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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轉變

  王佐卿話說的隱晦不明,楊青還想多問兩句,他已接著冷笑道:“田青云固然該死,御符宗更該死。

  你練成五行符又如何,早晚也難逃破宗滅門的下場!”

  他話剛說完,被楊青五行符包圍的銅鐘突然一震,隨即就如風化腐朽一樣,化作一蓬粉屑散向四周。

  而下方銅鐘虛影在與五行符接觸的一瞬,也開始逐層龜裂。

  王佐卿面色便由紅轉白,再變成青紫,眨眼隨著虛影破散一同化作飛灰湮滅。

  從楊青兩人出手,到太淵宗眾人魂飛魄散不過一時三刻。

  空桃目視他收起符箓問道:“此人說的田青云,似乎圖謀不小。”

  目光微斂,楊青搖頭道:“我入太虛山不過半月,只見過此人兩次,知道他似乎已入神通境,其他的并不比你知道的多。

  不過將來總是免不了要斗一場罷了。”

  “也是。”空桃笑道:“你五行俱都練全,神通道法進境連我都看不明白。御符宗與太淵宗積怨多年,你要振興宗門終歸免不了跟他碰上。”

  振興宗門…

  他一個天外來客,跟翠屏谷幾人雖有交情,但對太虛山屬實沒什么歸屬感。

  這念頭在心中一轉,楊青跳過話題告辭道:“仙子若沒有其他事,我就回去了。”

  “也好。”

  空桃看一眼滄靈谷內一眾劫后余生的妖精:“這次多謝你出力,來日若有需要,盡可來云滄桃林中找我。”

  “一定。”

  頷首示意,楊青駕馭符箓轉身返回云滄觀。

  走到中途,只見前方聶小倩正迎頭飛來。

  她現在是撐天牒器魂,楊青這幾年祭煉神器,在其中所留烙印已經不淺。

  距離不太遠時,聶小倩已能感受他氣息所在位置,因此才能找到這里。

  見她跑得氣喘吁吁,楊青迎上去問道:“什么事這么急?”

  “你師父死了!”

  聶小倩直指重點,不加絲毫修飾。

  聞言楊青眉頭微皺,心中雖有猜測,還是沉著臉問道:“你給我從頭說。”

  “哎呀…”聶小倩脖子一縮,委屈道:“張雪薇方才來說,你師父清遠六天前死在棲霞嶺上了…”

  “張雪薇來了?”略作沉吟,楊青瞪她一眼教訓道:“修行中人,該叫羽化才對。”

  “還不都是一個意思…”

  見楊青說完便急速飛向云滄觀,聶小倩嘟囔一句也跟了上去。

  清遠羽化楊青毫不意外。

  上次王勉幾人遠赴南海時傳話,他就心有所感。

  只不過他與清遠見面不多,兩人間實在談不上師徒情深,最多有一份傳道的恩情。

  片刻后到了云滄觀上空,遠遠就見彩羽鸚鵡在老槐樹上撲騰,張雪薇則在樹下搖椅上躺著回氣。

  她臉色蒼白,看上去虛弱不堪,想來這一路走得急切,少有休息。

  “張師妹。”

  張雪薇聞聲睜眼,看到楊青從天而降,急忙起身:“楊青,清遠師祖他…走了。”

  她語調悲切,身形顫抖幾乎難以站立。

  楊青手掐玉清印,引動火靈氣環繞她周身上下:“我聽小倩說過了。”

  “你…”早在南海時張雪薇就見過楊青驅使火符,當時聚散倉促也沒機會細問。

  如今看他抬手間操控靈氣如舉杯飲水,心中雖驚,但想起清遠心中傷感又將好奇壓下。

  眼見楊青面色雖沉,但表情平靜,忍不住開口問道:“師祖羽化,你…你…”

  她話沒說完,楊青已明白下文,輕嘆道:“我并非不難過,掌門傳我道法神通,我當然不希望他有事。

  但我與他終究只見過兩面,若說師徒情深那是虛偽。”

  “可你總要回去祭拜,至少見他最后一面。”張雪薇點頭道:“我知道掌門曾帶話給你,不希望你再回太虛山,但這次你必須回去不可。”

  “于情于理,我自然該回去祭拜。”

  楊青肯定道:“聽你話中意思,似乎還有內情?”

