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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9、山高水長,再也不見

  “這是第四個地方了。”

  周恕看著劉若川,平靜地說道。

  “還有最后一個,如果還是找不到楊治天和他的妻子,那我們這次的行動,可就算徹底失敗了。”

  劉若川有些尷尬地撓撓頭,

  “我之前就說過了啊,我也不敢保證一定會找到他們。”

  齊天扛著他的定海神針站在一邊,也不說話,好像這件事跟他完全沒有關系一般。

  雖然當初周恕一說,他就二話不說拎著棍子跟來了。

  但是一路上,齊天是能不說話的時候就不說話,很多時候,周恕甚至都想不起來他的存在!

  至于劉若川,話倒是不少,只不過一句都沒有說到點子上而已。

  “走吧。”

  周恕也沒有怪罪劉若川的意思。

  畢竟楊治天要是這么容易被找到,那天帝他們這些年,也不至于一直都找不到也楊治天了。

  要說這隱藏的本事,還得說楊治天。

  愣是讓那些神圣找了那么多年都沒找到他,換了是周恕,都沒這種把握。

  當然,換了是周恕,根本就不會躲藏。

  都有神圣的境界了,那還怕什么?

  直接干他們就是了!

  周恕說著,就跨過了面前的一道界域之門。

  說起來,劉若川說的幾個疑似楊治天藏身的地方,都是類似于祖地一般的小世界。

  這些小世界,都是衍生在天地靈根的樹葉之上,必須通過界域之門,才能進入其中。

  當初周恕從祖地進入大世界的時候,幾乎要用盡所有手段才能打開界域之門。

  但是現在,他也已經有了偽神的力量,而且還是偽神當中的強者,打開界域之門,自然沒有當初那么費勁了。

  劉若川和齊天,都是神圣,論實力比周恕還要強,他們穿過界域之門,自然是更加輕松。

  跨過界域之門,還沒有看清楚周圍的環境,就有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周恕睜開眼睛看向前方,只見入目所在,全都是黃沙,一眼根本就看不到頭。

  “這里是沙漠?”

  劉若川蹲下身子,抓了一把沙子,細細感受了一下。

  “這個世界的靈氣很稀薄,很難支撐武者修煉。”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來,開口道,“這里的武道,只怕還不如當初的祖地。”

  他心中也是泛起了滴咕,這種地方,對于武者來說就是荒涼之地。

  一般的武者,絕對不會愿意待在這種地方。

  當然,楊治天不是一般的武者,當初祖地那種地方他都能待了上萬年,就算是出現在這里,也不足為奇。

  “我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存在。”

  齊天忽然開口道。

  周恕眉頭一皺,齊天是神圣,他的感知范圍,起碼得有數萬里。

  也就是說,這里方圓數萬里之內,都沒有任何生命?

  難不成,他們是來到了一個沒有生命的小世界?

  天地靈根上的小世界,也不是每一個都有生命存在。

  周恕之前就曾聽人說過,天地靈根衍生的小世界中,一大半都是沒有任何生命的。

  生命的演化,本就是一種奇跡。

  “來都來了,總要四處看看。”

  劉若川說道。

  “王爺,你來說吧,我們往哪個方向走?”

  劉若川看向周恕。

  “這邊吧。”

  周恕隨手一指。

  他對這個世界也沒有一點了解,沒有目標的情況下,只能憑借直覺了。

  劉若川和齊天也沒有異議,于是三人向著周恕隨手所指的方向走去。

  這種沙漠,到處都是流沙,如果是普通人,一個不慎就會被流沙淹沒。

  但是對周恕三人來說,自然是不足為慮的。

  他們三個直接飛在半空之中,瞬息之間便是橫過數百里的距離。

  “前方有什么東西!”

