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荒國的紈绔們理智地決定不要跟趙昊繼續發生沖突,紛紛收拾好凌亂破損的衣衫準備離開。
只有秦知禮被周九奉熱心地攔了下來。
“老秦,我誤傷了你,還沒跟你賠罪呢!來來來…一起聽曲兒,今天酒水我們請了!”
秦知禮面色有些古怪,連連擺手:“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孟龍堂也是挽留道:“下次見面都不知道等到啥時候了,上次你就說改日一定報答,結果今天遇上了不一起喝酒,你還想改到哪一日?”
這個時候,荀山轉過身來,陰惻惻地說道:“既然秦兄與幾個兄臺關系如此親密,又何必辜負他們的美意呢?”
秦知禮臉色有些為難,正準備說什么,卻聽到荀泗冷哼了一聲。
“廢物!”
聽到這兩個字,秦知禮神色反而變得冷峻起來,沖臥龍鳳雛拱手道:“行!那我便與孟兄周兄暢飲一番,慢走不送!”
荀山目光一凝:“好一個秦知禮,沒想到還有一些骨氣!哼!”
說罷,拂袖而去。
其他齊國文臣的子弟也都深深看秦知禮了一眼,紛紛離開了戲樓。
于是,吃瓜群眾走了。
齊國人走了。
荒國紈绔們也走了。
戲樓里除了戲班子,就只剩下了趙昊一幫人,頓時顯得有些冷清。
寧婉梨微微一笑:“趙公子…”
趙昊直接揮斷道:“都特娘的沒外人了,公主你就別裝了!”
寧婉梨:“???”
原來一個人能夠變臉變得這么快啊!
她有些慍怒,不過很快這絲怒氣就消失不見了。
在她眼中,變臉速度可能也是趙昊隱藏自己的象征之一。
于是她便靜靜坐下,想看看趙昊究竟想要干什么。
趙昊坐到桌旁,給秦知禮倒了一杯酒:“秦兄!你跟那些貨就不是一個圈子的,就別硬湊在一起了!赤手空拳敢沖我的火麟馬,我敬你是條漢子,你要給我面子就干了它!”
看今天的情況,他心中已經猜到了大概。
秦知禮明顯跟荀山荀泗不是一類人,以前都沒混過紈绔圈,不然趙昊也不可能對他不眼熟。這些人硬湊到一起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長輩授意。
文臣已經開始統一戰線了!
臥龍鳳雛兩兄弟這么搞,顯然將秦知禮置于了一種十分尷尬的處境,也難怪他心生煩悶。
秦知禮面色有些發白,接過趙昊手中的酒,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喝不該喝。
趙昊則是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上次跟你沖突,主要是為了操盤賺錢,沒想到影響了你跟樂陽公主的婚事,還差點讓你喪命,這杯酒我干了!”
說罷,一飲而盡。
秦知禮神色復雜地看著他,最終還是擠出了一絲笑容,飲盡杯中酒。
趙昊哈哈大笑:“豪爽!”
說罷,便又給他倒了一杯。
秦知禮本來就喝了不少,又兩杯酒下肚,便已經有了醉意,低著頭悶悶地不說話。
趙昊問道:“知禮兄心情煩悶?”
秦知禮沉默不語,感覺他這個問題十分無聊。
你看著我像是很開心的樣子么?
趙昊如同尋找到知音了一般:“其實我也經常心情煩悶!”
秦知禮苦笑一聲:“趙公子家世顯赫,又獨得皇上恩寵,又有何事需要煩悶?”
“這你就不懂了吧!”
趙昊抿了一口酒,神色憂郁地看了一眼門外的夜空:“詩人,都是憂郁的!”
秦知禮:“???”
寧婉梨則是在旁邊,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這一切。
荒國朝堂的局勢,她也略有耳聞。
趙昊這般對秦知禮好…
莫不成是想拉攏文臣的心?
他果然不簡單!
趙昊幽幽嘆了一口氣,隨即露出一絲治愈的笑容:“秦兄!以我多年當詩人的經驗,這里有三條消解愁緒的秘訣,不知你是否愿意聽!”
秦知禮興致缺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趙兄請講!”
趙昊緩緩說道:“第一,永遠不要期待別人!”
秦知禮握著酒杯的右手猛的一緊,只是一剎那就想到了那個女人。
當他知道趙昊想娶的是安陽公主的時候,就立刻去到宮門口,滿心歡喜地去找姜樂清,卻沒想到等來的竟然是那種結果!
永遠不要期待別人,這句話的確沒有錯。
他情緒有些激動:“第二呢?”
趙昊認真道:“第二,永遠不要為別人而活!”
秦知禮雙眼一陣失神!
是啊!
如果不是秦恪這么要求他,他怎么可能跟荀山荀泗這種人混在一起?
你們文官抱團,為何要逼我與看不起的人交朋友?
趙昊的兩句話,仿佛解開了他很多心結。
人人都說趙昊是不學無術的紈绔,誰曾想竟是如此一個豁達的人!
現在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第三點了。
不僅是他,寧婉梨也十分想知道第三點是什么。
前面兩句話,讓她對趙昊的心性產生了極大的好奇。
如此豁達一個人,被荒國上下都當成一個紈绔,這本來就不是一件合理的事情。
莫非,今天趙昊是要向自己暗示著什么?
“第三!”
趙昊微微一笑:“第三便是灑脫一點,紅塵作伴,過得瀟瀟灑灑,策馬奔騰,盡享人間繁華!”
