才能達到唇槍舌劍的地步,成為鎮國府倒數第二的廢物…
等等!
趙昊愣了一下,感覺自己好像被老爺子PUA了,現在我枯榮文星上面漂浮著十幾萬根死氣倒刺,若全部扎到一個人身上,就算是宗師也得當場給我跪下。
我怎么就鎮國府第一弱了?
不過沒有出手的機會罷了!
本來是打算給姜淮補刀用的,卻沒想到姜淮那么不堪一擊,我還沒用力,她就倒下了。
趙昊正準備回懟,卻發現老爺子掏出了一疊紙,丟在了他面前。
隨后,便站起身,朝小書房走去。
趙昊會意,連忙跟了上去。
到了小書房,老爺子神情凝重道:“這次異族的動靜比較大,僅僅逐夷城的方向,就有二十多萬異族大軍,還得繼續從西隴軍調兵過去協防,姜東升那邊壓力稍微小一些,不過齊國那邊也出了一點問題。”
趙昊接過情報掃了一遍,不由也是有些驚奇。
雖然齊國也是處于大漢神朝原本疆域的邊緣,不過占據了氣候最好的南方,一直蔓延到山海嶺,翻過群山便是大海,群山之中無數兇獸出沒,但很少涉足齊國疆土。
兇獸無比強橫,自然也不會有異族存在的道理。
但就在逐夷城受到異族突襲的同時,齊國邊境也出現了異族的軍隊,猝不及防之下,十幾個城鎮被燒殺搶掠,一夜之間死了兩三萬平民百姓。
趙昊咂咂嘴:“妖族指使的?”
就憑異族那尿性,只靠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在山海嶺生存,但若是有妖族助力就不一樣了,畢竟妖族與兇獸分出同源,自然知道怎么對付它們。
老爺子也有些無奈:“不知道,這支異族軍隊,燒殺搶掠之后就立刻撤回了山海嶺,沒有了任何聲息。”
趙昊迷了:“這搞得莫名其妙的!”
老爺子則是搖了搖頭,將地圖鋪到了桌子上,指了指一個地方,撇了撇嘴道:“看看吧!”
趙昊順著看過去,瞬間明白了老爺子的意思,這個被襲擊的地方雖然是在齊國境內,但離荒國并不是很遠,臨近自山海嶺西面高原起源的南江,這南江連通荒齊魏楚,至楚燕交界處入海,一路上幾乎都是平原,水流速度并不快,簡直就是天然的大運河。
南江在荒國只有很短的一段,卻占據了荒國九成漕運比重,若是在齊國被截斷下游,本就不富裕的經濟頃刻間雪上加霜。
當年蕭漸秋就是因為差點斬斷這個,才受到了舉國氣運的反噬,被逼出了國境之外的。
這異族軍隊,雖然有欺軟怕硬之嫌,但…
這一刀砍在了齊國身上,但距離荒國的大動脈只有不到五厘米。
趙昊皺起了眉頭:“所以,他們實際上是在威脅我們荒國?”
老爺子神情凝重:“如果只是逐夷城受攻擊,就算打得再慘烈,我們也不會怕,因為逐夷城之后,還有好幾座雄城,除非我們荒國人死完,不然異族別想討到便宜,但南江…”
趙昊也有點胃疼。
因為溯城的生意,就是靠南江撐起來的。
他的產業剛剛把第一批肥皂和白糖生產出來,若南江遭重,他跟荒國都承受不起。
漫天飛瓜,每個都能吃到自己家。
他揉了揉太陽穴:“這個地理位置有點難受啊,連個像樣的城池都沒有!”
沒有城池也不怪齊國,畢竟這個地方雖然跟荒國魏國都比較接近,但其實地勢不適合大規模作戰,和魏國的戰線不在這里,荒齊關系一直和睦也有這個原因。
再南邊的山海嶺兇獸又一個比一個老實,根本沒必要建一座雄城,甚至連軍隊都沒有必要布置太多。
可以說,這次異族完完全全都是針對荒國來的。
而且…
老爺子嘆了口氣:“他們那邊有高手啊!”
趙昊點頭:“可不咋地!”
以前荒國跟異族的交戰資料他看過,異族雖然打仗很猛,也有不少成型的戰術,但戰略大局觀上就是一坨粑粑,哪能搞出這么一套?