  劉若川忽然眼睛一亮,大聲道。

  不用他說,周恕也看到了。

  只見一個沙丘之后,赫然出現了一片山崖。

  那山崖呈土黃色,似乎被人開鑿過一般,山崖頂部光黃如鏡。

  也倒是沒有什么奇怪,奇怪的是,那一片山崖之上,竟然站滿了人影。

  三人心中都是一驚。

  在他們的感知當中,這里明明沒有任何生命存在。

  怎么會突然出現這么多人呢?

  定睛一看,三人才恍然大悟。

  那山崖上的人影,并非活人,而是一個個泥塑!

  “兵馬俑?”

  周恕用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

  這些泥塑,和他前世見過的那些兵馬俑,幾乎是一模一樣。

  每一個泥塑,都是一個人,凋刻得惟妙惟肖。

  饒是以三人的眼里,也差點把他們當成真人,由此可見,凋工之精妙。

  “這是誰閑著沒事,在這里凋刻了這么多泥塑。”

  劉若川都囔道。

  “總不會是楊治天無聊到這種程度吧?”

  劉若川四下張望。

  “除了泥塑,沒有活人。”

  齊天早就沖天而起,片刻之后,他才重新落地,開口道。

  “既然有泥塑,肯定就有活人存在,也不知道他是離開了這一方小世界,還是在這一方小世界的其他地方。”

  周恕一邊說著,一邊在那一片山崖上走動起來。

  他仔細地觀察著一個個的泥塑,心中若有所思。

  “這么多泥塑,肯定不是一日之功,我倒是絕對,制作這些泥塑的人,應該還在這個小世界內,就是不知道,他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劉若川道。

  “我們分頭去找一找,不管找到找不到,三日之后,我們都在這里會合。”

  周恕沉吟說道。

  以三人的修為,也不怕在這里會遇到什么危險。

  畢竟他們三個,兩個是神圣,一個周恕,雖然不是神圣,但在偽神當中,也算是佼佼者,便是面對神圣,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

  分頭行動,還能更快地檢查完這個世界。

  劉若川和齊天點點頭,兩人也是分別選定了一個方向,然后飛掠而去。

  周恕在剩下的兩個方向當中選了一個,然后沖天而起。

  這一方小時級的面積很大,幾乎不亞于祖地。

  如果是換了其他人前來,哪怕是天尊,想要走遍這里,沒有數年時間,也是做不到的。

  就算是以周恕三人的修為,想要在短短三天之內踏遍這個世界的每一個地方,那也是做不到的。

  當然,三人也沒打算真的踏遍這小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那也不太靠譜。

  他們只是想要確定這個世界有沒有生命存在。

  如果有人存在,他們完全可以通過那些人,去確定這里能不能找到楊治天!

  三日之間眨眼便過。

  當周恕再次回到看一片山崖的時候,劉若川和齊天都已經等在了那里。

  “沒有任何活人,不過我又發現了一些泥塑。”

  劉若川率先開口道,“我懷疑,這個世界,可能到處都充滿了泥塑。”

  “我也是一樣,沒有發現活人。”

  齊天一臉澹定地說道。

  “沒有活人,只有泥塑。”

  周恕沉吟道。

  他的經歷也是一樣,這三天時間,他瞅準方向一直往前飛。

  卻連一個活人的影子都沒有發現。

  這個世界,除了泥塑,好像就沒有別的東西。

  那泥塑,很顯然是人為制造的。

  但是制造他的人在哪?

  離開了?

  他制造這么多泥塑,目的又是什么呢?

  周恕不由自主地想到。

  他下意識地感覺,這些泥塑,十有八九和楊治天有關系。

  “我也沒有發現活人。不過我有一種感覺,這泥塑,可能與楊治天有關!”

  周恕沉聲道。

  “我也有這種感覺,我們這一次,可能真的找對了。”

  劉若川開口道。

  “但是他好像只是在這里待過,現在未必還在這里。”

  劉若川繼續說道。

  “你們說,以楊治天的本事,會不會是提前覺察到了我們的到來,所以他直接藏起來了?”