秦知禮眼睛發亮:“我要怎么樣,才能做到這等地步呢?”
“這個簡單!”
趙昊暢懷大笑:“你只需要有一匹自己喜歡的兇獸坐騎就行了,也不要求太貴,就火麟馬這個等級的就行!”
秦知禮:“???”
他默默地灌了一口酒,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寧婉梨也被這個答案干懵了,前面還那么豁達灑脫,怎么一轉臉就開始炫富瞎嘚瑟了?
難不成,剛才那兩句話,都是為他瞎嘚瑟和炫富做出的鋪墊?
秦知禮情緒忽高忽低,很快就喝醉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來,幸虧睡品比較好,沒有打呼嚕。
趙昊有些意猶未盡,轉身看向寧婉梨,擺出一副臭臉:“你那個朋友呢?還唱不唱戲了?”
寧婉梨也不生氣,反正知道趙昊有變臉這個屬性后,她就無比想知道趙昊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若真是自己想的那樣,那么搭上鎮國公的這條線,必將成為自己的無上助力。
畢竟,一邊是皇權在握的姜崢,另一方面是手握軍權,全家性命卻岌岌可危的鎮國府一脈。
哪個更適合成為彼此依仗的盟友,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
她沒有立刻依趙昊所言叫出自己的朋友,而是微微一笑道:“原來趙公子和這位秦知禮公子關系如此之近,我還當與趙公子交好的都是武將之后呢!”
趙昊像看傻子的一般瞅著她:“我交朋友,看著順眼就行,為什么要先看看是文臣還是武將的兒子?這不純屬有什么大病么?”
寧婉梨:“…”
好像是有那么點道理。
她著實對趙昊有些無奈,因為他的所有行為,分別用兩套邏輯來套,好像都行得通。
她搖了搖頭:“趙公子稍等片刻,我就把戲班班主請過來!”
“去吧去吧!磨磨唧唧的!”
趙昊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瞅著寧婉梨婀娜的背影,不由心中苦笑。
這寧婉梨,挖空心思想要拉攏鎮國府一脈當盟友。
若真這么簡單,我現在又豈會夾著尾巴戰戰兢兢地活著?
以老爺子的性格和經歷,除非是姜崢明明白白展露殺心,否則他是不會反的。
至于拉攏文臣…
他從沒想過拉攏文臣。
但作為一個毫無政治斗爭概念的紈绔,如果一個文臣子弟的朋友都沒有的話,就顯得太刻意了。
剛好秦知禮這個人不錯,干脆跟他走得近一點。
不一會兒,寧婉梨便帶著一個容貌秀美的女子過來了。
這女子并沒有寧婉梨這般絕艷之姿,但卻有種別樣的氣質,看一眼便記憶猶新,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藝術家吧。
不過這女子神色清冷,面對趙昊絲毫沒有奉承的意思,也絲毫不像別的生意人那般圓滑,反而顯得疏離和戒備。
“婉梨,這位便是你說的趙公子?”
婉梨?
趙昊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區區一個戲班子的班主,竟然敢直呼齊國公主的名諱,看來這女子也不簡單啊!
寧婉梨微微一笑:“趙公子,我這位姐姐自在慣了,還請不要見怪!介紹一下,她便是清越班的班主,許靈韻許姑娘!”
隨即看向許靈韻:“靈韻姐,這位便是鎮國公的獨孫,神武大將軍的獨子趙昊趙公子!”
許靈韻雖然有些不情愿,但礙于趙昊的身份,只能拱手道:“見過趙公子!”
被我嚇到了!
趙昊搖了搖頭,從懷中摸出了一枚金豆子遞給許靈韻,笑容溫煦道:“許班主,剛才是我孟浪了,給你帶來諸多不便,這些錢就當我賠償桌椅板凳和包場了,還請不要見怪!”
許靈韻愣了一下,沒想到剛才還囂張跋扈的趙昊,竟然這么和善。
不過她還是沒有接錢的意思,看眼神好像這金豆子上面有許多污穢之物一般。
寧婉梨見狀,朝趙昊歉意一笑,便趕忙把她拉到一邊,低聲道:“靈韻姐,這趙昊雖然跋扈,卻也不是無事生非之人,鎮國府在荒國地位尊崇,若你得罪了趙昊,恐難繼續在荒國繼續發展。這一金,你接了便是,有我在趙昊不敢對你怎么樣。”
“也罷!”
許靈韻點了點頭,這才接過趙昊的金子,微微欠身道:“趙公子深明大義,小女子敬佩!”
隨即便看向清越班的人:“都準備準備吧,趙公子重金包場,我們清越班莫要辜負了趙公子的心意!”
一行人本來在旁戰戰兢兢,生怕趙昊為難許班主,不過看現在應該不會出事了。
這才紛紛動身,架起家伙事兒,很快就融入到了戲劇的場景中。
趁著戲劇還沒開始,趙昊瞅著戲臺下的許靈韻,開口問道:“這許靈韻究竟什么身份?竟然敢直呼你‘婉梨’?”
寧婉梨淡淡一笑:“她只是這個小戲班的班主,我們二人姐妹相稱,不過是我欽佩她以女子之身扛起自己的命運,又何必以出身論尊卑?”
“原來如此!”
趙昊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此女子,有傲骨,無傲氣。
若還有才華,就真是生錯時代的蒙塵明珠。
寧婉梨則是在旁看著趙昊,也是嘴角微微揚起。
紈绔也會惜才?
趙昊,你瞞得過姜崢,但我不信你瞞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