  “不錯,師祖他臨終前曾有遺物留給你,但門內師叔伯們卻不許師父接觸。”張雪薇語氣里帶著不忿:

  “他們說就算是師祖留給你的東西,也要你親自回去才能給你。師父就是為此,才讓我趕來報信。”

  清遠曾說對他有一份期許,但并未明說。

  楊青想起這一節,不知跟他所留遺物是否有關。

  “掌門何時羽化?現下門中情形怎么樣?”

  “七天前。”提起清遠,張雪薇渾身瞬間失去力氣,重新躺回搖椅上,雙眼望著頭頂樹冠出神:“前次我跟師兄師父雖將寶藥帶回,但煉制的丹藥卻只讓他老人家多撐三載。

  祖師羽化本有前兆,門中各位長輩對掌門的位子倒沒有爭執,但卻在另一事上鬧得不可開交。”

  “是要一改從前作風,走太淵宗的路對吧?”

  “正是。”

  無奈搖頭,楊青問道:“太淵宗唆使人強收凡人陰魂的事他們知道嗎?”

  “連你都知道的事,他們怎會不知道?”

  提起這事張雪薇也頗感無奈:“這在太虛山根本不是秘密,師祖從前在時還沒人敢提,如今卻再也沒人能壓住了。”

  “壓不住就不要壓。”

  楊青一把將她提起,放出五行神遁符帶她飛上半空:“事不宜遲,這就走吧。”

  他原本想著再過三年,自己駐守云滄觀十年期滿后返回太虛山,打問萬妖鎖靈陣情況。

  但如今清遠已死,沒人知道太虛山再過三年會是什么情況。

  也許到時御符宗已經集體倒戈,他連回去的身份資格都沒了。

  “公子!”

  此時才追回來的聶小倩見他帶著張雪薇欲走叫道:“要回太虛山嗎?”

  “你留下看家不要跟來,我過幾天就回來。”

  說完楊青駕符飛向遠空。

  他話說得鄭重,聶小倩也不敢反駁,癟了癟嘴就遁回井下查看新抓的一眾鬼兵。

  五行神遁符在空中化作兩丈長寬,張雪薇抱著彩羽鸚鵡坐在上面,感受身下不斷傳上來火靈氣供她恢復,心中又多出幾分好奇。

  放在從前她一定追問到底,現下卻沒那份心情,只對楊青提醒道:“你不讓她跟來是對的,如今的太虛山已經沒那么安全了。

  你的那頭火云獸如果出現在太虛山,也難保不會被人搶奪。”

  “聽上去掌門一走,棲霞嶺好像天也塌了一樣。”

  楊青上次與張雪薇他們在南海分別雖有五年,但于修士來說,五年原本不過彈指之間。

  可張雪薇原本活潑靈動的個性,只短短時間竟收斂不少,雙眼中時不時露出幾分沉重。

  “可不就是天塌了么…”她長出口氣,望著腳下向后飛退的群山緩緩說道:“師祖在時,即便各位師叔伯都有自己心思,即便太淵宗百般排擠,可大家總還是一家人。

  如今師祖剛走,這些本該擔起重任的長輩卻如一盤散沙,要么想著投向太淵宗,要么各自安排后路。”

  “樹倒猢猻散,各家各派,自古就是這樣。”

  張雪薇聞言沉默一陣,忽然問道:“楊青,我們推師父做掌門好不好?三年后宗門大比,總還有機會的。

  你…王勉師兄說你身上秘密很多,不讓我多問,但如果你出手,各派新人弟子沒人是你對手。”

  “廖箏師兄…他恐怕不行,鎮不住人的。”

  想起廖箏滿臉絡腮胡子,長相粗獷,為人卻太過謙和。

  從他和清遠關系遠超其他人的親近就能看出來,他們兩人都是守成有余的慈厚長者,但要進取就少了幾分野性。

  “至于宗門新人弟子大比…”七年前楊青那撥新入門弟子,他自然不放在心上:“那不過是個由頭。

  御符宗現在的情況,誰還在意那個。”

  “對了。”楊青說著忽然疑惑道:“掌門走時沒定下誰來接任嗎?”

  “沒有。”張雪薇直起身子回看向他:“說來奇怪,師祖早知自己壽數不久,可偏偏沒有定下掌門傳承之人。”

  猜不透清遠用意,楊青也不多想,只一心往北方飛遁。

  云滄距離太虛山三萬余里,來時他走走停停大半個月才到。

  如今駕馭五行神遁符,即便帶著張雪薇也只走了四天出頭,就在太虛山外停下。

  抬出印訣,虛空泛起熟悉波動,隨即露出花海中的小路。

  張雪薇歇息幾天此時早已恢復,她與楊青并肩飛進太虛山,沒走幾步前方忽有十余人駕馭法器迎面攔住兩人去路。

  看服飾正是太淵宗弟子。

  “來人止步!”