  周恕沉吟道。

  “好說。”

  齊天忽然開口道,“他在不在,試一試便知道了。”

  二話不說,齊天手上的定海神之一揮,那一片山崖上的數百個泥塑,直接在他一棍之下碎成了無數碎片。

  那些泥塑碎裂之后,點點星光從泥塑的碎片上發出,然后向著一個方向匯聚而去。

  周恕眼睛一亮。

  這么粗暴直接的方法,竟然有用!

  沒有想其中有什么秘密,周恕和劉若川,還有齊天,都十分默契地沖天而起,追著那點點星光而去。

  一邊飛,齊天手上的棍子還不斷揮出,將下方能夠看到的泥塑,全都徹底擊碎。

  那些泥塑,碎裂之后,都散發出點點星光。

  天空中匯聚的星光越來越多,到最后,就好像有一個巨大的星星,在前面為他們引路一般。

  這一飛,就飛了足足一個多月的時間。

  以三人的速度,一個多月的時間,飛出去何止數十萬里?

  就在三人不知道還要飛多久的時候,那個巨大的星星,忽然墜落而下。

  仿佛流星墜地,那一團光芒,沒入一座山谷之中,消失不見。

  周恕三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神中的意思。

  到地方了!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一道輕柔的聲音從山谷之中傳來,仿佛春風吹過大地,三人的心中,竟然同時升起一道暖意。

  “這聲音——”

  周恕看了一眼劉若川。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自然不可能是楊治天,難道真的是楊治天的妻子?

  劉若川這是知道什么秘密,還是瞎貓碰到死耗子?

  周恕估摸著,應該是前者!

  劉若川直到現在都沒有跟周恕坦白過他的真正身份,加上別人都找不到楊治天和楊治天的妻子,劉若川只是在天工閣翻了幾個月的典籍,就找到了?

  周恕可不覺得,天工閣的典籍里面,會有楊治天和楊治天妻子的消息。

  很顯然,劉若川是有別的消息渠道。

  “既來之,則安之。”

  劉若川聳聳肩,小聲道,“就是龍潭虎穴,以我們三個的實力,也是能夠闖一闖的。”

  雖然這么說著,劉若川還是挪動腳步,站到了周恕的身后。

  也不知道他這是想以周恕為主,還是想把周恕當成擋箭牌。

  周恕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也懶得跟他計較這么多。

  沖著山谷拱拱手,揚聲道,“冒昧打攪,還請見諒。”

  說著,周恕就邁步向著山谷之中走去。

  如劉若川所說,既然來了,那當然得見一見對方。

  以他們三個的實力,就算楊治天真的在這里,他們也不用怕,楊治天一個人想殺死他們三個,也是不可能的。

  走入山谷之中,入目是連綿的花海,好像整座山谷之中都種滿了鮮花一般。

  這些鮮花,不分季節,全都綻放著最美麗的花朵。

  有一襲身影,就那么站在花海之中,笑語盈盈地看著三人。

看到那身影的瞬間,周恕感覺腦海嗡地一聲,他看到了那女子的容貌  那女子的容貌,并不算如何出眾。

  但是她的氣質,卻讓人自動忽略了她的容貌。

  縱然她的容貌不算出眾,但是她站在那里,卻沒有任何人能夠否認她傾國傾城。

  那種溫柔如水的氣質,就這么自然而然地在她身上散發出來。

  “冒昧前來,還請見諒。”

  周恕拱拱手,再次開口道。

  “無妨。”

  那女子開口道,聲音也是溫柔無比。

  “有人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只不過,還請幾位貴客手下留情,小女子的泥塑,剩下的屬實是不多了。”

  周恕、劉若川和齊天都是有些尷尬,尤其是齊天,尷尬的棍子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了。

  他們毀掉別人的泥塑,確實不是做客之道。

  只不過,當時那種情況下,除了打壞泥塑,他們也想不到其他更合適的辦法。

  當然,這個辦法,確實也是有效。

  “自然是不會了。”

  周恕開口道,“不知楊治天,可在此地?”