但這一手,直接抓向了荒國的軟肋,幕后出謀劃策的人不是個庸人,至少十分了解荒國。
若打!
肯定打得過!
直接大部隊漫灌到山海嶺中,荒國軍隊早已今時不同往日,幾乎所有地形的作戰都擅長,軍情處的手段也狠得一匹,全殲山海嶺里的異族并不是不可能,但里面兇獸無數,這樣做遭受的損失也會無比慘重。
要么就是借道入齊國,聯合齊國的軍隊一起搞防守,沒有城池依仗,勢必也是刀刀見血的白刃戰,損失也不會小,畢竟異族的作戰能力可一點都不弱。
老爺子眉頭微皺:“齊國那邊已經派兵了,不過他們的漕運不止南江一條,所以別指望他們付出太大代價。你老丈人已經給齊國寫國書,商量借路的事情了。總之你不要慌,安安心心地在京都呆著準備成婚,保證自己的安全就行。”
趙昊咧了咧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怎么能當縮頭…”
老爺子搖了搖頭:“那你說你能干啥?”
趙昊理直氣壯道:“我啥也不能干!”
老爺子嗤笑:“希望這次打不起來,若異族真是奔著砍我們動脈來的,恐怕等不到你大婚,我跟你爹就帶兵出征了。你就老老實實當縮頭烏龜吧,省得我們打仗的時候,還整天擔憂你的腦袋被砍。”
老爺子敲了敲桌子:“說起來你這臭小子成個婚還真有排面,妖族、異族和中原五國,都來湊熱鬧了。”
趙昊無語了:“落井下石的人也來了?”
老爺子嘆氣道:“可不咋地?”
爺孫倆大眼瞪小眼。
沒過多久,老韓的聲音在遠處響起:“老太爺,魏國使臣前來求見!“
“等會!“
老爺子站起身,理了理衣襟:“你看!落井下石的人來了。”
說罷,就離開了小書房。
趙昊嘴角抽了抽,也跟著出了門。
到了前廳,老韓正在恭恭敬敬候著。
老爺子并沒有迎客的意思,而是端坐在椅子上,隨手端起一盞茶問道:“這魏國使臣姓甚名誰,何等官職,什么時候到的京都,又是什么時候來的鎮國府?”
老韓無奈笑了笑:“老太爺,我一個看門的,哪里懂這個?”
老爺子嗤笑了一聲:“真不懂?”
老韓篤定地點了點頭:“真不懂!”
老爺子臉色微微嚴肅了起來:“你要是真不懂,明天就找管家把月錢領了,回家養老吧!鎮國府這么高的月錢,換個年輕人也能領。”
聽到這句話,老韓臉色極其難看,趙昊則差點笑出聲來。
經過望歸山一事,老爺子終于開始對姜崢不滿了。
對著干當然不可能,但指望他跟以前一樣當老好人,絕對不可能。
老韓這個人,也算是安插過來很多年了,天天在這里裝傻充愣,平時裝裝還行,這節骨眼上別人都來挑事兒了,還在這兒跟小老頭裝就太不夠意思了。
魏國使臣。
過來求見?
你咋不直接說魏國人過來挑撥離間呢?
老韓站在原地,雙腳死死地摳著地板,尷尬地笑著不說話。
我暴露了么?
老爺子瞥了他一眼:“現在懂了么?”
老韓只能苦笑著點頭:“懂了,懂了!那魏國使臣是魏國的禮部侍郎,攜重禮來祝賀少公子和公主成婚的。”
“嗯…”
老爺子抬了抬眼皮:“還有呢?”
老韓低著頭繼續道:“他昨日深夜就抵達了京都,在白馬會館里面休息。”
老爺子繼續問道:“今天行程如何,去過皇宮了么?”
還是問到要害問題了。
老韓心中暗嘆一口氣,搖頭道:“沒…”
老爺子淡定地抿了一口茶:“那你知道該怎么做了么?”
“知道了!”
“怎么做?”
“讓他滾蛋!”
老爺子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那你還來問?”
老韓不安地攥著腰間的衣服,一時間手腳都不知道放到哪個地方,只能尷尬賠笑:“哈哈,這,唉…老太爺,下個月的月錢我還能領么?”
老爺子淡笑打量著他:“把該干的活干好,我不管你有沒有領另外一份工錢,但一定要對得起鎮國府的這份工錢,能對得起么?”