  高聲厲喝在花海上空響徹,張雪薇聞聲止住身形嬌斥道:“你們太淵宗霸道也該有個限度,我回自己家也要攔著嗎?”

  “原來是張師妹。”對面一名青年飛到眾人之前客氣道:“雪薇師妹在太虛山自然無人不識,不過你身邊之人我等可從沒見過。”

  楊青目光在此人身上一掃,才發現這人卻是靈寶宗弟子。

  他這些年多次截殺太淵宗的人,看見紫色已經成了本能反應,開始時真沒注意還有他派弟子。

  “這位是我御符宗楊…楊師叔。”

  私下里張雪薇不認楊青做長輩,有外人在場她就不愿楊青被人輕看:“師祖羽化,楊師叔特地回山祭拜。

  長輩當面,你們還不見禮?”

  “什么楊師叔?我們沒聽過,可有宗門印信?”

  幾人聞言面色一僵。

  當日在正氣宗大殿楊青因侮辱太淵宗弟子吳銘,被罰往云滄觀駐守的事流傳頗廣,他們大概聽說過。

  但要對這么個沒在山門待幾天,看年齡又與眾人相當的年輕人見禮,委實難以甘心,索性裝作不知。

  楊青懶得跟他們啰嗦,神念罩向遠方棲霞嶺,接著腳下符箓一閃帶他消失在原地。

  “這…人呢?”

  “一群看門狗!”

  冷冷看一眼眾人,張雪薇拔高身形,往棲霞嶺飛去。

  “怎么罵人呢?”

  “小賤人,叫你聲師妹是高看你!御符宗破滅在即,看你還能狂妄幾天…”

  楊青在棲霞嶺符箓殿前現出身形,入眼只見廣場上數十名弟子正對大殿靜坐。

  符箓殿大門洞開,清遠在殿中盡頭高首盤坐,面容栩栩如生,好似只是尋常入定,身上卻沒有一絲生機。

  在他下首兩側,包括廖箏在內的二代弟子亦是沉默靜坐,唯有表情各異。

  見楊青落在殿前,廣場上王勉李敢,以及入門時曾與他同行的張思遠湯虎等三人都面露喜色,只是并未出聲。

  這時大殿中廖箏見了他,眼神一亮,隨即苦笑道:“小師弟,你回來啦。”

  跟著廖箏一同看向殿外的其他人神情淡漠,像是看一個無關的外人。

  “快進來祭拜師父吧。”

  由廖箏引著,楊青恭恭敬敬對清遠拜了拜,隨后走回大殿最末處坐下。

  “我等要靜默四十九日,陪師父走完最后一程,小師弟你…”

  “師父自有我等相陪,楊師弟祭拜已畢,還是早些回云滄觀去吧。”

  廖箏正囑咐楊青,忽有人出聲打斷道:“他駐守云滄觀十年未滿,如讓太淵宗知曉恐不好收場,快些走吧。”

  楊青看著這位御符宗二代弟子,見他神情冷漠異常,根本沒有絲毫同門情誼。

  旁邊一眾人聞聲看向他要么匆匆避開目光,要么也是一般冷漠,甚至目露譏諷。

  “裴師兄,何至于此啊?”

  廖箏痛心道:“楊師弟入門時日雖短,可終歸是師父關門弟子,又是我等師弟,怎么就不能容他多留些天呢?”

  “師父不在,太淵宗怪罪下來我等如何應對?”

  “太淵宗又如何?”廖箏少有的露出怒容:“弟子送別師父,乃是天經地義,便是太淵宗也不可這般不近人情!”

  “呵呵,廖師弟好威風。”

  人群中傳出一聲冷語:“你是要代師父執掌宗門,抵御外敵了嗎?”

  “我…我從未覬覦掌門之位!”

  廖箏大聲爭辯,卻已沒人聽他說。

  “楊師弟。”

  又有一人看向楊青說道:“你與太淵宗早有嫌隙,聽說前些年在南海上也有爭斗,我等讓你早走,也是為了你好。”

  “師兄說得不錯。”

  安撫下廖箏,楊青微笑道:“我亦不想給宗門招災引禍,既然各位師兄理解小弟難處,那么還請把掌門臨終遺物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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