  周恕沒有繞圈子,開門見山地問道。

  “他不在這里。”

  那女子微微一笑,似乎意料到周恕會問這個問題了,溫柔地開口道,“貴客如果不著急,可以百年之后再來,到時候,他應該已經回來了。”

  “一百年?”

  周恕臉色一黑。

  他哪里有這么多時間來等楊治天?

  他欺騙天帝的謊言,隨時都有可能被天帝識破,在那之前,他必定要準備好充分的應對力量才行。

  他來找楊治天,也是想看看,他們之間,有沒有合作的可能。

  “治天知道你們的來意,所以——”

  那女子忽然一笑,說道,“各位,請隨我來吧。”

  說話之間,她轉身向前走去。

  周恕看了一眼劉若川,眼神之中充滿了質疑。

  你不是說她是神兵器靈嗎?

  為什么我看不出來一點神兵器靈的意思?

  劉若川也是用眼神示意。

  我哪里知道?

  我可是早就說過了,我對我的消息不負責任!

  兩人用眼神交流著,很快來到花海當中的一處竹屋。

  別說,這山谷中的環境非常優美,是個生活的好地方。

  那一處竹屋,建造得也是非常雅致,可以看得出來,這里的主人,是個活得非常精致的人。

  周恕三人并肩而行,一起隨著那女子走進了竹屋。

  剛剛走進竹屋,三人又是被震驚了一下。

  只見竹屋之中,一個泥塑正坐在那里,看到三人走了進來,那泥塑的眼睛,竟然滴熘熘轉了兩圈。

  “齊天,天蓬,好久不見。”

  那泥塑的嘴巴張合,竟然發出了聲音。

  “天蓬?”

  周恕瞪大眼睛,看向劉若川。

  古天庭的天蓬元帥?

  周恕曾經遇到過古天庭的天蓬元帥,確切地說,應該是古天庭天蓬元帥的殘魄,現在看來,應該也是一場戲啊。

  想不到,劉若川,竟然會是古天庭的天蓬元帥!

  他隱藏的,可真是太深了!

  當年在祖地的時候,古天庭的天蓬元帥,可是做了不少的事情。

  古天庭三十六將之首的戰,還有玉符火府天將王惡,都是被古天庭天蓬元帥安排著等待周恕的出現。

  劉若川滿臉無奈,他隱藏了這么久的身份,就這么被人叫破了?

  他有些尷尬地沖著周恕笑了笑。

  周恕冷哼一聲,難怪他對楊治天那么熟悉!

  一個是古天庭的天帝,一個是古天庭的天蓬元帥,天帝的心腹,他們能不熟悉嗎?

  “我們是該叫你天帝呢,還是叫你楊治天?”

  劉若川瞪著眼睛,沒好氣地開口道。

  “隨意。”

  那泥塑的表情惟妙惟肖,開口道,“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你想叫我什么就可以叫我什么。”

  “別廢話了,說說唄,你到底在圖謀什么事情。”

  劉若川翻了個白眼,開口道。

  劉若川已經把問題問出來了,周恕自然就樂得站在一邊聽一聽,這楊治天,到底打算干什么。

  當然,他對這泥塑也是十分好奇,楊治天是分出一縷神魂進入泥塑之中?

  這樣的話,也很難控制一個泥塑啊。

  他一邊聽著劉若川和楊治天的對話,一邊打量著那泥塑。

  這一看,他越看越是心驚。

  這泥塑,似乎是用鑄兵的手法,專門鑄造出來的。

  關鍵是,它們幾乎與真人沒有什么差別!

  “這是如何做到的?”

  周恕心中喃喃自語。

  看起來,不過是一堆泥塑,卻又讓人感覺如同真人一般,這種鑄兵之術,周恕以前都沒有想過。

  這種手法,簡直就是絕妙無雙!

