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府門外。
一輛馬車佇立在門外,馬車前面則是站著三個人,正靜靜地站著,絲毫沒有挪腳的意思。
三人年齡各異,最年輕的那個頭發將將花白,約莫五十歲左右,最老的那個則是頭發雪白,估計年齡比鎮國公都大。
圍觀的人皆是竊竊私語。
“這輛馬車好像是皇上賜給鎮國公的馬車吧!”
“這三個老頭什么身份?竟然值得用這個馬車來接?”
“這三人的氣質,有些像讀書人,我在京都好像沒聽說過有這種人物。”
“我剛才聽人說,這些人都是別國有名望的讀書人,你看他們身后的小年輕,好像就是他們的學生。”
聽著眾人議論,三位老者巋然不動,神情卻都是有些不耐煩。
一開始鎮國府的人過來請,他們都還是很高興的。
他們來到荒國,本來只是散散心見識一下異國風情,順便處理一下家族的生意。
畢竟雖然荒國還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香料原材料的,荒國人加工香料的工藝落后,剛好能夠低價買走,回國制成香料高價賣出去。
現在已經有不少商人察覺到里面的商機了,所以來荒國進貨的人原來越多,原材料也水漲船高,得趁著這幾年趕緊占據市場。
他們雖然在各自家族的地位都算不上特別高,但在外派出來的這部分,還是受盡尊崇的,很多事情都不用親自處理,反而閑得很。
恰好遇到鎮國府過來請先生,而且十天就三百多金,相當于他們很長時間的利潤了。
隨隨便便指點一下,就能賺取天價外快,何樂而不為呢?
況且要教的學生,還是在荒國聲名鵲起的趙昊。
雖然他的詩詞都是些情情愛愛,但文采的確驚人,若是經過自己的教導以后成了才,那可是青史留名的大好事!
而且,荒國公認的才子,還要拜我們為師!
這不明擺著荒國不如我們么?
所以,他們一口答應了這件事情。
只是沒想到,聽說了這件事情,不少族里甚至別國的年輕人就跑了過來了,給他們講了講趙昊昨天晚上的光榮事跡,他們頓時怒了。
大荒日天?
文采無邊?
才華驚世?
碾壓中原?
狂妄!
何等狂妄!
你們荒國才建國多少年,把蠻夷的帽子脫了么?
才剛剛和齊國比了幾首詩,就覺得自己能與五國比肩了?
還碾壓中原,就憑你一個只會給女人寫詩的紈绔?
所謂的大荒文脈,不過是沐猴而冠罷了!
你今天敢喊出這個口號,明天是不是就敢騎在我們的頭上出恭?
這幾個先生無一例外,都是十分生氣。
但畢竟錢都收了,這一趟鎮國府無論如何都是要來的。
至于能不能把我們請進去,就看鎮國府的誠意了。
“方先生,你可一定得為我們齊國出氣啊!”
付貴站在為首的那個老者身后,無比憤慨地說道。
昨天晚上他受傷很重,不過有真氣調理,再加上上好的跌打藥,現在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可即便如此鼻梁上還是有一片淤青。
他面前的老者名叫方義孺,出身于晉國的書香世家。
方義孺的祖父,曾經當過皇帝的太傅,到這一代雖然沒有出什么特別驚艷的文人,但所幸從商成果卓著,所以仍然在晉國享有不低的地位。
雖說方義孺本人只是個秀才,但大家都說他是被家業所累,所以才無心于功名,地位遠遠比普通的秀才高。
況且,現在可是在荒國。
晉國的秀才,怎么不得相當于荒國的進士?
方義孺微微一笑:“放心!我們中原五國同氣連枝,如此狂生,我豈能容他放肆?”
雖然他跟付貴一個是晉國人,一個是齊國人,而且才剛剛相識不久,但這種關頭卻親得跟一家人一樣。
話音剛落。
鎮國府的大門就發出“吱呀”一聲。
眾人定睛一看,發現一家三口都出來了。
黑臉漢龍行虎步,直接走到三人面前。
挺拔雄壯的身軀,威猛逼人的氣勢,讓三個讀書人齊齊向后退了一步。
神武大將軍的氣場,可不是他們區區讀書人能夠抵擋得住的!