“能!能!能!”
老韓如蒙大赦,連連點頭保證。
老爺子繼續問道:“那后面的客人來了,知道怎么辦了么?”
老韓趕緊回答道:“沒去皇宮,先來鎮國府的,都讓他們滾蛋!”
老爺子點頭:“嗯…去吧!”
“好嘞!”
老韓躬了一個身,逃似的朝大門口跑去。
老爺子轉過頭,看著趙昊:“你之前認出他了沒?”
趙昊笑著點頭:“認出了。”
老爺子撇了撇嘴:“那你剛才還一臉驚訝的樣子?”
趙昊攤了攤手:“這不是給老韓看的么?”
“算你還有點分寸!”
老爺子站起身,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些人惡心人的手段多著呢,府上你不用操心,外面的惡心事兒,你自己處理。”
“哎!”
“你在記什么東西?”
“好東西!”
趙昊停下手中毛筆,把冊子轉了過去:“我覺得您剛才裝的杯不錯,我決定記下來好好學學,下次有機會我自己裝。”
老爺子:“???”
趙昊:“您是不是望歸山受的重傷還沒好,為什么拳頭在發抖?”
老爺子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的臉是不是過敏了,怎么感覺馬上就要腫了?”
趙昊連忙起身:“別說,還真是!我這就滾!”
說罷,便揣起冊子,乖乖地滾出了鎮國府。
他有些不爽。
自己只是想安安靜靜成個婚,怎么這么多人來阻止自己。
打仗這件事兒,自己不用操心。
異族雖然玩的比較惡心,也確實會造成威脅,但想直接對荒國造成損傷,無異于癡人說夢。
自己直接需要處理的,還是自己生意上的事,還有就是妖族過來搞事的,以及五國過來捧殺的。
然后。
狠狠地坑他們一筆。
誰想殺我,我就想辦法弄死你。
誰想挑釁我,我就想辦法掏空你的錢包。
趙昊搖了搖頭,縱身躍上馬,老楊和洛水都適時出現了,一個挑著擔,一個牽著馬。
一路來到天香閣。
今日天香閣遍布彩綢,熱鬧非凡,客流量比平時高了幾倍不止,來來往往的客人中,不少都是穿著別國的衣服,衣著華美的大有人在,一看就是有錢人。
其實京都之中,并不只有天香閣如此熱鬧,不少地方人流量都提高了很多。
京都百姓也是好奇,雖說這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與鎮國公獨孫成婚,但也只是荒國自己的事情,就算有外臣過來祝賀,也沒有必要這么隆重啊!
尤其是天香閣…
他們真有些擔心這些姑娘的身體。
看到趙昊過來,楊媽媽飛快迎了上來:“公子,公子!今日我們這來了一個姑娘,說要賣身!”
趙昊有些煩:“賣身就賣身,你看著開個價不就行了?”
楊媽媽有些猶豫:“賣主開價一萬金。”
趙昊眉毛一擰:“這你不讓她滾蛋?”
楊媽媽有些為難道:“但這位姑娘實在是美啊!”
“喲呵?”
趙昊也是愣了一下,看楊媽媽這反應,應該是覺得兩萬金值了。
老楊也是無比激動:“公子,公子,我這輩子都沒見過值一萬金的東西,你可一定要帶我見見啊!”
趙昊沖楊媽媽點了點頭:“帶我去見!”
三樓雅間。
這是只有天香閣核心成員才能到的地方,趙昊推開門,發現一個容貌極美的女子正半躺在地上,身上捆著一根根綢帶,確保她不能逃脫的同時,又不至于弄傷她的皮膚。
女子臉上掛著淚痕,顯然是剛哭過的樣子,看到趙昊進來,更是驚恐無比。
而她旁邊,站著一個面容和善的老嫗,想必就是賣主。
老嫗看到趙昊,恭敬地行了一個禮:“見過趙公子!”
趙昊瞇了瞇眼睛,并沒有過多搭理她,而是把她撥到了一邊:“讓開,讓我驗驗貨!”
說著,便向地上那女子望去。
粗看之下,只是一個單純的人族美女。
但趙昊只覺心玉涌出一道暖流,一分為二涌到雙眼之上,然后…
他看到了六條尾巴。
再轉眼看向老嫗,七條!
掃了一眼兩顆星子,黑的發亮。
好家伙!
一章一萬零八百。
打完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