  他現在有種沖動,想要拆解面前的泥塑看一看,這東西的原理到底是什么。

  當然,周恕還沒有失去理智,面前這個,可不是尋常的泥塑,甚至可以把他當做真正楊治天來對待。

  “你們不都已經猜到了?”

  那泥塑楊治天微微一笑,開口道,“我做這一切,都不過是求一個超脫。”

  “你們和天帝說得那么詳細,我還以為,你們已經猜到了我的辦法。”

  泥塑楊治天忽然看向周恕,似笑非笑地說道。

  周恕的眉頭一皺,楊治天,知道他欺騙天帝的事情?

  他不是一直藏在這小世界內嗎?

  怎么會知道自己蒙騙天帝的事情?

  他這是在告訴自己,這天下發生的事情,他楊治天,全都知道?

  這是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啊。

  “你既然已經掌握了超脫之法,那為何還要當個縮頭烏龜,躲著不肯露面?”

  周恕看著泥塑楊治天,開口道。

  對方給他下馬威,他自然也不會太客氣。

  他對楊治天,本就憋著一肚子火。

  祖地遇到這么多事情,罪魁禍首,就是這楊治天。

  如果不是楊治天,他也不一定非得與天帝對上。

  周恕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想要擺布他的人。

  而這楊治天,一直在背后試圖影響他的命運和抉擇,周恕沒有一上來就打殺他,就已經算是給他面子了!

  “我是找到了超脫之法。”

  泥塑楊治天竟然擺出一副十分坦誠的態度,開口說道,“但是很遺憾,我并未掌握它。”

  “什么意思?”

  周恕和劉若川同時疑惑道。

  倒是齊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站在一邊不說話。

  找到了超脫之法,卻沒有掌握?

  “就是字面的意思。”

  泥塑楊治天嘆了口氣,開口道,“一門絕技,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學會的。”

  “就好比鑄兵之術,就算所有人都能學習鑄兵之術,但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鑄造元始神兵。這是天賦決定的事情。”

  泥塑楊治天的表情有些遺憾。

  “你的天賦還不夠?”

  劉若川皺眉道。

  楊治天,絕對是這一方天地間最驚才絕絕的人。

  劉若川這一生,就從來沒有見過天賦比楊治天更好的人。

  好吧,這句話略有疑問,周恕這小子的天賦,可能不比楊治天差多少…

  劉若川搖搖頭,不管怎么說,楊治天的天賦,都讓人無話可說。

  他的天賦都不夠的話,那這世上,還有誰的天賦夠。

  “可是說是天賦,也可以說是秉性。”

  泥塑楊治天一臉嚴肅地說道,“造化成人,本就不是為了超脫,這是我們人身決定的。”

  周恕上下打量著那泥塑,忽然開口道,“所以,你鑄造了這些泥塑,它,就是你找到的超脫之法?”

  泥塑楊治天臉上露出贊賞之色,笑著說道,“你的心思,果然敏銳。”

  “沒錯,這就是我找到的超脫之法。”

  泥塑楊治天笑著說道,“天地覆滅,萬物毀壞,變成泥沙,就是最壞的結果。”

  “如果我們一開始就是泥沙,那還能壞到什么程度呢?我先處在極壞的地方,這樣便是劫難到來,又能奈我何?”

  泥塑楊治天傲然說道。

  劉若川眉頭緊皺,似乎有些不太明白這個道理。

  周恕則是若有所思。

  他之前一直想得是,有什么東西,能夠天地毀滅而不壞。

  這種東西,就必須是要極其堅固,無論什么樣的力量,都無法毀壞它。

  這樣就要與毀滅天地的力量對抗。

  而楊治天的想法,卻是反其道而行之。

  與毀滅天地的力量對抗,那就要擁有毀滅天地的力量。

  這天地靈根的大世界何其廣袤,便是神圣,也休想毀滅它。

  人,幾乎是不可能擁有那種力量的。

  但是按照楊治天的想法,不去與毀滅天地的力量對方,而是順著那股力量。

  那股力量要毀滅萬物,那如果我已經處于毀滅的狀態,那股力量便是再強,又能如何呢?