“你們…”
黑臉漢聲音含怒,但話才剛說一半,便感覺到腰間傳來的劇痛,連忙向后退了一步。
轉頭一看,發現白秀一臉嗔怒地瞪自己了一眼。
白秀臉上浮起客套的笑容,眼神卻是不喜不悲,看向三人說道:“幾位先生遠道而來,實在辛苦!卻又為何立于門前而不入?”
三個老人對視了一眼,最終方義孺上前了一步。
雖然他的功名不是最高的,但綜合起來,方家地位最高,而且晉國文壇是能夠與齊國比肩的存在,由他出面最為合適。
方義孺雙臂抱于胸前,神情傲然道:“人冀子孫賢,而不敬其師,猶欲養身而反損其衣食也。”
白秀聞言,不由皺起了眉頭。
圍觀的荒國百姓看到這幕場景,也是竊竊私語了起來。
“看這老頭的態度,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啊!”
“就是!鎮國府把他請過來,是給他們臉了,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給誰看啊?”
“話說他說的這一串,是啥意思啊!”
“沒聽懂,反正不是什么好話。”
聽到這些話,付貴不由嗤笑一聲:“你們荒國人都不讀書么?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們想讓子孫有所作為,卻不重視老師的作用,就好比保養自己的身體,但又不穿衣服不吃飯一樣!”
聽到這些話,百姓皆是對付貴怒目而視!
“放屁!鎮國公把自己的馬車都派出去接先生了,怎么就不尊師重道了?”
“給你們臉了!這仨老頭要真有大學問,為什么不在你們自己的國家當官?”
“就是!都淪落到我們荒國做生意了,還擱這擺什么譜呢?”
“我認識這個狗東西!你昨天不是在青樓軟了么?怎么現在又硬起來了?”
付貴面色一變:“你們才放屁!你們才放屁!”
那些年輕文人見勢不妙,紛紛聲援付貴。
一時間,鎮國府門前無比鬧騰。
方義孺則是神情冷峻,擺著架勢,居高臨下地看著白秀。
大有一副白秀不給出合理的解釋,就休想把他們請進府當老師的架勢。
白秀眉頭微蹙。
沒想到這些人收了錢竟然還如此擺譜,上來就直接指責自己不尊師重道了?
荒國向來被中原五國視作蠻夷?
但你們幾個又是什么東西?
白秀忽然感覺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溫暖厚實的手,黑臉漢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對付這種狗東西無須跟他們講理!關門,放昊兒!”
趙昊:“…”
他瞅著人群火的付貴,心中微微有些感動。
不虧是付貴哥,真是從來沒讓我失望過!
這貨昨天明明聽到了“手如柔荑,膚若凝脂”,卻還是暗中搞事情,搞得四國文人都以為自己才盡了,擺明了想看兩敗俱傷。
只可惜,這如意算盤打得實在太早了些。
這一波文化歧視,對趙昊這個滿世界找機會拱火蹭熱度的營銷號來說,簡直就是神助攻!
付貴哥!
永遠滴神!
他擼起袖子,徑直朝方義孺走去。
方義孺向后退了幾步:“你想干什么…”
“啪!”
一個耳光直接落在他的臉上。
一時間,所有人都懵了。
就連黑臉漢都懵了,他知道趙昊喜歡懟人,卻真沒想到趙昊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動老頭。
爽啊!
這個耳光一點也不疼,但卻特別響。
方義孺只覺神情一陣恍惚,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趙昊的聲音在回蕩。
“你們要是給皇上當老師,是不是還得讓皇上跑到宮門口背你們進去?”
“還說我們不尊重老師,你們尊重錢么?”
“十天一千金,請你們過來,就是讓你們過來擺譜的?”
“詩沒作過幾首,七老八十了還是個秀才,我要是你早就把腦袋埋茅坑里溺死了!”
“吃了七八十年飯,腦子一點沒長,全長臉上了!”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