  就好比把一滴水放入大海之中,這一滴水,如何怎么可能被淹死呢?

  “泥沙可以歷經劫難而不滅,但是泥沙中的神魂,卻不是無物。”

  周恕沉吟著開口道,“就算泥沙之軀可以超脫,你的神魂,依舊無法超脫。”

  “沒錯。”

  泥塑楊治天點點頭,說道,“所以就算我放棄了人身,以神魂融入泥塑之軀,依舊是無法真正的超脫。”

  泥塑楊治天又是嘆了口氣,可以看得出來,他被這個問題困擾了許久。

  “除非連神魂也是出自泥沙,否則,根本無解。”

  泥塑楊治天搖著頭說道,“所以我才說,我找到了超脫之法,卻沒有掌握它,因為我還做不到。”

  “你覺得,如果把這個超脫之法賣給天帝,能賣一個什么價格?”

  泥塑楊治天忽然眨了眨眼睛,看向周恕,問道。

  “一文不值。”

  周恕沒好氣地說道,楊治天這又是在顯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確實,一文不值。”

  泥塑楊治天點點頭,說道,“不過你不用擔心,他不會知道這個方法的。”

  “周恕,我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你我神交已久,我對你,并無惡意。”

  泥塑楊治天忽然一本正經地說道。

  周恕不置可否,澹然說道,“這超脫之法,既然你無法掌握,那你準備怎么做?”

  周恕看著楊治天,楊治天對他有沒有惡意,并不是楊治天說一句話就能決定的。

  周恕也不會因為他一句話,就徹底相信他。

  事實上,周恕對楊治天,根本就沒有半點信任可言。

  他來找楊治天,也只是想要看一看,雙方有沒有合作的機會。

  “不怎么辦。”

  泥塑楊治天澹定地說道,“我花了幾個循環,找到了這超脫之法,大不了,再花幾個循環的時間來尋找解決的辦法。”

  “其實,現在已經比最初的時候,好太多了。”

  泥塑楊治天嘆息著說道,“最初的時候,每一次,我都需要花費很多的時間來找回上一個循環的遺留,但是現在,不需要了。”

  泥塑楊治天眼神溫柔地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一臉笑意,也是輕輕握住了泥塑楊治天的手。

  周恕恍然大悟。

  楊治天,不但找到了超脫之法,而且,他還已經做到了!

  只不過,做到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面前的這個女子!

  難怪,劉若川說楊治天的妻子是神兵器靈。

  她確實是神兵器靈。

  只不過,此神兵,非彼神兵!

  她的本體,應該就是這特殊的泥塑身!

  本體是泥塑,神魂是泥塑誕生出來的器靈,自然也可以說是和泥塑完全是一體的。

  這種情況下,她有極大的可能,能夠經歷劫難而不滅。

  那么下一次循環開始的時候,她就能直接找到楊治天,把楊治天這一次循環的記憶還給他。

  某種意義上,楊治天,也算是實現了超脫。

  天帝那些人盡心費力地維護天命,不就是想要每一世都成為神圣嗎?

  他們怕的就是,天命稍微有所變化,就會導致他們成不了神圣。

  但是楊治天,根本就不怕了。

  他直接能把記憶通過他的妻子傳遞到下一個循環當中。

  那樣的話,無論外在條件如何變,有了神圣記憶的楊治天,都可以算是神圣了。

  “了不起。”

  周恕忍不住贊嘆道。

  他是發自內心的佩服。

  楊治天,這也算是另辟蹊徑,走出了一條超脫之路。

  雖然這還只能算是一半超脫,但也已經殊為不易了。

  “了不起?”

  泥塑楊治天苦笑道,“不過是掙扎求生而已。”

  “最理想的狀態,可能確實如我所想,但是天地循環,具體會發生什么事情,誰也說不準,此法能不能成,也是未必的事情。”

  “這只是投機取巧的方法,并非真正的超脫之法。”

  泥塑楊治天正色說道,“真正的觀察者,未必會看著我成功!”

  “真正的觀察者?”

  周恕眉頭一皺。

  “這個名字,不是你取的嗎?”

  泥塑楊治天微微一笑,開口道。

  周恕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不用強調,我也知道你的本事了!

  不就是天下發生的事情你全都了若指掌嗎?

  很了不起嗎?

  就算這樣,你還不一樣躲在犄角旮旯里,不敢和天帝他們斗個痛快嗎?

  周恕其實很不喜歡楊治天這種做派,躲在背后十萬年,搞一些陰謀手段,還不如痛快一點呢。

  “真的有觀察者存在?”

  周恕問道。

  “當然,要不然,你以為天帝手上的‘賬本’是從何而來的?”

  楊治天說道。

  “你見過觀察者?”

  周恕追問道。

  “沒見過。”

  泥塑楊治天搖頭道,“這世上,恐怕只有天帝見過他,當然,天帝也未必真的見過。”

  “觀察者到底是人,還是別的什么存在,我們都無從得知。”

  泥塑楊治天嘆息道,“所以他會不會坐視有人超脫,也是不好說的事情。”

  “觀察者,只要稍微做些什么,就足以影響整個世界的走向,他如果不想讓人超脫,那么就沒有人能夠真正的超脫。”

  泥塑楊治天的眼神之中,也是閃過一抹無力。

  是啊,如果真的有個人高高在上,看著這世上發生的一切,他只要在循環最初的時候稍加影響,就能讓人無法存在。

  那觀察者,才是真正造物主一般的存在啊。

  “這一切都不過是你的猜測而已。”

  周恕皺眉道,“事實到底如何,你并不知道。”

  “事實就是我們經歷的一切。”

  泥塑楊治天沉聲說道,“我們每一個人的命運,都是‘賬本’規定,一次一次的循環,我們就像那觀察者的玩物一般。”

  《仙木奇緣》

  泥塑楊治天滿臉都是不甘。

  神圣又如何?

  神圣,不還是那“賬本”中規定好的存在?

  不還是要任人擺布?

  楊治天不甘心啊!

  所以他才會在每一次循環之中,都拼盡全力去尋找超脫之法。

  所以他才搞出來這么多的事情,為的,就是能徹底掌握自己的命運。

  感受著楊治天心中的不甘,周恕對楊治天的反感,倒是減輕了許多。

  自己不也是一樣嗎?

  自己不也是為了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而努力嗎?

  只不過,楊治天和自己的想法不同。

  自己只活一世,寧可轟轟烈烈地死,也愿意委屈求全地活。

  而楊治天,選擇了臥薪嘗膽,只求能夠找到真正的超脫之法。

  “事情我全都告訴你們了,就是這么簡單。”

  泥塑楊治天開口道,“你們怎么應付天帝,我就不插手了。”

  “你們就當我已經死了便是。”

  泥塑楊治天恢復平靜,澹定地說道。

  “你明明沒死!”

  劉若川沒好氣地說道,“你的實力,又不在天帝之下,為什么非要躲躲藏藏呢?你想尋找超脫之法,難道就不能光明正大地來?”

  “你忘了我剛剛說的?觀察者,不會允許我這樣的存在!”

  泥塑楊治天說道,“天帝是觀察者的一條狗,我要是敢動他,觀察者說不準就會立馬跳出來弄死我。”

  “我只想超脫,并不想與誰為敵。”

  泥塑楊治天平靜地說道。

  “你說的輕松!”

  劉若川怒道,“就因為你不想與天帝為敵,所以你把我們推了出來?”

  “你栽培我們,就是為了讓我們替你去吸引天帝的注意?”

  劉若川,這個古天庭的天蓬元帥,一臉憤怒。

  事情到了這種程度,他如何還猜不到這一點。

  “你們自身,也成了神圣,不是嗎?”

  泥塑楊治天沉默了片刻,緩緩地開口道,“這世上的事情,本就是有得有失,你們想成為神圣,那就不可能不付出代價。”

  “如果按照天命,你和齊天,都活不到現在,是我,改變了你們的命運,讓你們活了下來,還成就了神圣。”

  “這就注定了你們會引起天帝的注意,畢竟你們活下來,本就是違背了天命的事情。”

  “哼!”

  劉若川冷哼一聲,說一千道一萬,楊治天當年救他們,目的也不是那么單純。

  但不管怎么說,楊治天,對他們畢竟有恩。

  劉若川罵他幾句發泄一下沒有問題,但是讓他真的對楊治天做出什么,他還是做不到的。

  “他們是你用來吸引天帝的棋子,那我呢?”

  周恕看著楊治天,開口問道。

  “你,就真的是個意外了。”

  泥塑楊治天正色說道,“說老實話,你的出現,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只是因勢利導了一下而已。”

  “那件東西,到底是什么來歷?”

  周恕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頭,看著楊治天,沉聲道。

  泥塑楊治天的表情也變得無比凝重,搖搖頭,說道,“我知道你懷疑它是出自我之手,但是并不是。”

  “我也沒有那個本事,它到底是什么來歷,我也說不清楚。”

  “當年我決定離開天帝他們,另外走一條路的時候,我身上,就突然出現了那件東西。”

  泥塑楊治天臉上露出回憶之色,開口道,“我當時已經有神圣修為,但依舊不知道它是如何出現的,它雖然出現在我的身上,但是我用不了它。”

  “再后來,我就帶著它去了祖地。”

  泥塑楊治天繼續說道,“然后有一天,它又突然消失了。”

  “抱歉,關于它,我給不了你任何解釋。”

  泥塑楊治天看著周恕,一臉誠懇地說道。

  周恕眉頭緊皺,他和楊治天說的,自然就是神兵圖譜。

  周恕也沒想到,竟然會是這么一個答桉。

  神兵圖譜,并非出自楊治天之手?

  那它到底是什么來歷?

  本來周恕以為已經柳暗花明了,沒想到,竟然直接到了死路。

  連楊治天都不知道神兵圖譜的來歷,那它到底是什么來頭?

  自己,又為什么能得到它的認可呢?

  周恕忽然感覺自己背后,好像還有另外一只幕后黑手。

  那個幕后黑手,可能比楊治天更加可怕。

  “我知道了。”

  周恕沖著楊治天點點頭,正色道,“你真的不準備現身?”

  “我都藏了這么多年了,又何必再出現惹人嫌棄呢?”

  “我現在過得挺好,就這么鉆研一下技術,無人打擾,我當年離開天帝他們,本就是為了這樣的生活而已。”

  泥塑楊治天牽著他妻子的手,笑著說道。

  他的笑容,十分的真誠,看的周恕和劉若川等人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我欠你一條命,如果有一天,你陷入必�

  ��之境,我會救你一次。”

  就在眾人沉默之時,齊天忽然開口道,“那之后,我對你,就再無虧欠!”

  說完,齊天也不等周恕和劉若川,轉身大步離開。

  “既然如此,那我們也不多做打擾了,希望你真能過得開心。”

  周恕看了一眼泥塑楊治天,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然后轉身向著齊天離開的方向而去。

  “天帝啊天帝,你可真是——”

  劉若川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好自為之吧!這次一別,我們只怕不會再有相見之日了。”

  劉若川一邊向前走,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

  “不管怎么說,我還是要說一聲謝謝,沒有你,也不會有我的今天,多謝了。”

  “從此山高水長,再也不見!”

  劉若川的身影,漸行漸遠,聲音遠遠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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